:第 80 章 三道坪裏疙瘩火

她強行把又大又重的金戒指給我戴上,我說,我不習慣,我從來不戴戒指胸墜之類。

她說,至少今天晚上必須戴上。她是一種表達,一種訴說,一種提醒。她随時告訴你,你的人生路上,有個28歲靓女,曾經給過你沒齒難忘的春天。

我說,太大了,太重了,28克,七八千元RMB。

她說,“黃金有價,人精無價。你的辛苦,你的勞動付出,你奉獻的極品基因,千金難買,萬金難求!”

我說:“我怎麽向你尤媽媽說清楚呢?這金戒指。”

她說:“你好笨!你笨到愚蠢的地步!尤媽媽知道你給老爺爺瘸子婆婆辦了很多事,你就說是老爺爺瘸子婆婆送給你的紀念品!”

我左思右想,這狗東西真正絕頂聰明!

後面的故事很普通,也很普遍,成年男女獨處一室時,都會去複習那個讓人快樂愉悅的作業。因為這些年,人心不古,像《三國演義》裏千裏送嫂嫂而不輕佻淫樂的男人女人絕無僅有,或者說根本沒有。

開始,我也千般拒絕,萬般抵抗,怎奈她說:“總結會後,這基因扶貧就要告一段落。一是我們的寶寶要休養生息,安安靜靜的康養。二是你走了,我們的情感糾葛要借着東風準備畫上句號了。其實,我在尤媽媽給我們送來餃子那一刻起,我就有這個想法,尤媽媽厚道,一個高中畢業班教師,忙得一日三餐都正不了點,還給我們弄吃的,我不收手回頭是岸,我就不是個人!”

我說,好吧!

當夜,我們謹小慎微,不敢太瘋狂。

我告訴她,我要上三道坪,我要去和你老爺爺瘸子婆婆告別。

她說:“你很多情,你很念舊,但是,你馬上要到新的工作崗位,大男人,太婆婆媽媽,太兒女情長,不好。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果敢,男人的決絕,男人的勇氣,有時,男人高冷鐵血,也是政治進步的砝碼!

我聽了她的話,有些警醒和震撼。我回憶這些年,有好幾次人生轉折的節點上,開始雷聲隆隆,頃刻風平浪靜。我估計,一個教育工作者的溫柔多情病,可能是葬送我的政治前途砒霜。

天還沒大亮,杜曉燕就走了,回到她胖媽媽那裏。

我給王大剛打了電話,要他給我煮上早飯,我肚子餓了。我說我馬上上山。

我要回城裏了,我周身上下無比通透,我取下戒指裝進上衣口袋,出了院門。別人還沒有起床,我振臂甩手,趾高氣揚,一路打着口哨唱着歌。

剛上了二道坪,王大剛已經站在以前我們常常上山歇息的大石頭旁向下張望。他說,這路偏僻,早晨,八九點以前,這裏偶爾有大野物出沒,比如山熊,比如野豬,我只碰見過野豬,沒有碰見山熊。我們溝裏七八年前有人見過,他們都會傷人,我來保護你。

我想,他瘦瘦弱弱,只有我保護他,他哪有能耐保護我。

我的目光有些詭異,怪怪的看他。

他說:你不要小看人,你看我這是啥?

我一看,塑料口袋裏,兩三個包谷,也就是沒有剝落玉米,還有一塊生豬肉。約有一斤多。

他說,這是麻柳溝人的獨門絕技,幾百年來,一兩個人,兩三個人都要準備這些。遇見老虎豹子,把豬肉往旁邊遠處甩去,它們就撲上去吃現成,碰上山熊,它視力不好,你就把豬肉甩到它眼前,它們去吃豬肉,你可以脫身。這些野物東西不貪心,吃了你給的東西,就不傷你。

碰見野豬,你就把包谷分散抛去,它吃了這個,又看着另一個。野豬蠢得很,他們把包谷,當成了我們人類的山珍海味茅臺酒,我們經常把包谷和麻柳樹根泡在一起,放在他們有可能路過的地方,就可以抓到奄奄一息的大野豬。

我問他,我們在張仁虎家裏吃過的有個東西,可能就是這樣抓獲的。我描述了那東西的顏色,形狀,我問他那是啥?

他想了半天,“真的是五個腳趾,而不是兩個腳掌?”

我說,我哄你幹什麽?

他開了個玩笑:可能是512地震時,那些外國救援隊帶來的外國畜牲。

一日三餐不必多說,吃好吃壞我高興,我喜歡。我和他就在三道坪荒棄了的田裏地裏走,到房後的一兩百米遠的地方取回來兩只野雞,在靠陡嘴子的坡上,扯了很多“牛肋巴”,現在叫“蕨菜”。

他說,那瘸子老妞兒很有遠見,這一段時間做了兩件事,一是給你紮了兩雙鞋墊,彩色絲線紮的。彩色絲線有些久遠,可能是五幾年的還是解放前的,弄不清楚,反正是在她的嫁妝篾箱裏拿出來的。

第二件事就是給你挖了很多蒲公英,還摘了很多野槐花,都曬幹了,她說她要給你背下山,親自送到你手裏。

又給我補充道,蒲公英就是山裏的燈籠花,泡水喝可以治皮膚病,像皮炎,濕疹,痔瘡,還可以降低血壓血糖膽固醇,還可以防癌治癌,這些都是她聽電視裏那些婆娘說的。

晚上,我們還是喝了酒,不過,不是自釀的包谷酒。是什麽,讀者你們都想不到,是茅臺!

真資格的茅臺!

是飛天茅臺!

是近兩千元的飛天茅臺酒!

要吃晚飯的時候,他問我,吃葷嗎,還是吃素?

我說:“吃素,到麻柳溝這段時間,吃吃喝喝,上頓肉,下頓肉,把身體吃得油流,這樣不好。”

于是,晚上,端上桌的只有三個菜,一盤炒花生米,是瘸子大嬸用柴火會慢慢烘,慢慢烘,烘脆了,放冷了,又一顆顆去了花生皮衣,白晃晃的脆花生。稍微有點焦黃的,都被瘸子大嬸淘汰了,進我們口裏的,都是精挑細選的“白脆美”!

還有一樣是涼拌野桑葉尖。王大剛說,老妞兒有次看見王老幺的老婆在山裏掐野桑葉尖,才知道那是美味,麻柳溝解放前有人養過蠶,那時的桑樹全是土桑。野桑葉尖在溫水裏跑一下,滴上芝麻油,撒幾顆鹽,吃起來很是清香。

還有一樣是鼎鍋炒板栗。

我和王大剛在柏樹疙兜火旁,吃白花生吃桑葉尖,喝茅臺酒,瘸子大嬸把板栗放進鼎鍋裏,似乎還加了什麽東西,不停的翻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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