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燈光一下一下的透過擋風玻璃打進車內,車內的氣壓有點低。
倪子衿緊緊的用手扣着放在腿上的包包,緊擰的眉頭預示着她的心情可能并不好。
“你為什麽不跟我商量辦婚禮的日子,而且,你自己選好了也不跟我說!是不是如果今天沒人問,我到了辦婚禮的那天都不知道我們要辦婚禮了?!”
在酒吧的時候有其他人在,倪子衿不想在他們面前跟陸逸深鬧脾氣,于是只好輕輕松松的把話題帶過。
倪子衿現在越想越氣,如果不發洩出來,她怕自己會憋死!
雖然兩人不是因為愛才結合,但好歹是婚禮。
倪子衿不知道為什麽陸逸深在她的婚紗這件事上這麽上心,但是在辦婚禮的時間上這這麽一意孤行。
原本以為陸逸深會有些歉意,但當倪子衿微微側頭看向陸逸深時,卻發現他臉色冷冷的。
他在擺臉色給她看?
這個想法一出現,倪子衿頓時怒從心中來。
“陸逸深你停車,我要下去!”
倪子衿氣得現在不想看到陸逸深!
“11月2號,你不知道是什麽日子麽?”
車子沒停下,倒是減慢了車速。
男人瞥了倪子衿一眼,語氣涼涼的問道。
倪子衿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腦海中想了一下11月2號是什麽日子,但是一點思緒都沒有。
但如果這天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陸逸深不會問出這句話。
“11月2號不是……”倪子衿挺直了背脊,說話時微擡着下巴看着陸逸深,這是她心虛時的一大表現,“我們以後的婚禮紀念日麽?”
陸逸深深邃的眼眸凝着倪子衿,道:“就這樣?”
“不然呢?”
這話一落,陸逸深冷哼了一聲,當即把車子靠邊停下來。
倪子衿愣怔了一下,因為陸逸深在幫她解安全帶,解完了安全帶又給她把副駕的門打開了。
然後陸逸深直起了身子,對倪子衿冷淡的說道:“不是要下車嗎?下去吧。”
“陸逸深你……”
倪子衿不敢置信的看着陸逸深,現在夜深人靜的,他要把她趕下車?
“你剛剛嚷嚷着要下車,我這是尊重你的選擇。”
語氣還是那麽的冷淡。
倪子衿咬着唇瞪着陸逸深,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她自己主動要下車和現在他趕她下車能一樣嗎?
倪子衿覺得陸逸深這人真是太讓人抓狂了!
但是如果她賴在車上不走是不是顯得很沒面子?
“下就下,我今天穿這麽漂亮,陸逸深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言下之意是:要是有人來勾搭她,然後她給陸逸深戴頂綠帽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赤裸裸的威脅。
然而,似乎對這男人一點用都沒有!
倪子衿看着他仍舊冷漠的神情,當即就下了車。
幾乎是車門“砰”的一聲關上的瞬間,黑色的捷豹便沖了出去,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倪子衿愣愣的站在原地,腦袋有片刻的空白。
其實在下車時她都還在想,陸逸深肯定不會這麽晚把她丢在馬路邊的。
可現在……
現實狠狠的扇了她一個耳光。
“陸逸深你個混蛋!”看着陸逸深的車子消失的方向,倪子衿氣得剁了一下腳,覺得還不夠,又罵了一句:“王八蛋!”
……
倪子衿沿着馬路牙子走了半個小時,穿着10厘米高跟鞋的她感覺自己的腳快要廢掉了。
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11點半了。
倪子衿雙手環着自己,覺得有點怕。
在法國巴黎生活的這幾年時間,到了晚上她幾乎不會自己一個人出門。
巴黎的治安其實并不好。
她曾經親眼看着兩個大漢強行把一個亞裔女性拖走,她試圖報警,可是于事無補。
對于一個有些輕微的被害妄想人的來說,現在這種感覺相當糟糕。
倪子衿不想給陸逸深打電話要他回來接她,那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文茵了。
給文茵打電話過去時,電話沒接就被挂斷。
倪子衿心裏“咯噔”了一聲,心想文茵不會有事來不了吧。
但,很快文茵就給她發微信消息了,問她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麽事。
倪子衿沒多想,以為文茵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便粗略的說了一下自己被陸逸深趕下車的事,然後問文茵現在能不能來接她。
大概過了五分鐘,文茵才回複消息說可以。
倪子衿給文茵發了自己現在的地址,然後站在原地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時間跳到00:00時,文茵的車才在面前停下。
倪子衿當即上了車,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
車子的車窗都降了下來,外面的風呼呼的往裏灌。
倪子衿覺得有點冷,便想将她這邊的車窗升起來。
然而,車窗剛“噗嗤”一聲升起一點點時,文茵突然說道:“等會兒再升起來吧,通通風。”
“啊?好吧。”倪子衿奇怪的看了文茵一眼,倒是停下了動作。
突然覺得座位上有什麽東西硌着她,倪子衿側了一下身子探下手去摸了一下,摸到一個金屬質地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個打火機。
文茵不抽煙,那肯定是別人落在這裏的。
倪子衿把打火機拿給文茵,說道:“這個是不是你朋友的?”
文茵側頭看了一眼,然後接過,随手扔進了儲物櫃中,“大概是吧。”
倪子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文茵的語氣有些冷?
是因為今天見到了賀敬亭所以心情不好麽?
文茵帶着倪子衿去了她家。
雖然和葉子戚已經領證,但文茵還是沒有搬去和葉子戚一起住。
車內燈光很暗,但是一進文茵家,在白熾燈的照耀下,倪子衿一眼便看到了文茵的脖子肩膀還有鎖骨處的斑駁痕跡。
文茵身上穿的是一條吊帶的白色連衣裙,細細的肩帶,根本什麽都遮不住。
倪子衿一開始沒往深處想,只以為文茵是過敏了,關切的擡手撩開文茵肩頭的頭發,道:“文茵姐你這怎麽了?”
“嗯?”
文茵不解,垂眸看了一眼,頓時,臉色有些尴尬。
文茵把被倪子衿撩到背後的頭發又撩到面前來,稍微能擋住一下身上的斑駁痕跡。
“沒事。”
文茵尴尬的笑了笑,對倪子衿說道,然後往主卧那邊走。
倪子衿站在原地,後知後覺的想起剛剛車上的打火機,還有她升起車窗時文茵說要通風……
她身上的斑駁痕跡根本不是過敏,而是吻痕……
倪子衿不自覺的擰了擰眉頭,也朝着主卧那邊走去,心裏有些百感交集。
正當倪子衿要推門進去時,文茵卻披了一條披肩出來了。
倪子衿當即問道:“文茵姐,是賀敬亭麽?”
文茵一愣,而後,自嘲的笑了笑,“我和他分手了,怎麽會和他怎麽這種事,況且,我和他現在都是已婚的身份,和他做那種事我良心上會過不去的。”
她是覺得自己有些壞,但是該堅守的原則還是會堅守。
“抱歉。”
因為剛剛賀敬亭去了酒吧,所以倪子衿就下意識的想到了賀敬亭。
兩人正說着,文茵的拿在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了微信提示音。
文茵手裏的手機屏幕朝上,倪子衿一眼就瞥見了是陸逸深發來的微信。
一想起陸逸深這個人,倪子衿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混蛋!”
文茵瞧着倪子衿氣鼓鼓的模樣,搖頭失笑,點開微信,将陸逸深發過來的信息讀了出來:她今天在你那住,麻煩你了。
“……他怎麽知道我在你這?”倪子衿擰起了眉頭。
文茵給陸逸深回了一個吃瓜的表情,然後收起手機,對倪子衿聳了聳肩。
文茵朝着廚房那邊走時,說道:“我覺得他不至于大晚上把你一個人扔在路上,他不像是做事這麽沖動不考慮後果的人,可能後來開着車倒回去跟着你了。”
倪子衿不屑的輕哼,就算他倒回去跟着她了那也彌補不了他把她趕下車這事!
“你剛剛說你們是因為辦婚禮的日子才鬧矛盾的?”文茵倒了兩杯水出來,“為什麽鬧矛盾?你不想在那天辦婚禮麽?”
“不是。”倪子衿搖搖頭,把剛剛在陸逸深車上的事情跟文茵細說了一遍。
聽完,文茵喝着水,有些幸災樂禍的看着倪子衿,“你真的不記得11月2號是什麽日子麽?”
“難道11月2號真的是什麽重要的日子麽?”
被文茵這麽一說,倪子衿心虛起來了。
難道被趕下車是她活該嗎?
文茵放下水杯,這才笑着提醒道:“你和逸深正式确立戀愛關系就是11月2號啊!”
“……”倪子衿驀地睜大了眼眸,“真的麽?”
“子衿,我覺得你在這一方面真的挺不像一個女人的。”文茵笑說道:“一般不是女人會将各種紀念日牢牢的記住嗎?”
“但是我真的沒有印象。”倪子衿覺得文茵說得挺有道理的,在這一方面她可能真的不是一個女人,“不過文茵姐你怎麽記住的?”
“嗯……你和逸深确立關系的那天我們大夥聚在一起燒烤啊,你和逸深兩個人不知道去了哪個角落做了什麽,反正你們再出現的時候你就高興的跟大家宣布從此以後陸逸深是你男朋友了,然後就有人問,是不是該找個地方慶祝一下你們确立了關系,結果你說‘去我家啊,我家的床又大又軟!當然僅限于我和我男朋友。’”
提起這些文茵眼底閃着星星點點的效笑意,“我真的很喜歡你那種性格,大概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才一步一步的靠近你,然後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回憶最傷人,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倪子衿斂着眼眸,淡淡的笑了笑,以前她那種性格,她還挺懷念的。
所有人都說她和陸逸深一個是灰姑娘,一個是王子。
但她從來沒有因為外界的不看好就打消了追求陸逸深的心。
他們那些人大概都忘記了,灰姑娘和王子,最終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逸深是個儀式感很重的人,我從小就認識他,對他還算有一點了解,每個節日他都會認真的去過,他不喜歡吃元宵,但是元宵節那一天,他一定會吃幾個元宵。所以啊,你忘了11月2號是什麽日子,他可能是會有些生氣。”
“……”倪子衿的表情有些生無可戀,那她還得去跟陸逸深道歉?
倪子衿在心裏暗暗的想,為了避免以後再被從車上趕下來,以後每個比較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她一定要在小本子上面記下來。
相比于陸逸深來說,倪子衿是個一點儀式感都沒有的人,壓根記不住那些日子。
剛剛憋悶的心情一下子消散了,倪子衿咬着唇忍不住笑了笑,陸逸深有時候還是挺幼稚的,幼稚到有些可愛。
比如說他今天生氣把倪子衿趕下車。
再比如說上次他把她手機裏面所有的宋君昊的聯系方式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