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逸深将陸逸白叫去了書房,沒有讓曹華恩進來。
門一直被曹華恩拍得“咚咚”作響,兩兄弟面對面坐在書房的沙發上,一片沉默。
陸逸白始終不肯承認他害死了廖凱這事。
陸逸深也不期待他會承認了,他徑自說道:“收買姚青青要她出面給跟記者洗白童顏的人是你對嗎?”
陸逸別開臉,不答。
陸逸深又說:“五年前童顏抄襲誣陷子衿,你知情嗎?”
“哥!”
陸逸白驀的叫了陸逸深一聲。
瞧着他被逼急的模樣,陸逸深就知道,他把童顏搬出來是對的。
既然他是為了童顏才做出這一系列事情,那自然不會讓童顏受到傷害。
“五年前的事情不是早就有了結論嗎?”
“你這麽緊張她,你還說你不喜歡她?”
陸逸深無聲的笑了笑。
陸逸白一時語塞。
事情已經進展到這一步了,他再不承認,似乎也無濟于事了。
抿了抿唇,陸逸白說:“哥,這些事全是我一個人做的,和顏顏無關!你什麽都說對了,人是我害死的,但是我不是一直都喜歡顏顏。”
陸逸白鄭重其事:“我以前是真的喜歡子衿,這幾年我和顏顏接觸的比以往多,我漸漸發現我喜歡上了她。”
陸逸深微微蹙了一下眉,不知道為何陸逸白特意解釋他不是一直喜歡童顏。
但他沒有深究。
“你能跟我坦白收買姚青青還有害死廖凱的經過嗎?”
陸逸深淡聲說道。
陸逸白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将事情的經過講述給了陸逸深聽。
A&L秋季新品發布會那天,陸逸白其實是在國外,但是他一看到童顏抄襲的消息就訂了機票回來了。
在飛機上,他查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知道了姚青青的存在。
姚青青的家境不算太好,她這個人有些拜金。
陸逸白沒有花多大的力氣,就跟她談妥了要她去跟記者澄清童顏沒有抄襲她的作品。
可是陸逸白不能用自己的名義給姚青青打錢,很容易被發現其中的不對勁,于是他就想到了廖凱。
廖凱這個人太老實,不敢做什麽壞事,陸逸白深知,所以他就跟廖凱說他想資助一個大學生,但是他自己不方便出面,要廖凱幫忙。
聽說是資助,廖凱一口就答應了。
當時事态緊急,這是陸逸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但是後來陸逸白察覺到陸逸深在調查廖凱,這讓他産生了緊張感。
陸逸白幾次明裏暗裏的跟廖凱說如果有人問他關于他資助大學生姚青青一事,要他千萬別說出他陸逸白才是背後的出資人。
廖凱這人雖然出來社會這麽多年,但是一點都不圓滑老道,不明白陸逸白為什麽做了好人還怕讓別人知道。
陸逸白擔心廖凱根本不靠譜,可能無意中就把他的名字給說出來了。
再者,陸逸深曾經幫助過廖凱,廖凱對曾經幫助過他的人是掏心掏肺的好,他擔心廖凱不會對陸逸深有所隐瞞,陸逸深想知道的,廖凱會全部告訴他。
陸逸白無意中發現廖凱是紅綠色盲,他偷偷的測試過好幾次,發現他對紅綠兩個顏色完全辨別不出來。
眼看着陸逸深就要去找上廖凱,陸逸白只能出此下策,讓廖凱永遠的閉嘴。
僅僅是在廖凱的耳邊說了一句“綠燈了”,就讓他這個人永遠的消失了。
陸逸白以為,沒有誰會發現廖凱的死有問題,然而……
“哥,你要告發我嗎?”
陸逸白講述完,擡頭看着陸逸深,問道。
陸逸深的薄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臉色緊繃。
要不要告發陸逸白這個問題……
自從知道是陸逸白害死了廖凱之後,他就一直在問自己,要不要告發他。
可是,到現在為止,他都還沒有給自己一個答案。
“逸白,你好自為之。”
淡聲說完這句話,陸逸深起身,快步朝書房門那邊走去。
擰動門把手,将門打開來的那一刻,曹華恩立即湊上來,滿臉着急的問道:“逸深,你跟媽說,逸白到底做了什麽?”
“你自己去問他吧。”
陸逸深丢下這句話,邁開步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曹華恩站在原地,愣怔了好一會兒才走進書房。
站在沙發邊,看着用手抵着額頭的陸逸白,曹華恩的聲音都在發顫,“逸白,你殺人了?殺了誰?”
陸逸白半晌沒有動靜,曹華恩急的不行,一步跨到陸逸白的身邊,蹲下,兩只手在他的身上晃了幾下,“你倒是說啊,你要急死我是不是?”
“媽。”陸逸白這才把手拿開,擡頭看向曹華恩,真誠的說道:“這麽多年,讓你一直操心我的事,真的很對不起。”
“你怎麽突然……突然說這些?”
曹華恩臉色蒼白,這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她覺得陸逸白很快就要離開她了似的。
“你跟媽說說你都做了一些什麽?除了你哥,還有誰知道?”
“只有哥知道。”
“那我去跟他說,讓他別把你怎麽樣。”
說着,曹華恩便起身想要去追陸逸深。
但到底是年紀大了,起身時太急了,眼前忽然一片黑,整個人都晃了一下。
瞧着曹華恩差點跌倒在地,陸逸白心頭一緊,幸好手快,把曹華恩扶住了。
“媽,你坐下。”
“我哪能坐得住啊,兒子!”曹華恩急得聲音都帶了哭腔,“殺人啊!殺人是要被判刑的啊!”
陸逸白兩只手搭在曹華恩的肩頭,迫使她冷靜下來,“媽,哥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這話一落,曹華恩果然平靜了下來,問道:“你哥說了他會幫你瞞着這事嗎?”
“媽,放心吧。”
陸逸白給了曹華恩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雖然陸逸深沒有說過他不會告發他,但是,至少,陸逸白看得出來,陸逸深對于告不告發他這事,很糾結。
默了幾秒,陸逸白說道:“媽,這幾年你操心太多我的事情了,以後,我自己的事情,就讓我自己去解決吧。”
……
從陸家老宅離開,陸逸深直接去了公司。
剛回到辦公室沒多久,倪子衿就上來了。
倪子衿推開門,就看到陸逸深坐在大班椅上,一副失神的樣子。
從昨天晚上他們兩人在書房聊過之後,倪子衿看到的陸逸深就總是這樣。
反手關上門,倪子衿朝陸逸深走過去,問道:“怎麽樣?”
早晨兩人一起從家裏出發,陸逸深将她送到公司的樓下,而他沒有來公司。
雖然他沒說他要去哪裏,但倪子衿能猜到,他應該是去找陸逸白了。
陸逸深聞聲擡眸看了倪子衿一眼,在倪子衿走到身邊時,伸手将她柔軟的手握進了掌心。
“逸白說是他收買了姚青青。”陸逸深緊緊的凝着倪子衿潔白無暇的小臉,眼眸中閃過歉意,“抱歉,當時你說童顏抄襲的時候,我沒有完全信任你。”
倪子衿抿了抿唇,他現在這失意的模樣,她又怎麽忍心責怪。
“沒事。”
倪子衿搖了搖頭,側身坐在陸逸深的腿上,兩條手臂圈着陸逸深的脖子,湊過去,吻了吻陸逸深的薄唇。
湊近了看,陸逸深眼睑處的那抹暗青尤其的明顯。
他昨天晚上應該一晚上沒怎麽睡。
倪子衿擡手撫了撫,輕聲說道:“我要怎麽做才能安慰到你?”
倪子衿咬着唇,眨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這模樣,着實像一個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陸逸深煩悶的情緒,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
骨節分明的大手掐着她的下颌,他俯首在她的粉唇上啄了啄,眼底溢出淡淡的笑意,“勾引我吧。”
“……”倪子衿一愣,臉上很快就浮出了一抹紅暈。
但她并不想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和陸逸深在這裏做什麽。
“你正經點。”
瞋了男人一眼。
兩只手搭着男人的肩,想要從他腿上起身。
然而,男人有力的大手掐着她盈盈一握的腰,她根本沒法起來。
“快,勾引我。”
他又重複了一句。
倪子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別鬧了,上班呢!”
“我是老板,上班想幹什麽都行。”
他像是一頭餓了很久的野獸,倪子衿不肯配合,他抱起她,将她放在了辦公桌上。
倪子衿的雙腿被他用身體擠開,兩人這個姿勢……倪子衿再次紅了臉。
“陸逸深你真的別鬧!”
倪子衿的身體隐隐的感覺到興奮,但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真的不是做那種事的時候。
眼眸一轉,想到了什麽,倪子衿連忙說道:“我例假還沒走,不能做。”
“是麽?”陸逸深聽到這話挑起了一邊的眉頭,壓根不信倪子衿這話,“我檢查一下。”
男人說着,就将手往下面探了下去。
倪子衿穿着OL風的女士西褲,很好讓男人得手,一下便讓男人刺了進去。
感覺到他惡意的按壓,倪子衿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咬着唇,嬌媚的哼了哼。
好幾天沒有被陸逸深碰過了,身體敏感的厲害。
“小騙子,我昨天晚上就發現你例假走了。”
毫不猶豫的堵住倪子衿的唇,一邊吻着她,一邊抱着她去了休息室。
……
倪子衿真的很不解,在情事上,明明用力的是男人,為什麽最後累得不想動的卻是女人?
陸逸深在休息室內的小型衛浴間內清洗了一番出來,走到床邊,坐下,看着被他愛過之後的女人白裏透紅的小臉,說道:“你自己去洗還是我幫你?”
“我自己去吧。”
倪子衿撐着身子,可是剛坐起來,就明顯覺得有什麽東西往外湧出來。
掀開被子,垂眸看了一眼,倪子衿咬了咬唇。
剛剛來了兩次,第一次陸逸深帶了套,第二次她沒太注意。
陸逸深自然注意到了她的視線,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陸逸深眼眸一深,不自覺的滑動着喉結。
女人的那個地方,是所有裕望來源的根源。
剛剛已經要了兩次,陸逸深不想再折騰她了,于是連忙移開視線,強壓下翻騰的感覺。
“不生氣吧?”
聽到男人沙啞的聲音,倪子衿擡眸。
兩人對視,倪子衿當即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麽。
已經有兩次為這事鬧得不開心,倪子衿不想再來第三次了。
搖了搖頭,倪子衿側身在床頭抽了幾張紙巾,先擦拭了一下,說道:“如果真的有了就生下來吧。”
想了想,倪子衿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現在安全期啊,懷上的可能性不大。”
陸逸深挑眉,“說不定我的小蝌蚪比較厲害呢?”
“……”倪子衿笑了笑,對此不予置評。
男人在這方面的自尊心很強,她要是敢否定他剛剛說的那句話,還不得被他吊起來訓啊!
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倪子衿決定不說話。
不過,轉念一想,或許陸逸深的小蝌蚪确實比較厲害。
五年前他們兩人做的時候陸逸深都會做措施,不還是讓她懷上了嗎?
倪子衿一邊下床,一邊想着,還有幾個小時,她就能拿到她和木木的DNA檢測報告了。
也就是說,還有幾個小時,她就能知道木木是不是她的孩子。
推開衛浴間的門走進去,倪子衿忐忑的擡手按了按胸口。
……
倪子衿清洗好出來之後已經是中午,陸逸深帶着倪子衿出去吃了午餐。
陸逸深下午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要開,從江北那裏得知,這個會議可能得持續三四個小時。
倪子衿想,正好,陸逸深去開會了應該就沒有時間顧及她了,那麽,她等會兒去醫院拿結果的時候就可以不用找借口了。
吃完午餐,倪子衿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想到很快就能拿到結果,倪子衿的心思就沒有聚焦在工作上。
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走動,倪子衿的心理忐忑又不安。
兩點半的時候,倪子衿實在按耐不住,拿着包,走出了陸氏大廈,直接打車去了醫院。
下車時,倪子衿給趙醫生打了一個電話,趙醫生說現在結果還沒有出來,如果有了結果,會給她打電話通知她去拿報告。
已經跨進了醫院大廳的倪子衿生生的停下了腳步。
既期待又不敢去觸碰,這就是她此時的心情。
醫院大廳人來人往,倪子衿覺得裏面太悶了,于是轉身離開了大廳,在醫院前面的花壇上坐了下來。
這一等,就等了一個半小時。
接到趙醫生的電話室,已經是四點半了。
挂完電話,倪子衿起身,雙腿都在抖,但她只能告訴自己要冷靜。
搭乘電梯來到親子鑒定中心,敲響趙醫生辦公室的門。
在聽到裏面“請進”的聲音後,倪子衿才推開門進去。
“趙醫生。”
倪子衿反手關上門,禮貌的跟趙醫生打招呼。
“來了?”
趙醫生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人看上去很和善,這個年紀的男人,普遍有些謝頂。
見到倪子衿來了,他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文件夾出來。
“知道你急,所以結果一出來我就給你打電話了。”
翻開文件夾,趙醫生将一張A4紙遞給倪子衿。
“謝謝你了,趙醫生。”
倪子衿緊張的不行,卻還是沒有忘記該有的禮儀。
道了謝之後才接過他遞過來的結果報告。
報告上面其他的東西倪子衿看不明白,目光直接掃到末尾的結果處。
然而……
倪子衿表情一僵,僅僅幾個字而已,她卻用手比着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幾遍。
“趙醫生,這會不會是哪裏出問題了?”
倪子衿蹙着眉頭,問道。
期望有多大,此刻的失望就有多大。
“倪小姐,我收了你的錢,自然就會替你把事情辦好,但是你和這個孩子,真的沒有血緣關系。”
上次倪子衿來這裏拜托他幫她做親子鑒定的時候,就跟他說了她懷疑這個叫做木木的孩子可能是她失散四年的孩子。
此刻,趙醫生頗為惋惜的說道:“別灰心,你肯定會找回你的孩子的。”
“謝謝趙醫生了。”
倪子衿的手頹然的垂在身側,再次道了一聲謝之後,才轉身,走出辦公室。
心裏沉甸甸的。
這是她第一次有這麽強烈的欲望覺得她肯定能找回她的孩子,可是現實還是狠狠的給了她一擊。
走出醫院,倪子衿将手裏的報告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中。
她剛剛坐在花壇邊一個多小時,不覺得冷。
可是現在才在路邊走幾分鐘,就覺得冷得厲害。
在路邊攔車,沒多久就有一輛出租車在身邊停下。
倪子衿打開門坐上車,給司機報了地址,然後包裏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陌生的號碼,江城的,倪子衿隐隐覺得這串號碼有些熟悉,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接了起來。
“你好”兩個字都到喉嚨口了,聽筒裏面率先傳來聲音,“收養我的事,你不會食言的對吧?”
是木木。
倪子衿突然覺得有些難過,手肘抵在車框上,手撐着下巴,看着外面不斷倒退的城市風景,眼淚毫無預兆的從眼睛裏面滑落了出來。
找沐沐已經找了四年了,可是她怎麽找都找不到!
那就……把木木當成是她的孩子吧。
倪子衿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擡手擦了眼淚。
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被木木察覺,倪子衿說道:“當然不會食言。”
倪子衿笑笑,“木木是不是想我了,所以給我打電話?”
“我才沒有想你呢!哼!”
話音一落,聽筒裏面就傳來“嘟嘟”的聲音。
倪子衿将手機從耳邊拿了下來,無奈的搖了搖頭,幾乎能想到木木說這話時的別扭模樣。
收起手機,倪子衿跟司機說不去陸氏了,去福利院。
……
這幾年,倪子衿經歷了太多次從期望到失望。
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自愈能力不錯。
盡管再難受,睡一覺,第二天她還是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
上午十點剛過,倪子衿收到陸逸深的微信,讓她上去他辦公室。
倪子衿給他回了一個“OK”,然後就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電梯前,童顏站在那裏。
她們兩人在同一層樓辦公,在電梯前碰上也是常有的事。
倪子衿神情如常的走過去,電梯門打開,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去。
童顏一邊按鍵,一邊跟熱絡的跟倪子衿打招呼:“子衿,你要去幾樓啊?”
倪子衿聽到她的問話,朝數字鍵那邊看了一眼,發現童顏按的是陸逸深辦公室那一層。
“陸逸深那兒。”倪子衿淡聲的回她,電梯門關閉,倪子衿擡頭看着上面開始變化的數字。
“正好,我也是去逸深哥那,他剛發消息要我上去,不知道什麽事呢?”
從電梯的光面中,倪子衿看到了童顏面上隐含期待,不自覺的笑了笑。
陸逸深把她和童顏一起叫上去,倪子衿隐隐能猜到陸逸深想要做什麽。
于是,倪子衿唇角扯出一點笑,說道:“大概是好事吧。”
童顏輕輕的笑了笑,倪子衿瞧着童顏那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心底嘆氣,真是天使的面孔,惡魔的內心。
童顏和陸逸白,真是同一種人。
倪子衿和童顏進去的時候,陸逸深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
男人身影颀長,身型挺拔,不僅身材好,還長着一張能迷死萬千少女的臉。
擡手接電話時,露出了手腕上象征着身份的昂貴手表。
注意到童顏看着陸逸深時露出的癡迷的表情,倪子衿反感的蹙了一下眉。
見倪子衿和童顏進來,陸逸深示意她們兩人先在沙發上坐,他接完電話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