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一個視頻

倪子衿和倪煜宸齊齊擡眸看着朝他們這邊走過來的男人。

這麽冷的天,那人穿着一件夾克還敞開着,下颌和臉頰兩邊留了些胡子,頭發齊肩,在後面用皮筋紮起來了。

倪子衿一看這人,腦海中不自覺的跳出了三個字,藝術家。

在她的印象裏,藝術家很愛打扮成這樣。

倪子衿以為這人是倪煜宸的朋友,所以在他的視線看向她的時候,她禮貌的對着他笑了笑。

然而,耳邊傳來倪煜宸的詢問聲:“朋友?”

“啊?”倪子衿頓時有點懵了,半仰着頭看着比她高出一截的倪煜宸,“不是你的朋友嗎?”

倪煜宸聳了聳肩,“并不是。”

“呃……”倪子衿的表情有些糾結了,嘀咕了一句:“可是我也不認識他啊,他是不是認錯人了啊?”

陌生男人走近,聽到這兄妹倆的對話,站在他們兩人的面前,抱歉的笑了笑,“抱歉,是我唐突了。”在倪煜宸皺眉的注視下,他用手比了比倪子衿,看着倪煜宸說:“我和這位小姐大概四年前在巴黎的街頭有過一面之緣。”說着,他又轉頭看向倪子衿,笑說道:“你大概不記得我了,我在這裏見到你有些意外,所以下意識的就跟你打了招呼。”

倪子衿确實對這人完全沒有印象,但是他似乎對她很有印象?

不然不會僅憑一面之緣,過了這麽多年還記得她。

倪子衿瞧着這男人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立馬将自己的手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來,和他握着。

陌生男人說:“你好,我叫林軻。”

倪子衿唇角彎出恰到好處的笑,“倪子衿。”指了指身旁的倪煜宸,向林軻介紹:“這是我哥,倪煜宸。”

緊接着兩男人互相握手,道了聲你好。

倪子衿對這位叫做林軻的男人說的那一面之緣還有點好奇,所以問他之前他們兩人在哪裏見過面。

林軻說道:“我是法籍華裔,是一名攝影師,十年前來江城采風的時候遇見了我太太,我對她一見鐘情,後來追求她,帶着她去了巴黎定居,只是好景不長,我太太在四年前離開了人世。”

林軻面容帶笑,說起他對她太太一見鐘情時眼裏光彩熠熠,到後半句說到他太太去世時,眼裏難掩晦澀。

倪子衿抿了抿唇,向他表明自己的哀默。

林軻又繼續說道:“我太太在查出癌症晚期後,我就一直幫她記錄她的生活片段,有一次我和我太太在巴黎的街頭遇到了你和你的孩子沐沐,我太太很喜歡孩子,可惜我們最終都沒有屬于我們自己的孩子,征求了你的意見後,我太太抱過沐沐,我當時在一旁拍視頻,這個視頻是我給我太太拍的最後一個視頻,我時不時的會拿出來看一看,倪小姐你也在鏡頭內,所以對倪小姐你的模樣比較有印象。”

經過林軻這一解釋,倪子衿倒是有點印象了。

在巴黎的時候,偶爾會見到一些亞洲面孔,但是會交流的少之又少。

倪子衿記得,那次她帶着兩個月大的沐沐出去散步,在長椅上休息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對夫妻,也就是林軻和他的太太。

林軻的太太看到小推車裏的沐沐後,直說可愛,蹲下來逗沐沐,後來沐沐對着她笑了一下,倪子衿記得很清楚,林軻的太太感動的哭了。

身為人母的倪子衿能理解這樣的感動,也能夠感覺得出來林軻的太太很喜歡孩子,所以,在她提出能不能抱一抱沐沐的時候,她答應了。

“我記起來了,真是好巧,能在這裏遇見你,不過你太太……我很惋惜。”

倪子衿說道。

“生死有命,這輩子我和她的緣分太短,只能下輩子再續了。”林軻的心态挺樂觀,說完,轉而又問倪子衿,道:“沐沐有四歲多了吧?是不是開始上學了?”

倪子衿聽到這話,臉色明顯白了一下。

林軻愣住,以為自己說錯話了。

“抱歉,我妹妹她這幾天情緒不太好。”

倪煜宸當即攬住倪子衿的肩,對林軻說了一聲。

他今天帶她出來就是想讓她散散心,将注意力從沐沐身上轉移,這會兒……她怕是又要陷進死角裏面去了。

倪子衿抿着唇自我平複了一下,她真的不能聽也不能想沐沐長大後的事,這個世界只給過沐沐兩個多月的溫柔。

好一會兒,倪子衿臉上才勉強揚起一抹笑,道:“這輩子,我和沐沐的緣分也很短。”

林軻又是一愣,瞧着倪子衿苦澀的笑,覺得感同身受。

“抱歉。”林軻說。

倪子衿搖了搖頭,不知者無罪。

幾人有好幾秒的時間沒有說話,倪子衿咬了咬,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對林軻說道:“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我。”

“你說。”

林軻很客氣。

“你當時拍的那個視頻,能給我發一份嗎?我沒有給沐沐拍過視頻。”

她現在想沐沐的時候,只能通過那些靜态的照片來緩解思念,再者,她想讓陸逸深聽聽沐沐的笑聲,他們兩人父子一場,卻從來沒有見過對方。

林軻和倪子衿同是天涯淪落人,自己最親近的人和自己天人永隔。

林軻一直用他給他太太生前拍的照片和視頻來懷念他的太太,完全能理解倪子衿想要視頻的心情,所以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林軻将視頻傳給倪子衿的這一會兒時間裏,他說他的太太是在這裏讀的小學,他這次來江城工作,空閑時間來這邊看看。

倪子衿收到視頻後,點開來查看是不是能看,倪煜宸随意瞥了一眼,竟發現他和林軻的太太是小學和初中的同學。

緣分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

……

積累了十來天的公事,陸逸深忙得分身乏術。

辦公桌上等着他簽署的文件堆成了小山,他手裏拿了一份,此時正浏覽着。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頭也沒擡,接起之後就将手機貼在耳邊,以為是江北打過來的,所以語氣很公式化,簡單的吐出一個字:“說。”

電話的那邊,倪子衿聽到這個冷冰冰的字眼,不由得愣了一下,但是當即想到他現在估計很忙的,應該沒看是誰打來的電話就接起來了,不然他不會對她這樣說話。

“很忙嗎?”

倪子衿柔着聲音問道。

陸逸深此刻剛簽完自己的名字,拿着簽字筆的手頓了頓,緊接着,将身體靠在了大班椅的靠背上。

倪子衿的聲音對他來說有奇效,神色不複剛才那樣嚴肅,涔薄的唇角勾出點笑,道:“回家了嗎?”

轉眸看了看落地窗外,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天色已經潑墨般的黑,外面已經霓虹閃爍,火樹銀花。

他今天忙得根本抽不出時間,一整天都沒有和她聯系過,好在她有她哥哥陪着,他很放心。

“還沒,我哥說還要帶我懷念懷念我和他的童年,所以,我們兩人應該會晚點回家。”

倪子衿說。

陸逸深對此很贊同,她在家呆着容易發呆容易胡思亂想,現在能在外面走走,很好。

“那你們繼續懷念童年,不過別太晚回家。”

陸逸深交代。

兩人又說了幾句記得吃飯之類的話,才挂斷電話。

陸逸深将手機放回桌上,擡手捏了捏眉心,桌上水杯裏面的水已經空了,剛想按內線叫秘書幫他倒一杯水進來,手剛伸到內線電話的上面,才想起這會兒秘書應該下班了。

無奈只能自己去倒。

倒好水回辦公室,剛推開門,就聽見桌上的手機在響。

陸逸深加快了步子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手機,看到電話是李成蹊打過來的。

接起,李成蹊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诶,我們幾個在酒吧裏,你要不要帶着子衿出來坐坐?”

關于沐沐的事,陸逸深的一衆好友都已經知道,之前也去陸逸深家裏探望過,倪子衿這段時間的狀态他們都有所了解。

所以,這次一群人聚在一起,李成蹊的意思是要陸逸深帶着倪子衿出去散散心。

陸逸深當然懂李成蹊的用意,但是子衿這會兒跟她哥哥在一起,他又忙得脫不開身,就回絕了:“下次吧。”

“那行吧,我們幾個人玩着。”

李成蹊沒多說什麽。

“嗯。”

陸逸深簡單的應着,然而,在要将手機拿下來挂斷電話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當即說道:“等一下。”

“怎麽了,還是想過來嗎?”李成蹊嘿嘿一笑。

陸逸深說:“伯庸在嗎?”

因為身份的關系,秦伯庸一般很少去酒吧這些地方,影響不好。

“在啊,咋啦?”

“我有點事想要問問他,我現在就過來。”

說罷,陸逸深挂斷電話,拿起車鑰匙還有挂在衣架上的大衣,離開了辦公室。

……

穿過燈紅酒綠熱鬧異常的酒吧大廳,陸逸深徑直往VIP包廂區走去。

這間酒吧是李成蹊開的,他專門為自己留了一個不對外開設的包廂。

陸逸深剛推開包廂門,忽然一道埋着頭好像在哭的身影直直的朝他沖了過來,正好撞進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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