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靈玑睡到自然醒,這是她近數月來睡得最安心的一覺。藍舟墨連夜準備了禮物已經在門外等了許久。
樂靈玑起床發現師尊床榻上被褥疊得整齊,人已經不在,她慌忙收拾好起身。打開門便迎上立在門外的藍舟墨。
“醒啦。”
樂靈玑往外左右尋找師尊身影,擔憂問他:“嗯,我師尊不在屋裏,你有沒有見到他?”
藍舟墨見她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師尊,心中就泛起酸楚,負氣道:“沒有,我準備去魔界看看,離開前有一樣東西交給你。”
樂靈玑驀然看向他,“你要去魔界?”說完才發現自己多此一問。
藍舟墨點頭道:“我先去驅魔崖看看他們,再去魔界,這個給你。”
樂靈玑接過他遞來的東西,是一條紅細絲編織的項鏈,上面挂了一個紅色水滴狀的物件,她沒心思細看,她的眼神都飄移在藍舟墨身後。
眼下不能讓師尊發現藍舟墨在此,她把鏈子往衣袖一丢砸了裏面睡覺的贏魚。樂靈玑推着他道:“那你快走吧。”
藍舟墨被她推着,眉目一緊詫異道:“你這麽想我離開?”
樂靈玑望着他的紅眸,突然有點心疼他,嘴上支吾道:“看你這麽疲憊,準是整夜沒睡吧?趕快去辦了要緊事,再好好休息休息,我就不送了。”
樂靈玑說完轉身就走。
藍舟墨一把拽上她的手腕,順勢将她拉回擁在懷裏,他喃喃道:“好想把你一起帶走。”
樂靈玑被他蹭得臉頰泛紅,推開他,不得不低緩道:“師尊他不喜歡與魔界有所牽連,待我後面慢慢與師尊………”
藍舟墨又在她言語中聽她說師尊,醋壇子打翻似的,“能不能別這樣?”
“…….嗯?”
樂靈玑擡眸間兩人四目對視,藍舟墨在她言語中燃起占有欲,看她的緋眸強烈熾熱,他臉龐緩緩朝她的唇垂下來,樂靈玑看到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心都快迸出來了,連忙又将推開他。
“我去找師尊……..唔……”
推他的雙手被他單手牢牢鉗制,在她淺淡的香甜氣息中,他霸道欺身上來不容她反抗覆上她的唇,這個擁吻他等了太久,也來得太不容易,在唇齒濕液纏綿中,他壓抑太久的相思在此刻都想交代了。
她感覺自己被他融化,仿佛被他霸道的奪去魂魄,渾然不知天地,他修長的手指撫在她纖細如柳的腰肢處,微微一絲游離都讓她倍感軟弱無力。
恍惚中她迷離的眼眸中變幻成了紅色,她都認為自己醉在雲夢中,仿佛看到了天龍鬼玉。
“靈玑,你只能是我的。”
有人遠遠的看到這一幕。
藍舟墨與逍遙離開地煞谷,他們去了一趟南峻山,想着拿回天問琴,卻不料天問琴被秦寬層層把關,機關重重,兩人只有暫且放棄,奔向驅魔崖。
斷崖地底,陰寒濕重。
仿佛不論外界如何翻天覆地生死存亡,冰封在裏面的人都未曾有變。
藍舟墨看着冰封裏面的藍正和魔尊離笙,他還是不能理解他們為何要抛棄自己,但是,經過葉城一事,他尊重他們的選擇,他甩開長袍,重重跪了下去。
逍遙在他身後看着他跪拜,很欣慰,聽他說道:“你們既然生死與共,我無話可說,人魔兩界互不侵犯不太可能,但我會盡我所能控制局勢,你們就安心吧。”
這是藍舟墨給的最大承諾,他還清晰記得在葉城打鬥之後,漂浮在虛空上如幽靈般的光點,葉城的百姓得救了,生子疫得以控制,可是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藍舟墨臨走時終是不放心,對驅魔崖施了障眼法的結界,他的一個心細挽救了他父母的安定,否則秦寬前來解除封印,又将制造出強悍的傀儡禍事不斷。
魔界自從失去離笙,魔界貴族血脈就此凋零,族中大小事務都由年長的長老掌控,整整十九過去了,藍舟墨憑着恢複靈力的紅緞是坐不上魔尊之位,頂多算證實他是離笙之子,關鍵還要靠實力。
打就打呗,藍舟墨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想看看魔族如今勢力到底如何,豈料他的邪神劍已經自動嗡鳴,直沖衆魔前端,紫黑魔息滾滾翻騰,鳴聲詭異。
長老與衆多魔将見此連忙帶着衆人俯首稱臣,對藍舟墨行跪拜之禮,聽長老顫巍巍說道:“拜見魔尊!魔尊齊天!”
其他人都跟着血液澎湃喊道:“拜見魔尊,魔尊齊天!”
震耳欲聾的喊聲響徹魔界,藍舟墨與逍遙對視,邪神劍在人界令人聞風喪膽,竟然在魔族的地位也如此之高,盡管長老看似不願意,都不得不跪拜直接讓藍舟墨坐上魔尊之位。
後來兩人才知道邪神劍是魔界聖劍,可以號令魔族,藍舟墨對魔界裏的各位掌事疑窦叢生,自己在外使用邪神劍多年,他們卻置若罔聞,如今親眼目睹又甘願臣服,其中定有隐情。
藍舟墨自身當然不能靠邪神劍坐穩魔尊之位,他要處理好當下被長老帶壞的種種邪惡風氣,他要把魔族治理成當年他母親在位時的安定。
他首先編制條款刑律,再殺雞儆猴,以嚴厲的獎懲制度實施方案,期間私下調查重要成員背景,拉攏有能之士。
在繁忙中還要做登基大殿,慶幸魔界很多妖魔都還念及前任魔尊離笙,知道繼任魔尊是離笙之子,都熱血沸騰,很受歡迎與擁戴。
登基那日不僅魔界轟動,消息很快傳到人妖兩界,走到這一步實屬無奈,藍舟墨破于血脈身份不得不硬着頭皮走下去。
回到寝宮,他穿着白色便服坐在床榻上,在一片紫黑色布置的寝宮中,他白色身影特別紮眼,在他的容顏下又黯然失色,他手肘在膝蓋上,雙眼緊閉,指尖揉着睛明穴。
自打回到魔界,他體內魔息時常不穩定,也許是太旺盛了他還不能很好的運轉,魔息時常讓他紊亂暴躁,頭疼欲裂,大腦裏時常出現自己與一個人生生世世的糾纏,天南地北的修建神像!
他漸漸明白自己就是天龍鬼玉的轉世,回憶起靈玑給他講過的夢境,他已經猜測到與自己糾纏無數生死的人便是靈玑。
難怪在望川河一眼淪陷,言語都情不自禁如同幾百年的故交,恩怨情仇均在輪回中早有定數。
藍舟墨正思忖着,逍遙忙完事回來,見他又開始控制不住魔息,邪神劍在桌案上抖動嗡鳴,逍遙握住他的雙肩,看到他的褐紅色瞳孔變成了赤紅色,眉心暗紋驟現,對他道:“信已經傳給衛安了,眼下魔界也算穩住局勢,誰都不敢造次,你要不讓她過來看看你?”
藍舟墨知道逍遙是認為自己太想念靈玑,亂了魔息,他也承認在繁忙于疲憊之後更加對她的想念,但這只會讓他心思安定,而非浮躁。
他只是想看看她開心的笑容,聽聽她的笑聲,仿佛就能如春芽破土、萬物複蘇;又像聽着《無雙》曲,喝着藍樂酒,熱辣的人心暖。
藍舟墨浮躁的推開逍遙,他踉跄起身險些跌倒,他手掌一把壓制住在桌案上的邪神劍,衣袖拂動帶起的勁風令旁邊的燭火搖曳。
他在壓抑自己!
藍舟墨堅決道:“不!”而後忍着難受問道:“神像修補的、重建的都如何?”
他要執拗逍遙也沒辦法,低沉回道:“最近找不到修建的工匠,為了趕工期,只得安排魔界的人手前去,盯緊了還算做的不錯。只是,都不明白為……什麽魔界要修建神像,這簡直就是荒謬。”
藍舟墨扶着額,閉着眼,眉目緊蹙,他極力壓制體內紊亂的魔息,“妖魔在人界修建神像确實有荒謬不經,不過相信我不要停,以往的工匠都去哪了?”
逍遙此刻不想再亂他心神,安撫道:“還在查,你先休息,這些都交給我處理。我看你越來越難受了,真的不要緊?”
藍舟墨推開他扶過來的手,低沉道:“沒事,你先出去,待會……..就好。”
逍遙估摸着他魔息紊亂,這能量太大,不消耗堆集起來過于強盛,他若是弑殺成性倒是好解決,跑出去随便殺一衆妖獸什麽的,也能緩解一下爆棚的能量,偏生他不是那種人,何況為了樂靈玑他也會控制自己暴虐的魔性。
逍遙都向他提過要不要安排魔族女子侍寝,話才出口便被他冷厲之色打回去。更有長老誤以為他不喜歡魔女們,為了讨好他,在人間物色了上等絕色,剛剛送到結界處,便被得了消息的逍遙遣送回去。
長老至今為此耿耿于懷,那可是花了大價錢搞到手的,連魔尊眼都沒過就此結束。
逍遙只得破例放出紅蝶傳信聯絡衛安,請他叫他主人過來救人。
藍舟墨走後,樂靈玑就讓江進未教她練劍,雖然有中書君在,但能會劍也很重要,特別是練好歸來劍。可惜她靈力太弱,練了這麽久也沒有多大長進。
她正懊惱着,忽聽衛安轉話“主人,十萬火急,讓你前去救人。”
她還不知道是救誰,心裏想着的定是藍舟墨出了什麽事,距離他上次離開已經有一月有餘,還記得他臨走時愁雲慘霧的樣子,她心急如焚,卻猶豫着如何告訴師尊。
轉首撞上師尊眼眸,她鼓起勇氣道:“……..師尊,那個那個有人求救,十萬火急,師尊放心,我去去就回。”
這個“回”字還蕩在地煞谷的林間,鳥雀飛過便已經看不見綠林中的人影,“衛安你留下照看好師尊。”
江進未看到衛安欲追又停,喊他:“衛安。”
衛安回過頭恭敬道:“仙尊?”
江進未用法力催動了輪椅,輪椅齒輪碾壓着泥土上的枯枝落葉,發出“哧哧”聲,江進未雙手疊放在身前,道:“靈兒好像忘記問你地址,你追上去吧。你記住你是主人的後背,不論如何,你不能為了其他而忘記你的使命。”
而後聽他輕語:“我只是腿廢,還不是真正的廢人。”
衛安唇線緊抿颔首應是,緊跟着騰空追去,他帶起的風拂過一株竹葉。
江進未擡手接住輕輕飄落下來的敗黃葉片,毫無生氣涼在手心。
逍遙早早在魔界與人界的交界處等候,都這個時節了,在風雨交加的城牆上,居然寒意徹骨,逍遙在牆垛前凝望遠處,長睫被打濕而沉重,他終于體會衛安在亂葬崗等他出現的滋味。
焦急,難耐!
終是在望眼欲穿後遠遠見到了贏魚在空中的身影。
樂靈玑飛躍而下,裙角從牆垛上滑落,贏魚幻回小身體,替主人着急問道:“藍舟墨是魔族之體,不可能遇上更強的對手吧?”
逍遙掃了一眼他們身後,沒看到衛安也不便多問,“對手倒是沒遇上,但是他确實遇上棘手的麻煩。”看到樂靈玑一身濕透,問她:“你要不先進去換一身幹的衣裳。”
樂靈玑站在城牆上,望着黑壓壓的魔界,回想起當年藍正與離笙,心中不禁感慨萬千,所謂的物是人非空斷腸也就是如此吧,忽而她詫異道:“謝謝不用,衛安傳信說十萬火急救人,你确定只是棘手的麻煩?”
逍遙點頭,“确實。”
樂靈玑感覺被自家人诓了,轉身要回去,逍遙道:“他要是出了其他什麽事,你确定不後悔?”
樂靈玑驀地轉身,“你确定我能解決?我只有一點時間就得盡快趕回去。”
逍遙呼出一口氣,“能不能解決全看你,走吧。”
魔界的守衛見到逍遙都恭敬避讓,樂靈玑可能心裏擔憂藍舟墨,總覺得這裏讓她透不過氣,心口沉甸甸的。她腳下步履匆匆,問道:“人魔兩界的交界處,是誰都可以進嗎?”
逍遙道:“普通人是看不見那高聳的城牆,那裏有一道屏障,若是裏面有人打開屏障,外界自然就能看到。這種情況一般不會有,因為只有魔尊的血令牌才能打開阻隔的屏障。”
兩人穿過長廊終于往裏走,黑石壁兩旁點着油火,分布站有高大威武的黑甲侍衛,光亮下左彎右拐,贏魚飛在主人身側,後面不遠有一個小黑影尾随。
對于這個問題,逍遙比較尴尬,不知道如何回她,就問樂靈玑:“在你心裏,真的認同你與舟墨已經是拜過堂的夫妻?”
樂靈玑不明白他此問何意,道:“天地為證,難道還有假嗎?而且還是你替我們完成的拜堂之禮。”她腳下驟然停頓,“逍遙,他該不是看上魔族哪個姑娘,要休了我?”
贏魚在一旁道:“他敢!主人你放心……..”
樂靈玑對贏魚揚手,示意讓逍遙回話,逍遙神情難測,讓樂靈玑心中更為一緊,才多久不見,他就另尋新歡?這怎麽可能?!
逍遙正經道:“他看沒看上其他姑娘我不知道,反正有長老給他送了好多一等一的絕色佳人,眼下情況委實很糟,你還是進他寝殿看看吧。”
樂靈玑一怔,心跳仿佛迸到喉嚨口,腦海裏自動浮現出畫面,藍舟墨摟着一個身形高挑美豔絕世的女子,在床榻上正行茍且之事,不巧被前來的逍遙撞見,這才通知她趕來救人?也不對啊!
樂靈玑捏了捏拳頭,這麽風雨飄搖的天,她在贏魚身上連披風都沒有戴,打濕的碎發貼在臉上,紗衣已經濕透,急匆匆趕來——他敢!此刻她手心裏攥着竟然是細密的濕汗。她一言不發緊跟着逍遙的腳步,很快步入藍舟墨的寝殿。
樂靈玑踏進那一刻,腳下仿佛灌滿鉛塊,突然挪不動了——好強悍的魔息!
他的寝殿還留有一盞微弱的燈火,樂靈玑必須靠法力才勉強步履緩慢向前,腳下莫名撞上東西,她垂眸一看,是一本書冊,不對,朦胧中是滿地的書冊,桌案翻亂,茶水撒一地,濕了一地書頁,茶盞碎片殘渣混在翻亂的書頁裏,一片狼藉。
贏魚想跟上主人,被逍遙阻止,都退出殿外,贏魚道:“家人,你為什麽要阻止我?”
逍遙道:“誰是佳人?小聲點,舟墨為了你主人吃了那麽多苦,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你認為他會背叛她嗎?”
贏魚翻眼道:“天下絕色美人那麽多,藍舟墨身強體魄,我主人那麽柔弱,萬一滿足不了他,也說不清楚他會…….”
後面尾随的黑影幻成了衛安,他現身便拍着贏魚腦門,“贏大人,我都好奇了,雌雄你歸哪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