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蘇傲然家的門,衡顏的電話響了。拿出手機一看:是林潇厲。
這個點,他找我幹嘛?疑惑着按了接聽鍵,裏面傳來的卻是一個女孩的聲音:“喂,姐們兒,還好吧?”
嗓音不算多美,但她好熱情。
有點蒙蒙的,衡顏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才記起,打電話的是林潇月。
有點良心不安,人家這麽熱情,自己居然半天沒想起人家是誰……趕緊地堆起歉意的笑容,雖然林潇月看不到。
“……還好,大小姐,你呢?”
“我呀?我做了幾天苦行僧。”
“大小姐說話真有意思,在這世上,又有誰不是苦行僧呢?”
還能不能好好的聊天?這姐們兒好像今天情緒不大對頭。
“衡顏,你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呢?”
“唉,我說姐們兒。”林潇月有點按捺不住了:“你能不能別那麽冷靜?這一回國我就給你打電話,你卻這麽性冷淡。我有一種拿了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感覺!”
這話說的夠直接,林潇月就是這種直接的人。
“對不起,最近事兒太多,我有點累。老是出錯。”
嘆了一口氣,林潇月問道:“錯到不至于,蘇傲然這周扒皮,給你安排的工作太多?”
“那倒沒有。”衡顏話說到這裏,突然想覺得不對:“大小姐你認識蘇總?”
“不算認識,很多年不見,連他長什麽樣子都記不得了,但我知道他和我們林家的淵源。他要是‘狗仗人勢’的欺負你,你放心,我替你收拾他!”
林潇月說得“正義凜然”,衡顏在這邊卻不禁皺了皺眉:“大小姐這麽說蘇總真的好嗎?”
狗仗人勢?這話說得也太刻薄一點了吧?自己心愛的人被人這樣說,衡顏雖說性格挺淡泊,現在也生氣了。
“……哎,姐們,你這樣會人善被人欺的,你不了解蘇傲然,他那種人,就是個道貌岸然,骨子裏壞透頂的……”
“大小姐,”衡顏打斷她的話:“我要接一個電話,今天我們就聊到這裏好不?”
話說得客客氣氣,語氣卻冷冰水的,聽得林潇月有點摸不着頭腦:“好吧……”
挂了電話,林潇月看着自己的手機,張着嘴,一臉懵逼,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次她是偷偷從古剎跑回來的。
再也不想聽老和尚的廢話了!依着他的,等我全部驅完狼毒再回來,估計“大俠”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不行,我林潇月孤芳不自賞地活了快二十九年,好不容易遇到我的菜,如果沒吃,那真得戒飯了。
這樣一想,她整日惶惶不安,賣萌打滾的求了釋塵幾次,釋塵不喜不怒不準。
這個老和尚!
你這麽不懂人情世故,是從火星來的嗎?林潇月咬牙切齒,卻是無可奈何。
機會終于來了。
有一天晚上,戒嗔拿了大殿前面一根比人手腕還粗的焟燭,一路跑,一路叫,差點沒把大殿給點着了。
和尚們驚慌失措,想将他揖捕歸案。但平時連走路都走不動的戒嗔,現在卻是“瘋”一樣子男子,不但誰都抓不住他,甚至連他的身也近不了:他跑的快,手裏還拿着燒的正旺的大焟燭。
風吹過,燭淚點點,滴在他的手上,但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鬼知道他經歷了什麽,那手難道不是他的嗎?
戒嗔口裏念念有詞:“狼來了,狼來了,後院裏有只母狼啊!大家快去抓狼吧……”
聽到戒嗔這種說法,這一次釋塵大師表現出少有的緊張。皺了皺眉頭,往林潇月住的憚房那裏看了一眼。
釋塵大師幾個漂亮的移步幻影,已經跑到了戒嗔的前面。
“哇!師父!你好帥哦”
小胖的馬屁,拍的總是見縫插針。
不過,其實衆人都有同感。釋塵的功夫讓他們眼前一亮。平時沒有見過釋塵大師顯山露水,現在才知道,他的确是個厲害的角色。
“戒嗔,回去吧!”
釋塵的聲音不溫不火。得道高僧就是不一樣,遇到什麽事情,釋塵都能淡定自若,從容不迫。
“我不回去,我要去除害,燒死狼妖!”
戒嗔閃爍的目光裏,投射出的,是一種陌生。好像,這皮囊裏裝着的,根本就不是戒嗔本人。
“回去吧!”
話實在不多。釋塵的表情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嚴肅地看着發了瘋的戒嗔。
戒嗔歪着腦袋,好奇似的,盯着釋塵的眼睛看。看着看着,他突然大叫了一聲:“你也是狼!釋塵是吃過人的狼!”
簡直了!瘋子就是瘋子!他居然說釋塵大師是狼!說也就罷了,他還手舞足蹈的拿起了大蠟燭,跳大神似的要用燭火去燒釋塵大師。
燭火在他一直就沒有停下的手裏跳躍明滅,卻始終沒有真的熄了下去
“燒死你!燒死你!披着人皮的狼!”
釋塵大師也不生氣,反而是一再的退讓。
瘋子戒嗔依舊風言風語,咄咄相逼。
最後,焟燭真的點染了釋塵大師的袈裟。
于是,古剎裏亂成了一鍋粥。
人聲鼎沸,連在經閣裏抄經書的林潇月也驚動了。
林潇月從經閣跑出去,本來是替釋塵大師着急,擔心他受傷,想跑去看一看的。已經跑了很長的一段路,她突然停了下來:老和尚是古剎裏的住持,關心他,擁護他,愛戴他的和尚們估計現在早已經将他住的憚房,裏三層外三層的,圍得水洩不通。自己再跑去,實在沒有什麽作用。甚至很有可能,連他的人也見不到。
那為什麽不趁亂幹點什麽呢……
想想釋塵的袈裟被燭火點燃,他肯定跟火燒屁股的猴子似的亂跳。林潇月居然有點惡趣味的笑了。
這人品,看來問題非常大
林潇月雙手合十,在心裏替他祈禱,但願佛祖保佑老和尚沒有被燒傷。就算被燒傷了,也能早點好!最好還不要留疤!這麽帥的老和尚,要是臉上留個疤,肯定自帶悲催體質。只是想想,林潇月就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心疼他了。
走到經閣外面,林潇月對着釋塵憚房的方向,嚴肅認真,誠意滿滿的磕了幾個頭:“謝謝大師這些年,對小月的教導和照顧。我找到大俠,和他在一起以後,就會常常回來看你的。等你老了,小月會像孝敬父親一樣孝敬你!”
做完這些,林潇月起身,毫不猶豫的趁着夜色,離開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古剎,頭都沒有回一下,好像一點也沒有留戀。
出了牢籠的鳥,首先應該想到的應該是林子。
但林潇月是一個意外。
離開了古剎,她連在洛杉矶的家也沒有回,直接就回到了國內。
這委實讓林潇厲有點頭痛。他這個妹妹從小在寺廟裏長大,不懂得人情世故,有時候會很軸,甚至會很極端。關鍵是人家永遠覺得自己是對的,不會聽取任何人的意見。
林潇厲這時候,剛剛進了她的房間,見妹妹拿着手機發呆,有點好奇:“呆着幹嘛?是不是想給你的大俠打電話?”
“我倒是想啊!”林潇月顯得很沮喪:“但是人家根本沒有給我電話號碼……”
拍拍妹妹的肩膀,算是鼓勵。林潇厲也像是在對自己說:“感情這種事,最好随緣,不要強求。你在為難別人的同時,你是在為難自己!”
什麽為難?!林潇月狠狠的看了哥哥一眼:“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什麽為難?我為難他了嗎?我那麽喜歡他,我會為難他?”
“那你為什麽就那麽喜歡為難我呢?”林潇厲的表情,似乎生無可戀:“你出來了,連家也不回,跑到這裏來,要是讓爸爸媽媽知道了,他們不會說你的,但估計會拆了我的骨頭!”
出來了?……什麽意思?!難道我這十幾年是在坐牢嗎?這個厲少!你到底有沒有讀過書?
“我估計,他不會讓我失望。”
對于蘇傲然,厲少還是信心滿滿的。
林潇月秉承了哥哥的性格,做起了林小刀:“你想多了:豬骨還可以熬湯,拆了你的骨頭,難道拿去砸狗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