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戾沒有說話:他功課做得很足,關于林潇月哪有什麽事情是他還不知道的?
這個豪門千金,什麽都不好,但有一點好:沒腦子。
女人太聰明特別不可愛。又尤其是被當作棋子的女人。
他還笑得洋洋自得,郎傑突然來了。
郎傑平時在白天很少來酒吧裏,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連晚上也不大來的。可現在他來了,而且表情非常嚴肅。一看,就知道他有事兒。
“主人,請問你有什麽吩咐?”
胡戾低着頭,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林潇月來這裏幹嘛?”
郎傑的表情非常認真似乎對林潇月有點關注。
“讨杯酒喝。”
“就這麽簡單?”
“是的。”
“這個女人的長相看起來和家貝很有幾分相似。有時候連說話的表情都別無二致。要不是我從她身上一直沒有看出妖氣,我真的會懷疑,她會不會是家貝的女兒?”
郎傑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沉了下去,應該是林蕭月的臉又讓他想起了往事。胡戾這才想起:再過幾天,就是夫人林家貝的忌日,這幾天主人一定是獨自愐懷夫人去了。
活了百多年,任身邊繁花無數,之前能入郎傑眼的只有一個林家貝!現在他忽然對衡顏有意,這讓胡戾覺得很危險。在這只老狐貍的眼裏,最重要的不是主人開不開心,也不是他将來要誰做夫人。
胡戾最大的夙願是替老主人郎喬複仇。
郎喬是胡戾這一生最佩服的人,曾經在九華山救過胡戾一命,之後胡戾就寧願鞍前馬後,唯命是從。
在胡戾的世界裏,沒有對錯,沒有黑白,有的只是對主人有利或者不利。
衡顏的存在,顯然讓郎傑動了凡心。
這怎麽行呢?妖太多情,只能害自己。就像當年,在他的慫恿下,郎傑終于肯利用林家貝。破了林家的法陣,眼看着就有機會将林家人趕盡殺絕,郎傑卻對林家貝動了真心。迫不得已,胡戾只好略施小計,讓這個阻礙郎傑複仇計劃實施的女人,離開了他的視線。
主人只要報仇,不需要愛情!
現在見能郎傑突然問到林潇月,胡戾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恐慌,但卻還強作鎮定:“主人這就是說笑了:夫人蕙質蘭心,冰雪聰明。這個林潇月,驕縱魯莽,嫉妒心強,和夫人比她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兩人長得是有點像,心性差別可大了。
“那倒是!胡戾,蘇傲然的百年劫馬上就要到了,是時候讓他們窩裏鬥了!”
“那是當然!”
胡戾好像放心了,長吐一口氣,連臉上的緊張之色,都漸漸變得平緩。面對主人,胡戾他知道自己應該是永遠帶着微笑的。
郎傑又到自己喜歡的角落裏坐下:“給我倒一杯酒!”
“好的!”
也不用說他要喝什麽,胡戾便用托盤端了兩杯酒上來。
兩人會心一笑。
胡戾将酒杯小心翼翼地放下,全程低着頭弓着腰,畢恭畢敬的樣子,能讓人感覺他的虔誠,但也讓人看不到他的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如果有人總是目光閃爍,面相學上說,即便他不是小人,在當時也是心裏有鬼的。
見郎傑表情沒那麽嚴肅了,胡戾試探着問:“主人,今天是不是心情不錯?”
“我聽說,蘇傲然和靈蛇妖弄個兩敗俱傷。”
如果說剛剛郎傑還只是身心舒暢的展顏,現在就純粹是眉眼帶笑了。
看來他每天躲在房間裏兒女情長,根本就不知道時局的變化,蘇傲然是受傷,但已經被那讨厭的貓妖所救。這後續的事情他不知道,居然還在那裏幸災樂禍!
胡戾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酒,看着酒杯邊緣白熾熱反射的光芒。
他的眼睛裏,不經意的閃現一絲蔑視,仍然帶着謙卑的笑容:“可是我好像聽說,那個貓妖把得來不易的了願泉送給了蘇傲然!”
“又是那只不知死活的貓!”
郎傑手中的酒杯被他一用力,捏得粉碎……
“主人,愛惜自己的身體!”胡戾以為他的手會被玻璃劃傷,誰知那雙手像鐵爪子似的,一點也沒有破皮。
有點驚愕,胡戾看着郎傑:“主人,你的手……”
當郎傑挽起襯衫的袖子的那一剎那,胡戾吓得差點叫了起來:郎傑的手,齊手腕處是裝的假肢。
這只假手造得以假亂真。要不是他自己挽起衣袖,別人根本發現不了。
“這什麽時候的事?”
“前幾天,我聽說巨蜘蛛是來找衡顏麻煩的,想先下手為強,替衡顏收拾了他。誰知道反被它所傷,他用毒刺刺入我的手,為了保爺,我只好将這只手砍了!”
“你!”
一向波瀾不驚的胡戾,也好像淡定不了了,他胸口起伏,義憤填膺,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大了很多:“恕我直言,你真的不配做郎喬的兒子!你這樣兒女情長,甚至為了一個根本就不愛你的女孩子弄斷了手背,簡直就有負當年郎喬妖王的聲望!你的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有抱負,有擔當,從不為世間情愛所牽絆!你這樣會讓他在九泉之下不安的……”
“夠了!”郎傑本就脾氣不好,哪裏聽得進這些:“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個仆人,你要做的就是服從,少管我的閑事!不然的話……”
郎傑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用那只假手一下就卡住了胡戾的脖子。他臉上青筋爆出,眼睛也出現了一絲怒意:“老狐貍,我要殺你,依然是易如反掌!”
“……這是自然……其實主人想讓我死……說一聲就可以了,都不用你動手……我知道我剛才的話……讓主人生氣了,胡戾該死……可我是為你好……我們丢掉了……鹿邑,已經快100年了……那曾經是老主人的心血……主人……你難道不想完成老主人的遺願,把蘇傲然搶走的鹿邑,給搶回來嗎?”
“鹿邑當然要搶回來!”
郎傑松了手,轉過身去,背對着胡戾:“我很清楚我在幹什麽!希望你不要事事都替我做主!你跟着我父親那麽多年,就算是條狗,我也該替你養老!所以我不想殺你,但你千萬不要逼我!”
話到了這裏,郎傑轉過頭,用他的假手握拳,一拳打在小桌子上。桌子落地成渣。
看來這假手,已經被他運用自如。比起他以前的真手,威力大多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胡戾想到了這裏,居然忘了害怕,臉上浮現了笑容:“主人,你這手,可真厲害!”
郎傑舉起假手,認真的看了一遍:“果然是高端定制,質量還可以,也比較逼真,這也算是老天送給我的禮物!我要用它,直接把蘇傲然的心髒拿出來!”
。
郎傑的眼裏兇神惡煞似的殺氣連胡戾看了都有點害怕。
但他的心裏更多的是驚喜,複仇已經是胡戾堅定的信念,像被植入在大腦裏的芯片一樣。
“主人,我們必須在蘇傲然百年劫的時候,利用天時将他殺了。蘇傲然不死,我們動不了林家人的半根頭發。”
“嗯!所以,在十一月二十號這一天,蘇傲然必須得死!”
蘇傲然,林潇厲,林家所有的人,你們的時間都可以倒計時了!
胡戾的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容。
郎傑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林潇月的身份再确定一下。”
“我查過了,的确是林家楠和趙紅的女兒。他們去迪拜渡假,據說是趙紅發生了一點意外,所以這個女兒是個早産兒。”
“我總是覺得和她有一種很親近的感覺,算一算,如果我的孩子還在世,應該和她也差不多大的年紀……”
“主人,你多慮了。是妖就永遠也掩蓋不了妖氣,假如林潇月是你的女兒,難道你會感應不了他?你不要忘了,同血統的妖感應力是最強的。”
“這倒也是!”
看來自己是真的想多了?郎傑好像心裏都有一點點的失望?
假如林潇月真是家貝和郎傑的女兒,也許因為親情,突然就天下太平了。
但想天下太平就得郎傑放棄了報仇……只要一想到這一點,胡戾都會覺得好可怕。
沒有仇恨,他覺得自己活着根本沒有意義。
所以雖然心情很忐忑,他還是叫手下的小妖去查了一下林潇月的身世。
萬幸。
查出的結果仍然和上次一樣!
胡戾放心了。這對他來說,算是一個好消息。也不管得出消息的時候,是半夜三更,他迫不及待的給郎傑打了電話,甚至忘了隐藏,連聲音也有一些帶着喜悅的高昂:“主人!林潇月果然不是你的女兒!确定她是林家楠和趙紅親生的!”
“嗯!”
郎傑的心裏莫名的失望。
。
林潇月這個人一般安靜不了幾天。涉及感情的事,就更折騰。
回到林宅,林潇厲還不在家。
林潇厲這個蠢貨!看來真的會為了一只笨貓晚節不保!
就老頑固的脾氣,如果知道威風凜凜的捉妖世家的單傳嫡孫,居然愛上了一只傻裏傻氣,稀裏糊塗,關鍵是tmd還做妓女的妖……估計老頑固會氣的狂噴三天老血。
想到這一點,覺得問題挺嚴重的。老頑固雖然是老頑固,但那也是爺爺啊!況且,林潇月是真不喜歡魅兒哪個妖豔賤貨!
她的騷,是由骨子裏迸發出來的,像癌症一樣,治不了,還轉移到了全身。落實到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這世上沒有幾個男人能夠抵禦得了!想想蘇傲然,居然和這妖怪不清不楚了好幾十年,不知道扛過了多少性騷擾。林潇月怎能不生氣?
拿起電話,撥了厲少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卻聽到林潇厲的聲音:“再張大一點……嗯……乖……你看你,衣服全濕了……”
什麽狀況?林潇月似乎打了一個冷戰:“林潇厲!你在幹嘛?”
對方頓了一下:“沒……沒幹嘛呀!”壓低了聲音,好像在對那只騷貓說:“還不夠啊?還要?”
簡直忍無可忍:“我告訴你,你敢再在蘇傲然百年劫之前,破了你的處男之身,老頑固不會原諒你的!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林潇月的咆哮,炸得林潇厲的耳朵都發癢了,這個妹妹,什麽時候才能正常點,不要這麽坑哥?:
“幹什麽呀?一驚一乍的!”
“你這樣龌龊,你知不知道?在蘇傲然百年劫的時候,沒有你這只十世捉妖師的處男血,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
“你胡思亂想什麽?我……”難道有什麽事情讓她誤會了?林潇厲的心裏一陣淩亂:“我到底做什麽了,讓你這樣咆哮?”
“你,你,你在幹嘛?”
“沒幹嘛呀?”
“沒幹嘛什麽張大一點,濕了,還要不要……你當我白癡?!”
林潇月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看來是覺得說不出口。
原來是個驚天大誤會!
“我只是在給她喂粥!想什麽呢?林潇月我告訴你,思想給我單純一點!”
喂粥?!
在想想剛剛的狀況……
“喂粥你也能喂得這麽色情……”
“是你思想不單純好吧!我能在蘇傲然百年劫之前幹的混賬事兒?”
“好啦,好啦!是我誤會你了!”頓了一下,林潇月好像反應了過來:“那你的意思是說,蘇傲然百年劫之後,你會幹這混賬事?”
“……不要胡思亂想!林潇月,我可告訴你!你現在應該呆的地方是古剎,古剎你知道嗎!二十九歲生日在即,眼看着就要擺脫狼毒對你的困擾,在這個時候離開古剎,你真的是不要命了……”
“停!”林潇月打斷了哥哥的話:“我都道過歉了,你也別借題發揮收拾我!”
“……”
此時不挂電話,更待何時?林潇月匆匆的收了線。
長吐了一口氣:厲少!我這可是為你好!你又不是我哥!我才懶得管你和哪只阿貓阿狗好!
捋了捋自己的情緒,甚至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林潇月不想閑着,趕緊又給蘇傲然打了個電話。
“傲然……”
她還在心裏組織語言,想順便也将自己的聲音現在溫柔一點……
“有事?說!”
哎喲呵!什麽态度?怎麽說我林潇月不但是你的主人,還剛剛救過你呢!雖然生氣,這一次林潇月忍了:“沒事,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想問問你。”
“謝了,我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大礙,既然沒事,那我收線了!”
嘟……嘟……嘟……這電話的忙音,林潇月覺得特別的刺耳!
蘇傲然,你真的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