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是我害死了他
就連對面的簡單聽到這話時,都不禁瞪大了雙眼,詫異極了。
我挪了挪身子,想要出去看個明白。
看看那個女人是不是蘇曉晚,看看那具無名屍體,是不是我認識的蘇慕言。
可是很奇怪的是,我明明對蘇慕言不算陌生,可此時我腦子裏竟完全想不起蘇慕言的長相來。
就好像我從來都不曾見過他似的。
這種感覺有些難受。
蘇曉晚還在那裏不停地說着:“慕言,你要相信我,不管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都一定會救你的。”
她的話讓我的心如墜冰窟,奇冷無比。
我忍不住又往外挪了一步,想要站起身。
簡單明白了我的意圖,一把抓住了我,對我搖了搖頭,無聲地說道:“不要沖動。”
我們兩人之間的拉扯,難免會發出一些聲音。
那聲音雖然小,可在這靜谧的停屍間內,依舊顯得格外的清晰。
就聽見蘇曉晚厲聲問道:“是誰在那裏。”
簡單一直拽着我不松手,說什麽也不讓我出去。
明知外面那個女人要對付我,我的出現無疑是羊入虎口。
“是誰。”
伴随蘇曉晚的說話聲一同響起的,還有她的腳步聲。
那噔噔噔的聲音,如敲在我們的心上似的,震得連心肝都在發顫。
我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沖動,怕連累簡單,不敢再輕舉妄動。
用眼神示意簡單松開我。
簡單卻不再信我,說什麽都不撒手。
盡管蘇曉晚已經聽到了聲音,懷疑這裏面有人。
簡單還是想要将我重新拉回桌子下面。
可我哪裏還敢動,就怕一個不小心,又弄出些什麽動靜來。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距離這桌子不過幾步之遙了。
我忙掙脫簡單的手,打算直接面對蘇曉晚。
卻聽到一陣沙沙沙的聲音。
然後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姐,有人來了。”
雖然覺得奇怪,但那男人的聲音應該是從對講機裏傳過來的無疑。
蘇曉晚聞言,冷哼了一聲。“怕什麽,我在登記簿上簽過字了。”
那個男人又說道:“是周天海。”
蘇曉晚聽了,直接爆了句粗。“Shit。”
這是我認識她幾年以來,第一次聽到她說這樣的話。
這與我記憶中的蘇曉晚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樣子。
“好,我馬上就出來。”蘇曉晚說完,便轉身往外面走去。
我和簡單不由地松了口氣,那腳步聲忽然又停止了。
吓得我們兩人立即襟聲,擡手捂住了嘴。
然後,就聽見關門的聲音響起。
直到确定蘇曉晚真的離開了之後,我和簡單這才松了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吓死我了。”簡單說完,轉頭看向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不解地看着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剛想問簡單是不是我臉花了時,停屍間的門再一次被人推開了。
我倆的神經一下子又繃得緊緊地,連大氣都不喘。
我感覺要再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倆的心髒病都得犯了。
也怪我們太大意了,竟然沒有聽見腳步聲。
“怎麽沒人,你們不是說她們倆下來了嗎?”
“是啊,我們看着她們進來,才上去的。”一名保镖唯唯喏喏地回答道。
聽到是周天海的聲音,我這才放松下來,原本蹲着的身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不小的聲音。
周天海聽到聲音,立即走了過來,傾身看着我和簡單。
那場面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等我和簡單從桌子底下出來之後,周天海才開口問道:“沒被發現吧?”
我這才意識到,周天海的出現不是巧合,而是怕蘇曉晚發現我們,才急着趕來的。
可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幫我。
上一次見面,他都還威脅着,要讓我們給她女兒陪葬呢。
難道說,這世上善變的不止女人,男人也一樣?
呵呵!
“你為什麽要幫我?”我理了理衣服,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斜靠在那張桌子上。
周天海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沖着他的保镖使了個眼色。
其中兩名保镖便上前,将手中拿着的外套給我和簡單披上了。
這一行為,看得我咋舌,完全搞不懂這是一個什麽情況。
何時,周天海那個老奸巨滑的家夥,變得如此有人情味了?
我嘴角一抽,一時間顯得有些尴尬。
簡單倒是泰然自若,還緊了緊身上的外套。
“你救了我女兒,就當是還你的恩情了。”好一會,周天海才漫不經心地說道。
原來如此。
沒想到,這周天海還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
“好,那我們就兩清了。”我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能不再與周天海打交道,就再好不過了。
周天海聞言,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快要走到門口時,他忽然轉過身,看着我淡淡地說了句。“總之,謝謝。”
我沖着他笑了笑,輕挑了下眉,沒有說話。
從他身上,我看到很多外婆的影子。
他為了周如桦,外婆為了我,都是可以不顧一切的,那種無私的愛。
大概是見我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起來。
簡單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關心地問道:“薇薇,還好嗎?”
“沒事。”我搖了搖頭,擡手輕拍了拍她搭在我肩上的手,示意她別擔心。
“先前那個女的,你認識嗎?”簡單點了點頭,又問道。
經她的提醒,我這才想起那具無名屍體來,忙往那具屍體走過去。
我的腦海裏對于蘇慕言的印象是模糊的,确切的說,是他的長相。
明明,我們應該很熟,我不可能不記得他的樣子才對。
越靠近那具屍體,我的頭就越痛,心也好像亂了節奏般。
甚至感覺有些呼吸不上來。
那種滋味,真的太難受了。
難受到,好像下一秒,我就會死掉。
直到我走近,看到那具屍體的樣子時,整個人徹底呆住了。
躺在那的人,的确是蘇慕言。
是我認識的那個蘇慕言無疑。
因為看到他的樣子,過往一些消失的記憶重新湧入了我的腦海。
我身子一癱,坐在了地上。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拼命地往下掉,一發不可收拾。
簡單見狀,忙走了過來,蹲在我身邊問道:“薇薇,你怎麽了?你哭什麽啊。”
我一下子撲進了簡單的懷中,心痛得快要窒息。“嗚嗚嗚……”
“你到底怎麽了?”簡單明顯有些手足無措,擔心極了。
“我,我竟然,忘了,我怎麽,怎麽能忘了呢?”我擡手捶着自己的胸口,哭得不能自己。
“究竟怎麽了?這個人你認識嗎?”簡單一臉的擔憂,完全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只能靠猜。
我竟然完全忘了。
端午節那天,和我一起回西山村的,還有蘇慕言。
記憶中和我一直聊天的人,根本就不是什麽同村人,而是蘇慕言。
他也是洪源車禍的受害人之一。
為什麽,為什麽如此重要的事情,我竟然完全忘記了。
所以,這就是曉晚想要害我的原因嗎?
因為,是我間接地害死了蘇慕言?
“薇薇,你倒是說話啊。”簡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不已。
“是蘇慕言。”可我此時能說的,就只有這麽一句。
我就這樣,哭了好久、好久。
久到我自己都不記得了。
等到我好不容易緩解了悲傷的情緒,停止了哭泣,簡單才将我從地上扶起來。“我們先回去吧,有什麽事回去再說,嗯?”
我又看了蘇慕言一眼,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開始往下掉。
我心裏再一次認同了墨烨的話,我的确是天主孤煞的命,也的确是一個災星。
這也讓我更加堅定了要将簡單趕走的想法。
因為,我真的覺得,誰與我親近,誰就會倒黴。
我不想再害任何一個人喪命了。
見我沒有反應,而且又開始掉眼淚,簡單忙喚了我一聲。“薇薇,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我沒事,走吧。”我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慢慢将簡單扶着我的手推開。
簡單知道我任性起來,是有多倔強,見我不要她扶,也就不勉強我了。
只是默默地将我的背包取過去背上。
直到進了電梯,我整個人都還是恍惚的。
電梯門剛一關上,簡單忍不住說了句。“薇薇,我怎麽感覺有人在看着我們啊。”
我的思緒早飛遠了,根本沒有聽清簡單說的話。
大概是見我沒有回答,簡單也就沒再說了。
我就這樣恍恍惚惚地跟在簡單後面走着,好幾次差點撞到牆上。
簡單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停下腳步,定定地看着我,問道:“薇薇,你到底怎麽了?”
聽到她的聲音,我疑惑地擡起頭看着她。“怎麽了?”
簡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這應該是我問你的,你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此時完全不想說話。
因為看見了蘇慕言的屍體,此時心裏內疚到要死。
那天,蘇慕言原本是打算和同學一起過節的。
卻因為在超市遇到了我,兩人寒暄時,我無意中說我要回家和外婆一起過節。
他就用那種十分羨慕的眼光看着我說,家人在一個城市裏真好,過節都能一起。
不像他,就算有妹妹,卻還是只能找同學一起過。
而且還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空陪他,說不定最後只剩他一個人過節。
他的神情和語氣實在是太落寞了。
我一沖動,便很客氣地邀請他去我家過節。
我當時,真的只是說說而已,我并不覺得他會當真。
可沒想到,他竟然一臉開心的同意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我只能硬着頭皮帶他一起回西山村,結果卻……
都怪我!
一切都是因為我!
“是我害死了他。”我擡頭看着簡單,難過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