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血腥的試探

血腥的試探

月明星稀,夜色正濃。

伴着夏夜涼爽的風,姜戈離開了禪院甚爾居住的小院。

少女一躍躍出了院牆,灰黑的身影在一顆顆大樹間跳躍,幾息功夫就不見了蹤跡。

提着一袋子的手紙,姜戈開心的回到了密林中的新家。

一道篝火閃爍着星星點點的火光,下層的木頭早已因長時間的烘烤變得焦黑,少女又抽了幾根練武用的木頭人扔了進去,瞬間明亮的火光點亮了整塊區域。

少女就坐在篝火前,一邊打坐一邊思考,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該怎麽說服小徒弟和自己學習武術呢?

姜戈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小徒弟還沒有想要答應自己的意思,原來這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這自然不是她忽然開竅了,而是禪院甚爾在剛剛已經直白的表達出了他的想法。

“你以後還是不要再來了。”

男孩看着眼前一臉不明所以的少女,只好把話說得更明顯一些。

“我現在沒有走的想法。”

姜戈剛剛提議要帶着男孩一起回密林裏的大宮殿住,就遭到了鋪天蓋地的拒絕。

少女搭在大腿上的手不斷摩擦着手底下的布料,又揉又捏,很快褲子就變得皺皺巴巴,像一塊兒幹幹巴巴的老樹皮。

纖長白皙的指尖在膝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

就這樣,少女坐了好久好久…

到底是為什麽呢?自己怎麽就會被拒絕?

姜戈碾轉反側到半夜,還是想不通這裏面的道理。

躺在床上的少女猛然睜開眼睛,看着上方的天花板。

她的小徒弟那麽渴望力量,按理說不應該拒絕她呀,那一定是有其他原因阻止了他邁向自己的步伐。

難道是對血脈親情的不舍?亦或者是和家裏哪個青梅竹馬約定要一起長大?還是單純的覺得家裏的飯菜很好吃?

姜戈覺得自己對于自己小徒弟的了解太少了,現在連他的內心世界也無從得知。

決定了!

少女猛地一拍床板,坐起身來。

沉重厚實的木板發出砰砰的撞擊聲。

明天就去暗中觀察小徒弟一天好了,所謂知己知彼才能打動人心嘛!

姜師父目光堅定,在心裏給自己加油鼓勁。

沒問題的,小徒弟必将是她的囊中之物。

*

天還微微亮,躺在床上的禪院甚爾就睜開眼睛,坐起身。

男孩拉開窗簾,讓細微的光亮照進來。小院裏的地面被撒上了一層清亮的月光,并沒有人點亮燈籠裏的燭火。

他的院子,是沒有人管理的。

比起那些天賦異禀的有咒術的家夥擁有數不清的仆從和玩伴,禪院甚爾有的只不過是一間不大不小的房間。

除此之外,只有他自己。

男孩自顧自的穿上衣服,熟練的将鋪在榻榻米上的被褥折疊好,歸置在大衣櫃裏,房間再一次變得空空蕩蕩。

禪院家無論男女老少都是要早起的,家族事務繁多,自然是練武的早起練武,工作的早起工作,沒有能力的女人們就要早起做飯和收拾庭院。

畢竟是禦三家之一的高貴家族,給家族小輩請老師也是必不可少的。雖然禪院甚爾的身份尴尬,大家都對他的零咒力事實感到鄙夷,但到底不會不讓他上課。

男孩不緊不慢的走在石板鋪成的小道上,從自己偏僻的院子左拐右拐來到一處亮堂的大廳內。

推開門的那一刻,無數雙眼睛回頭,全部投射在禪院甚爾的身上。

“呵。”

一道不屑的聲音從坐在最前面的一個黑發金眸的青年嘴裏發出。

那個少年看上去很瘦,臉頰的顴骨高高隆起,細長的眼眸和一片薄唇讓他顯得無比刻薄,偏偏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态,高高揚起脖子,鼻孔沖天,透出高不可攀的矜傲。

“廢物就是廢物,連早起都做不到。”

青年的目光死死盯着推開門的那個小小的身影,慢條斯理的說道。

這話一出口,就好像打開了什麽開關,他附近坐着的幾個少年也開始捂嘴偷笑,一道道帶着厭惡的目光也都投向了門口的男孩。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的。

一聽那個青年開口,坐在屋子後幾排的幾個青年和男孩一個個都扮成鹌鹑的模樣,一言不發地盯着手裏的書本,顫抖的手緊緊攥住書角,眼裏流露出膽怯和恐懼。

他們可不敢随意參與進去這場鬥争。

或許兩年前他們還有資本一起欺負禪院甚爾,可早在男孩一拳打掉了他們領頭人的大牙,然後狠狠折斷他的手臂的那一刻起,這個小團隊就開始對男孩視而不見。

禪院甚爾是個不要命又心狠手辣的瘋子。

這個觀念被男孩用血和淚的教訓狠狠的紮在他們的大腦裏。

禪院甚爾的目光也順勢投向了那個還在聒噪的雜碎。

“你在狗叫什麽?”

清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男孩歪了歪頭,眼裏的譏諷比之更甚,嘴角上揚透露出他的瘋狂。

“這麽大年紀了還坐在這裏,真是丢人啊,叔叔。”

男孩加重了叔叔兩個字,對年紀的攻擊讓遠處的青年有一絲抑制不住脾氣,猙獰的表情好像一只吃人的野獸。

他是禪院扇,是嫡子中的嫡子,作為家主最年輕的兒子,他本該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和說一不二的權利。

只是因為自己的父親偏心大哥也就是這個小鬼的父親,所以現在才忽視自己,都已經十八歲的年紀了還和這些小鬼混在一起學習。

已經有些偏執的禪院扇完全忽視了父親對自己實力的嘆息,一再提醒他既然天賦不夠就要勤勉訓練,只是固執的以為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時運不濟。

“哦?今天的膽子怎麽這麽大了?”

青年像是想到什麽,原本陰暗的表情也淡然了一些。

“看來是昨天還沒有得到教訓是吧。”

滿滿的惡意在青年的眼底蔓延,肆意張狂。

“怎麽樣啊小廢物,看來被我們揍已經滿足不了你了,不如給你扔到咒靈堆裏,應該會很爽吧。”

男孩并沒有被吓到。

他禪院甚爾一向是在地獄裏摸爬滾打,早就習慣了瀕死的滋味,可只要他沒死,他總有一天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男孩的目光還是那麽不屑,就像是看路邊的一坨大便,這樣的眼神讓禪院扇本就憤怒的心情更盛。

“果然是狗啊,叫了這麽半天都不嫌累。”

男孩伸出小拇指,随意的扣了扣耳朵。

這樣的舉動讓禪院扇徹底無法維持體面,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小跟班們去擒住眼前不自量力的男孩。

按照平時,禪院甚爾面對禪院扇的挑釁雖然不會躲閃,可也很少主動出擊去激怒這個人渣,畢竟他也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實力,在青年手底下讨不到好處只有吃虧的份。

今天,不一樣。

男孩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白牆灰瓦的院子裏種着幾只綠竹,看上去十分空曠,但他就是知道。

那個奇怪的少女一定在那裏偷窺。

拜優越的五感所賜,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一道目光,不是懼怕,也不是怨恨憎惡,有的只是平淡。

如同一陣清風,徐徐拂過他的背影。

禪院甚爾打算試探一下,少女到底有多少真心,又願意為自己付出多少。

黑發男孩被三五個少年人從屋子裏一直拖到了屋外,驟然明亮的的視野讓男孩黑色的眼眸泛着光亮,在衆人不懷好意的笑容中,淡定從容。

“咚!”

一聲清脆的聲響,禪院甚爾被壓着跪在地上,膝蓋狠狠的撞擊地面的磚石,疼痛瞬間蔓延全身。

只是,他最習慣的就是疼痛了。

禪院扇沒有欣賞到他最想看見的男孩痛苦和恐懼的表情,立刻挑眉示意自己的小跟班把那些有趣的東西拿出來。

小院子裏大門敞開,坐在屋子裏學習的其他人也在圍觀這場大戲。

就連最前面的老師也是。

所有人都在漠視,漠視男孩的遭遇,只因為這裏是禪院家。

只有強者,才能在這裏生存。

當禪院扇走上前,用手挑起黑發男孩的下巴,想要指尖發力捏住男孩的臉頰的時候,原本只是沉默和冷淡的男孩忽然動了。

他的雙腳蹬地,大腿和胳膊上的肌肉群發力,一瞬間便掙脫了身邊人的束縛。

男孩張開嘴,雪白的牙齒在禪院扇的眼裏反着冰冷又嗜血的光澤。

他的牙刺穿了禪院扇的手,尖銳的虎牙和強健的下齒緊緊閉合,任憑身前的人怎樣痛苦掙紮都沒有放開。

就好像一頭深海的鯊,兇猛又殘暴。

禪院扇的拇指被幹淨利落的咬斷了。

通紅的鮮血倒映在青年的眼裏,他不自覺瞳孔顫抖,對着男孩嘶吼着,如同沒有理智的野獸。

“快!!!給這個廢物扔進去!!!”

“該死的!我要他痛不欲生!”

禪院甚爾被丢進了咒靈堆,像一塊破舊的抹布,被人提起後領直接扔了進去。

醜陋的怪物很快将男孩淹沒,禪院甚爾看不見周圍的一切,也聽不見耳邊咒靈的哀嚎,感受不到它們冰冷又黏膩的呼吸。

男孩只能感受到疼痛,從四面八方襲來看不見的一股力量,正将他不斷撕扯。

只是沒多久,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禪院甚爾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簇擁起來,如同一朵被細細呵護的玫瑰。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将他從宛如染燒着地獄業的火咒靈堆裏撈了出來。

沉穩又堅定。

一臉傷痕的男孩将臉埋進姜戈看不見的角落。

男孩正在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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