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少女的邀請

少女的邀請

“啪。”

随着一聲開關的響動聲,明亮的燈光鋪滿了整間卧室,剛剛洗完澡的禪院甚爾一邊拿毛巾擦拭着不斷掉落水珠的頭發,一邊去窗邊推開窗戶。

一陣清涼的風混雜着悶熱的氣溫沖進了屋子,夏日夜裏的風不算多大,可也算是聊勝于無,畢竟他這裏可是連個風扇也沒有,屋裏也算是一貧如洗。

細碎的月光灑滿前庭小院,那輕薄的月光在櫻花的花瓣上反着銀白色的光,像鑲嵌了星星點點的碎鑽。

禪院甚爾想趴在窗邊吹吹夜風,順便思考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理順一下思路。

男孩拿着一個小板凳,将它放在窗邊的地板上,然後走上去站定。

望着院子裏那棵熟悉的櫻花·禿樹,禪院甚爾若有所思。

這幾天除了掃地,姜戈那家夥還安排了一些其他的訓練給他,只是所有的項目都很奇怪,奇怪的點就在于都是無聊的事情。

少女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大桶的豆子,各種顏色形狀,紅豆綠豆黃豆都在其中,只說讓他全部分出來。

可是當他全部分出來以後,這些豆子又被少女倒進了一個大鍋裏混起來,兩個人吃了一頓顏色豐盛的豆飯。

還有就是那個女人非讓他察牆上瓷磚的數量,白天數還不行必須借着夜色去察,害得他只能在夜裏摸着冰冷的磚塊把禪院家小院的磚塊摸了個遍。

這兩天禪院甚爾只覺得自己被折磨的确實進步了,當然,是脾氣上的進步。

現在的他,不急不躁,滿臉淡然,即使面對姜戈提出的奇葩要求也能毫不生氣,真正的心如止水。

不是說嗎,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而是無盡的沉默。

禪院甚爾趴在窗臺,圓月明亮,星光閃爍,明明只是一個五歲的孩童,他那稚嫩的臉龐偏偏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眼裏是歲月和經歷千錘百煉後沉澱下來的幽光。

“喲,打擾了。”

一顆頭忽然從房梁上倒吊下來,漆黑一團的長發遮住了原本的明月,被風一掃又給禪院甚爾的臉上狠狠抽了幾道。

男孩面無表情用手抹掉了臉上零星的黑色長發,順便把誤入嘴裏的幾根吐了出來。。

他擡頭看着眼前的吊死鬼,總覺得姜戈的長相在他的記憶中越來越模糊。

他明明記得當初少女的身影帶着一股仙風道骨的氣質,現在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只能說姜戈的長相和氣質實在是太能蠱惑人了。

十五歲的少女身高已經有一米六五了,身材勻稱高挑加上一身練功的大褂,更是顯得人帶着仙氣。

她的長相也是大氣的那一挂,濃眉飛入鬓梢,一雙丹鳳眼又大又亮,鼻梁高挺,嘴唇輕薄,纖長的脖頸和輪廓分明的下颌,任誰看了也道一聲精氣十足。

可是現在…

禪院甚爾看着笑容燦爛,甚至可以說是不懷好意的少女,只覺得心煩。

“又怎麽了?”

男孩剛剛還濕漉漉的頭發已經在炙熱的熱氣中烘幹的差不多了,他用手拽掉頭上的毛巾,随手搭在一旁的椅背上。

剛洗掉身上因為種地蹦上的泥點子,他現在可沒有想法再陪着姜戈折騰。

聽出了男孩聲音中的消極情緒,姜戈也很為難。

“哎?我的好大徒心情不好嗎?”

“只是覺得是時候該帶着你看看我日常的訓練了,既然你不願意的話…”

那我也不勉強。

姜戈戲虐的看着男孩眼裏出現一閃而過的驚喜,她不再說什麽,而是靜靜的等男孩回複。

禪院甚爾被她這轉來轉去的話弄的差點閃了舌頭。

他剛想開口說心情不好,下一秒就被姜戈直接在懷裏扔了一個驚喜炸彈,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開始上揚。

“認真的?”

男孩仰起頭,看着眼前的吊死鬼。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姜戈一臉正直,表情認真。

“那走吧。”

禪院甚爾甚至沒有打算從正門繞出去,而是選擇兩腳一蹬坐在窗框上,然後翻身出了自己的小屋。

差點就一腳踢飛了姜戈的腦袋。

少女立刻來了個倒挂仰卧起坐,纏在房梁上的腿微微收緊後又放松,緊跟着跳到了小院的地上,動作一氣呵成。

“要在院子裏嗎?”

禪院甚爾環顧四周,一片蕭條,這樣的場景或許不适合別人訓練,但姜戈應該也是能訓練的下去的吧,畢竟根據他的經驗,就是整個院子裏只有一塊兒石頭,少女也能給它運用到極致,恨不得一塊兒石頭掰成八瓣用。

“可以,但沒必要。”

少女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興奮。

“走吧,小徒弟,我們離開禪院家。”

“去我那裏!”

她那裏?

禪院甚爾不知道姜戈到底是指哪裏,是她的家那邊嗎?

五歲的禪院甚爾一直住在禪院家的大宅子裏,他還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微。

雖說他隐約察覺到姜戈生活的地方和外面的普通人不一樣,她應該也不是一個日本人,可是禪院甚爾對她的世界還是絲毫沒有概念。

“天亮之前,我們會趕回來的。”

姜戈想起之前承諾過男孩絕不離開的誓言,又看禪院甚爾放空大腦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會直接将他帶走,便善解人意的開口。

“沒…算了走吧。”

禪院甚爾回過神,對着少女點點頭。

也不過剛剛入夜,還能聽見婢女走動的聲音和手裏提着的飯菜香氣,為了避開人群,姜戈将禪院甚爾抱在自己懷裏,決定故技重施。

禪院甚爾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習慣了天天被人抱來抱去行動的日子。

要說這樣的行為會傷害男性的自尊心,他并不這樣認為,明明什麽也不是還非要倔強的逞強大概才是最丢人的事情吧。

而且他,好像也沒什麽自尊心。

男孩乖乖靠在少女懷裏,看着自家房子逐漸遠去,內心毫無波瀾。

可是,這個方向到底是…?

禪院甚爾看着越來越黑的天還有逐漸樹木叢生的路,總覺得不對勁。

下一秒,少女便一個彈跳上了樹。

“你住在森林裏?”

禪院甚爾語氣有些複雜。

而且他剛剛瞥了一眼進入森林前外面的豎立着的牌子,明明也是寫的禪院家。

他猜的沒錯的話,少女現在抱着他進去的地方應該是禪院家的後山頭。

禪院甚爾一下子就想象到了幽暗森林中,一個茅草屋靜靜伫立,四周野獸鳴叫的場面。

“嗯。”

少女又補充道。

“別擔心,我那裏什麽都有。”

姜戈還以為男孩是覺得深山老林什麽都沒有生活起來會十分不方便,便想打消他的疑慮。

少女嘴角微勾,眼裏透着驕傲。

這些天,她可不是光顧着和自家小徒弟培養感情,她可是順帶着還整理了一下森林裏的新家。

多虧了自家小徒弟旁邊的院子白天一直沒有人,姜戈就隔三差五的去轉一圈,什麽被子枕頭,還有新的牙刷統統都被她打包背回來了。

不過偷竊什麽的可不是一個正直的人該有的行為,姜戈秉持着合作共贏的理念,給院子的主人留下了一張小紙條。

“在下急需這些用品,不問自取非常抱歉,賠償事宜請聯系禪院斧弎。”

嘛,畢竟他當初答應要給自己報酬的,那些生活用品想必也沒幾個錢,也算是自己為他省錢了。

姜戈這樣想着,心中的愧疚也就煙消雲散了。

而這邊早就把那個古怪少女遺忘的禪院斧弎在某天清晨正坐在自家院子裏品茶,就被暴躁的表兄弟找上門來一頓毒打,最後搶走銀行卡的故事就不細談了。

總之,姜戈一直以來沒有邀請禪院甚爾來她這裏的真實原因,就是因為寒舍太破,簡直是家徒四壁。

現在,一切都準備的剛剛好。

“你…”

禪院甚爾眉頭緊蹙,不明白為什麽姜戈還能笑的那麽開心。

一直以來他都沒機會想,也沒機會問。

“很窮嗎?”

他覺得答案是肯定的。

從他見到姜戈那天開始,她就每天都是同一副打扮,那套青灰色的練功穿的大褂,還有腳上的黑色布鞋,就連束頭發的發帶也只有一根灰色的長布條。

而且她,從不吃肉。

每次他吃着婢女端來的飯菜,可以說已經是非常質樸甚至可以說是寒酸的的飯菜,但好歹還有些魚肉可以吃,看着沒有那麽可憐。

但是少女偷偷從廚房拿來的卻都是些五谷雜糧豆腐蔬菜,沒滋沒味一點油水也沒有,偏偏她還吃的一臉滿足,看上去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沒想到她不僅吃不飽,也住不好。

“嗯?”

姜戈眨了眨眼睛,痛快的應道。

“是啊,我沒錢。”

她怎麽會有錢呢?落地日本以後,姜戈就沒有工作過,她的主要任務都是在尋找徒弟,哪有什麽時間去工作。

至于在哪裏吃在哪裏睡,這種事她也不需要操心,不管是以天為蓋的草坪上,還是溫暖的磚瓦房,她都是無所謂的,飯菜也一樣,只要有口吃的,她便覺得開心。

但如果她想賺錢,方法還是很多的,不僅是武功,她擅長的還有很多,什麽字畫書法琴棋打馬,更不用提建築了,那簡直是她的強項。

明明可以靠手藝吃飯,姜戈卻選擇了一路窮游,時不時的幫人幹幹活兒就可以獲得幾頓不錯的餐食。

禪院甚爾的心情更複雜了。

習武之人,都這麽苦嗎?

雖然他不是要求什麽頂級生活的人,但也是喜歡享受的那種類型,他也不想等自己脫離禪院家之後跟着眼前的少女一路四海為家,清貧又凄苦。

“…我會賺錢的。”

禪院甚爾一臉嚴肅的靠在姜戈懷裏,暗暗發誓。

姜戈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在禪院甚爾心中的形象已經從世外高人過渡到不正經的家夥,最終跌成了苦哈哈的窮鬼。

她甚至歡快的哼着歌,期待着自家小徒弟看見自己為他建造的漂亮宮殿。

可惜她沒在禪院家找到油漆,不然怎麽也得上一層紅檀木色,還原東方大陸建築的美學。

姜戈有些遺憾。

夜逐漸深,天空徹底變成漆黑一團,帶着暗暗的藍色,越朝森林深處走,這溫度也逐漸下降,一股涼意卷着草木泥土的氣息襲來。

禪院甚爾從沒來過這個森林深處。

有過幾次在外圍游轉的經歷,但也不是什麽開心的故事。

無非就是在他更小的時候,一個比他大個幾歲的禪院分家的孩子領他過來想要把他丢進森林裏,不過愚蠢的行動很快就被他看透了。

禪院甚爾默默記下了他,等他再大一些的時候,這個想陷害他的孩子就因為被他劃傷了跟腱行動一瘸一拐而郁郁寡歡,很久都沒有再出現在衆人面前了。

男孩默默的感受着這股濃郁的自然味道,透過姜戈的懷抱朝遠處看去,眼神有些失神。

可沒多久,他就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地面上有火光正跳動着。

男孩的瞳孔一縮,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生命般璀璨的明紅色。

姜戈的小茅草屋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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