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大山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聖誕夜,可惜在姜戈家卻沒人在意這個洋節日,本該去置辦禮物和一些布置裝飾的忙碌早晨,這間房子卻是一片寂靜。
沒有主人的屋子,還殘留着開派對的痕跡,一樓角落裏堆積的氣球,牆上挂着的彩帶,還有冰箱裏剩下的半塊兒蛋糕,無不證明着這間房子前日的狂歡。
半響,屋外大門邊傳來了響動聲,推看門率先進門的人,是姜戈。
女人一頭黑色長發紮成了高高的馬尾,在她的腦袋後一甩一甩的,靈動的樣子昭示了主人的好心情。
姜戈确實此刻神清氣爽,誰能拒絕冬天的早晨繞着大山跑步攀爬的訓練活動呢?練習“氣”的游走、手腳功夫和冷兵器的使用早就成為了像吃飯喝水一樣習慣的事情。
今日她興致極佳,不僅是是因為這個和往日一樣美妙的早晨,更是因為惠在過完三歲生日的今天終于加入了晨練的隊伍,一家三口走在街道上,步伐整齊劃一。
去的時候是精神奕奕的三個人,回來的時候,卻只有精神奕奕的兩個人。
姜戈推門進來的一瞬間,緊跟在她身邊的壯實男人也從門口擠了進來,本就紮實的肌肉因為充血而變得更加明顯,胳膊上流暢的肌肉線條随着他的走動不斷鼓起。
他擡起手自然的從姜戈身後環了過來,濃郁的男性氣息包裹着姜戈的身體,還算高挑的姜戈一下子被襯成了瘦小的娃娃。
女人回過頭,咧唇一笑,好心情溢于言表。
這麽好的機會,禪院甚爾怎麽會錯過呢。
他俯下身,兩片幹燥的薄唇輕輕擦過她的嘴唇,偷走了女人唇間的濕潤。
“很開心?”
低啞的男性嗓音在她的耳膜邊回蕩,聲音中帶着一絲笑意。
“當然了!好久沒有當老師了,我都忘了這件事情有多快樂。”
想起當初給甚爾這家夥做訓練的時候,那時候她還太年輕,許多設想都沒能成功實現,只是給他一些簡單的小考驗,結果表明這些還是小菜一碟,現在有了惠,她的那些新想法就都可以實現了!
姜戈有些興奮的動了動指尖,恨不得一天就能把自己所有的教學計劃都實施一遍。
還是循序漸進吧。
女人遺憾地搖了搖頭,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惠呢?”
姜戈從禪院甚爾的身側探出頭,朝門口看了過去,那裏卻沒有任何身影。
禪院甚爾伸出手将歪頭的姜戈重新轉回自己的懷裏。
“在後面,大概是在偷懶。”
男人淡定的說道。
“哦哦,那我去接他一下。”
姜戈說着就要邁腿離開,後頸一下子就被男人的大掌捏住,阻止了她的動作。
“小男孩的自尊心也是很強的,還是讓他自己回來吧。”
“就在街道不遠處,他能找回來。”
姜戈半信半疑,剛想開口追問,就被禪院甚爾下一句話轉移了話題。
“早飯吃什麽?”
“芸豆包子!還要熱熱的粥。”
兩個人半摟半抱開開心心進了廚房,只留下小小的男孩在山上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惠覺得前兩天興致勃勃想學習“氣”的自己還是太單純了。
今天一大早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剛過完生日的他其實沒有很開心,一想到自己還有十三年的時間才能長成一個大人,惠就十分抑郁,和平常一樣,給自己泡了一碗麥片以後,他就坐在餐廳的凳子上準備享受早餐。
恰逢他的那對超強父母從樓上走下來,一身單薄的運動裝,看上去是要晨練的樣子。
惠淡定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牛奶麥片。
“咣當。”
桌子因為一陣外力猛地一顫,男孩拿起的小勺也随之顫動,牛奶麥片順着光滑的勺子表面嗖的一下又滑回了碗裏。
惠伸出手,輕輕的抹掉了自己臉上沾着的牛奶,平靜的擡起頭。
“啊哈,不好意思了。”
姜戈嘴角挂着明亮的笑容,眼神裏滿是雀躍的色彩。
“吶,惠,要不要和媽媽一起去外面的大山裏玩,媽媽會教你一個很神奇的東西,你會喜歡的。”
原本木着一張臉,眼神毫無波瀾的黑發男孩眼神瞬間放出光芒,眸子一亮。
什麽意思?是他期待的那個意思嗎?
傳說中的“氣”,自己終于能學習到了嗎?
來不及思考今天到底是什麽幸運日,惠就急着要表達自己的态度。
男孩騰的一下站起身,從高高的椅子上一躍而下,繞着桌子朝前走了幾步,來到姜戈身邊。
他擡起手牽住姜戈的衣擺,手指将女人白色的衣服捏出一圈的褶皺,男孩語氣堅定的說道。
“我最喜歡大山了!”
站在姜戈身後散漫倚靠在門框邊的禪院甚爾難得沒有開口諷刺,而是十分沉默,惠朝着男人的位置掃了一眼,心中有些狐疑。
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麽總覺得自家無良老爸剛剛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同情?
很快,惠就知道了這不是錯覺,同情的目光是一個經歷者對于未經歷者難得的憐憫之情。
即将步入一月,京都的氣溫已經降到了一年一度的最低點,呼吸間水霧在空氣中漫開一團,随着三人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呼出的水汽也越來越多。
“撕拉。”
正在往山頂爬行的惠被山間的枯枝劃破了衣服,随着一聲刺耳的響聲,衣服咧開了一道大口子。
謝天謝地。
沒有人知道惠有多感激這場突發事故,現在的他終于可以停下來喘息一陣子了。
從他們出門開始,三人就馬不停蹄的狂奔着來到山腳下,以惠的小短腿來說,不管怎麽倒騰都難以趕上前面的兩個高大背影,只是他畢竟不是個孩子,還能蹲在地上哭鬧一番,只能咬着牙緊緊跟了上去。
看着陡峭的高山,惠雖然還在努力喘着氣,心裏仍然很堅定,他要自己爬上去。
有着雄心壯志的他顯然忘記了自己現在還是個三歲小孩的身體,不管是協調能力還是耐力都不是他曾經的樣子了,沒爬幾步,他的手心就開始疼痛難忍。
這一次,禪院甚爾和姜戈倒是沒有率先爬上去,而是一直跟在惠的身後。
偶爾惠雙手脫離差點摔下來的時候,禪院甚爾就會吹響一聲歡快的口哨音,再一個擡手給他推回原位。
就這樣,衣服破了,手也傷了,小小的惠踉踉跄跄的爬到了山峰最頂端的位置,看着早起的朝陽,心情愉悅。
只可惜,這還只是考驗的第一步。
姜戈輕輕一躍也落在地面上,一身月白色的練功服,輕盈飄逸,臉上的表情不怒自威,嚴肅又莊重,一下子讓禪院甚爾夢回到十多年前的時候,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咳咳。”
女人單手握拳,輕輕咳了兩聲,換回來自家兒子的注意。
“做得很好,惠。”
姜戈的表情柔和了幾分,語氣帶着贊揚。
“不過接下來你還需要花費更多的努力,請務必堅持下來,你的收獲不會讓你失望的。”
女人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一棵大樹,決定就用這棵樹來展示古武術配合“氣”能達到的效果。
對于這種演示,姜戈一向認真,這是她多年習武生涯中跟師父學到的一個重要知識,能力展示就像商場試吃,只有足夠吸引人後面的推銷才能水到渠成。
假·推銷員一臉淡定地邁開腿,一只手背在身後,消瘦的背影挺拔如一棵生氣勃勃的青松,讓人無法忽視她身體中蘊含的力量。
只見女人單手翻複,不過是輕輕的揮掌,掌心朝內的半劈半撫過去了,原本有三米多高半米寬的大樹瞬間瓦解,厚重的木頭杆從中間橫斷開,噼啪的一陣悶聲,光是樹幹倒塌便用了一分鐘的時間,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飄散在空中。
惠的瞳孔一縮,只覺得十分神奇。
用手劈斷一棵大樹,如果這是身為天與咒縛的超強體術者或是使用咒力後的結果,他都不會有什麽震驚的感覺。
可自家母親剛剛明明沒有碰到這棵樹。
惠的眼神不會看錯的,她的掌心和那棵大樹樹幹至少有三厘米的距離。
這就是“氣”啊。
這還是惠第一次這麽直觀地感受到這份力量的神奇性,他的眼神閃過一道光,心裏發誓一定要好好掌握這份力量。
這輩子不只是個操控系,還能作一個強化系,想想都不要太美好。
想到自己能直接手撕了絹索和兩面宿傩,惠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昂首挺胸的樣子,早就準備好了接受訓練。
推銷成功!
姜戈在心中大聲嚎叫着,表面卻十分淡定,一副世外高人的派頭。
“氣,并不是那麽好練習的,學習的第一步就是要去理解什麽是氣,氣到底是怎麽産生的。”
姜戈開口講述着十幾年前對着禪院甚爾說過的話,記憶湧上心頭,一股莫名的情愫也籠罩住了她的思緒,正在說話的女人下意識的去尋找那道身影。
一身黑衣的禪院甚爾剛好也在看着姜戈,黝黑的瞳孔瞬間暗了幾分,緊緊的盯着她,不肯轉移視線。
而在姜戈正對面的惠還在努力地聽着自家母親講解有關“氣”的知識,他只覺得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受益匪淺,不時點點頭,表情認真極了。
嗯,他絕對不做兩人play中的一環。
“惠。”
姜戈說完有關“氣”的知識,話鋒一轉。
“要想擁有非凡的“氣”,就更離不開紮實的功力,最基礎的其實也是最重要的。”
惠很贊同這樣的觀點,繁由簡生,就像是咒力,要是連咒力感知都做不到,就更別提咒術和領域了。
“所以…”
姜戈眨了眨眼睛,表情無辜。
“再爬一遍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