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三道坪上故事多

我說,你好好感謝成都的貴人穆桂英,啊,穆繁漪,今晚跟他喝杯感謝酒。

王大剛說,一定,一定!

穆繁漪說,少喝點也可以。

并不像趙有亮說穆繁漪走不了山路,我們說說笑笑,走走停停,不時喝喝水,欣賞路邊野草樹木巨石,也不時遠眺山下,看雲朵在山間穿行,看鳥雀在林中飛躍,聽小鳥在頭頂唱歌。

在二道坪的大石岩上,王大剛抓出炒花生,要穆繁漪品嘗。穆繁漪吃的很精致,剝了殼,輕輕抖落紅色皮衣,,細細咀嚼,不厭其煩的稱贊花生味道。

王大剛雙眼一刻也不空閑,不聽的搜尋亂石中,樹林間,草叢裏,他像發現了什麽,很是驚喜。他說,走吧,肚子餓了。

穆繁漪說,走山路沒有什麽了不起,她說她到涼山、甘孜,阿壩,常常走路,那些年在行長辦公室,不但要走山路,還要給領導背水杯、文件袋,還有多餘的衣物。正是她的吃苦耐勞秉性成就她,她政治進步很快!

我說,一、背景。二機遇。如果沒有你爺爺把你安排到省行,沒有領導知人善任,你跟我一樣,還是教書匠一個。

她說,個人奮鬥因素也不可或缺。

到了三道坪,張翠花在門口翹首期盼。

王大剛放置好花生口袋,杜曉燕把羽絨服胸前袋子裏的錢摸出來,交給王大剛,“你數一數,大概用了兩千五六,檢查費是二千零八十,藥錢除去新農合報銷部分,給了四百九十元。還支了些幾元十幾元的零花錢。其餘錢是穆阿姨支出的,”

王大剛進屋換了衣服,說:“飯好了你們就吃飯,我去弄點野物,晚上好喝酒。”

我很稀奇,也想同往。

王大剛堅決拒絕,“不可以。萬萬不可以。樹林裏石頭縫中,啥子都有,危險!”

杜曉燕介紹穆繁漪與與她母親張翠花相識,介紹在省城裏穆阿姨的種種好處,介紹穆阿姨的工作,介紹穆阿姨親自駕車送他們三人到麻柳村的經過。

穆繁漪說,曉燕,你嚴重了,我呢,是舉手之勞,幫幫王叔叔,說真話,主要是受人之托,被我們老同學叫我這樣做的。

我笑。

她也笑。

杜曉燕張翠花很快開始端菜端飯,張翠花很是善談,一個勁的誇穆繁漪人才好,身坯好,皮膚好,誇穆繁漪衣服好看,穿在身上像商店裏的模特,誇穆繁漪有本事,一個女人,在成都省當那麽大的領導,好霸氣喲!

王大剛回來了。他問我,中午喝酒嗎?

我說,客随主便。但晚上喝酒,喝了酒睡覺,好一些。

我拍拍穆繁漪,你說喝不喝?聽你的意見。

我随你便,還是晚上喝好!

王大剛笑了。

菜自然是山裏春天常見菜蔬,老臘肉片,很紅亮,辣豬頭豬耳,野雞肉絲,兔塊,清炒蓮花白小白菜,青青綠綠的豆尖湯。

我問:“你幹啥去了?”

“下套子。你也看見了,我們這裏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野貨,用上麻柳樹根,剝去黃色外皮,手搓絨,捏出汁液,滴在花生米上,野物自願前來搶食,野物吃後馬上高興得亂蹬亂跳,旁邊我安上竹子套子,輕輕松松就把野兔野雞,山羊,豬獾套上了。”

我說,“想不到麻柳樹還有那麽大的功效!”

他悄悄對我說:“麻柳樹功效大得很,聽老一輩講,麻柳溝人也都聽說過,那些年我老爸在外做生意,就曾經用自帶的麻柳樹根,用這個辦法,毒麻了另一個老板和其他三個幫工,簽了一個賺大錢的契約,發了大財。”

他說的很輕松,“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頭頭杜大田想撿我們老妞兒的便宜,老妞兒不從,開大會時他們把老妞兒弄去鬥争,老妞兒大鬧,罵杜大田是畜生,是騷牛,杜大田那狗娘養的用麻柳樹葉塞進老妞兒嘴裏,用爛布條纏着嘴不讓吐出來,老妞兒就啞巴了。”

他仍然很輕松,笑着看他的老妞兒。

他話鋒一轉,“這幾年反腐,縣上林業局幾十號人全都倒黴在麻柳樹上。前些年全縣山區鄉鎮發展核桃,嫁接核桃苗需求量大,優質核桃樹枝條不足,他們就把麻柳樹枝條嫁接在土種核桃苗砧木上,可能是植物學上同類吧,成活率高得很,林業局人員銷售苗木賺了很多錢,他們存入小金庫,分了,說局長得大頭,股長財會人員得中頭,辦事員得小頭。”

“這可苦了十幾個鄉鎮農民,幾年間核桃只長樹不挂果,上萬畝土地分毫收入都沒有,層層反映,省上來了專家鑒定:砧木是核桃,嫁接枝條是麻柳樹枝條,這下子鬧安逸了,林業局上上下下二十幾號人判刑的,開除的,撤職的站了一大路。”

他又是笑。他說,我們這麻柳山,故事多的很,你劉校長,你穆領導,讀過大學,文筆好,在我們麻柳山住下來,不下一年,你絕對可以搜集到好多好多寫書的好材料!

我說,你內心很開闊,其他我不說,你說你爸爸,你老妞兒,還有你自己,受的那些與麻柳樹有關的苦,你有流不完的淚,富含有深沉的人生哲理,你把人世間苦與樂,罪與過,看得深透,你說的輕輕松松,猶如喝你們自釀的包谷酒,一點點不痛苦,你是生在紅塵中的大德高僧。

“好好好!你讀書多,說得有理!說真的,我八十幾歲的人,早已看破人的世界和人的事理。你就可以,你就可以寫書,你好好在我這裏住,我免費提供住宿和簡單食物,你寫書。”

穆繁漪說:“劉,你願意嗎?”

我說:“我願意。”

我調皮起來:“穆桂英,你願意嗎?”

“我願意!”她眯着眼歪着頭看着我。

杜曉燕大鬧:“你們像什麽,像在教堂裏舉行結婚儀式。”

我們都笑了,杜曉燕說:“喝酒。老爺爺,我們喝酒!他們兩個都那樣了,還不喝杯喜酒?”

“可以,喝喜酒。這幾天我是喜事連連,喝喜酒,我們都喝!”

酒足飯飽後,王大剛要去取野物,我怕他出事,主動前往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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