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晚高峰。
一輛輛車擠在馬路上進退不得,放眼望去,馬路上一片紅色,那是車的後燈,有不耐煩的司機用力按着喇叭,嘈雜刺耳的聲音只換來前面司機的痛罵。
“按什麽喇叭!前面出車禍啦!”
平時的晚高峰就算擁擠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快半小時了還一動都動不了,原來是出車禍了。
但塞車和出車禍都和這個開着小電動,頭發被風吹得滿天飛,黑眼圈都要長到嘴角的女生無關。
鄒清漣疲憊地開着電動車,連着快兩個月時間窩在實驗室裏起早貪黑,吃不好睡不好。還好項目總算有了新的進展,她也能回家窩幾天了。
鄒清漣此時的車速跟難以動彈的小轎車比可以說是高了不少,車內無聊往外看的車主看到鄒清漣這潇灑開電動的樣子都投去羨慕的眼神。
鄒清漣一路直開,薄荷綠的電動車經過了車禍事故發生地,她往那看了眼,事情現場完全看不見,只能看見醫護車、警車還有渾身白色的醫護人員。她嘆了口氣,表達自己的同情後,繼續往前開。
這世上每一秒都有人在死亡,鄒清漣早已親身經歷了很多場的生死離別,已經感到有些麻木了。
“哥!今晚吃啥!”鄒清漣回到家就大聲嚷嚷一句。
林啓銘在廚房裏做飯,聽到之後忙朝外喊:“別就知道坐着等吃的!趕緊進來盛飯!”
鄒清漣深吸了一口空氣,空氣中彌漫着她最愛的可樂雞翅的甜膩膩的味道,她将包往沙發一扔,挽起袖子洗個手,連忙盛飯。
林啓銘是鄒清漣的表哥,鄒清漣在父母去世後就住在舅舅家,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比親兄妹都親。
鄒清漣盛好飯擺好碗筷,林啓銘也正好關火端盤。
從廚房裏出來的林啓銘這才有功夫打量打量鄒清漣,看到她那憔悴的臉,直皺眉頭,“你又不睡覺了?”
“怎麽可能不睡!不睡要猝死的好不好。”
不過睡得确實很少,基本上就睡四五個小時,最忙的時候可能一天只能睡三小時就又要爬進實驗室裏了。
“得了得了,你趕緊吃完飯洗個澡就滾去補覺,看着你那黑眼圈就心煩。”
鄒清漣聽着笑了笑,林啓銘向來不會好好說話好好表達,不過他心疼她的潛臺詞她還是聽出來了。
“這次能休息多久?”林啓銘又問,邊問邊夾了兩個大雞翅給鄒清漣。
鄒清漣想了想日期,“這次項目有了大進展,接下來的活比較簡單讓新來的幹就行,大概能休息差不多兩個星期,時不時去指導一下新來的人就行了。”
“那還不錯。”林啓銘小聲道。
林啓銘是雜志攝影師,他在的雜志社是國內頂尖的娛樂雜志,他又是名聲響當當的攝影師,工作不算特別忙。
鄒清漣餓得狼吞虎咽地把飯菜吃完,剛還想幫忙洗碗就被林啓銘趕走,她只好拎着自己的包回房。
她拉開大托特包的拉鏈,把裏面的東西一一往外拿,直到摸到一張皺巴巴的紙,還納悶着是什麽東西。
她将紙展開後,放到桌面上,手掌用勁将它捋平,這才想起來這是她在方予淺家收到的小孩寫的信,鄒清漣回憶了一下,好像是什麽什麽墨的朋友給她寫的,她當時趕着回實驗室沒心思看随手一塞就走了。
這都過好久了,這皺巴巴的樣子,自己之前居然沒有不小心當成垃圾扔了,鄒清漣稍稍感到詫異。
不過她在方予淺家就見到一個小孩,怎麽會有別的小孩給自己寫信呢?她這樣想,将信打開。
信上面是小孩子歪歪扭扭寫的字,一個字大一個字小,不過還算能辨認,上面還畫了幅畫,是一個太陽、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
鄒清漣看着信上的字,不由地低聲讀了出來,“姐姐,舅媽的櫃子,鑰匙在酒櫃左數第三個的最上面的酒底下。[笑臉]”
“什麽東西啊……”鄒清漣喃喃道,這是在開什麽玩笑?
舅媽在她高考前就病逝了,時至今日只要一想起舅媽,她心底就會感到酸澀,所以她已經克制自己,很久不去想舅媽了。
在她小時候的時候,爸爸媽媽工作忙,媽媽經常把她帶到舅舅家,舅媽特別喜歡她,一見到她就會把她抱起來猛親,把她臉親到通紅才罷休,還總愛給她買各種各樣好看的裙子,林啓銘小時候甚至吃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鄒清漣比起自己的母親也更愛親近鄒清漣。
她上四年級的時候,父母搭乘的航班失事,她傷心難過每日以淚洗臉時,是舅媽每天守在她身邊,陪伴她安撫她,引領着她從悲痛中走出來,并收養了她,把她當成親女兒來看待,她們會一起去美甲店,她給舅媽選樣式,舅媽為了滿足她也會讓店員給她塗點護甲油當作是指甲油,她們也會一起去旅游、去逛街買衣服,不是親母女勝似親母女。
直到她高三,為了考上理想的學校,主動把手機上交給老師,兩個月只有一次回家的機會,幾乎和外界隔斷。
又因為舅媽讓其他人瞞着,她一直不知道舅媽病重的事情,等她從高考考場出來,想着以後成年就可以自己掙錢給舅媽花的時候,才從舅舅口中得知舅媽已經去世的事情。
她沒有見上舅媽最後一面,也沒有在舅媽生病痛苦難受的時候陪在舅媽身邊。
這是她一輩子的痛。
也是在這時,她從舅舅手裏收到了一封信,那是舅媽病重時想念着她給她寫的,這封信距離現在已經過了快八年了,她還能流利地複述這封信上的內容。
舅媽說:“小漣,舅媽先恭喜你高考結束,等你看到這封信時,舅媽已經不能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旅游了,不過小漣已經在旅游途中和舅媽制造很多回憶了,這次高考的長假期,就和朋友去怎麽樣?舅媽把錢放在你枕頭低下了,不要告訴你哥。””舅媽知道小漣是勤奮努力的孩子,從小想要什麽就會努力争取,舅媽相信你一定能考上心儀的院校,舅媽一直都以你為驕傲,這一點,小漣一直都知道的,對吧?“”很抱歉舅媽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但你要堅強,繼續往前看,舅媽相信你能做到、“……
鄒清漣回憶了一下信上的內容就已經被悲傷和懷念的情緒所支配地熱淚盈眶了。
此後的每一年,她都能從舅舅手裏收到一封舅媽寫的信,好像舅媽一直在她身邊守護着她,關心着她,而舅舅在去年也郁郁而終,舅舅和舅媽感情很好,在舅媽病逝後,身體情況就一落千丈。
鄒清漣将手裏小圓圓寫的信放在一邊,她很想欺騙自己這是小孩子的惡作劇,可如果是惡作劇怎麽能把家裏的情況都給說出來呢。
鄒清漣和林啓銘都不喝酒,家裏的酒櫃是舅舅和舅媽用的,自從他們相繼離世後,他們就沒碰過酒櫃上的東西,最多就是拿雞毛撣子把酒櫃的灰塵給抖一抖。
去看看吧,鄒清漣心裏有個聲音在說。
“你幹嘛在這爬上爬下的。”剛洗完碗的林啓銘從廚房走出來,就看到鄒清漣踩在椅子上手往上夠。
“哥,你幫我拿一下。”正好幫手來了,她就不需要費力地夠酒櫃最上面那瓶酒了。
“拿什麽?”林啓銘走近鄒清漣,“行啊你,還學喝酒了。”
鄒清漣告訴他自己要幹什麽後,聽到這話投過去一個無奈的眼神,“不是喝酒,你先幫我拿。”
林啓銘一下子就将鄒清漣指着的那瓶酒拿了下來,遞給鄒清漣,“喏。”
“哥,你再幫我看看,這瓶酒的位置有沒有放一把鑰匙。”
林啓銘投給她一個狐疑的眼神,但還是伸手往上摸去,摸着摸着,還真摸到了一把鑰匙,他将鑰匙拿下來,問:“這是哪來的?”
鄒清漣不可思議地接過鑰匙,她上上下下看着手上的鑰匙,總覺得自己跟做夢一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将自己從陪方予淺回家一直到看到信的來龍去脈告訴林啓銘。
林啓銘沉默了一下,作為娛樂雜志的一名攝影師,他也算是娛樂圈裏的人了,娛樂圈裏很多人都很迷信,他以前對這些都嗤之以鼻,可看着眼前的鑰匙,“會不會那個小孩能通靈?”
鄒清漣用“你瘋了吧”的眼神看向林啓銘,“比起這個,我更相信舅舅認識那個小孩,去世前告訴那個小孩的。”
不過這個理由也很牽強,舅舅舅媽活動範圍基本就是s市市中心,很少往郊區走,更何況舅舅去世前那個小孩才多大,能記住什麽東西。
拿到了鑰匙,那就要試試鑰匙是不是真的能打開舅媽的櫃子了,倆人對視一眼,一起走到書房。
書房有四個大櫃子,家裏人一人一個,每個都能上鎖,鄒清漣和林啓銘還有舅舅都沒往裏放什麽重要東西,也就沒鎖上,不過舅媽的櫃子卻是一直鎖着。
舅舅之前一直都不肯說裏面放了什麽,不過鄒清漣隐隐約約猜測着舅媽給自己寫的信可能就是放在這裏邊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舅媽的信時是邊泛着淚花邊寫的,但是現在回過頭看看好像沒什麽感覺(真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