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銀杏的花語
你知道銀杏葉的花語是什麽嗎?
哦, 或者說,應該是葉語。
是堅韌與沉着、純情之情。
寓意着有情人終成眷屬,相守一生。
————
劉筱琪父母趕到後, 便将劉筱琪趕緊帶回去了。
“悅悅,再見。”上車前, 劉筱琪回身沖她招手。
“再見。”林悅微微笑着,也揮了揮手。
随後, 車門關上, 駛離了派出所門口。
林悅微微低頭, 看着自己的腳尖兒, 沒有說話。
“陸尋安,林悅,我也先走了。”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悅回過頭,便看見了吳源。
他雙目有些恍惚。
林悅抿了抿唇, 随後道:“這件事與你無關, 你不要自責了。”
一句話, 竟然讓吳源的眼眶紅了起來。
林悅嘆了一口氣,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麽。
吳源抹了一下眼睛,随後沖兩人點頭,轉身離開了。
林悅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 漸漸有些出神。
她知道, 吳源心中一定是很不好受的。
他會覺得是自己的表白致使劉筱琪被劉思晴記恨上,會覺得如果自己當初不表白, 甚至是只要不公開表白,那麽劉筱琪就不會遭受到現在這些。
殊不知,劉思晴對劉筱琪的怨恨是從小就有的,并且在其父母和周圍人的影響下一點一點擴大。而由于她自身和家庭教育的原因,她的心理其實已經産生了一定的問題,因此對劉筱琪進行報複是遲早的事兒。
“人都走遠了。”陸尋安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別看了。
別再盯着別的男生背影了。
陸尋安雖然知道林悅沒有這份意思,可心中卻總還是有幾分介懷的。
林悅收回目光,沖他笑了一下,笑容卻有幾分勉強。
陸尋安微不可見地嘆息了一聲,拿過她的書包背在自己身上,随後拉出她一直抱在懷中懷裏的外套,伸手抖開,披在了她的身上。
“穿好,別再凍生病了。再來一次,我可沒法給你送藥了。”陸尋安一邊說,一邊撐着袖管幫她穿上外套。
林悅動作順從,穿好後,她又伸手從他身後扒下書包,自己背好。
陸尋安也沒有阻攔。
兩人就這樣在路上一起向前走着,沒有目的地,也都沒有人開口。
說實在的,這件事情對林悅來講觸動還是挺大的。
以前看到那些校園暴力、教師猥亵的新聞,從沒想到過這些事情就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還是自己最親近的朋友身上。
原來……很多事情真的只有咫尺之遙。
腳下的道路漸漸變成了一片金黃,林悅擡起頭。
涼爽的秋風拂過,金燦燦的銀杏葉如同一只只金黃色的蝴蝶一般,随風起舞,在空中旋轉、搖曳,然後緩緩落下。有一片還調皮地落到了林悅的發上。
陸尋安見了,伸手将那銀杏葉從她頭頂拿了下來,卻沒有随意扔掉,而是轉手遞給了她。
林悅一怔,身後接過。
“送你把金扇子。”陸尋安在一旁,玩笑道。
林悅卻沒有笑意。她端詳着手中的銀杏葉,突然開口:“陸尋安。”
“嗯?”
“你說……”林悅頓了一下,随後才繼續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差點兒也成了那樣?”
我是不是差點兒也成了劉思晴那樣?
同樣從小沒有父母的關愛、沒有大人的教導。
唯一不同的是,劉思晴父母是對她進行語言和行動上的暴力,而賀時韻與林青松更多的卻是冷漠。
沒錯,就是冷漠。
完全不像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倒像是陌生人的相處。
而偶然見到他們,兩人對林悅的教導也多半是冷淡的。譬如看見她摔倒了,連一句淡淡的“自己爬起來”都不會說,而是完全的視而不見。
他們對自己手下的兵都比對林悅這個女兒要來得親切。
換句話說,林悅就沒怎麽感受到過親情這種東西。
不過……興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沒能變成像劉思晴那樣吧?
“不會。”陸尋安的聲音打斷了林悅的思考。
林悅擡頭看向了他。
“你不會變成她那樣。”陸尋安道。
林悅微微愣怔。
陸尋安繼續開口道:“确實,原生家庭的環境可能會對人造成一些影響,可很多時候,性格的塑造還是要看個人的。”
言下之意,劉思晴的父母固然有錯,可劉思晴本人自甘堕落也占了很大的原因。
“你不會變成她那樣,一是因為賀阿姨和林叔叔雖然不怎麽照顧你,可卻也很少逼迫你、打罵你,在你出現某些錯誤的時候,他們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去糾正你。雖然他們的教育方式有點殘忍,可不得不說,見效是很快的。”
林悅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沒有錯。
她的父母對她雖然冷淡,有點放養的意思,可卻放養的範圍卻是圈定好的。
就如同摔跤這一件事,別的父母可能會心疼地把孩子哄起來,或者是在一旁鼓勵他自己站起來,而她的父母卻會選擇漠視——也是用行動告訴她,萬事不能依賴于他人,只能靠自己。
賀家家教嚴格,兩人又都是軍人,習慣了萬事都是雷厲風行的作風。而他們也都清楚,自己因為工作原因不能一直在家陪着孩子,因此便運用這種見效最快的方式,讓孩子快速成長起來,也好叫他們能夠放心。
林悅抿了抿唇。
她沒有走上歧途,或者和父母太過身份,有一層原因便是理解。
他們是軍人,是保家衛國的軍人。他們身上擔負的是整個國家和人民,在大家面前,他們這個小家實在是太過于微不足道了。
他們也是凡人,做不到兩邊兼顧,那麽便只能有所取舍。
可理解歸理解,但要是說不怨恨,那又是絕對不可能的。
理解是理性上的,可人類感性上是需要情感的。
所以,感性上,林悅過不去,并且可能一輩子都過不去。
“怎麽又走神兒了?”陸尋安看着她道。
林悅眨了眨眼睛,快速地揉了一下眼角,将那一抹濕潤除去,随後擡起頭,笑着問道:“那第二個原因呢?是什麽?”
“第二個原因……”陸尋安聲音拉長,站定在原地,轉身面對着她。
林悅也停下了步伐,扭頭看着他,神情中有一絲不解。
“有我在,我怎麽能讓你走上錯路呢?”陸尋安笑着,輕聲道。
秋風微涼,穿過種滿銀杏樹的街道,頓時帶起了一連串的金黃銀杏葉。
林悅伸手取下落到他肩頭的一片,和放在他遞給自己的那片放到一起合攏,随後笑道:“那還真是要謝謝你了,陸少爺尊貴之軀,居然時刻注意着小女,小女分外感激。”
“感激?你準備怎麽謝我?”陸尋安眉頭一挑,語氣中故意加重了京腔,頗有幾分貴公子的閑散風流。
林悅歪着頭想了想,随後笑道:“不如就等來世,小女一定當牛做馬來報答您。”
陸尋安瞬間被氣笑了。
網上曾流傳着一個段子,說女子表達謝意,如果對方長得好,那就直接說“以身相許”,要是長得不好,那就只能迎來一句“來世當牛做馬”。
“林悅。”陸少爺笑着喚了一聲。
林悅縮了縮肩膀,感覺情況有些不妙。
陸尋安依然笑着,輕飄飄道:“不長記性了是吧?”
他這麽一說,林悅瞬間便又回憶起了往日陸尋安的那些事跡。
其中不乏用來對付她的。
哇,怎麽就忘了自己只是五大金剛第二呢?
眼前可是高居榜首的人物啊!
想到這兒,林悅卻不禁笑了出來。
陸尋安說的一點也沒錯,當年為了教育她往正道上走,他确實花費了一番功夫。
把玩着手中的銀杏葉,她笑容稍斂,鄭重其事道:“陸尋安,謝謝你。”
真的謝謝你。
謝謝你在看到我獨自一人時,主動來找我玩兒,将我拽入了同齡人的圈子裏。
謝謝你在看到我不好好學習時,用各種方法來威逼利誘。
謝謝你在看到我偷跑去網吧時,将我及時給拽了回來。
謝謝你……
謝謝你從小便陪在我身旁,直到現在都不曾離去。
以後也不要離開,好不好?
我們一直這樣走下去,好不好?
這些話,縱使林悅膽子再大,也不敢當着陸尋安的面問。
當然了,就算是隔着兩個手機屏幕,她也不敢問出口。
骨節分明的手指突然伸了過來,從她手中抽走了一片銀杏葉。
“走吧,回家了。”陸尋安一邊說着,一邊手指拈住葉柄,輕輕揉搓着,那銀杏葉子便這麽着在他的雙指間飛速旋轉了起來。
林悅一笑,快步趕上了他。
“你明天還去畫室嗎?”陸尋安開口問道。
“不去,快要期末了,我要提前複習,免得到時候太慌。”林悅學着他的樣子,讓銀杏葉在手中旋轉着。
“你明天下午還要去化學競賽班嗎?”林悅擡頭望着他問。
仁才的競賽班都是放在周末,以防止學生太過看重競賽而忽略了平時學校裏的課程。
說白了,每年競賽班那麽多人,能堅持下來的真不算多,能走到最後成功拿到省一,進而和頂尖大學簽約的,那就更少了。
可由于能進仁才的都是全市的尖子,尖子生總歸是帶着幾分傲氣的,因而在高一階段,許多人都會報名競賽,想着要力拔頭籌。
仁才的老師這點倒是和林悅父母的教育方式挺像——來者不拒,只要報名的就都放進來。過一陣子,自然會有人知難而退,安安心心回去準備高考的。
陸尋安拈着葉柄的手一頓,答道:“我請假了,不去了。”
“請假了?”林悅微微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