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偶然遇上放學後的磅礴大雨，碰巧無人帶傘，兩個人一路冒着雨沖到能夠遮擋的屋檐下時，才發現女主角的衣服已經濕透了，男主角怕她感冒，給她披上了自己的制服外套，感情正在升溫——
我把草稿原畫翻了一遍，為野崎梅太郎又更進一步的畫工感到深深的敬佩。話說，同是高三升學期間，怎麽他就能夠白天上學晚上勤奮畫稿，是因為做過運動社團成員所以體力充沛嗎？
看到我合上紙張，野崎梅太郎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沒什麽問題，劇情很連貫，雖然開頭有點常見，但是發展和後續都非常吸引人。”
就是一想到取材參考對象是自己，總是不自覺把劇情代入到自己身上。
這周回東京卻不巧遇上楠雄臨時出差——千挑萬選找到事少不加班的普通薪資工作居然也能萬年一遇出趟差，我猜齊木楠雄可能心裏甚至想到過怎麽把領導不動聲色地做掉——于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又和野崎梅太郎的同學一起蹭上了這位鄰居的飯。
據他所說漫畫連載的新章節中三木大受讀者歡迎，因而編輯提出了給三木單獨畫特別篇劇情的建議。作為其實和三木根本沒什麽相似點的原型本人，我有幸看到了本次更新內容，也就是三木和他還未在正片裏出鏡的女朋友的故事。
在創造出三木的時期野崎梅太郎剛好知道我與柳蓮二開始交往，故而他是少見的出場即有較完整人物關系的角色，這裏指有明确設定但沒有正臉的女朋友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柳蓮二關系變好，又本身就是和我相關而創造出的角色，特別篇裏的這位女性角色盡管有稍作漫畫工筆的改動，但五官和說話方式怎麽看都和現實中那位非常相似。
我忍不住腦內幻想了一下這樣的情節，忍不住提問作者：“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衣服濕透了的是男生，然後他和女生之間正巧有很大的身高差，女生的衣服起不到幫助作用該怎麽辦？”
作者信心十足地回答我：“這你不用擔心，我的劇情都是有實踐經驗支撐的！”
……實踐經驗是指？
“我和佐倉實踐過後發現，雖然女生的體格注定無法用自己的衣服給男生提供全面的幫助，但是完全可以遮住重要部位，并不會影響到漫畫的可看年齡範圍。”
雖說佐倉千代和野崎梅太郎的身高差本就是同行的男女之間少見的數值，如果他們兩都能夠證明制服遮掩是相互有用的那倒是對其餘大部分普通值有了參考價值。
“但是重要部位是指什麽？”秉承求知精神，我把沒懂的部分摘出來問了。
“嗯……”他一貫除了讨論漫畫時會露出激動神色外很少有表情的臉上透出幾分羞赧：“你确定要我具體解釋嗎？”
又沒說什麽，幹嘛害羞？
——本來是要這麽說，我的目光掃視到他挂在旁邊的學校制服。褲子是深色，下雨淋濕也不影響，白襯衫如果濕掉……！！
“不好意思，冒、冒犯了。”我尴尬地和他道歉。
也是啊，就算佐倉同學的衣服可能只有野崎半個肩寬那麽點大小，也是足夠遮住胸前衣服的……
雖然是無意，我剛才簡直就是說出了黃段子一樣的話來，簡直太可怕了。
“沒關系，你察覺不出來而問出這樣的話也算是情理之中，只是還是有點超乎了我的意料。”野崎梅太郎臉上的紅暈還沒退幹淨，但可能是我的表現過于窘迫，在這種情況下他反而冷靜了許多：“那既然如此，恕我多嘴問一句為什麽會突然想到角色調換？普遍大家都會先入為主将女方定位在被披衣服的角色上——如果這個問題會犯和你之前的一樣錯誤那就算了。”
“不，倒也不是……”但是真要我把事情解釋出來确實不太容易。
我只是猶豫了一會，卻給野崎梅太郎帶來了巨大的誤會和腦補空間：“也就是說果然……！抱歉宮崎，還是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吧，我可不想被柳報複——你是不會和他告狀的吧？”
“別說得好像我們真的說了什麽禁忌話題一樣可以嗎！”事情是怎麽被誤會到這個地步的，“你真的搞錯了，不是那方面的原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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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要糾正，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确實是因為想起了我和柳蓮二之間的一些事才聯想到了其它，但是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不方便解釋的原因，就要退回到我們那個下雨天最開始我找他的初衷——
交往了一年多，我在猶豫是否要向柳蓮二坦誠我的聽覺問題。
客觀來說，擁有這個秘密十多年，我還是很善于掩蓋自己的特質的。但是柳蓮二本身就過于敏銳，再加上我以前也從來沒有過機會能和一個非監護人以外的對象長期親密接觸，以往那些經驗面對他的時候都不适用。
……說到底，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已經暴露了只是他沒有特意提及。
應該不會的吧，畢竟以數據為行動基準的人怎麽會相信這種已經算是有點違背了唯物論原則的事情……雖說比起超能力者的存在，我這點情況不過小巫見大巫罷了。
“你有一個朋友，瞞着她男朋友一件事情但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中島美紀面露懷疑地看着我：“嗯……然後你現在是——不對，你這位朋友現在的策略是打算直接坦白嗎？”
“不，因為不知道男朋友到底有沒有察覺到這件事情，所以她也沒有想好具體該怎麽做……”
“你——你這位朋友，她要隐瞞的事情有暴露的很明顯嗎？還是已經有透露征兆？”
我也不太能确定：“應該沒有被察覺吧……”
平時能夠憑腳步聲認人，隔着條街道都因為認出了聲音所以遠遠找到對方這些都還好，最致命的是太過緊張所以忘了自己聽力超常，有點風吹草動就一驚一乍的時候。
比如說去學生會找他的時候被攔在書記辦公室裏，壓在椅子上坐了會，結果被親的時候聽到有腳步聲，心虛吓得直接躲到了桌子底下，柳蓮二邊疑惑邊要拉我起來結果我拼命掙紮警告他真的有人來了，過了好幾分鐘才有敲門聲……之類的事情。
“總之，如果不想直說的話，要不委婉地試探一下？”中島美紀提議：“大概就是言語裏透露出一點信息向他确認，如果他沒什麽特別反應，應該就是已經有所察覺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到底具體該怎麽做就是不能商讨的事情了，還是得自己解決。
我忍不住問她：“那個，我真的有這麽明顯嗎？”
盡管拙劣地在掩飾好像不知情，但是看起來一開始她就知道我是想問自己的事情了。
“……因為亞希你沒什麽女性朋友，而且還是非單身……”她毫不留情地揭露了我狹窄的社交關系網：“除非你說的是男生？”
如果性別都變了那就得是大新聞了……
“當然不是。”仔細一想我連異性的朋友也沒幾個，為了守護幾位的名譽，我毅然決然地否認。
到了當天放學下午，也許是因為一直在想怎麽開口，連聊天時我也有些緊張。盡管想委婉自然地開口，但說出來的話總是很僵硬刻意。
“一會應該就會下雨。”開口的那一瞬間我就很後悔——因為話題來得太沒理由了：“風聲變大了。”
實際上從正常人的平均聽力水平來講，這會的風速和平常天氣沒有明顯的變化，這種頻率上的變化波動即使是我也要全神貫注去聽才能發現。
……簡單來說，就是确實會下雨，但是現在還早得很。從變化速度推斷至少要兩小時後吧。
幸虧柳蓮二不是會讓話題就那麽尴尬結束的人，他雖然沒直接回我一個簡潔至極的語氣詞把天聊死，但說出的內容差不多也能讓我想找條地縫原地去世。
“天氣預報上今天降雨的概率是70%，集中在晚上。”他停頓一下，才緩慢地說道：“……而且，現在出現烏雲了。”
……謝謝，我感受到了你不忍揭穿我拙劣開頭又不得不給我找補的善解人意。
“沒關系，亞希。”似乎看出了我的內心焦灼，他安慰道：“現在還早，吃完飯應該也不會下雨。”
我已尴尬得不想回答：“……好的。”
能有這樣放學後一起離開的機會，并非是網球部又善心大發放了假——那是不可能的，長假黃金周他們也雷打不動早訓——而是因為我調整了計劃，每周五下午會在教室多留一會到放學後訓練結束，這樣我們有機會獨處一會。
非常佩服各位運動社團部員的精力，幸村精市每天早上天都沒亮訓練完，坐在教室裏也神采奕奕，而我從早到晚的狀态則是我比狗困怨氣大到可以聚頂。他的好朋友，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如何相處的真田風紀委員長的作息據說是淩晨起床先練習劍道，然後到了學校進行網球部的魔鬼訓練後，仍舊準時八點半站在校門口執勤抓人，抓到切原赤也遲到和他踩點到校的比例大概是八比二。
至于柳蓮二就更不用說。我是不理解人怎麽能把自己的行為精準計算且控制到如此地步的，中午我去學生會辦公室找他，本來是想聊天讓他休息會，結果趴在桌子上等他的時候我自己睡着了，睜眼發現此人在旁邊看我熟睡一小時，一邊關注我的時刻動靜調整空調溫度給披衣服，一邊完成了學校作業和自主複習。
在嘗試了好幾個暗示但是都以毫無意義為結果後，我基本上已經放棄了隐晦跟他提這個事情，考慮到現在大家都在高三的備考階段，這種略微違背科學的事情還是留到考試後再說吧……堅定唯物主義和自然物理對答題來說是很重要的。
主要的任務失敗，那剩下的事情自然是吃完飯後，在路口分別。
但之後的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們兩個的預料。
兩個小時後果然下起了一場大雨，本來在帶了傘的前提下應該毫無影響，但吃完飯從餐館出來發現放置雨傘的區域中我們的傘消失了。
“應該是有人拿錯了。”我從聽到的他人對話中判斷。雨天昏暗，雨傘款式又相似，盡管在上面做了标記，但也容易認錯，周圍正在發生這樣恰好發現拿錯了彼此的傘而交換的事情，而我倆丢的傘尋回的機會則是微乎其微了。
有兩名學生，他們的關系是情侶，回家的路是在同一條道上，請問一般這種情況下會出現什麽問題？
夢野咲子老師的作品和我的真實經歷都能回答：放學後出門只有一個人帶傘。
“雨勢加強的可能性是85.23%，但這場雨應該不會太久。”柳蓮二把我拉到了更裏面的地方防止被雨淋到，“附近有便利店，我去買一把。”
看到他轉身就要走，我趕緊拉住他：“我……”
“亞希在這裏等着。”他果斷地說。
“可是……你的衣服淋濕了會……”我實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立海大的夏季校服，女生是白襯衫打底的深色西裝背心裙，而男生是短袖白襯衫配黑色西裝褲。
簡而言之，我的衣服濕了只是穿着上會有點略微不适感，其他不影響，但我男朋友要是淋個透那真就不是只有被雨淋是透的，透的還有……
還有這裏，那裏，他從便利店走一個來回都夠路人看清他到底有幾塊腹肌了，連我都不知道……之前在黑暗中混亂摸到的都不算，因為只摸出了形狀沒摸出數字。
雖然我的用詞和暗示都較為隐晦，但這次總算成功地傳達給了他，只是看起來并沒有起到動搖他想法的作用。
“但是你上周感冒才好吧？”柳蓮二嘆氣說，撫了撫我的後背：“不好好調養，馬上淋雨後會直接發燒的概率是85.43%。”
最後折中方案是我把我的薄外套強行包在他身上，讓他跑過去買傘。雖說用了一個好像可以把他都套起來身體大部分地方蓋住的名詞，但由于我倆較為差異的身高差和十分顯著的體型差，最多只能遮一遮正面視角上半身的三分之二，後背是完全沒辦法顧及到。
雖然是買到了傘，但因為在路上時雨已經大到傘都差點被風吹翻（柳蓮二必然是不可能拿不穩傘的，所以這只能是傘骨真的撐不住風力了），不得已勉強行進到我家門口就停了下來。
……最後演變成了他在我家留宿一晚的結果。
那天晚上确實數清楚了數量，至于看沒看清楚……實在是有點不想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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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的初衷是因為想要告知柳蓮二我的秘密，才有了一整個曲折的過程和女方的外套到底能不能對男方在雨中有遮擋作用的思考，但前因後果是萬萬沒辦法告訴野崎梅太郎的，對于十分渴求真相的夢野老師我只能含糊其辭。
但最後我還是沒搞清楚他到底是知道了在等我坦白所以裝作沒察覺，還是真的就只是有點起疑但沒想到這方面……完全沒感覺那就不是連我哪天多看了他幾次都能察覺到還推斷出其中意圖的柳蓮二了。
說到底，偷瞄他幾下就被發現我是想親他是怎麽做到的！雖然、雖然确實也沒猜錯……
在這次失敗後，我還嘗試過其他辦法試探和暗示他，結果也是不盡人意。
當然最後我還是知道了真相，此人明明察覺已久，我說他怎麽每次在我給毫無意識暴露了聽到的事情找補的時候從來不反駁，我還以為是他終于學會不要當着我本人的面揭短了……
至于知道的整個過程，嗯……至少這回我看得很清楚了，包括其他地方的肌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