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一大堆麻煩事。
愛的暴力教育是常有的事,性子雖是收斂了一些,但實際結果在具體環境中體現出來的,總是更糟。
最終迫不得已,她只好謊稱自己給孩子做了轉基因手術。
為此她還交了50萬日元的罰單和3萬字的公證檢讨。其中兩萬還是那智和美繪幫忙寫的。
如今。
那智14歲了。中學二年級的學生,卻比任何同級生都來得沉穩。軍部提前批招生時,他還以最小的年齡拿了第二名。連做事的風格和性子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像佐助。
美繪也9歲了。有了弟弟妹妹,任性這個詞好像就從她的字典中消失了一般,按時起床,按時回家,有時忙不過來,她也會買菜回家幫忙做飯,偶爾也會展現嬌憨的一面,但卻懂事了好多。
累是累了些,但她感謝上蒼允許她擁有這些的孩子。
允許她延續他的生命。
33.
拿鑰匙,插孔,轉向。
推開門的那一瞬,暖黃色的燈光立即傾洩了過來。
正在彈奏的鋼琴聲倏然一止,便見原本還在彈鋼琴的美繪忽的從座位上開心地跳了下來,
『媽媽!你回來了!~』
一旁幫着看琴譜的那智也随之放下本子,扭頭望來。
『媽媽!——』
立即有噠噠的腳步聲朝自己的方向過了來,剛一關門便被浩一跳起來抱住,小櫻不由笑着将他摟在懷裏,
『我回來了。』
正說着,腿上不由一緊,便見祐子也撲了過來一把抱在了小櫻的腿上,
『媽媽——祐子好想你!』
正笑着要回話,只聽廚房忽地傳來女人的聲音,
『你回來啦?』
聞聲不由擡頭,只見一個中年女人正拿着鍋鏟,從廚房裏探出頭來。
『媽?』
微聳了眉,小櫻轉而了然地笑了笑,将浩一放下,
『就猜到是你了~』
『還敢說!把孩子丢在那兒那麽晚不去接,你也放心!』
扭頭不去看小櫻,櫻媽轉而繼續開始翻炒鍋裏的菜。
『我這不是忙麽…幼稚園保安還是蠻可靠的。』
脫下鞋子上了榻榻米,小櫻随即走進了廚房。
『可靠什麽呀,再可靠有自己看着可靠麽?』
停下翻炒的動作側目瞪了一眼小櫻,櫻媽繼續道,
『真要忙不過來也不知道給我們打個電話讓照顧!你出事了沒關系,我外孫和外孫女兒要出事了你擔待得起麽你?』
撇嘴挑了挑眉,小櫻探頭朝鍋裏面望了一眼,
『今天怎麽有空回來了?把爸爸一個人丢在八區,不怕他寂寞呀?』
『切!那糟老頭子有麻将當老婆,哪兒還需要我!…把那邊菜切了,馬上可以開飯了。』
說着,櫻媽麻利地将炒好的菜鏟進了盤裏。
『噢…』
挽起袖子将手洗了洗,小櫻随即側開,拿起菜刀開始切菜。
一場飯飽。一陣收拾。
快要九點的時候,小櫻才把浩一和祐子拖進被子裏安排睡覺。
兩個小家夥卻精神十足,沒有半分要睡的意思。
耐着性子又是講故事,又是唱安眠曲,也是在一個小時之後,才讓他們睡着。
分別吻了吻兩個孩子的額頭,小櫻擡頭望一眼對面的書桌上,只見那智還在輔導美繪作業。
擡手看了會兒時間,她不由湊了過去,小聲問道,
『什麽作業呀,這麽半天還沒搞定?』
『最後一道了,哥還在給我寫解析呢…』
苦着一張臉看向小櫻,美繪小聲回道。
兜了一眼那智專注的模樣,小櫻不由眯了眯眼,伸手戳了過去,
『最多十點半,不能超了!』
『知道啦…』
捂着額頭看了一眼小櫻,那智立即埋頭繼續在草稿紙上飛快演算起來。
朝那智皺了皺鼻子,小櫻轉頭吻了吻美繪的側臉,随即輕悄地退出了房間。
『都睡啦?』
靠在正寝門口,櫻媽望向小櫻。
『還在做作業的,兩個小的已經睡了。』
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櫻随即走過來進了卧房。
搖了搖頭,櫻媽挑眉道,
『才小學就這麽費腦筋了?…』
『行啦,現在都什麽時代了啊?媽,你已經落後了!~趕緊睡。』
一邊說着,小櫻一把将櫻媽從門口拉了進去,随後便把房門給關上了。
…………
時間過得好像很快。
但失眠的時間,卻相當的漫長。
重新将眼睛睜開,小櫻望着天花板,連最後的一絲困意也任其消散了。
『還沒睡着?』
耳邊忽然傳來略帶困意的聲音,小櫻不由低低地『嗯』了一聲。
『從小就這樣…只要睡不着就會仰躺着,一旦睡着就必然是側躺的。』
緩緩睜開眼睛,櫻媽側頭看向小櫻,嘴角微微上勾,
『所以說…孩子無論長多大,在父母眼裏,終究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輕輕一笑,小櫻側目看了她一眼,沒搭話。
見狀,櫻媽不由将頭側了回去,緩緩道,
『五年了…女兒。不是當媽媽的唠叨…有時候該放下的,還是應該放下…』
『我知道,媽。』
『…知道的話,為什麽還要拒絕掉那麽多的男人?』
『媽,你女兒是缺男人的長相麽?怎麽說得我好像應該來者不拒似的…』
說着,小櫻挑眉兜了櫻媽一眼,
『你放心,未來有什麽打算,我還是知道的。』
聞言,櫻媽不禁瞥向小櫻,
『那你說說看。』
『……』
輕嘆口氣,櫻媽不由轉回視線,
『我還不了解你那點兒小心思…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麽半點兒都不知道讓人省心。』
說着,櫻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人,笑道,
『哎,哎,佐井這小子我可是聽說了~挺俊的,就是臉色不大好,啥時候讓我見見?』
『媽你都在說些什麽啊?!怎麽又扯到佐井那兒去了!』
難以置信地看向她,小櫻立即閉上眼睛做出不想搭理的模樣。
『嗨!什麽我在說什麽,消息都傳過來了好不好,人家富二代追你追得那麽打緊,你還給我裝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皺緊了眉,小櫻生硬道。
見狀,櫻媽不由笑了笑,
『女兒,別耍性子了。要真合适,也別錯過了。都要奔四的人了,小孩多得跟小豬仔似得居然還有人追,你該偷笑了!…』
聞言,小櫻不耐煩地睜眼道,
『媽,你了解人家麽?就在這兒撮合…』
『你媽媽看人還是很準的好吧!』
瞪了瞪眼,櫻媽挑眉道,
『況且,還跟你一個隊,你該是有所了解的吧?』
『哎…佐井确實人不錯,但是媽媽,他真不适合我。』
『不處處,你怎麽知道不适合?!』
『我跟他共事這幾年還不清楚?』
『你那是處?你那是跟着打架,兩人處處是這種處麽?你跟宇智波佐助那小子是這樣處過來的?』
『……』
空氣突然凝固了下來。
意識到自己有些口快,櫻媽不由收斂些氣勢。
想要開口,卻不知道為什麽,竟怎麽也沒辦法再說些什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小櫻突然開口道,
『.媽..既然了解我的心思,又何必強迫我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不是強迫..』
忍不住嘆了口氣,櫻媽緩緩擡手戳了一下小櫻的腦袋,繼續道,
『女人這一輩子需要考慮的不止是男人,還有就是生活。孩子是你親生的,心疼那可是真疼,那麽你該知道他們對父愛的渴望,或者那種失去之後的渴望。也許并不完全是期望的那一種,但愛就是愛,也許味道不同,但總歸沒有的好。』
沉默地聽着,小櫻不由勾了勾唇角,
『說來說去,那不也是一種強迫…不過是換了種理由罷了。』
搖了搖頭,櫻媽瞅了她一眼,
『女兒,婚姻本就不是完美的,再婚只是為了趨近完美,最終目的也就是互相作伴。我并不是要你忘記他,而是想讓你好過一點。
時間是最強大的治愈師,找一個人一起過,日久生情,總會彌補心中的遺憾。終有一天你會發現,過去很痛的傷口已經結成了疤。不是不在了,只是不痛了。
你忍心讓自己當老寡婦,我可不想看見我女兒整個後半生都孑然一身。再想想,我外孫和外孫女們,該多可憐啊。』
『…反正,你怎麽說都是對的~』
輕輕笑出了聲,丢下這麽句話,小櫻立即側過了身子,
『好啦,我知道了,媽,快睡了。』
『啧!』
一把扳過小櫻,櫻媽皺眉道,
『你這孩子怎麽老不聽勸?!』
『哎喲,我聽啦,下次再說,啊。明天我還要早起處理那兩個搗蛋鬼捅的簍子呢!』
話畢,小櫻立即扭過身子,順手便将被子罩在了腦袋上。
☆、34-38
34.
迪拜。
1:15 PM。
光照正盛。
高大的落地玻璃立在四周,偌大的室內泳池一時波光閃閃。
白色的毛巾被随意折疊成條狀搭在眼部。
仰躺在池邊的涼椅上,男人穿着藍色泳褲,獨自沐浴在陽光之中。
象牙白的皮膚猶帶着水珠。
幾滴下滑,順着緊實的肌肉線條飛速落下。
有水波蕩漾的聲音。
除此之外,便是他極淺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光芒普照的落地窗外緩緩降落了一架暗色飛行器。
艙門飛速啓開,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緩緩走了下來。
緊身咖色機車外套,性感短裙下,黑色絲襪被三寸高的黑色長筒靴緊緊包裹。
無視高大的落地玻璃,女人五指微張貼了上去,便瞬間穿透,走進了室內泳池。
『累死了…』
慵懶地摘掉黑色太陽鏡,一對灰□□眸猶自散發着獨特的迷離韻味。只見女人輕輕甩了甩大卷的長發,随即坐上了男人涼椅旁的桌子,轉而湊近了些,半是呵氣地輕道,
『可有想我?…宇智波佐助…』
35.
就在這麽一刻,泳池的水面開始震顫起來。
女人立即扭轉頭,只見有什麽像要從池中鑽出一般,波濤瞬間放肆洶湧起來。
整個池水與此同時開始迅速從中間漫紅擴散,直至暗紅變成接近黏稠的黑。
『怎麽回事。』
狐疑地盯着池面眯了眯眼,女人飛快地站起身。
正說着,池中便猛然蹿來了一條粗如成年樹幹的觸角,來不及看清,飛快側翻躲開之後,又半俯着滑行了數十米,便聽得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随之整個空間都開始劇烈震顫起來。
四周的玻璃在同一時間齊齊破裂粉碎,連同脫蠟琉璃定制的穹頂也開始出現縱橫不一的大裂紋。
一聲怒嘯瞬時迸發。
巨型的琉璃登時炸裂,仿佛飛速隕落的流星,立即紛亂地砸了下來。
趕緊靠向身後鐵架,順手從身後抽出黑棍一轉,便出現了類似盾牌的擋件。
飛快把它擋在頭頂,女人下意識地擡頭望向前方,瞳孔不禁縮了縮。
只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冒出來的五六個粗壯觸角正張大了滿是細牙的嘴,齊齊靜止在了佐助的周圍。
畫面有一瞬間的凝固。
隐隐的一圈藍光泛着點點微茫。
只見半徑五米的光罩早早地就以他為中心布了開。
涼椅桌子尚保持着完好如初的閑适。
依舊蒙着眼睛,佐助仿若不知地繼續躺着。
像是一場水晶雨,朝那裏砸去的琉璃碎片,在還未接觸到他的瞬間,通通被震彈成了粉末。
而半徑以外,則是巨響所造的十米圓環長坑。坑內一片狼藉。
煙塵狂躁地飛舞起來。
扇了扇面前的灰塵,女人捂嘴咳了幾聲。
有些看不清佐助的方向,正欲跳下坑內過去,卻突然神色一變,趕緊退回,順帶往高處走了幾步。只見池中泛着酸腐味的水沿着落差極快地移淌了過來,不出五秒,便洶湧地包圍在了佐助圈起的光罩四周。
有腐血沿着光壁流淌了下來,卻不知為什麽一直淌不到地上去,反而像是墨染清水般,在光壁上極其妖異地暈染了開。仔細一瞅才發現,看似靜止的觸角,實際上是被藍色電流給強行吸附和釘死在了防線之上。
應該是極其痛苦的。
還在蠕縮的齒嘴一直在劇烈抽搐。
水中隐隐傳來帶着慘痛的低吼,爾後,那些靜止在四周的觸角立即從嘴部開始,被電流硬生生地細細撕裂。
微藍逐漸便得更易分辨起來。
強力的電流在光罩上不時冒出白色閃電。一路順着釘死的觸角延伸到了周圍的污水之中,一時變動了整個泳池場地的電壓。
場內燈光一陣撲朔。
噪耳的電流聲立即傳了開。
就在這一刻,一直沒有動靜的佐助緩緩擡手,揭開了搭在眼上的毛巾。
眉毛平和地舒展着。
眼皮就這樣懶懶地擡了起來。
黏液暗紅。黃齒環圈。
體色褐紅發黑。渾身臃腫呈環節。
不緊不慢地掃過眼前近乎僵硬的觸角。黑曜石般的漆黑瞳孔,猶自帶着漫不經心的哂笑,卻莫名地深邃至極。
扶在涼椅扶手上的左手食指,在這時輕輕往上擡了擡。
便見原本浸在池中的觸角後方,逐漸擱淺,最終一路上升,竟是整個變異體被提了出來。
仿佛是章魚。
但卻沒有章魚密密麻麻的吸盤,取而代之的是每個觸角角端的猙獰口齒。
主體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海膽類生物糾結黏長在一起。
觸角蠕蠕縮縮。
看樣子是屬于變異環節動物,那麽,也就算不得是“觸角”了…
改變了性情,改變了體态,甚至雜交組合出了這樣一種不三不四的怪物。
看來最近瞄準他的家夥,還真是越來越倒胃口了。
瞳孔在這一瞬間驀然轉為暗紅色。
兩枚黑色勾玉在赤瞳中乍然蘇醒,旋轉間倏然就轉出了第三枚。
頓時全身激蕩開一陣說不出的暖流。
暗淡的烏黑正在薄唇上蔓延。
下巴輕擡間眼皮微耷。視線便□□速穿透了髒黏的皮肉。進入內髒,進入組織,進入細胞。最終甚至看見了正在蓬勃運作的病毒源。
唇角不由微微上揚。
食指微微一個弧度,便見整個變異體倏然由內部冒出熊熊的能焰開始肆意燃燒。刮得耳膜生疼的嘶吼一時響徹雲霄。
拼死掙脫出佐助的電力束縛,變異體發出一陣又一陣狂暴的激烈掙紮,一陣又一陣絕望的撲撞。然而,它仍舊是沒能逃脫灰飛煙滅的終結。噼噼啪啪的燃燒聲沒有持續到一分鐘,便見一堆又一堆還帶着熱氣的灰燼如黑色雪花一般漫天飛揚。
連一直消散不去腥味也被燒焦了。
他突然很想笑。
但唇角的弧度卻逐漸平複。
神色淡淡地望着滿天的劫灰看了好一會兒,佐助突然将眼睛閉上,撤除了光罩。
『惠理紗,安排一下…回趟瑞士。』
36.
夕陽的光芒從窗外透了進來。
全全打照在臉上,奪目的色彩讓他不由眯起了雙眼。
飛機在下午六點的時候起飛。
沒有乘坐私人飛行器,也沒有選擇頭等艙。
坐在靠窗的位置,佐助支着頭,面無表情地望着遠方綿延的雲層。
周圍偶爾會傳來說笑聲,甚至間或的打鬧。
但他卻好像完全置身在另外一個世界。
沒有情緒的神色。
沒有情緒的心情。
五年了。
長到可以讓他麻木,卻依舊短到讓他無法完全适應。
遠離日本的腳步一路往西。
像在躲避宿敵,卻又一路蜿蜒。
去過常年處于冰封的俄羅斯,看過二分之一都成為熱帶的中國,觀賞過沙漠化中亞的廣袤,領略過已不再是地中海氣候的地中海風情。
土耳其,意大利,西班牙…
走過太過的地方。
看過太過的風景。
也經歷過太過殺伐。
心中卻始終空缺。
也許是沾染的血腥實在過重。
他寧願這麽想,也不想去觸碰心裏最易潰堤的答案。
可能就是他一直知道的那樣。
有時候你最想要的東西偏偏得不到。
有時候你最意想不到的事卻發生了。
既然發生了。
那他只能一直這樣走下去。
餐車很快由空乘推了出來。
溫熱餐盒的香氣微微飄散,帶着點心的甜香。
『мама,Ясъемэтот!』
(媽媽,我要吃那個)
『Неможетбыть!Опятьнадолгокариеса』
(不可以,又要長蛀牙)
『Япозабочусьо~~~~』
(我會注意嘛)
『Неможетбытьпростонеможетбыть!』
(不可能不可能!)
耳邊隐約傳來女人和孩子的對話。
微側目光。
便見一對金發的俄國母子正拉着巧克力蛋糕争執着。
女人強硬而不無關切地與男孩僵持。
而男孩則嘟着嘴巴,耷着眉毛,兩手緊抓着蛋糕盒邊沿,哀求的模樣盡是嬌憨。
好像怎麽也不可能得逞。
然而,不到兩分鐘時間,女人還是妥協地挖了一小勺,嗔笑着送到男孩的嘴邊。
不自覺地凝望了片刻。
佐助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卻終是将視線不緊不慢地移了開。
『怎麽了?』
一旁正翻着時尚雜志的惠理紗突然問道。
沒有回應。
将擋光板拉下,佐助只是靠上了椅背,緩緩閉上雙眼。
37.
飛機抵達蘇黎世的時候是當地時間下午六點二十七分。
天還亮着。
只是正烏蒙蒙地飄着雨。
一身黑皮勁裝走出機場,便有人立即恭敬地迎了過來。
跟着坐上靜靜停在候車區的黑色林肯MKT加長,佐助随即回到了蘇黎世的別墅裏。
一直配合着不做聲的惠理紗在門關的那一剎,倏地用勁推上佐助的胸膛,将其抵在牆上。
『一路上不理睬我也就罷了。擺着一張冰塊臉,真真是不禮貌。』
熟悉的幹淨氣息倏然蹿入鼻尖,輕吐了口香氣,惠理紗随即挑了挑眉,
『近在眼前…卻好像總是靠不近。有時候,我真是想把你這個男人給吃幹抹淨…』
聞言,佐助不由輕聲一笑。擡手輕而易舉地拉開惠理紗的桎梏,眸光微轉,便又繼續不緊不慢地往客廳方向走去。
『喂!』
愣了愣,惠理紗立即跟了上去,
『你都不問本小姐找你幹什麽嗎?!』
『說。』
背對着她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佐助漫不經心地拉開拉環,眯眼灌了一口。
低哼一聲撇了撇嘴。望着他□□的背脊,惠理紗好整以暇道,
『名古屋的暗線在昨天晚上被端了三分之二,你該知道了?』
『所以呢。』
關上冰箱,拎着啤酒罐。佐助側身繞過惠理紗,便走到沙發跟前坐了上去。
『或許你也聽聞了,七區現在的力量範圍是越來越了得了。所以早些出手解決了也省些麻煩,免得隔三差五找過來,你還得來來回回多奔波上幾次。』
視線順着佐助的方向移動,眼瞅着他坐下按開了電視,惠理紗随即跟着走過去坐在了他身邊,
『這些呢…等你拿到行動函就知道了,權當我提前報個信,讓你這個大忙人有個心理準備。』
說着,環胸兜了眼佐助,惠理紗長腿一擡,便跷着二郎腿舒适地靠進了沙發,
『松下…昨天回來了。法國的間諜任務在一個月前就結束了,我之前一直在執行任務,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怎麽,也不說去看看?』
『看什麽?』
目不斜視地盯着電視,佐助的語氣顯得十分平淡。
『看什麽?..』
聞言,惠理紗不由笑了一聲,扭頭眯了眯眼,
『常說…女人摸不透,但我倒是不止一次發現你這個男人比女人還難捉摸…』
『還有事麽。』
仰頭灌下最後一口啤酒,佐助不由眯眼咧了咧嘴。
錯愕地挑了挑眉,惠理紗不禁低『嘁』了一聲,随即轉正頭,似笑非笑地靠上了佐助的肩頭,
『當然有啊~想你想得都快瘋了。排了長隊的人都沒這待遇,你要怎麽補償?』
瞥了一眼肩側的腦袋,佐助不由勾了下唇角,輕描淡寫道,
『起身往右,慢走不送。』
聞聲,惠理紗立即挑高了眉,起身便嘟嘴使勁敲了佐助一下,
『讨厭!』
懶懶一笑沒再說什麽,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電視上,便聽主持人更換了下一則新聞——
【據悉,日本在22個小時前,在以名古屋為中心的南三區發起了新一起掃屍行動。夜店「Zeros」疑是新型生化巢點,七區趕來的支援軍力已進行部分清剿,但是仍舊留有餘黨。不少群衆甚至在「Zeros」之外也目睹了生化物種的蹤跡。目前南三區仍舊處于警備狀态,并發出聯合通知,提醒各國分區注意類似事件。本臺在此,也着重提出,希望各位市民注意安全,出門帶好必要防化武器,不要去偏僻的地方。以下,将給您播放部分熱心群衆拍攝到的,當日畫面。】
說着,畫面一轉,便見視角是從偏僻的小巷側邊的樓棟往下拍去的。
天是接近黑夜前的微亮。
路燈閃爍。
連續的槍響從軍用加長Jeep車內傳出。隐約還能看見從左方不斷飛跳來佝偻的喪屍。
幹啞的嘶吼一聲一聲,眼看着襲來的喪屍一個一個倒下,又一波接一波趕來。爾後,又不知出于什麽原因,集體倏然一滞。
眨眼的功夫,中途趕來的喪屍通通轉頭撤離,很快,就沒了身影。
鏡頭有那麽一瞬間的晃動,遮擋住了下方車內的情況。似乎拍攝的人也正好奇發生了什麽,正探頭張望。
待到畫面又能望見下方的時候,只見車外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男一女。
兩人皆是軍用黑色制服。
女人粉色短發,被身後黑發的男人抱在懷裏,而後兩人分開,似乎說了些什麽。從這個角度望去,甚至能隐約分辨出女人姣好的五官。之後,只見女人錯身上了車,不一會兒,男人也緊跟着上了去。
畫面在這一刻停了兩三秒,随即小心翼翼地往回縮去。很快,畫面有了晃動,爾後便顯示了結束按鈕。
再次回到新聞主持人的畫面。
只見主持人點了點頭,繼續補充了幾條注意事項,便又開始播報新一則的消息。
然而他卻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了。
沒有表情,沒有動作。
沒有絲毫波瀾的眸子,沒有絲毫緊繃的唇線。
依舊保持着直視靜聽的姿态,但他卻又分明是根本沒有在聽的樣子。
『喲呵,這兩個人挺能幹的嘛…』
聳眉一笑,惠理紗望着電視悠悠地評論道。
『七區軍部…』
低聲念叨着眯眼想了想,她倏地起身望向佐助,
『認識麽?』
然而,并沒得到回應,這讓她不由皺了皺眉,
『喂,又不說話?』
『出去。』
沒有語氣。
倏地吐出這麽兩個字,佐助甚至連眼也沒擡。
神色一變,惠理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愣聲道,
『什麽?』
『我說,出,去。』
不甚耐心地掀起眼皮看向她,佐助的眸子裏幾乎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這讓惠理紗覺得相當莫名其妙,然而,要繼續呆下去,卻又是尴尬至極。一時心中委屈與怒意交疊翻湧,
『okay。』
挑眉生氣地點了幾下下巴,惠理紗飛快站起身子便往大門走去。
“噔噔”的高跟鞋聲很快消失在劇烈的關門聲後。
猛地将手中的易拉罐往地上一砸,佐助倏然閉眼揉了揉睛明穴。
心裏頓時亂成一團。
38.
突然從夢中驚醒。
小櫻渾身打了個寒顫。
望着天花板發了一陣呆。
心跳終于平靜下來。
擡手撫了撫額頭,随之伸手在空蕩的床側摸了摸。
嘴角頓時漫出了一絲苦笑。
側頭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熒光鬧鐘,顯示的正是兩點過三分,這讓她不自覺地輕嘆了一口氣。
有隐隐的開門聲傳來,聽到動靜,小櫻緩緩撐起上半身看了看,随即輕聲問道,
『浩一還是佑子?』
話罷,原本還輕緩着慢慢開啓的卧室門,立即加速打了開,随之便見兩個小小的身子滴溜溜地跑了過來。
『媽媽——』
嬌軟的呼喚低低傳來,心裏一疼,小櫻趕緊打開床頭燈眯眼望去。
只見浩一跟佑子,一前一後地爬上了床,直往小櫻的被子裏鑽。
『嘿,嘿,幹嘛呢你們兩個?』
哭笑不得地瞧着從被子裏鑽到自己左右邊的孩子,小櫻連忙伸手将他們往自己身邊摟了摟。
皺了皺眉鼻子,佑子把頭埋進小櫻的腰間嬌憨道,
『媽媽,我們睡不着,想要跟你一起睡…』
挑了挑眉,小櫻擡頭戳了戳兩個小家夥的腦袋,低聲道,
『小小年紀!想什麽睡不着呢?!你們不睡,可別吵到哥哥姐姐睡,聽到沒有?』
然而小櫻話音剛落,便聽門口傳來那智懶懶的聲音,
『已經吵到了好不好…』
倏然擡頭,只見那智耷拉着眼靠在門側,而身旁的美繪,則笑嘻嘻地從門後探出頭,晃了晃手中的小抱枕,
『媽——美繪也要跟你一起睡。』
『哎呀。』
作勢拍了兩下浩一和佑子的屁股,小櫻皺眉道,
『看你們!哥哥姐姐明天還要早起上課呢!』
『無所謂了…』
大大方方地走進卧室,那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仰頭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呼哈…這兩個家夥從淩晨醒過來的時候就一直在那兒竊竊私語着要怎麽到你這邊來了,每月總要鬧騰幾次,我早就習慣了。』
話畢,也不等小櫻反應,那智便坐上床沿準備倒下去。身後的美繪見狀,立即小跑着搶先幾步掀開被角鑽進去,軟軟的小抱枕飛快放在床的邊沿,随即得意地拍了拍,示意那智睡在那裏。
盯着美繪翻了個白眼,那智只砸了砸嘴,随即掀起被角擠進去,将被蓋往身上像包壽司那樣裹着躺下,便背對着衆人準備睡去。
『哥!你好胖噢!被子繃直我在中間睡着是漏風的好不好!…』
『吵死了!』
『哥哥!——浩一都蓋不到被子了!』
『哥哥——哥哥他蓋不到被子呢!』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 』
被眼前的狀況弄得有些發懵。
半張着嘴,有些好笑地瞧着身邊的孩子,聽着傳入耳朵的鬥嘴,小櫻突然不知道是應該覺得幸福還是頭疼。
現在還是淩晨。
面對自己的孩子,面對着他們的撒嬌。前一刻還處于驚醒的狀态,好像才是真正的幻覺。
她真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有淚流不出,有笑卻笑不出聲。
瞅着四人漸漸入睡的模樣,她只感到內心一片莫名的柔軟。
卻也摻雜着淡淡的惆悵。
快到三點的時候,小櫻輕輕将燈光調到了最暗。
蹑手蹑腳地下了床,打開衣櫃,她又将另一條薄被抽了出來,爾後輕輕展開,搭在了完□□露在外的那智身上。
掖掖被角,理理床尾。
看了四人最後一眼,小櫻輕悄悄地退出了寝室。
去衛生間上了個廁所。
走出來的時候經過客廳,小櫻不由望着電視機櫃,頓了頓。
打開櫃子,抽出相冊。
跷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她輕輕翻開了相冊。
第一頁是一些風景照,大多是小時候跟着井野在學校組織春秋游的時候照的,不像幾十年前的照片還會泛黃,嶄新的樣子,仿佛這些照片上的事物還鮮活地在昨天經歷過。
第二、三頁是學校裏的人物照,醫療總院第四屆醫療演習競賽,第五屆生化急救知識競賽,班級集體照,學習生活中打鬧的樣子。
不自覺地彎了彎唇角,小櫻認真地翻開了下一頁。
視線卻不禁凝了凝。
黑發,黑眸。
淡漠的眼神。
淡漠的氣質。
第一次遇見他,是在12歲那年。
參加八區和七區的聯合醫療競賽,中場休息時,和井野拍照留念,一不留心便将不遠處坐靠在樹幹邊發呆的他給照了進去。
嘴邊尚還銜着狗尾巴草,眸子微側向這邊,一副即将轉過臉來的模樣,就這麽被定格了下來。
不禁輕笑了一聲,纖細的手指眷戀地撫了撫那張臉,随即接着看了下去。
有他和她一起任務後,收到該區市民感謝時留的影,也有約會時,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自己站在一起的皺眉樣子。
之後便是結婚照,妊娠期的樣子。
那智小時候被他抱在懷裏的哭鬧樣,每每都會讓她忍俊不禁。
那智能夠走路之後,他們一家三口還專門去了一趟公園合影,現在看來,當初的種種,都還歷歷在目。
美繪出生時看起來粉嘟嘟的。
那智抱着美繪的樣子看起來吃力又喜愛得緊。
佐助被自己強行系上圍腰,戴上頭巾,全然一副奶爸的樣子在洗手間幫那智和美繪洗澡。
還有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