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
顧月在大廳中央盤膝坐下,閉上眼,将自己的神識釋放了出去。
別看顧月的修為還不到築基,但她識海中神識強度卻連言遠安都要嘆為觀止。
雖然眼下,她僅僅能夠調用其中一小部分,但在這飛龍城之內,也沒有多少人能屏蔽得了她的探查。
用神識視物的感覺十分奇妙,就如同視線不受牆壁的阻隔而逐漸延伸,甚至想要換成俯瞰的狀态,也僅僅是需要一個念頭罷了。
之前在紫霄的時候,初次用神識視物的顧月十分新奇,一個念頭幾乎将整個紫霄籠了進去,然後……她就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什麽男修士洗澡啊,女修士卸妝呀,哪位宗門領事在扣腳呀……
顧月:這不是小蘿蔔應該看的東西。
言遠安看着黑着臉睜眼的顧月,惡趣味地薅了薅她頭上的發髻,教會了她怎麽控制自己的神識。
“師父,你怎麽不早說?”
顧月頗有些郁悶。
“早晚都要看到的,免得到時候受不了。”
顧月現在覺得自家師父非常有遠見。
她全力将神識擴散向整個飛龍城,一幕幕畫面從她神識視野中傳回,溫馨的、悲傷的、快樂的、龌龊的……人世間的百态都一瞬間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想要搜尋魔伥究竟動了什麽手腳,那就不能放過蛛絲馬跡。
好在有了之前的經驗,顧月倒是沒有被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慌亂了心智。
她皺着眉,從無數的畫面之間尋找有用的線索。
“這是……”
顧月擴散出的神識驟然一頓,停在了飛龍城的一條小巷中。
天色有些暗,小巷的地面上長了幾朵紫色的小野花。
“紫色的花……似乎剛剛也看到過?”
顧月将神識倒回去了一些,在另一處小巷中再次見到了熟悉的花朵。
她的眉毛皺在一起,心中隐隐有了猜測,卻并不能确定,索性将神識一口氣放出去。
将紫色的小花作為目标後,搜索的速度快了很多,而随着神識的不斷擴散,顧月的心頭也越來越沉重。
一個,兩個,三個……
如果說一個是美景,兩個是巧合,那麽飛龍城內,成百上千朵只在小巷中存在的紫色小花,恐怕就不是幾多花那麽簡單。
顧月将神識收回來,睜開了眼睛。
“怎麽樣,發現了什麽?”沈乘風急忙問道。
顧月點點頭,從旁邊提起紙筆,迅速地畫下剛剛的紫色小花,“有所發現,師兄你在這裏等着,我出去看看,要是明日卯時我還沒有回來,你就快些将這個帶回宗門。”
“好,”沈乘風沒有絲毫猶豫,似乎早就習慣聽從顧月的吩咐,“你自己小心。”
顧月僅僅是疑惑了一瞬間,為什麽沈師兄對自己有着這般盲目的信任,但此時顯然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
她将長劍收到紫霄玉牌中,單是從打扮來看,沒有一點劍修的影子。
顧月從小院翻了出去,直奔距離這裏最近的一處小巷,站在巷口,她将目光轉向了那一束有些妖豔的紫色野花。
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種幻引。
幾乎在她目光落向小花的一瞬間,顧月便覺得自己的鼻尖出現一抹清香,讓人忍不住想要走到那束小花旁邊,去嗅一嗅那抹香氣。
顧月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以她的神識,尚沒有逃過這般幻術,更遑論那些普通人?
“紫花是幻引,不知究竟是何幻術。”
她在紫霄玉牌中給沈乘風發過去一條訊息而後掐了個法決,放開周身的防禦,任由着自己的身體一步步走向小巷深處。
她距離那束花越來越近,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個瞬間,她仿佛看到了那朵紫花的花蕊,竟然是一個血紅的人臉。
————
等顧月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來到了飛龍城的城門口。
“通行令牌。”城門守衛伸手将顧月攔下,自打飛龍城出事兒以後,城主便要求凡是出入飛龍城者,必須嚴加管控。
顧月神色木然,從腰間取出令牌交給守衛,邁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出了飛龍城。
“還好留了後手。”顧月的額頭滲着冷汗。
紫色妖花果然是幻引,而且按照她的推測,其背後的施法者,乃是一位化神境界的大能!
顧月在走向紫色妖花之前,特意留下一道法決,無論自己陷入了什麽樣的幻境,這道法決都會立即生效,只要對方的神識不超過自己一個大境界,都可以憑借着法決迅速清醒過來。
要知道,顧月雖然靈氣境界仍然處在練氣,但是神識卻已經可以和金丹修士媲美。
能夠讓她直接失去意識,并且直接控制她身體的掌控權的幻術,那至少也要化神境界才能達到!
化神,那可是整個修真界都算得上是頂尖的存在,就算是在紫霄的二代弟子中,能突破到化神境界的也就只有二十餘人罷了,其餘的弟子,不是在成長過程中丢了性命,就是壽元耗盡也未能突破。
顧月此時不敢有多餘的動作,甚至連身體的控制權都完全釋放出去,維持着木然的神色邁進飛龍城外的樹林中,生怕露出一點馬腳,被背後的化身強者發現了自己的端倪。
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樹林之中,更是因為樹葉的遮蔽而昏暗無比,只能影影綽綽地看到不遠處的樹幹。
顧月整個身子都融入了黑暗之中,腳掌踩在葉子上,發出“咯吱咯吱”讓人牙倒的怪響。
“今天的血食不錯嘛!大人應該很滿意。”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顧月聽到不遠處有人交談的聲音。
聲音不大,但其中透露出來的消息卻足以讓顧月心中一凜。
她現在可不是剛從顧家被趕出來的顧月,紫霄一年的學習,讓她對修真界大部分的隐晦都熟谙于心。
比如剛剛那人提到的血食,便是魔物和魔伥,對于修真界人物的稱呼。
在他們的眼中,那一個個或喜或悲的人,不過都是些食物罷了,和最最普通的豬狗牛羊,沒有任何的不同。
快到了。
顯然,說話之人便是魔伥,而再往前走上幾步,便會陷進魔物的大本營。
走還是留?
這個問題僅僅是在腦海中晃過了一瞬,顧月便有了答案——
繼續往前。
她雖然可以在這裏就選擇離開,将消息傳遞回宗門,但是一來,這裏至少有一個化神境界的存在,她雖然神識足以自保,但是靈氣卻并不能保證她在被化神強者逮到之前逃回飛龍城。
二來,就算她逃回了飛龍城,也無法确定城內魔伥的身份,而這一處被她發現的魔物據點,一定會立即撤離,等她帶着人趕到的時候,恐怕只能看到一處空蕩蕩的森林。
顧月繼續将自己的神識縮在紫霄玉牌中的人造識海之內,如同魂魄離體般看着自己一路前行,又跨過了幾道倒下的枝杈。
“喲,還是個小妞!”
首先迎上來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鬥篷,臉上也用黑色的面罩遮住,伸手就朝着顧月的臉頰摸去。
“滾蛋,上次有個家夥看上一個小姑娘,結果打斷了大人的幻術,讓人跑了,差點釀成大禍,多虧了魔将大人親自出手,才将那些人殺了。”
“你那時候不在,不知道那人最後死得有多慘,啧,腸子流了一地,然後被魔将大人當着人的面一點一點被吃了……”身後另一個黑袍人連忙将那人的手拍掉,罵罵咧咧道,“你他媽想死可別帶上我!”
“至于嗎?”一開始伸手的人臉色有些不自在,卻還是老老實實地把手收回去,不再有什麽多餘的動作。
兩個人拿出一根漆黑的鎖鏈,又将一根銀針從百會穴紮進了顧月的額頂,一手将顧月夾在肩膀下面往叢林的更深處走去。
顧月不由得暗自慶幸,那鎖鏈和銀針分別被叫做捆仙索和縛神針,就算是金丹境界的修士被加上了這兩樣東西,也都會變得和那些凡人一樣,手無縛雞之力。
而顧月的神識則是龜縮在紫霄玉牌中,那根插在眉心的縛神針自然對她沒有絲毫的作用。
前來負責押運血食的,不過是兩個練氣境界的魔伥,顧月有信心,就算是不用幻引,也可以迅速将他們拖入到自己的幻術中。
顧月被兩個魔伥帶進了一個洞穴,撥開被雜草掩住的穴口,一路延伸的火把照亮了一條通往地底的道路。
“這個還新鮮,先放到後邊去吧,哥們我還能玩玩,”那一開始出手的黑袍人再次出言,“反正都捆上了,你還怕什麽?”
“放吧放吧,只要不把人弄死了,耽誤魔将大人血食的進程就行。”
“哥們不跟我一起?”黑袍人的聲音明顯帶了些興奮。
“我可沒有你這麽變态!”另一個人啐了一口唾沫,轉頭出了洞穴,“下次有好處記着哥們兒就行。”
“行行行,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