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劍意

劍意

“砰!”

莫忘心帶着顧月三人從魔物的夾擊中一腳将城主府的大門踹開。

“果然有護城大陣!”他眼睛一亮,劍尖兒劃過地面,瑩白的陣法便從地下顯現出來。

“幫我護法,只要一柱香。”

顧月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将莫忘心圍在中間。

顧月和沈乘風分別站到前後門,游雨星則是在整個大廳內游走,将那些從窗戶中湧進來的魔物盡數斬殺。

憑借着陣法散出的光芒,顧月可算是看清了那些魔物的模樣。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的魔物。

大小不一,奇形怪狀的黑色生物幾乎完美地隐藏在極北之地的永夜,它們大多目光呆滞,只能憑借着本能向顧月揮舞着利爪。

這種樣貌不定且沒有多少攻擊力的魔物被修士們稱為不死魔。

它們每一個分開,就是最弱小的練氣修士也可以輕松收拾,但這種魔物最可怕的地方,卻是它們的數量。

不死魔一出現,往往就是漫山遍野,而且這種魔物殺不死,打不爛,一只不死魔被長劍切開就會變成兩只,哪怕是用火燒成灰也可以再次聚集在一起。

不知疲倦,永不停歇,直到它們的對手被疲憊與恐懼侵蝕,成為它們嘴下的碎肉方才肯罷休。

魔物與人類不同,它們沒有識海與神識,只有達到金丹境界的魔物才勉強有了點神智,想通過幻術或是神識一道的技法,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事。

唯一擊潰他們的辦法,便是吃。

沒錯,對付這種魔物,修真界能拿出的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大妖們化為原型,一口将這些惱人的東西吸到肚子裏去。

當然,由于這些魔物看起來實在讓人沒什麽胃口,每次出馬的大妖都是通過骰子擲出來的大怨種。

顧月不是大妖,在場的四個人也都是徹徹底底的純血人類,所以她能夠依靠的,就只有自己手中的長劍。

她并不害怕,眼中反倒多了幾絲興奮。

紫霄的生活太過平和,日複一日的課程,有着化神、大乘修士坐鎮的山門,山間的微風、枝頭的雛鳥,讓過去的那些日子都變成遙遠的泡沫,似乎随時都可以被戳破。

但顧月卻覺得很別扭,不是因為閑暇時間太多,幻陣的維持、醫書的謄抄,讓她整日奔波在紫霄的峰頭,而是一種強烈的壓迫始終橫貫心中,時不時地刺一下心頭。

仿佛她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

當她拿起長劍面對魔物之時,那股堵塞在心中的郁結之氣卻煙消雲散,就連靈氣運轉都更加通暢了幾分。

她熟練地将靈氣絲架構在自己的身體中,神識同一時間與這些靈氣絲纏繞在一起。

劍未出鞘,她單手提劍前舉,迎上了蜂擁而來的不死魔。

隐在暗處的游雨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只見剛剛那個有些迷迷瞪瞪的女娃娃就那麽沖進了魔物堆裏。

不時有劍光閃過,将十幾個不死魔從魔物堆中抛飛,只不過這般數量對于如山如海的不死魔來說,連個浪花都算不上。

小小的人兒用劍,用肘,用膝在魔物堆中使盡了渾身解數,竟是比那些悍不畏死的魔物還要兇殘上幾分。

游雨星覺得,這個練氣境的紫霄小師妹,似乎比他自己要更适合成為一個殺手。

舍身赴死,一擊必殺……他有些愣神,險些被一個從窗戶中爬進來魔物用利爪劃破了喉嚨。

“嗖”

兩柄匕首交次閃過,留下一地碎肢。

“怎麽就是個劍修呢?”游雨星有點納悶。

劍修,不應該都是仙風道骨、絕世獨立,如同淤泥中綻放的蓮花一般嗎?

怎地到了這女娃娃身上,就成了一只發狂的幼獸,一副哪怕是死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模樣?

他轉頭看了看另一處大門,把一扇闊劍使出了杖法的沈乘風,活脫脫一個煞星,“唔,這個好像也不太像劍修。”

他的臉色變得怪異,想了想剛剛把禁言咒拍在自己嘴上的莫忘心,決定忘掉自己看過的那些話本子中描述的劍修們。

百兵之君什麽的,果然都是騙人的吧!

“師父說得對,我還是歷練得不夠多,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以後還要注意才是。”

被三人圍在中間的莫忘心手印一刻不停,一道道陣符被打在大廳各處,與地面上原本的殘損的陣符融合在一起。

整座大廳的地面逐漸被陣法覆蓋,只是仍有些許的殘缺。

顧月擡手将一個撲上來的不死魔拍到遠處,又一腳蹬開一只纏在自己腿上的,趁着這點間隙喘息。

她不知道莫忘心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将陣法修複完畢,她知道的是,自己要撐不住了。

“呼喝,呼喝。”

顧月的胸腔劇烈地起伏,死城之中并不新鮮的空氣在肺葉飛速交換。

她眼白處因為過度發力而布滿了血絲,目之所及,仍舊是那些難纏的魔物。

顧月身上的黑袍已經在不死魔的撕扯當中碎成了破爛的布條,就連內裏的衣物也有着不少破損之處。

大腿處有一處寸長的傷口,深可見骨,滾燙的血流出來,将衣衫染紅,然後又逐漸變涼,将布料凝結在傷口上,每次牽扯都痛得厲害。

她咬了咬嘴唇,單手封住了傷口周圍的血脈,深吸一口氣提着劍再次沖了上去。

“嗡——”

大廳地面上的符文終于連成了一片,陣法瞬間将整個城主府籠罩,大半的魔物被陣法阻隔在外面,只能惡狠狠地撞上陣法牆,然後再被彈飛。

可唯獨顧月那裏留出了一個缺口。

“顧月!”沈乘風和游雨星驚呼一聲,身體比腦袋更快一步向顧月的方向沖去。

“回來!”可是兩個人還沒沖出幾步便被濃郁的靈氣匹練拉了回去。

“師叔祖?”沈乘風臉上有着焦急,因為陣法的緣故,幾乎所有的魔物都沖向了顧月所在的缺口。

“別打斷她,”莫忘心的聲音沉穩,“有你師叔祖在,還能讓她死了不成?”

他将沈乘風捆住得嚴嚴實實的,拉到了自己的旁邊。

“你沒有感覺到嗎?”他拍了拍沈乘風的肩膀,“那小家夥,在領悟劍意呢!”

劍意!

沈乘風不再掙紮,果然感覺到那一層層不死魔包裹中彌散出了一股玄妙的波動。

他将無鋒收回丹田,長出了一口氣。

游雨星則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這不遠處的小女娃。

修真界公認,頂尖劍修的戰力要比同境界的修士強出一籌,什麽越階挑戰,跨境強殺對于劍修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而這一且的根源,就是在于劍修的劍意。

每個劍修的劍意都是不同的,有的劍修看到空中懸挂的烈陽便能悟出烈日劍意,有的劍修從路邊折下一朵小花便将草木榮枯融進了自己的劍意中。

有人的劍大開大阖,有人的劍細致入微,有人的劍充滿了生命氣息,有人的劍則如同閻王索命……

唯一相同的就是,擁有劍意的劍修,無一不是金丹以上的修士。

劍意源自劍修對生活的體會,非大智慧者不能領悟,可眼前這個小女孩,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就連境界也不過是練氣巅峰。

就領悟劍意了?

游雨星擡頭看了眼莫忘心,盤算着這位化神劍修說謊的可能性。

“再亂想把你扔出去。”莫忘心開口。

游雨星:我不敢,我再也不敢了。

顧月的劍鞘已經不知落在了哪裏,她顧不上,也來不及想着要怎樣應對那些蜂擁的不死魔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能做的只有用劍刃攔住每一個想要在她身上撕下來一塊肉的不死魔。

她覺得自己體內所剩不多的靈氣在翻湧,神識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敏銳,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掙脫束縛,從身體中沖出去。

一只不死魔從顧月的身後沖過來,顧月猛地一矮身子,将長劍背在身後,擋住了那張裂開的大嘴。

又一只不死魔從身側撲來,眼看就要咬住顧月持劍的手臂。

她做手機接劍,身體迅速後退,從身後反手持握的長劍奮力向前揮舞,将面前的不死魔一分為二。

“顧月,你的劍,因何而持?”莫忘心沉聲道。

“我的劍……”顧月一瞬間有些迷茫,險些被一只不死魔将利爪插進心髒。

她重新用右手接過身前的長劍,一劍将不死魔捅了個透心涼。

我的劍……

她想起了第一次用劍劃開皮肉的感受,想起了第一次将長劍捅進血肉中劃開肌理的感覺。

其實她并不喜歡那樣的觸感,但是她不得不沾上滿手鮮血。

因為她要活着。

似乎從很久之前開始,她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了一個很簡答的原因,活着。

這是我的劍。

她擡起長劍,将周身的靈氣灌入到劍身中。

身前,是鋪天蓋地的不死魔,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龇牙咧嘴地聚攏過來。

“莫前輩,她要撐不住了!”眼看着大片的魔物将顧月淹沒,游雨星不由得看向莫忘心。

“轟!”

強烈的劍意從魔物的中間爆發,氣浪将圍成一個球的不死魔掀飛,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地面上。

“成了!”莫忘心繃起的身子肉眼可見地放松,右手一擡,靈氣将陣內的不死魔全部掀飛出去,光幕迅速合攏,将最後一個缺口堵住。

全身染血的小女娃扭過頭,沖着莫忘心露出來兩排白淨的牙。

“多謝師叔祖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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