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随着墨陽城主話音響起的,還有着周遭土地上的隆隆震動之聲。
“再過半刻,你們就将成為我飛升路上的奠基石,對此,你們應該感到榮幸。”
神族據點之內,高聳的尖塔在頃刻間崩塌,無數洪荒之氣向着崩落的尖塔中間湧去。
顧月只感覺那吸引之力越來越強,讓她有種沖動,投身于其中!
高塔碎片很快盡皆跌落在地面上,露出了其中散發着盈盈白光的長劍形狀物什。
長劍不斷震動,發出陣陣嗡鳴,而其四周則有鎖鏈乍然出現,将其牢牢地困在了祭壇中央。
細細看去,那長劍雖然氣息鋒銳,卻是在尖端處折斷,缺了最為鋒銳的劍尖。
“那是……”
衆人的目光都被劍形寶物吸引,只有顧月緊緊地攥着拳頭。
因為,那高塔之中的物什……
正是她的劍基!
“能用天生劍體修士的血肉來助我神兵出世,當真是一件美談。”
墨陽城主臉上挂着微笑,輕聲喝到。
“祭!”
“嘭嘭嘭”連聲炸響。
魔族據點之內的魔物從實力低微者開始接連爆炸,化成一道道魔氣,被長劍吸入劍身之中。
修士們也感覺濃郁的洪荒之氣不斷鑽進自己身體,而自己身體之內,血氣沸騰,靈力暴轉,全身上下被洪荒之氣漲得幾乎不能動彈,眼看着就要步了那些魔物的後塵。
“風師兄,怎麽辦?”衆人将目光集中向了手持劍訣的風玉澤。
岐黃峰的大師兄此刻臉上也泛着潮紅,全身的衣袖盡皆炸開。
顯然是無暇他顧。
修士的眼中浮現出絕望,沒曾想他們這些人居然盡皆要隕落在此處!
他們将目光移向了那獨臂的小劍修,有的人眼中不由得泛出幾絲懷疑。
誰知道這個滿身魔氣的家夥是不是故意讓他們進入這處陷阱的?
顧月的臉色也紅彤彤的,像是猴屁股一般滑稽,但卻比其他人要好上許多。
原因倒也簡單,她丹田處那一大塊用劍挖去的道基,像個破了窟窿的口袋一樣,呼呼往外冒着氣。
她咬着牙,擡起了有些腫脹的腿腳,向着長劍一步一步邁去。
“來不及了。”墨陽城主嗤笑。
“我可是有意選了你離祭壇最遠的時候,才發動了陣法。”
“你們,只有死路一條!”
顧月充耳不聞,只是朝着那長劍走去。
那是她的劍基。
拿回來,便可築基。
越往長劍所在之處,洪荒之氣便越發濃郁,身體之內也就更加鼓脹。
顧月的一雙腿都已經腫成了藕節一般,一節節地把皮肉擠在了一起。
鮮血從顧月嘴角溢出來,迅速在空中化成一捧血氣,兜頭蓋在顧月臉上,給那張并不出彩的小臉憑空添了些妖豔。
顧月的步子越來越重,身後,也終于有修士的慘叫聲在爆炸聲中戛然而止。
她甚至連眼皮都難以擡起來。
她很清楚,只要将劍基重新吸收煉化,便可以解決這場危機。
只是,她必須以血肉之軀去觸碰劍基的本體。
顧月的眼前越來越黑,但她距離那長劍道基仍有十步的距離。
但這短短十步,卻如同天塹。
隔開了顧月與年少就被剝離的劍基;
隔開了天才劍修與掙紮求死的蝼蟻;
隔開了生與死的界限。
幾乎就連顧月自己都要放棄了,只是仍然憑着一股勁氣向着劍基的方向挪動。
一道聲音卻驟然炸響在半空——
“常月!”
顧月艱難地擡起頭,只能在腫脹眼皮的縫隙間看到模糊的鸱鸮身影。
能振翅與天際的鸱鸮,除了大祭司子夫以外,還能有誰呢?
“嗬嗬嗬”
顧月本想喊聲大祭司,卻只能從被擠壓的喉嚨間發出無意義的雜響。
“接着!”
一根沒有絲毫靈氣蘊含的藤曼從半空中落下,正搭在顧月的右臂之上。
顧月沒時間想為何子夫會出現在這裏,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擡起了手臂,将嬰兒手臂粗藤曼死死地勒在腫脹的皮肉當中。
藤曼勒在血肉中,将顧月的身子從地面上帶起,鸱鸮雙翅展開,用鳥喙含住藤蔓頂端,在蒼茫天地間奮力振翅。
“該死,擴!”墨陽城主的臉色驀然變得鐵青,就連她也不知道,這是從何處冒出的化神境強者。
只能慌忙不疊地控制陣法擴大範圍,将翺翔于天的鸱鸮囊括到其中。
想法雖好,但可惜這畢竟是洪荒大陸,即使是向墨陽城主一樣的大乘境界修士,也只能憑借投射虛影的力量。
急速擴大的陣法成功地将鸱鸮一族的大祭司籠罩在其中,振翅的雪鸮從空中墜落,轉瞬間重回人形,砸在了厚重的大地上。
藤曼在半空中被驟然用用來的洪荒之氣碾碎成粉末,再無力将顧月拉扯到空中。
但是,憑着剛才一振翅的力量,顧月的身形還是在空中滑出了一道弧線。
就差一點!
顧月的眼皮已經完全腫起來,她憑感覺從紫霄玉牌中摸出一道符文,貼在了腿側。
神行符!
神行符僅僅維持了半個呼吸便轟然炸開,變成了一地紙屑。
但顧月的右手也成功擦過了長劍的刃邊!
鮮血湧出,被瞬間吸進長劍道基。
劍基猛地顫動了一下,左右搖晃着掙破了周遭的鎖鏈。
下一刻,長劍就如同乳燕歸巢般自然地順着顧月的手臂流轉進了周身經脈之中。
從指尖中沖穴,到頭頂百會,再一路流轉至丹田。
斷劍找到了殘存的劍尖,合二為一,結結實實地将顧月的丹田補全。
“轟!”
氣流從盤膝而坐的顧月身上氣流沖天而起,沖散了墨陽城主怨怒的面容,徑直沖上了雲端。
壓力驟然消失,修士們鼓脹的身形也逐漸恢複。
劫後餘生的修士們不由得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氣。
紫霄的劍修們則是默默拎起了自己的長劍,悄無聲息地将顧月隐隐圍在自己身後。
當他們開始調息之時,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幾分驚喜。
“剛剛那股氣息竟然将我多年未曾松動的瓶頸頂出了一個口子,真是因禍得福!”
“我也是!”
“我這幾乎都要突破了!”
……
在洪荒之氣的沖刷之下,不少人的瓶頸都憑空裂出了一道大口子,讓衆修士喜笑顏開,看向顧月的目光中,也少了許多敵意。
只是,風玉澤的情況就不大妙了。
他本就是強行壓制修為,才能堪堪維持在金丹巅峰。
此番洪荒之氣的沖刷,讓他本就進無可進的靈氣直接達到了化神境界的标準。
若是再壓制下去,別說此生都無法再突破化神,就是立刻身死道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若是不壓制……化神境界修士想要往返于洪荒秘境與修真界,其難度無異于登天。
風玉澤一橫,反正不突破就是一個死字,索性雙膝一盤,即刻入定。
突破化神,就在今日!
顧月那邊的情況也沒有比風玉澤好上多少。
那劍基之中乃是墨陽城主給自己準備的洪荒之氣。
堂堂大乘期修士儲備的能量,怎麽可能被一個小小金丹境界的劍修完全吸收?
更別說,顧月在修真一道上的修為還僅僅是練氣巅峰。
要不是之前曾用魔氣與洪荒之氣拓寬過全身經脈,她現在早已經脈寸斷,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阿绫,怎麽辦?”
顧月強忍着渾身劇痛,在識海中問道。
“恐怕這劍基是無法成讓你築基了。”阿绫沉聲道。
“你的劍基已經被墨陽城主煉化成了大乘境界修士都可以使用的法器,你若是強行以其築基,恐怕會落得一個爆體而亡的下場。”
“那就沒辦法了嗎?”顧月地雙眼因為疼痛而有些渙散。
這是她拼了半條命才找回來的劍基,是她築基的希望,怎麽竟在此時成了催命的閻王。
“要不然就将這劍基重新挖出去,你從此專修魔族功法如何?”阿绫咬了咬牙。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顧月甚至沒有說話,只是咬緊了牙關将全身的靈氣都用來壓制那道基。
“要不然就用你師父給你那功法!”阿绫大聲喝道。
“你是說,我剛入紫霄……”
“對,就是那個!”
“只是這功法兵行險着,成功者不足萬一,一旦失敗,不僅是靈氣都絲毫不剩,就連你的魔功也會一物所留!”
“沒事,”顧月不以為意,雙手已經按照那功法開始結印,“我記得師父說過,會有些疼罷了。”
“之前尚未到練氣巅峰,倒是把這事忘在了腦後,現在既然有兩全其美的方法,我怎能不試一下?”
她話音未落,全身的靈氣已經以一種極為玄妙的方式流動起來。
痛感從小腹像全身蔓延,顧月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如同有螞蟻在噬咬,一寸一寸的,欲要将她啃食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