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彼岸黃泉

彼岸黃泉

“沈師兄?”

顧月剛剛踢出去的腳猛地縮了起來,揪着那兔子的耳朵,将兔子提到自己眼前。

她對上了一雙猩紅的眼,“沈師兄,真的是你?”

“你能不能不揪我耳朵?”沈乘風在顧月手中掙紮着,“師妹,留點面子。”

“哦。”顧月撒開了沈乘風的“耳朵”,把兔子抱在了懷中,一只手不客氣地在兔腿上狠狠揉了兩下。

“沈師兄,您這身材要是做成烤兔子,那滋味肯定絕了……欸欸欸,別咬我。”

“說正事,”顧月将炸了毛的沈乘風安撫好,“沈師兄你是用了大預言術?你之前怎麽沒來找我們?”

“我還敢去找你們?”懷中的兔子瞪了瞪眼,“我是用了大預言術,恢複神智後,便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只兔子,而且不像現在這般可以口吐人言。”

“誰知道你們這些家夥來五行山的第一件事就是烤兔子吃?”

“要不是我躲得遠遠的,恐怕現在都成了你你肚子裏的烤兔腿了!”

顧月汗顏,不由得想起之前風玉澤遞給自己的肥嫩兔腿,如果那是沈師兄的腿……

顧月打了個哆嗦,止住了自己的幻想。

“那沈師兄怎麽會在這裏攔着我?”

她瞅了眼酆都鬼門的方向,有些焦急,那其中屬于赫萊門斯的氣息正變得越來越濃厚。

剛才沈乘風化身的兔子一直拽着自己的褲腳,分明就是不願意讓自己再前往酆都鬼門的樣子。

“我也不清楚具體原因,”兔子搖了搖頭,“我機緣巧合來到此處,被守衛的魔物追殺,不得已才用了大預言術。”

“我只知道五行山鬼門出世,而我會在這裏遇到你,日落之前,你不準進到這鬼門之中。”

“日落之前?這是何意?”顧月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魔族通過地府來将大乘境界修士轉移到此處,他們一旦成功,這洪荒大陸上将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

她擡眼看了看天空,天色已然有些許黯淡,但是武行上的盡頭,依舊有這一輪圓日。

“我問誰去?這也是我第一次用大預言術。”沈乘風郁悶地縮起身子,将下巴懶洋洋地搭在了顧月的胳膊上。

“反正你不要輕舉妄動便是,這大預言術的還多虧了你才能從極北之地帶回修真界,莫師叔用過此法,所言之事無一不準。”

“……好吧。”顧月看了眼酆都的方向,捏了捏手中的碧血劍。

“距離日落也差不了多長時間,我在這裏等着,希望風師兄她們能撐住吧。”

時間轉瞬而過,當西方的太陽将最後一絲光芒收回群山的身後,顧月便抱着沈乘風緩步邁向了酆都。

在等待的時間裏,顧月也沒閑着,據她觀察,這些魔物從酆都中湧出的時間也有着一定的間隔。

不過這倒也并不稀奇,畢竟整個酆都就如同一個巨大的傳送陣法,啓動一次便送來一批魔物,只要她可以掐好這中間的、時間差,想必可以更加輕松地混到酆都城裏。

于是,在上一波魔潮全部湧出之後,顧月扣上了一身兜帽,從一側帶着縮在她懷中的沈乘風大搖大擺地從酆都正門進去。

和外面氣勢恢宏的城門不同,酆都城中靜悄悄地,街道兩側是一片低矮的茅屋,別說是人影,就連半個鬼都看不見。

顧月進了城門後便将自己隐在了街邊屋檐的陰影下。

“怎麽會什麽都沒有?”顧月皺着眉。

陰曹地府的傳說在修真界不是什麽稀罕事,更何況還有像淩萌師姐這樣的鬼修在修真界活動。

據他們所說,地府中需要審判的鬼魂被關進了十八層地獄,喝了孟婆湯走過奈何橋的,都進了六道輪回中重新投胎,至于剩下那些既不願意投胎成人,也沒犯什麽大錯的,則會聚集在酆都之內,宛如一個熱鬧的城市一般。

難道是魔族?

顧月推開旁邊一間茅草小屋的門,沒有想象中的灰塵落下,桌子上的茶盞中還有溫熱的淡紅色茶水。

她将桌上的茶盞端起,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

“是曼陀羅花茶,”顧月說道,“淩萌師姐說這茶在酆都十分風靡,無論是生者還是鬼魂飲下,都會沉溺在幻想之中。”

她将茶杯放下,皺着眉,“倒是有點像心魔幻境。”

“茶還溫着,說明剛剛還有人在,怎麽會突然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顧月又推開了旁邊幾戶門窗,卻發現其中的場景幾乎與第一間茅屋中別無二致。

她右眼直跳,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卻仍然覺得心頭一陣陣悸動。

“還是先找赫萊門斯的蹤跡。”顧月輕點眉心,小心翼翼地将神魂之力釋放了出去。

“這邊。”她将兜帽遮得低了一些,擡腿快步走着,留下一串“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寂靜的酆都城中顯得格外突兀。

“吱呀”令人牙酸的響聲從顧月身前突然出現,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從中走了出來,朝着顧月微微行禮。

“風大人,等您很久了。”老婦人處着拐杖,另一只手卻搭上了顧月的手腕。

一雙如同鷹爪般的雙手死死地扣在顧月的手腕之上,“這邊請。”

“你是誰?”顧月沒挪步,手中碧血劍已經緊攥。

“老婆子姓孟。”老婦人咳了兩聲,“在這酆都之內,大家都喜歡叫我孟婆。”

孟婆!奈何橋頭孟婆湯,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顧月神色變化被老婦人敲得一清二楚,雙眼迷蒙的老人露出一個算不上和藹的笑容,“想見你娘、想阻止赫萊門斯降臨,就跟我來。”

孟婆松開了鷹爪一樣緊緊箍着顧月手腕的手,目光在顧月懷中微微停留,一言不發地拐進酆都城中小巷。

“跟上吧。”顧月懷中的沈乘風突然開口,“她應該沒有惡意。”

“修習大預言術後,哪怕是不使用大預言術,也能不自覺地趨吉避禍,反正這孟婆沒有惡意便是。”

察覺到顧月疑惑的眼神,沈乘風開口解釋道。

顧月點點頭,快步跟上了自稱是孟婆的老婦人。

“我們這是去哪兒?”顧月跟在拄着拐杖的孟婆身後,不由得壓低聲音問道。

老婦人沒答話,只是快步走着,讓顧月也不得以将自己淹沒在酆都的寂靜之中。

兩人走得很快,中間避開了兩波湧出酆都的魔物,遠遠地望見一片死寂的河水。

河水上有一曲折小橋,兩岸開滿了小花,近側皆為紅色,而彼岸皆為純白。

花瓣微曲,從兩側勾向中心,在酆都沉寂的空氣中微微搖曳。

孟婆停在了河邊,沒有帶他們走到橋上。

“生魂過橋必飲湯,往事如煙散。”老婦人的聲音喑啞,像是破碎的風箱。

“二位若是不想忘記前塵往事,還請從黃泉中走過一遭。”

“黃泉之下有什麽?”顧月腳下踩倒了幾枝豔紅的曼陀羅花,看着毫無波瀾的河水問道。

孟婆轉過頭,爬滿了皺紋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黃泉之下即地獄,二位,請吧!”

顧月看了看懷中肥碩的兔子,卻見那兔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竟是直接從古月懷中跳脫出去,直接蹦進了黃泉之中。

“沈師兄!”

顧月一驚,來不及多想,縱身一躍便到了黃泉上空。

她只覺得身`下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将她吸進了黃泉河水中。

冷。

這是顧月跳入黃泉後的第一感受。

自打拜入紫霄,踏入仙途,她似乎就很少再感受過這般刺骨的含意。

如同有冰錐敲進骨縫中,由內而外地讓人忍`不住哆嗦。

“咕嚕咕嚕……”

黃泉水将顧月全身浸沒,也不知過了多久,幾乎要将顧月胸腹間最後一口氣耗盡。

耳邊突然響起嗚咽與慘叫。

顧月睜開眼,只見生魂雙手雙腳被縛住,盡皆耷拉着頭,口中鮮血淋漓,卻又有新生的肉芽自喉間長出。

“生魂……生魂……生魂……”

原本守在其它生魂身邊,拿着鐵鉗對準新生肉芽的陰差将呆滞的目光定格在顧月的身上,雙唇一開一合,無意識地喃喃自語,飄到了顧月身邊。

“生魂,巧言令色,欺騙他人……”

陰差們漂浮過來,就要拘住顧月的手腳,手臂粗的鐵鉗伸向顧月的嘴巴。

“拔舌……拔舌……拔舌……”

顧月目光一冷,環視一圈卻沒有發現那肥碩兔子的蹤跡,“滾。”

碧血劍橫掃,沖上來的陰差顯然不是化神境劍修的對手,內髒流了一地,又被面無表情地塞回肚子裏。

顧月仍未落到地面,便看到下方有着熟悉的吸力傳來,周圍景象瞬間一變。

鱗次栉比的鐵樹上挂滿了人皮,被拘住的生魂趴在地上,由旁邊的陰差死死按着。

泛着鏽跡的鈍刀從脖頸處向下,生生将人身後的皮膚剝離,帶着殘留其上的碎肉,抛上半空,被鐵樹上的利刃挂住。

“生魂,父子不和,骨肉離間……”

“剝皮……剝皮……剝皮……”

這次的陰差顯然比拔舌地獄的要更加聰明,他們手中揮舞着鐵索,欲要套住顧月。

“你們該拘的是顧文軒和顧丞。”顧月一劍将抛來的鐵索斬斷,碧血劍上燃起了熊熊劍意。

“不必一樣樣來了,我倒要看看,這地獄之中,究竟有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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