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鐘靈給唐安宴倒了杯茶,坐在茶樓二樓,大開的窗,時不時飄來幾句閑聊。

“你壓了哪家贏?”

“當然是戶部尚書程人威,這還用得着想?”

一圈問下來,排去一個不參加的,九個都壓戶部程尚書能娶得美人歸。

“也不知你怎麽想的,竟然壓齊家勝。那齊鳴不過是被貶離京的三品大理寺卿,其權勢哪能和在禹陽多年的二品戶部尚書程大人比?你再出去打聽打聽,那戶部尚書色魔的名號,他看中的姑娘,就沒有搶不到手的,虞家姑娘他娶定了。”

“可齊公子都帶人私奔了,萬一搶先一步,生米煮成熟飯,将人娶了回去,如今齊家是一賠十的賠率,贏了可就發財了呀!更何況皇上身邊的菀妃不是齊鳴的侄女嗎?說不準戶部尚書礙于菀妃的面子,不想與齊家結怨,我覺得這輸贏還難說。”

“天真!就算生米煮成稀飯,程人威那老色鬼也不會放棄。”

“我可聽說這虞小姐長得跟天仙似的,是難得的尤物,到嘴的美色,老色鬼怎可能叼不住?”

“至于那菀妃,你也不動腦想想,菀妃若能保得住齊鳴,他還會被貶來禹陽?”

“我可聽說了,如今後位空缺,菀妃膝下雖有兩皇子,其中一位還是太子,聖上卻遲遲沒有冊封她為後,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而眼下三皇子如日中天,有取而代之的勢頭,太子自幼時犯了錯,一直不得聖上歡心,菀妃又指望不上那常年卧病,閉門不出的六皇子,如此形勢下,為了保住太子的名聲,她定不會摻與到與朝廷大員争妾之事裏來,或許還會讓齊鳴委曲求全。”

“啊!真的假的?若真如此,那我的銀子不就打水漂了?”

“這還有假?多出門打聽打聽,燕京傳來的消息,禹陽可都傳遍了……”

這兩日禹陽最熱鬧的地方,便是這茶樓。

不知何人在此擺下賭局,賭虞家小姐究竟是會嫁給老色鬼戶部尚書,還是會嫁給與她私奔的大理寺卿公子。

戶部尚書程人威也不是頭一回和別人搶媳婦,從未失手過,這擺明會贏的賭局,自是有不少人下注,除了世家貴族子弟,也不乏愛湊熱鬧的平民百姓。

唐安宴氣定神閑地端起茶盞,輕輕一吹,似笑非笑的鳳眸隐在氤氲缭繞中。

鐘靈輕飄飄的眼神轉到唐安宴臉上,看他嘴角挂着若隐若現的幸災樂禍,搖頭輕嘆。

俗話說得好,唯唐安宴和小人,難得罪也。

唐安宴這厮定是還記着虞月卿算計他的事,所以他才故意将人推到風口浪尖。

鐘靈相信以唐安宴聰慧的腦子定能想出更兩全的辦法,可他偏選了這麽個……損人不利己的法子。

喔,也不算不利己,或許能大賺一筆,畢竟這賭局——是唐安宴擺的。

鐘靈正感嘆着唐安宴的小肚雞腸。

只聽一聲“哐當——”

茶間大門被兩風塵仆仆的一男一女推開。

剛私奔完,快馬趕回的齊天佑和虞月卿,兩人面上表情可以用七竅生煙來形容,他們一路回來,可聽到了不少風言風語。

甚至在齊天佑那時常雲淡風輕的臉龐上,也能看出隐約怒氣。

虞月卿怒睜着桃花眼,怨氣十足走了進來,看着唐安宴,不解道:“這便是你想出來的法子?讓天佑兄大張旗鼓陪我駕馬出城散心,是為了方便你傳私奔的流言?”

唐安宴淺笑,輕啜一口香茶,身後冰塊散出的涼意,讓他舒服的眯起眼,尚未說話,又聽齊天佑質問道:

“我便罷了,月卿她是女子,你怎可如此毀她清白聲譽?你讓她以後還怎麽嫁人?”

這有何難?

若齊天佑能迫于流言娶了虞月卿,這不是皆大歡喜?

省的老惦記他家鐘靈。

但唐安宴也知這是不可能的。

以齊天佑尊貴的身份,他的婚事自己怕是做不了主,不然齊天佑這老古板哪會受他恐吓,必定會固執地拿着聘禮上門提親。

唐安宴只要一想起那夜刺眼一幕,他恨得牙根癢,必須得做點什麽解解心頭悶氣。

“名聲重要,還是性命重要?我可聽某人說了,若要嫁那色老頭,寧願投湖自盡,人都要死了,還要這清白名聲做什麽,立牌坊嗎?”

唐安宴不依不饒,笑着看向虞月卿,“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虞月卿若是看重清白,就不會恬不知恥脫光了爬他的床!這會知道要聲譽了?早幹嘛去了。

虞月卿被唐安宴直白的譏諷,刺的凝噎無語,臉上一陣青白交錯,斂眸垂下了頭,雙手緊緊握成拳,說不出一字來反駁。

唐安宴對她,竟是半點憐香惜玉都沒有。

鐘靈梨渦挂着讪讪,知道唐安宴惡氣不出,心裏不痛快,怕他再說傷人的話,趕忙緩和氣氛,安慰道:“別聽他瞎說,他這人就這樣口無遮攔,月卿姐你別忘心裏去,一路奔波都累了吧,趕緊喝口茶歇歇。”

兩人落了座,仍不解唐安宴為何要放出這樣的流言,也不知他設這樣的賭局是何意圖,兩雙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唐安宴的臉上,只聽他鳳眼帶笑,淡定道:“急什麽?好戲這才開始呢。”

流言是他放出去的不錯,虞月卿這等姿色,不把事情鬧大,哪能輕易解決?

程人威的好色,已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其下作手段更是不容小觑。

當初他看上一侍郎家中的女眷,侍郎都上書告到了聖上面前,程人威被下旨責罰以後,仍心有不甘,暗地裏不知用了什麽龌蹉的手段,不但将那女子弄到了手,還設計弄死了那侍郎。

其實他圖的也就是那新鮮勁,千方百計弄來的女子,被他玩弄了兩日,便賣進了教坊司。

種種跡象表明,程人威此人,越讓他得不到的東西,他越想要。

這是病,趕巧唐安宴有妙方,正打算給他治治。

唐豆拿着厚厚兩疊賭注,推開門,見房中多了兩人,好奇地打量了幾眼,撓了撓耳後的紅痣,他時刻謹記唐安宴要他學會多看多想。

一妩媚動人,一溫潤如玉,風塵仆仆剛趕回來的模樣,應該就是眼下私奔傳言的主人翁。

他禮貌地打了招呼,而後擡腳向唐安宴走去。

“安宴哥,這是今日收到的賭銀,照你的吩咐,拿了一小部分銀子讓丐幫的兄弟将消息都傳出去了,不出半日,便能傳到戶部尚書耳裏。”

唐安宴将唐豆遞來的賭銀往懷中一塞,拿手拍了拍他的頭頂,誇贊道:“做得好!”

鐘靈拿出帕子,想給一頭汗的唐豆擦擦,唐豆卻吓了一跳,瞪圓了眼。

他記得唐安宴的警告,迅疾避開,離鐘靈遠遠地、乖巧地坐着,用袖子随意抹了下臉的汗珠,疏離又不失禮貌道:“多謝靈姐姐,我可以自己來。”

鐘靈一臉失落,不明白為何唐豆見她跟見母老虎似的,躲她避她。

她明明很溫柔,對他也很好啊!

好像自那日放他和唐安宴單獨相處以後,唐豆就只跟唐安宴親近……

鐘靈看滿面笑容的唐安宴…….定是這幼稚鬼搞得鬼!

幼稚鬼見鐘靈翹着嘴,不高興,亮出一口白牙,将俊臉往她面前一湊,嬉皮笑臉道:“小爺也熱得出汗,你給爺擦擦。”

鐘靈哼了一聲,杏眸眯着不善的眸光,咬着牙将帕子往他臉上胡亂一蓋。

如他所願,帶着滿滿的誠意。

——給他擦。

唐安宴痛的龇牙咧嘴,連忙後退避開她的魔爪,心疼地摸着自己的俊臉不悅道:“小爺這是臉皮,不是餃子皮,嬌嫩的很!有你這麽揉搓撚擀着擦的嗎!”

鐘靈卻朝他做了個鬼臉,甚是嬌俏,惹得唐安宴哈哈大笑。

齊天佑和虞月卿心頭焦慮,又見唐安宴不正經地和鐘靈嬉戲打鬧了起來,兩眼憤憤,氣得直發綠光。

灼灼的目光落在唐安宴身上,好似能将他燒出個洞,看得唐安宴背上汗毛直立,笑容逐漸消失。

面前坐的兩人好似不是人,倒像是怨鬼。

他終于安分了下來,懶散地靠在椅子上。

“唐豆,将我要你傳到戶部尚書府中的消息,再說一遍。”

自從唐安宴告訴唐豆,禮部侍郎家的公子陶仁言是殺害豆芽兒的仇人後,他對唐安宴的話是言聽計從。

平日除了習文識字,就是跟着小武練功夫,今日難得唐安宴有事找他幫忙。

他十分聽話點頭,開口道:“今夜戌時,塵凡澗的花魁輕煙姑娘要赴大理寺卿之子,齊公子的約,于淮河泛舟共游。”

齊天佑震驚不解,“赴我的約?”

虞月卿也是一臉迷茫,“約花魁作甚?”

唐安宴嫌棄他們的愚鈍,眼一白,沉聲道:“沒聽說過塵凡澗的輕煙姑娘,恃色傲物的很,尋常人重金相約都不屑一顧,就連程人威這戶部尚書想見她,都被拒之門外這傳言嗎?”

虞月卿點頭,正是知道輕煙姑娘難得一見,所以才覺得疑惑,“為何你篤定以天佑兄之名相邀,她一定會來?”

唐安宴看着齊天佑,高深莫測一笑,沒解釋原因,十分确信道:“她一定會來。”

齊天佑被唐安宴看似能洞悉一切都銳利眼神盯着,心中大駭。

難不成他知道什麽了?

虞月卿見齊天佑不再說話,狐疑地拍了他一下,齊天佑回過神,看不出什麽表情,淡然道:“既然你有計劃,不如一次說清,今夜赴約要我做什麽?先說好,我不做違背道義之事。”

想救虞月卿是一回事,可也不能越了底線,他不能與青樓女子有瓜葛,給人落話柄。

唐安宴嘁了一聲,用一種奇奇怪怪揶揄的眼神看他,“難不成你對輕煙有什麽不軌的念頭?”

“小爺只不過是想讓你順其自然,別去赴約而已。”

“順其自然別赴約?”

齊天佑行事低調,深居簡出,或許是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跟着齊鳴來禹陽這麽久,除了國子監裏的同窗,可以說禹陽鮮有人認識他。

這恰好給唐安宴機會,來設這請君入甕的殺局。

他心頭有惡氣,不找人出出氣,把自己憋壞了怎麽辦?

唐安宴玩世不恭的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小爺治人有妙方,命都給他治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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