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沒落,進入一個低谷,但也不得不小心。圍棋也和人生一樣起起伏伏,居安思危,永遠不要在巅峰的時候忘記危險。”
這話是在給他們敲警鐘呢,大家點了點頭。
他又特別提醒夏徽與雲沫,“那兩個初段我們一無所知,而他們對你們了如指掌,千萬要當心!”
“是,院長!”
蓋院長交待完後,笑眯眯地從房間裏擰出個包箱來,神秘兮兮地問,“知道這裏面是什麽嗎?”
大家搖了搖頭,然後就見這光頭少女心十足地拉開密碼箱,“铛铛铛铛~漢服!後天你們就穿着這個出賽,好不好看?”
衆棋士們目瞪口待地看着紅色漢服,不忍直視地扭過頭,口徑無比統一地道:“不好看!”
少女心碎了一地的蓋院長嘤嘤嘤的哭了起來,“為了給你們挑漢服,我的頭發都掉了六根,六根啊!我容易嘛!你瞧瞧我這光溜溜的頭頂,全是被你們這幾個小兔崽子你折磨的!……”
衆人聽他這一嚎,突然有種罪孽深重的感覺。蔣著九段不忍心地道:“雖然中年大叔的審美咱們實在欣賞不動,可看在他那六根頭發的份上,就勉為其難的穿了吧。”
衆人于是默默地拿起衣服,夏徽看着箱底剩下的兩套,疑問道:“這是誰的?”
蓋院長笑眯眯地道:“我們倆的啊。”
蔣著:“……”偌大的石頭砸在腳上,好痛!
蓋院長則喜滋滋的拿起衣服,“啊——我還沒有穿過漢服呢!”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您是為了自己穿紅色的衣裳才坑我們的?還東方不敗同款的漢服,你的迷弟屬性暴露了好嘛!
雖說夏徽不太喜歡日本人,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民族确實有他們的優點,他對生活十分的精致認真,就令人佩服。
日本棋院坐落于東京千代田區,日式風格的建築給人一種靜雅、舒适的感覺。棋院裏種植着櫻花,正是盛|開的時候。
到棋院第一天大家養精蓄銳,吃完飯後散散步就各自回房,夏徽與雲沫住一個房間。他們倆平時交流僅限于圍棋,這時候不談圍棋了倒有些別扭。兩個都是要強的女孩兒,敬佩着對方,但也都存在着那麽一點小自傲,沒有多少交流。
四月十一日,衆棋士到日本棋院進行抽簽儀式,确定各自的對手。本次參賽女棋士16名,首輪全部參賽。男棋士24名,首輪八人輪空。輪空名額為上屆冠亞季軍,與前八強所在地名額分配。因此顧留政、江青白、檀周皆不用參加首輪淘汰賽。
次日比賽正式開始,一大早的男棋士們卻對着衣裳默默地發起呆來,感覺好尴尬啊,穿着這麽大紅的衣裳出賽。而且還要盤膝坐,會不會走光呢?可是想到蓋院長那眼神……哎,反正要出醜也是大家一起出!
夏徽穿好衣服後梳頭發,梳了半天梳出個雞窩來,沮喪地去敲顧留政的房門,門一開看見他整個人都愣住了,癡癡地看着他。
他已經換上了漢服,白色的裏裳搭配着大紅着的外裳,廣袖疏襟,很有武俠範兒。頭上戴着黑色的帽子,正好遮住不合适宜的短發,使得那俊美的五官更加清晰深刻。
夏徽着迷地看着他,覺得自己追了這麽多年的偶像劇,沒有哪個人能帥成他這樣!
顧留政第一回穿漢服,本來還覺得不好意思的,看她那表情不由得笑起來,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下,“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夏徽花癡地撲到他懷裏,宣誓主權地道:“師兄是我的!”這麽美的師兄完全不想讓別人看到啊,要是能把他藏起來就好了!
顧留政撫磨着她的腦袋,“嗯,我是你的,我也是我的。”
“我也想建一座大大的金屋子,把師兄藏起來,除了我誰也不許見!”
顧留政笑起來,捏捏她的鼻子,“人小心不小,那就先拿獎金,買套土房子師兄就跟你走!”
“一言為定!”
顧留政寵溺地吻了吻她額頭,“好~”
等給她梳好頭,其它棋士也已經弄好了出來,在走廊中碰到,先是窘迫的一笑,然後發現穿起來竟然還挺好看。
蓋院長的審美還沒有跑偏的太厲害,這套漢服宜男宜女,帥氣很不娘氣。當然,最重要的是咱棋院棋士的顏值能撐得住。
這時蓋院長的房門也打開了,大家本來報着被眼睛被辣的想法等着的,一看到他頓時驚訝地張大嘴巴,吃吃地問,“你真的是我們院長咩?”
蓋院長風度翩翩地一揮衣袖,撐起範兒來,“本院這造型如何?”
“哇塞!活脫脫一美大叔啊!”
“院長,我以前真是錯看您了!您現在還收迷弟不?”
“我覺得咱們可以寫一篇論禿頂的毀滅性!這簡直就是一禿毀所有啊!院長,求您了!為了咱國家的顏面植發去吧!您要是沒錢,找國家給報啊!關乎到國家形象,母親大人絕對給報的!”
蓋院長洋洋得意地道:“小兔崽子們,哥當年當院草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田埂上晃蕩呢!”
随後蔣著九段也出來了,她當年也是棋院一朵花,雖然年近五十依然風韻猶存,穿着漢服的風采絲毫不輸給年輕的棋士。
大家嬉鬧了一番,倒把比賽的緊張感沖淡了。
進入對局室前,夏徽對雲沫道:“我想再和你比一場,在決勝局上。”
“我會走到最後!”
魯雁懶洋洋地道:“那真巧,我們也是這樣想的。”
這時顧留政從會議室裏出來,他一出現大家不由自主地向他靠了過來。他目光從衆人身上一一掃過,目光雪亮而銳利,清冷的聲音透着慷慨堅決之意,“諸位,全力以赴地上吧!把他國的土地變成我們的決勝場!”
chapter 063 為國而戰
大家被他這句激起了愛國情懷,尤其還是在日本的土地上,頓時鬥志高昂,手背搭在手背上重重地一摔,齊聲道:“為國而戰!加油!”
富士山杯比賽采用日本圍棋規則,每方限時2小時,保留1分鐘讀秒5次的延時制,對局為互先,黑貼6目半,單敗淘汰制。
賽前十分鐘夏徽進入對局室,看到已經等在裏面的對手,——韓國樸智會八段。
三國擂臺賽的時候樸智會還像一只開屏的孔雀,花枝招展的。這次雖然依舊化着精致的妝容,但給人的感覺沉穩了許多。
比賽正式開始,兩人行過禮後開始猜先,夏徽執白後行。
上次交手樸智會過于急躁上來便開始進攻,夏徽不急不徐地與之糾纏,最後抓住時機一舉致勝。這次她吸取了教訓,沉穩布局,試力以堅實綿密的棋型抵抗夏徽的攻擊。夏徽則完全相反,以進攻為主,抓住機會便肆無忌憚地展開攻擊,猶如長龍入陣,勢不可擋。
以夏徽之勇,只要她全力進攻,幾乎沒有人能阻擋其鋒刃。這幾乎是大家共同的認知。樸智會雖早有防備,依然沒有扛過夏徽的攻擊,中盤投子認輸。
夏徽不驕不躁地與她行過禮,出了對局室。
圍棋是不折不扣的心理戰,技術戰上的碾壓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心理。樸智會自從上次被夏徽從外形和棋藝上雙重秒殺後,底氣就有點不足,雖說是求穩,但也畏首畏腳,沒有抓住最佳的反擊機會,故而落敗。
夏徽結束後就到觀戰廳,其它人比賽仍在進行時,雲沫對戰美國棋士露易絲,棋局高下已分,贏棋已經沒有什麽懸念了。
富士山杯雖全名是富士山杯世界職業錦标賽,但實際上還是中日韓三國的競賽。這三國幾乎壟斷了任何圍棋比賽的冠亞軍。
她又轉到男棋士那邊看看,遙遙的就看到許多人都圍在一個屏幕前,其中還有顧留政。他一米八二的身高在人群中也非常的顯眼。夏徽有點陶醉地盯着他的側臉,連觀棋都忘了,深覺師兄有禍亂朝綱的本事。
這時見顧留政眉頭蹙了起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棋局。她才想起來正事兒,也移目到大屏幕上去,正好看到一方中盤投子認輸。她看看對局棋士名字,一時驚呆了,——投子認輸的竟然是鄭頌娥六段,而且她的對手竟然只是個日本的初段選手秋月弦!
三國擂臺賽時鄭頌娥和她可以說是勢均力敵,那一戰比賽看得人驚心動魄,妙手頻出,怎麽可能就這麽敗了?
不多時鄭頌娥走出對局室,她的臉色蒼白,神情頹廢,顯然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她想去說些什麽,感覺有手掌放到自己肩膀上,顧留政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現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反思。”
夏徽停下了腳步。
顧留政又道:“不光是她,小林茜子初段也大勝我們臺灣的女棋士。”
看來他們确實是日本留下的“秘密武器”,夏徽嘴角不由擡了起來,“這場比賽好像越來越好玩兒了。”
“不要大意。”嘴上雖這麽說着,心裏卻甚是高興,他家小丫頭遇強則強,心理素質遠比一般的棋士好。可能是因為從小跟雪合拉提下彩棋,那種沒有退路的比賽逼得她不得不全力以赴,久而久之練出這麽強大的殺氣。
兩人又去看看其他人的對局,常月、魯雁局面也很清晰了,田野的境況不太好,他的對手是個和他年紀相仿的韓國棋士車丞俊二段,他的棋力很高,行棋布局機械而冷定,完全不帶個人情緒。
最後田野投子認輸,首輪被淘汰田野沮喪地道:“我感覺特別的無力,他的棋好像刻意針對我,無論我怎麽變招他都立刻能截殺過來。”
夏徽看了兩人的對局也覺得奇怪,疑惑地道:“我總覺得他的棋有些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裏怪。”
顧留政望着棋局神色微凝。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衆棋士都結束了,顧留政道,“人都齊了,我們就出發吧。”
“去哪裏?”
魯雁道:“弈白大哥有個朋友在這邊開餐館,請我們過去吃飯呢。”
他們本來想回賓館換了衣服再去的,結果一出門就被記者們圍住了,除了記者還有些棋迷舉着長長的橫幅,——留政君娶我!
衆人滿是無奈,小狼狗眼裏瞬間殺氣四溢,“師兄是我的!”
棋迷們一見顧留政出來,瞬間爆發出尖叫聲向他沖來,連保安都攔不住。夏小徽第一時間沖到顧留政前面,用那瘦瘦小小的身子擋在他面前,充當護崽的老母雞。顧留政想将她拉到身後來,她愣是不從,以驚人的戰鬥力擋在他前面。顧留政只好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護着她的臉,怕被人傷着。
大家都被沖得亂成一團,女棋迷們瘋狂地沖上來想要親近偶像,被夏徽擋着越過她去抓顧留政。也不知是誰一爪子抓過來,顧留政的手上就留下兩道口子。還好這時救兵來了,程弈白按下車窗說道:“快上車!”
蓋院長迅速組織他們撤退,夏小徽還不肯,扯着嗓子宣誓,“師兄是我的!”
顧留政無法只好一把抱起她塞到車上,車門都關上了她還在吼,“師兄是我的!”他将胡亂撲騰地她禁锢在懷中,語氣滿滿的無奈與寵溺,“好好!師兄是你的,是你的。”
“回去就買座大房子把你藏起來!”
“好——”
衆人:“……”好好的比個賽而已,要不要這麽撒狗糧啊!
程弈白抽空望了望他們,疑惑地問,“你們這是幹嘛?拍戲嗎?”
蓋院長洋洋自得地道:“我們院裏的棋服,是不是很有品味?怎麽樣?要不要也加入國家棋院?”
“為什麽是東方不敗的衣服?你們這是要集體練習葵花寶典的節奏麽?”
衆人:“……”手好癢啊,據說揍人可以解壓的……
chapter 064 棋逢對手
程弈白朋友叫張魯,是名華裔,他的餐館很有品味,古色古香的和風的建築,木制走廊上挂滿了江戶風鈴,庭院中一棵古老的櫻花樹亭亭如蓋,此時花開得正好,緋色滿穹霄。
張魯熱情地帶他們進院,安排他們就座,夏徽趕緊問他,“叔叔,你這裏有碘酒麽?”
“有,我去給你拿。”
夏徽拉着顧留政巴巴地跟上去。一會兒張魯找出碘酒和砂布給他們,自顧忙去了。夏徽拉着顧留政在櫻花樹下的長椅上坐着,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給他擦着碘酒,“師兄,疼不疼啊?”
顧留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疼。”
夏小徽湊過去輕輕地給他吹着傷口,顧留政垂眸凝望着她,嘴輕的弧度輕輕揚起。他兩指托起她瑩白小巧的下額,指腹輕輕地摩挲着。夏徽仰首望着他,烏溜溜的眼瞳清澈如水。他忍不住傾身含住她那櫻花似的水唇,纏綿親吻。
身後的樹櫻花開到極致,缤紛的花瓣在他們身側紛份落下。
他将她緊緊地攬在懷裏,從身旁拂過的風吹散了他沙啞的聲音,“夏夏,快點長大……”
古色古香的庭院裏,穿着漢服的他們,美得如同畫卷。
等夏小徽笨拙地将他的手綁成木乃伊出來時,大家已經拿着秋月弦與小林茜子的對局讨論起來。
夏徽迫不急待地接過秋月弦的對局,看完之後終于明白鄭頌娥臉色為什麽那麽差了。局面幾乎是一邊倒,從一開始秋月弦就壓着鄭頌娥打,絲毫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
雲沫臉色也不太好看,“她的棋強勢霸道,鋒芒畢露,完全不像女孩子的棋。”
顧留政越過夏徽的頭頂看着棋譜,說道:“我懷疑她還保留着實力,有經驗的人都知道絕招要在最後使出來。”
衆人就棋局分析了會兒,這時程弈白道:“更厲害的應該是這個小林茜子,她這一局對手一般,行棋似乎也不怎麽高明,但你看這裏,這一手走得非常精妙。”
經他這麽一指,大家才發現确實如此,從這一手之後整個棋局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她的牽制又是如此的不動聲色,連身為對手的歐洲棋士都沒有看出來。
田野不可置信地道:“不知不覺中捏住對手的要害,而對手還毫無覺察,這太可怕了!”
魯雁也感嘆道:“現在的女棋士都這麽兇殘麽?好慶幸我不是女的!”
蓋院長道:“不要掉以輕心,男棋士的決鬥也才剛開始,你下一場的對手是上屆亞軍日本九段不二勳!”
魯雁頓時蔫了。蓋院長說得是實話,真正厲害的對手都在輪空的名額之內。
顧留政道:“秋月弦鋒芒畢露,小林茜子韬光養晦,不知是他們兩人風格太過明顯,還是刻意為之。”
檀周問,“有區別麽?”
“如果他們強大到自夠自信,是不需要這樣刻意藏拙的。”換句話來說,他們藏拙是因為忌憚着對手。
如果比賽這樣進行下去,在半決賽時夏徽将對戰秋月弦,雲沫對戰小林茜子。
顧留政見雲沫精神緊繃,說道:“你們也別太有壓力,覺得對手強大,是因為對她不了解。後天還有一戰,可以觀察下他們的棋路,研究對策。”
夏徽倒是沒有壓力,笑嘻嘻地道:“再強大的對手,打敗她就是了!”
蓋院長一拍大腿,慷慨地道:“說得對,無論多麽強大的對手,咱得先得膽氣足!不過肚子空着膽氣怎麽足得了啊?咱們先吃飯吃飯!”
提到吃大家興致都起來了,将比賽的壓力統統放到腦後。張魯端了壽司上來,大家毫不客氣的開動,夏徽拿了卷壽自己沒吃先送到顧留政的嘴邊。難得這小吃貨想着別人,顧留政心暖乎乎的,“你自己吃吧。”
夏徽理所當然地道:“師兄手受傷了,當然得我喂師兄啊,來張嘴。”
顧留政寵溺地道:“好~”
衆人:“……”他只是抓破了點皮而已,怎麽弄得跟殘廢了似的?被撒了狗糧的衆人只好化忌妒為食欲,大快朵頤起來。
吃完飯他們在櫻花樹下擺起棋盤來。顧留政拿出今日出戰的所有棋士的棋譜,說道:“大家看看明日各自的對手。”
第一日抽簽之後接下來各自的對手就已經定下來了。蓋院長、蔣著九段又對今日各棋士的不足作出分析,并對明日的對局進行戰術戰略上的指導。
程弈白靠在櫻花樹上,端着一杯清酒看他們對局,嘴角微微的勾起。粉紅色的櫻花瓣簌簌飄落,他們一身漢服處在古色古香的庭院裏,格外的賞心悅目。
他不由地想:如果蘭亭還在,大概自己也有機會與他并肩征戰棋壇的吧?不知道他穿起漢服來是什麽樣子呢。
那年他們西山賞梅時,正好趕上一對情侶拍婚紗照,大片的宮粉梅開得也如這櫻花一般。蘭亭望着開心就拿出了笛子吹奏了起來,悠揚的笛聲,雲霞似的梅花,以及情侶幸福的笑容,美得令人心醉。
後來他們背靠着背坐在梅樹下,花瓣也如今日般灑了一地。
隔年他一人再訪西山,經過一道攝影展覽長廊時,看到了一張照片。
——一樹綠萼梅猶如新月堆雪,梅下少年橫笛而立,白色的毛衣,米色的休閑褲,脖子上戴着紅色的圍巾,襯着那張蒼白秀致,仿若雪壓紅梅。白色棉麻長衣的他倚在梅樹上,凝望着少年的背影,嘴角含着清淺的笑意。
剎那間他便被那照片擊中,淚水滂沱。
上了年紀的工作人員過來,看了看他又默默的走了,隔會兒拿着個相框過來,“攝影師說如果見到照片裏的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們。”
兩個相框以及刻着照片的光盤,有蘭亭一份,只是他卻再也無法代為轉交。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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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第二輪比賽正式開始,夏徽對戰井田依文,雲沫對戰吉田愛。
夏徽與井田依文是再度交手,第一次勝的艱難,這一次就輕松多了,年輕人的銳氣有時候是最鋒利的武器。夏徽這一階段進步神速,與當日不可同日而語,而井田依文已經過了巅峰時期,優劣很明顯。
這廂雲沫也順利戰勝了吉田愛,進入四強。
chapter 065 艱苦鏖戰
男棋士這邊顧留政、江青白、檀周順利進入八強,這讓大家很是振奮了一番,不過魯雁倒黴催的遇到了上屆亞軍日本九段不二勳,落敗。然而令大家沒有想到的是,常月七段竟然也敗在了韓國車丞俊二段手裏!
這時候大家才認真的研究起那個少年的棋來,他的棋冷冰冰的,不帶一點個人情緒,而且似乎常月的每一步棋都在他的計算之中,能第一時間應對。令他們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專門研究過常月的棋,并設定出了克制他棋路的招式。
這種情況與田野落敗時一樣,但是田野的風格與常月是截然相反的。就算要練專門針對某個人的棋路,又怎麽知道他的對手是誰?畢竟比賽是抽簽制的。
蓋院長道:“這個孩子不簡單,你們要當心了。”接下來車丞俊的對手是檀周,如果一直晉級的話,還有可能與江青白、顧留政交手。
“是,院長。”
比賽結束後他們又去張魯的店裏,不過這回大家卻沒有心思嘻嘻哈哈了,接下來女棋士的四強賽和男棋士的八強賽都不輕松。
吃完飯後大家開始研戰術,一認真起來就忘了時間,等擡頭的時候都已經九點了,平時棋院有嚴格的作息時間,他們也都困了。張魯就建議直接在這裏歇着,明日沒有比賽可以接着在這裏商讨戰術,在日本棋院裏多少有些不方便,大家欣然答應。
今晚月色如水,寂靜地灑在古色古香的庭院裏,櫻花卻開得熱鬧,缤紛的花瓣在月下輕盈的飛舞,恍若一場流光舞蝶的夢。
夏徽想摘一束櫻花,脫了鞋子踩在木椅上,風卷起她漢服的衣袖,烏黑的長發在月下輕舞。她那側臉比滿庭的櫻花都是美麗。
顧留政默默地走到她身後護着她,她踮起腳尖才夠到一枝櫻花,折下來的一瞬轉過身來,寬大的衣袖飄拂着落在他肩膀上,精致的小臉就在一寸之上的地方,垂眸凝望着他,那雙眼瞳烏黑而清澈。
很少有時候她能這樣俯視着師兄,從這個角度看他的鼻梁愈發的挺直,嘴唇不薄不厚,正是适合親吻的樣子,那雙眸子卻似盛着三江春水,溫柔入骨。以前怎麽會覺得師兄冷冰冰的呢?
她情不自禁的俯身,淺啄了下他挺直的鼻尖,再吻上他的唇。
——有些人就像弱水,只要靠近他,就會忍不住沉淪。
她想快些長大,迫不及待地想要擁有獲得師兄的權利。更想早點陪師兄站在頂峰上,做他一個人的對手。
休整一日之後,十六日男子八強戰,女子四強戰正式打響。雲沫對戰小林茜子,夏徽對戰秋月弦。進入對局室前,夏徽對雲沫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我在決勝局等你!”
雲沫重重地點頭。
夏徽與秋月弦同時進入對局室,第一次正式打量自己的對手。秋月弦一眼看上去像是傳統的日本女生,很溫柔和善,她的眼睛狹長偏小,透出的目光卻很堅定,炯炯有神。
兩人交換禮儀後,開始猜先,這回夏徽不太走運又猜到了後手。秋月弦執黑先行,開局平穩,夏徽也沉着應對,棋盤之上一片祥和。
不過觀戰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戰火很快就會燃起。
很快雙方就開始了第一個序盤戰,先出手的是夏徽,她企圖以叫吃連回三顆殘子,補充自己的氣。卻沒想到被秋月弦抓住了機會,走厚外圍,使黑棋氣勢雄厚起來,占據主動。
魯雁不禁為夏徽捏了把汗,“進攻得太急燥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還沒有擦幹汗田野就道:“又開始了!”
第二次戰役已經打響,夏徽在右下角碰,随後占據右下右上左下三角之地,形成自己的格局。秋月弦也抓住時機,鞏固自己的地位,黑棋棋形依然厚實,且左上角有塊大模樣,從格局上看來依然是她處于優勢。
這一輪進攻下來,白棋雖然實地領先,但依然沒能扭轉局面。
夏徽連續兩次都未能讨得便宜,就顯得有點沉不住氣了,在白78手強勢打入,黑棋本應強勢回擊的,卻出了一個疑問手。
夏徽落子的速度頓時就慢了下來,眉毛輕輕的蹙起,她拿不準秋月弦是出了疏漏還是故意設的陷阱。
觀戰廳內魯雁他們也是一臉的莫名,“這一步說錯也不算錯,但怎麽看都缺乏推敲,可又看不出是不是留有後着。”
大家也有同樣的疑惑,不約而同地看向蓋院長。蓋老頭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一個很不好的念頭:如果秋月弦真留有後招,那就危險了。她設了局而觀戰的人都看不穿,那說明她的大局觀已經超過了觀戰的人。
對局室內,夏徽落子的手頓住了。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魯雁有點沉不住氣了,“這是灰灰最擅長的套路,看似是一着疑問手,卻暗藏玄機。但不管有沒有後着,她的目的是達到了。”
夏徽自己擅長使出一個疑問手,誤導對方然後伏殺着,所以格外防備別人對她使用。秋月弦顯然對她知之甚深,故而以此來擾亂她。
接着蓋院長又道:“不過,她似乎小看了咱們的小狼狗。”
片刻之後,夏徽落子了,依然是攻擊,以更加強勢的姿态,将黑棋大塊封在棋盤左上角,一舉扭轉局面,占局主動地位。
秋月弦很快就反應過來,頑強抵抗,追殺白棋大龍,并巧妙的打劫。這時方顯出她高超的技術,熟練的運用各種定式,令人眼花缭亂。
夏徽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這個劫不光對秋月弦重要,對她同樣重要,可謂生死之劫。她一邊打劫一邊尋找劫材,因之前占據了三個角落之地,劫材明顯比黑棋多。眼見便要逼得黑棋投子認輸了,這時秋月弦忽然虛晃了一槍,在黑145時一路小尖,竟然同時威脅到了左右兩邊的白棋!
這一番緊張的交鋒,夏徽才剛剛占據了上風,到這裏形勢又急轉直下。
chapter 066 黑馬殺出
交戰的兩人心情如何蓋院長不知道,反正在他自己一口氣還沒有來得及舒出來,又被氣得吸了回去,差點沒罵起來,“圍魏救趙!這是我們老祖宗的東西好不啦!他們小……小……”
田野慌忙扯了他一下,把“小日本”三個字扯了回去,深覺院長一大把年紀了還口無摭攔,真令人操心。他們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棋局,秋月弦那一手小尖使得着實妙,很有大家的風範,此人實力着實不容小觑。
現在的局面依然是白棋實地領先,然而卻被黑棋分割成五塊,棋型不連慣,右下白棋大龍不淨,左上也被黑棋劫殺,相當于死棋。黑棋棋型厚實,劫材多,但是目數仍然不足。兩邊各有優劣,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夏徽被動一些。
秋月弦占據主導之後一路大飛,殺招頻出,顯然蓄謀已久。夏徽豈是肯束手就擒的?率白棋強勢打入黑棋,劍走偏鋒,制造劫殺。秋月弦與她硬碰硬,長劍所指毫不容情,幾次差點斬了夏徽的大龍,卻被她擦肩躲過,最終有驚無險的把大龍給做活了!
到此時夏徽終算是追上來了,棋型連慣起來,右下的白棋大龍也被剔幹淨了。然後黑棋同樣氣勢雄厚,黑子目數也足夠了,兩人勢均力敵。
到這裏已經要收官了,然而真正的勝負才剛剛開始。
時間飛快的流走,兩人都進入讀秒階段,沒時間容他們仔細思考。棋盤越來越小,殺戮在夾縫裏進行。
秋月弦刀刀帶血的搜刮着夏徽右下的土地,粗暴而野蠻。好戰的夏徽這時卻避開了她轉向左上角橫沖直撞、毫無章法。秋月弦對她頗為忌憚,也轉來回擊,兩人在狹小的縫隙之中你争我奪,走得逼仄而粗魯,簡直就跟潑婦打架似的,把一從圍觀者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大家錯愕之時,田野忽然“咦”了聲,手指向棋盤左上角,這時大家驚愕的發現方才那一塊死掉的白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得活了起來!
魯雁驚愕地道:“僵屍流!她什麽時候學會僵屍流的?”
所謂僵屍流是指利用棄子的戰術,尋找敵人的弱點進行攻擊。棋盤上完全死的棋子會被提走,死而不僵的棋子是不會被提的,真正的高手會利用棋局,控制節奏,化腐朽為神奇!
左上白棋一活,整個局面就蘧然翻新,白棋目數遠勝于黑棋,再怎麽也不能翻盤了,秋月弦最終投子認輸。
夏徽走出對局時的時候,感覺自己背後黏糊糊的,覺得這麽個出汗法,自己早晚會馊掉的,而棋院竟然只給他們準備了一套衣服,真是摳門!
走出對局室第一件事就是大盤前看對局,——雲沫輸了!是和鄭頌娥一樣的輸法,在中盤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沒有回旋的餘地了,然而她還是堅持到了收官階段。
光是從那棋譜上,夏徽就感覺到了一股絕望的氣息,從始至終,雲沫就完全沒有取勝的可能性,她幾乎是一路被吊打。連個局外人都能感覺的到那種不可戰勝的絕望,何況是身在棋局中的雲沫?夏徽不知道她是怎樣在這種絕望下将棋局堅持到最後的。
她走到對局室門口等雲沫,先出來的是小林茜子,她在夏徽面前停了下來。她的長相很普通,不普通的是她眉宇間的傲氣。
“我很期待後天的對局。”
夏徽淡淡地點了下頭。
她又道:“你能一竿清臺不過是僥幸,擂臺賽時我國真正厲害的棋士正在參加本因坊戰,參加擂臺賽的都是二流的棋士。”
夏徽點了點頭,雲淡風清地道:“理解!貴國土地狹小,氣量不大這也正常,混淆歷史又不是第一次,熟能生巧了嘛。”
小林茜子被她噎住了,很快又換上不屑的表情,“這土地是我國的土地,這榮耀也是我國的榮耀,在我國的土地上妄想奪走我國的榮耀,癡人說夢!”
夏徽矜持地甩了她一個“呵呵”。
雲沫也出來了,夏徽上去給她一個擁抱,什麽也沒有說。然後兩人飛快地跑到大屏幕前觀看戰局,其他人也都圍在大屏幕前觀看檀周與車丞俊的對局。
和前兩局一樣,他的棋仿佛專門為了克制檀周而練的。可是這又怎麽可能?這一次參加富士山杯的共計32名棋士,直到比賽前一天才抽簽決定對手,他還能訓練出克制31位棋士的手段?又或者他是專門針對中國棋士?
大家的神色都很凝重,夏徽忽然疑惑地問,“這是怎麽回事?他竟然還有時間?”
比賽到現在已經超過四個小時,按理說雙方都應該進入讀秒階段了,車丞俊竟然還有将近三分鐘的時間。而通常情況下,一方進入讀秒,另一方會加快落子速度,強手連發逼得對方出錯。可這車丞俊依然慢慢悠悠的,連攻擊都顯得特別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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