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是心上人
老大給她套上一件不太合身的女士外套,嘉貝捏着她的下巴,給她塗最上鏡的正色口紅,她捧着話筒,整個人還在眩暈中。
手裏捏着的是老大給她的臺本,她要問的問題已經清楚列在上面了,但她就像溺水的人,忍不住顫抖,心裏只餘恐懼。
四年來,她換了發型,褪去不少昔日的青澀活潑,外公為了讓她從過去的糾葛中走出,把她的名字,換成了駱彎彎。
她逼迫自己忘記他,卻又像個傻子,跟他到世界各地,只為見證他每一場勝利。
她躲在角落裏能看到他就好,別人問起,給自己冠上“狂熱粉絲”的名號隐藏一切,這些年,她就是這樣過來。
沒想到,迫不得已的重逢,卻是在這樣的場合。
“老大,我能不去嗎?”
她話音落下,老大和嘉貝都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她。
她試探性地往後退,嘉貝看不下去,攥着她的衣袖,把她拉向采訪臺。
“駱彎彎,你要敢慫,我瞧不起你!”
程諾接受完幾個外媒的采訪,就站在采訪區等候。
教練說有CNTV體育頻道的采訪,他就一直沒有離開。
印象中,CNTV采訪他的女記者有一頭波浪卷的長發,氣質成熟,但每次看向他的眼神總含羞帶怯,意味不明。
這些年名氣越大,身邊的愛慕者也越多。他不拒絕上綜藝,做采訪,但他也從不理會異性直白的目光。
記得隊友跟他說過,網上竟然有他喜歡同性的傳言。
他只覺可笑。
等到有些煩躁了,他不由疑惑,一向專業的CNTV 這次采訪竟然會遲到。
他皺着眉,目光移向遠方,一個纖瘦的身影舉着話筒走過來。
一頭幹淨清爽的短發,微低着頭,唯諾拘謹的模樣。
他把手插進褲兜,只當是換了個記者,并不在意。
卻在她慢慢走進,熟悉的身影步伐入眼,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身體,逐漸僵硬。
只見眼前的人擡頭,舉起話筒,一雙熟悉的眼撞進他眼神中,添了幾分灰敗,少了幾許鮮活,他看不明白,只覺得,那一瞬間都是窒息,就像塵封千萬年的冰川撞上熔岩,只剎那,丢盔棄甲,瞬間融化。
“程諾您好,我是CNTV體育頻道記者駱彎彎,恭喜你在這次世錦賽中奪冠,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他臉色很冷淡,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
“駱彎彎?”
他瞥了眼她的工作牌,嘴角的笑意漸漸變得晦澀不明。
她的臉色越發蒼白,垂在身側的一只手,在發抖。
“你要采訪什麽?”
他伸手,像是要接過話筒的樣子。
她呆呆地遞過去,他眯了眼睛,突然收回了手。
話筒毫無預兆地掉在了地上,摔出裂痕。
她一愣,不敢置信地擡頭看他,只見他插着口袋,眉眼冷漠,眼神中帶着些許報複的快感。
“從前采訪我的記者不是你。”他眼神瞥了瞥她攥在手裏的小紙條,接着說“我懷疑你的專業水平。”
“我拒絕你的采訪。”
說完,他幹淨利落地離開了,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彎彎舉在空中的手無力地垂下,手心被汗浸濕的紙條,滑落在地上,她默不吭聲地撿起,然後,低着頭離開了。
紙條上的問題很詳細,但有一個問題,是她想問而紙條上沒有的。
程諾啊,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回到後臺,隊裏跟他關系最好的單打運動員秦武湊過來,好奇地問:“那女記者怎麽惹你了?第一次見你跟女的甩臉色。”
他們當隊友這麽多年,秦武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小子對異性露出冷淡之外的表情。
程諾這樣的人,相貌和氣質出衆,品行端正,前途無量,多少小姑娘盯着他,
他卻永遠是拒人千裏的樣子,就連教練留學歸國的女兒,他也拒絕得幹脆。
氣得教練指着他的鼻子罵:“臭小子,你就該孤獨終老!”
他當時也是無所謂地笑笑,說:“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
今天,他居然會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讓一個姑娘下不來臺。
“沒什麽,打比賽累了,不想采訪了。”
他面無表情地背上包,準備離開,在門口,卻被一個中年男人攔住了。
那人擋在他面前,身後還跟着一個人,他眼神落在她身上時不由一凝。
“程諾,真的抱歉,她是我們剛轉正的實習生,第一次采訪,可能有些緊張,讓你不高興的地方麻煩你多多擔待。”
“駱彎彎,還不給人程諾道歉。”
老大眼神埋怨,給她使了個眼色,她站在那裏,拳頭緊握垂在身側,沒有說話。
“不用了。”
“跟她沒關系,是我心情不好。”
他神色有些不豫,很快收回目光,準備離開,那人卻拉住了他。
“那…今天的采訪,能改天補上嗎?”
“只做一個文字采訪,不會占用你很多時間。”
餘光瞥見神色沉悶的她,他眸色變得複雜,最後還是點了頭。
三天後。
剛從程諾家采訪完回來的南穎,拿着程諾的簽名,午間的時候她們面前笑得花枝招展。
“我男神家裏真的整潔又幹淨,簡潔的淺灰風格,我一進門就愛上了。”
“南穎姐,說不定以後你就是那個家的女主人哦。”
聽到同事的奉承,南穎的笑容更是藏不住了。
“就你會說話,我昨天還只是要到了他的聯系方式,哪有那麽快。”
“聯系方式都有了,這離我們南穎姐成為冠軍夫人不遠了啊。”
“對啊,南穎姐,聽說程諾還答應你一起吃飯了呀。”
“他只是說有時間可以。”
“江湖流傳程諾可是不近女色的,看來南穎姐是唯一的例外啊。”
“不是說有些人去采訪還遭冠軍嫌棄了嗎?”
彎彎在一邊整理新聞稿,眼眸微垂,一言不發。嘉貝聽到這話,忍不住把文件甩桌上。
“你們自嗨能不能別扯別人?”
“誰自嗨了,我們說的就是事實,有些人仗着自己有背景,整日在老大面前賣乖,一到正式場合就撐不起臺面了。”
平日嫉妒她的同事,話說得難聽,嘉貝忍不住要跟她怼上,她拉住了她,一個人走出了辦公室。
到午休結束也沒有回來。
嘉貝找到她的時候,她坐在頂樓的天臺,仰頭望着天空,灌了一口酒,黃色的液體沿嘴角劃過,身側倒着幾個啤酒罐。
風吹過,拂起她長到下巴的短發,還有襯衣的衣擺,她整個人顯得越發瘦弱。
嘉貝在她身邊坐下,搶過她的酒,喝了一口。
“看不出啊,夥計,原來你還能喝酒。”
彎彎有些乏力地閉上眼睛,靠在她的肩膀上。
“嘉貝,我難受。”
她摸摸她腦袋,安撫她。
“我弄丢了一個人。”
“誰啊?”
“我的光頭哥哥。”
“光頭?什麽光頭,你從沒跟我說過,你不是喜歡程諾嗎?”
她突然笑了。
“是啊,我喜歡程諾。”
“可是他都不願意看我。”
“傻瓜,他們那種人眼高于頂,怎麽會稀得看我們。”
“嘉貝,你知道我舉着話筒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心裏不由自主浮現的一句話是什麽嗎?”
“什麽?我老公真帥?”
她似笑非笑,搖頭,灌完最後半瓶酒。
是一句想說卻說不出的話。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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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争取擠時間多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