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常服,正在馬廄邊喂馬。長發以玉冠束起,顯得清爽而幹練。
此時正值清晨,四下清寂,婳婳的聲音不大不小,應當全被他聽了個一幹二淨。婳婳剛講過他的壞話,自然心虛,不由得往我身後躲了躲,可是不知為何,我竟也覺得有些腿軟。
好容易擠出一個笑,沖他招呼:“沒想到将軍也會親自喂馬。”
他将我看了一會兒,才道:“臣的馬,習慣自己來喂。”
我目光落到他身畔的馬身上,目光一動:“這便是磨墨?”
他手落到馬背上,悠悠道:“殿下好眼力。”
婳婳也忍不住開口:“難道是傳說中的名馬磨墨……”
聽說磨墨乃平定西突厥時的戰利品,原是一頭烈馬,難以馴服,也許是好馬識主,它最終跟随宋訣立下了許多戰功,也随其主人的威名一起名揚四海。
只見眼前的馬兒渾身通黑,一雙眼睛尤為銳利,倒是十分符合磨墨這個名字。
再配上長身立在它身畔的男子,自然十分養眼。
我突然生了興致,問宋訣:“我可以摸一摸它嗎?”
婳婳提醒我:“殿下,聽說磨墨野性難訓,除了宋将軍外誰也不可近身,殿下受傷了可怎麽辦。”
我沒理會她的提醒,再一次詢問宋訣:“可以嗎?”
宋訣讓開身子,示意我上前,道:“你來。”
婳婳還想阻攔,大約是見我神色堅定,便改口囑咐宋訣:“大将軍,你要好好當心我家殿下啊……”雖說是囑咐,但因她對宋訣表現出的忌憚太明顯了,倒有些像是在求他。
宋訣卻不置可否,道:“磨墨的性子,臣也不敢保證,它發不發彪,要看殿下的造化。”
我鼓起膽量上前,伸出一只手,還未碰到它,它已表現出明顯的敵意,原還溫和的目光突然變得野性而戒備。
我的手一顫,頓在半空,前進不得,後退又可惜。
忽然一只手搭上我的,耳邊是宋訣輕道:“別害怕。”
他身上有一層淡漠的香氣,此刻就萦繞在我身邊。
像是突然就被打下了一枚定心符,我害怕的情緒稍定,回頭看,是一雙令人安心的眸子。調整了一下呼吸,我緩緩在他的幫扶下将手往磨墨的身上送去。
宋訣的聲音繞着霧氣:“岫岫,有我在,你什麽也不用怕。”
不知為何,這句話忽然就觸動了心裏的某根弦,仿佛從前也曾聽誰說過,但是到底是誰說過,在哪裏說過,我全不記得。我緩緩撫摸着光滑的馬背,心裏想,興許只是我的一個夢,又興許只是我的一個錯覺。
婳婳終于放下她的一顆心,在我耳畔輕輕地松了口氣。我驀地回神,宋訣的手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他身上那縷淡漠的香氣也随之遠離,我的心裏有些空落落的,聽他語聲含笑對我說:“聽說殿下要先行回京,正好臣也要回京向太後娘娘複命,聖上已将保護殿下的任務交給臣負責,從今天開始,殿下的這條命,便是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