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許多家私營企業的周六是不休息的,于南彬輕易地看到了他想看的東西,還頗有興趣地與對方老板談了好一會,眨眼将近中午,對方說是要請他吃便飯,被他客氣地婉拒了。
然後簡溪跟着他吃了一碗拉面,又繼續馬不停蹄地上路。
一個下午,簡溪就陪着于南彬去了三家公司見客戶,由于沒怎麽參加昨天的會議,簡溪對他的新項目內容并不十分了解,全程保持低調狀态,只聽不說。于南彬将每個公司都細細地觀察了一遍,并且與每家客戶的老總都交談了一番。彭總與劉俊雄因公司有事,在見完第二個公司後就回了公司,簡溪成了于南彬的司機。
結束參觀最後一個客戶公司已是晚上七點,于南彬依舊拒絕了客戶請吃飯的邀請,與簡溪一起驅車往回走。
一整天下來,簡溪除了早餐和一碗拉面,然後就是不停地喝茶喝咖啡,以至于回程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飽還是餓,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累。
腦子累。
于南彬與客戶的對話信息量太大,她連跟上他的思路都小小有點吃力,更別提深刻理解他的意思。思及此,她不由轉頭偷瞄了副駕的男人一眼,只見他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簡溪着實有些佩服了。
劉俊雄打了個電話進來,簡溪趁紅綠燈接了,“喂,劉副總……嗯,現在還跟于總在一起……抱歉,我不去了……”
于南彬瞟了她一眼。
“……我在開車,對……好的,我知道了,再見,劉副總。”
簡溪挂斷電話,轉頭看向副駕,見男人并不在看她,笑笑轉回頭收了手機,并不多說。
兩人又沉默了開了一段路,簡溪在腦海裏糾結一個問題,究竟是趁機約他單獨去吃飯好,還是表示體貼送他回住的地方好。
到底哪一項會替她加分……
在她分神拍板之際,于南彬打破沉默,開口仍是工作,他問她昨天的面試情況如何。
簡溪回過神來,盡量以專業的态度回答了他的問題,于南彬也不知道滿不滿意,面色淡淡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他突然道:“正對大門進來數第三個和她對面的那個,我建議不必用了。”
簡溪眉頭微皺,立刻聯想起他所說的兩個人,正是今早她批評的周光熙和韋洋,她快速看了他一眼,踩下油門迅速穿過一個綠燈,一輛摩托車不怕死地沖到車子的面前,并且發出了噪耳的改裝馬達的巨大聲響。
在這種噪聲中,簡溪簡單明了地說了一個字,“不。”
于南彬偏頭,對上簡溪微笑的美麗側臉。
“于總您別誤會,我不是反對您的意見,我的意思是這些員工都是通過了我們面試又過了實用期的,他們的工作有問題,就代表我的工作上有失誤,能不能請您再觀察兩天,實在不行我再辭退他們?”
于南彬沒說話,片刻他才又拿出小鐵盒,倒了一顆糖丸扔進嘴裏。
簡溪這會兒已經知道他吃的是類似薄荷糖的東西,她偷瞄兩眼,卻不知卻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是這種情形再邀請他去吃飯就顯得有些突兀了,簡溪轉了個彎,清清嗓子,轉移話題地問他現在打算去哪兒。
幸好于南彬沒有繼續沉默,“茶園小區。”
簡溪眨眨眼,“你去那兒是……”
“我在那買了套房子。”
于南彬不喜歡住酒店,既使是五星級酒店,也覺得屋子裏一股怪味,令他煩悶得睡不着覺。昨晚蘇鵬問他時說起這個問題,他就讓他幫忙找找有沒有馬上可以入住的房屋出售,正好蘇鵬一朋友舉家移民,請他把房子賣出去。當晚他倆就到茶園小區看了房子,于南彬轉了一圈,坐在沙發上就拍板定了下來。
“這麽巧?我也住那兒!”簡溪喜上眉梢。
“是嗎?是挺巧。”于南彬率先閃過腦海的是劉俊雄買給她的所謂的“房子”。
簡溪忽然發覺自己表現得太過熱切,以致于顯得不甚矜持,她忙亡羊補牢,露出得體的微笑,“那我們以後就是鄰居了。”
“嗯。”于南彬面色未變。
簡溪轉回頭,控制不住的笑意又悄悄爬上嘴角,簡直是天助她也!
隔日清晨,岑若齡揉着惺忪的眼從房間出來,小小吓了一跳。令她吓一跳的并不是正在穿衣鏡前一面哼歌一面化妝打扮的簡溪,而是開放式廚房裏如同大戰過境的慘況。這是簡溪最做飯的典型特征,無論她做什麽,廚房都能整得像能出十大菜肴般的厚重與淩亂感。她明顯得也非常了解自己這個槽點,因此基本不動手做早餐,因為沒時間收拾。
“簡溪,你今天……有什麽好事?”岑若齡看看餐桌正中白碟裏擺放的誘人的桃仁沙拉吐司盒,這可是她的招牌早餐,一般不是發生了天大的喜事,她是不會做這麽麻煩的早餐來犒勞自己的。
簡溪自鏡中對她高揚了唇角,“是有一點好事。”
同一單元樓層的二十八樓,于南彬剛起床沒多久,洗了個澡出來打開電視換到財經頻道,忽然聽見兩聲簡短的敲門聲。
他擦着頭發扭開了門,一位明豔不可方物的大美人穿着家居灰色衛衣捧着一碟看上去頗為美味的吐司站在面前,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頗為秀色可餐。
“于總,早上好。”簡溪鎮定自若微笑與他打招呼。
“早。”于南彬眼有疑惑,但沒有表露出來。
“我做了早餐,知道您一個人住,做早餐也不方便,所以就多做了一份給您。”簡溪露出潔白的牙齒,雙手将白碟往前伸了伸,“不知您肯不肯賞臉笑納?”
于南彬接過碟子,微笑的表情挂在臉上,“這怎麽好意思,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舉手之勞而已。那就不打擾您了。”簡溪保持完美的笑容,擺擺手轉身走進樓梯口內。
于南彬目睹她的身影消失,眼底流露出一絲厭惡冷意。
難道她将目标轉向他了麽?他嘲諷一笑,關上門後就将新鮮出爐的沙拉吐司盒倒進了垃圾桶裏。
簡溪慢騰騰地從二十八樓下到二十樓,她打開門,雙眼幾乎亮得有些耀眼,雙頰也帶着比脂粉更自然的粉紅色。岑若齡坐在餐桌前吃着她的B貨早餐,見狀有些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簡溪走過去,似笑非笑地将手搭上她的肩膀,拍了一拍,隔了半晌才吐出兩個字,“性感。”
“啊?”岑若齡傻傻擡頭。
簡溪繼續面無表情,伴着節奏重重拍着一頭霧水的岑若齡,“太、性、感、了。”
簡溪又将星期天全部貢獻在工作上,陪于南彬又視察幾家大客戶,原本這幾家公司星期日也是休息的,于南彬愣是讓彭總打電話聯系,讓人陪着他一齊渡過只有工作的假日。他們最後一家去的就是蘇鵬的公司,蘇鵬原本不在市裏,聽他要去工廠參觀,剛落地立馬又買了飛機票飛回了A市。
這天又是晚上八點才告一段落,大家與蘇鵬公司一幹人吃了一頓工作餐,席間談論的仍是生意,連開的一瓶本地名酒都沒有喝完。
大家連軸轉了四五天,終于稍稍能休息一下,簡溪嘗試着邀請他一起吃飯,他答是答應了,可轉身就把彭總劉總等人一起叫了出來。
這是不解風情呢,還是不解風情呢。
簡溪雖然從沒追過男人,也知道這事兒急不得,太急了反而不管用。可是談過兩次無疾而終戀愛的她從沒這種強烈的心情,老想不顧矜持地沖上去,直接讓他做她的男朋友甚至老公。
只可惜于南彬是個除了工作什麽都不管的人,她為他做早餐,他當做是下屬的好意;她約他吃晚餐,他把其他人一起叫來;她找機會與他聊天,全都是工作話題;她暗送秋波,他完全無視。她建議陪他去市裏熟悉熟悉,他卻說不麻煩她,叫蘇鵬陪他去就行了。要不是對自己的外貌有自信,她差點都以為他是在拐彎抹角地拒絕她。
簡溪戴着耳機在健身房裏跑步機上慢跑,腦裏心裏想的全是于南彬。要怎麽樣才能吸引那個人的注意呢?她好像在男人中吃得很開的美色,對他完全不起作用……為什麽偏偏是這一位不起作用?他有什麽特別偏好的類型嗎?還是已有心儀的女子?
不對,他沒有女朋友,要是有喜歡的女人的話,沒道理他追不到,他這麽優秀一男人……公司都不止她一個對他虎視眈眈。可是他太一本正經,真同情跟她一樣追他的女人。
簡溪無心跑步,調慢了速度,由慢跑變成漫步,在跑步機上調整着呼吸,同時思忖着到底用什麽方法攻破于南彬的防線。
只是沒等她想出對策,她就被纏住了。
纏她的是這家健身俱樂部的股東,名叫龐烨磊,聽說家裏是搞房地産的,這家健身房是他義氣資助兄弟,也算半個股東。一次來玩時看見正在健身的簡溪,當場就厚着臉皮上前搭讪,要她的電話號碼INS什麽的。簡溪每次來都時間不定,但龐烨磊早讓工作人員時刻注意,只要簡溪來了就給他打電話。今天他跟一群兄弟喝着酒,聽說簡溪過來了,立刻扔下衆人飙車趕到健身房。
“簡溪美女,這麽晚還來健身啊?是不是心情不好,小弟我陪你去喝一杯解解悶怎麽樣?”
“不必了,多謝。”簡溪目不斜視。她心裏有點佩服龐烨磊,因為被她拒絕了那麽多次,他還锲而不舍。不過她猜這可能也是這些男人的尿性,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龐烨磊盯着她胸前起伏的美景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挪開視線回到她的臉上,見她的汗珠子滑過臉頰,又不由想上去舔幹淨。
“那個,簡溪美女,我前兩天出國了一趟,給你帶了個禮物。”他收了邪念,從兜裏掏出一個TIFFANY&Co的首飾盒,裏面是一條精致的白金手鏈。
簡溪一瞟就知道這條手鏈值不少錢,但她連眉頭都沒動,只淡淡道:“無功不受祿,謝謝你的好意了。”
龐烨磊沒想到連這都打動不了她,還以為她不識貨,叫嚷道:“嘿,蒂凡尼的,不是假貨!”
“我知道,但跟我有什麽關系?”簡溪按了停止,走下了跑步機。
“喂,我買來給你的,你不要我就扔了啊!”
簡溪卻頭也不回,擺擺手就走了,留下龐烨磊舉着盒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