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若齡本就在找于南彬,打完電話有些奇怪,但仍聽話地與同事道了別。她下到一樓,于南彬的車子已經停在了門口,但于南彬坐在副座,開車的是個不認識的年輕人,應該是個代駕。
簡溪坐在後座,神情似與平常不同,岑若齡小小聲問她怎麽了,簡溪搖了搖頭。
于南彬自副駕轉頭,看了她倆一眼。
一路安靜無語,回了小區,于南彬将二人送至公寓門前,叫她們早點休息,自己并不多做停留地上了樓。
進了家中,簡溪把前因後果簡單地向岑若齡說了,岑若齡震驚得不知所措,“簡溪,這、這……太可怕了。”
簡溪揉了揉眉心,“總之就是這麽一回事,我有點累,先去洗澡。”她說罷,轉身去了陽臺拿浴巾。
于南彬回到家,一如既往開了電腦查閱郵件,可他點開點了好幾封郵件,卻總也看不進去。良久,他低咒一聲,抓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翌日,簡溪來到公司的頭一件事,是向彭總提出辭呈,彭總頗為詫異,說是先處理點事讓她稍微等一下。片刻後,簡溪被請到了于南彬的辦公室。
簡溪進入辦公室時,于南彬正抽着煙靠在椅背看她的辭職信。見她進來,将其輕飄飄地扔在桌面上。
“于總。”簡溪公事公辦地喚了一聲。
“為什麽辭職?”
“也沒什麽理由,就是不想幹了。”
于南彬讓她坐下,深深看了她一眼,“……是因為劉俊雄的事?”
簡溪不說話。
“如果是他你大可放心,HM不留人渣,我已經讓人将他與那兩個業務經理都解雇了。”
簡溪擡頭,精致的妝容下她仍美麗無比,但眼眶裏的紅絲洩露了主人一點秘密。
“謝謝你,于總。”
“不必謝我,這此人術不正,留在公司也是禍害。”于南彬将煙頭摁熄在煙灰缸裏,“如果你沒其它事的話,就繼續出去工作吧。”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離職?”
于南彬皺起了眉頭,他不是說劉俊雄已不再是她的威脅了麽?“理由。”
“真就是不想幹了。”
“簡溪,說實話。”
“我說什麽實話?”
二人對上視線,沉默着各懷心思。
片刻,于南彬道:“公司對你的工作持肯定态度,如果你沒有說服我的理由,我不同意你的辭職,明天就是長假,你可以暫時休息,去外頭走走,等假期過了再考慮考慮。”
“我不用考慮,我已經想好了。”
“想好什麽了?就因為區區一點職場騷擾,你就選擇打退堂鼓,你是這麽軟弱的人?”
簡溪反問一句,“區區一點職場騷擾?”
于南彬眉頭動了動,“不就是區區一點騷擾?”
“那你去試試那種你一進入公司就被各種人戴有色眼鏡看的感覺,好似女人稍稍有點姿色就是犯罪,不被潛規則就是不可思議,不管你怎麽矢口否認,只要你稍稍有點成績,別人就絕對會說你是拿身體換來的。那些滿肚子肥腸的惡心老總,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個個以為我就那麽心甘下賤去當他們的情婦,逼了狗了他們,我簡溪才貌兼全,自己賺錢自己花,哪只眼睛會看得上他們!”
于南彬注視着簡溪因難得激動而酡紅的俏臉,聽到後頭有些好笑,又有些……贊同。
他中肯地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不管你怎麽想,現階段的确對女人并不公平,尤其是美麗的女人,如果你不願意被騷擾,或許可以試着讓自己不那麽……誘人。”
簡溪怒極反笑,,“女人被強奸是因為她穿了超短裙嗎……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混蛋,于總。”
她輕輕地說完最後一句,直起身子,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從未被人當面罵成混蛋的于南彬不可置信地瞪向被用力阖上的門扉。
***
第二天就是十一國慶,早上五點多天還灰蒙蒙的,簡溪穿着簡單的白T加牛仔外套配闊腿褲,拖着一個銀灰色行李箱站在馬路邊上等的士,等了一會兒不見車來,她又打開手機看周圍有沒什麽私家車。
“滴滴——”喇叭響了兩聲,以為是的士喚乘客的聲音,簡溪擡頭一看,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面前,車窗降下,于南彬坐在駕駛座上偏頭看她,“上車。”
簡溪只猶豫了一秒,就說了聲“多謝”,提起自己的小行李箱放進後座,自己跟着坐了進去。
于南彬原以為她還要徘徊一會,看她如此幹脆不免挑了挑眉,一腳踩下了油門。
“于總,昨天我對您惡言相向,我向您道歉。”簡溪開門見山。這是她上車的原因,她知道自己昨天失控說得太過火了,他的話雖難聽,但也無須冠上混蛋之名,更何況他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我的言辭有問題,讓你造成了誤解,如果你覺得受到了侮辱我很抱歉,我并沒有任何看輕女士的意思。”
“我知道,你只是說出了現實。”
“雖然我始終認為從社會分工而言,女人比較适合在家裏相夫教子,但我對出來工作的職業女性沒有歧視。現在許多女性工作起來比男人能幹,這是不争的事實。”
簡溪道:“原來于總是傳統派。”
“這跟傳不傳統沒關系,沒本事的男人才讓自己女人在外頭累死累活。”
“或許有些女人天生不喜歡當家庭主婦?”
“那孩子怎麽辦?”
“孩子是兩個人的結晶,沒有道理只成為母親一個人的責任。”
于南彬一哂,“男人成天在家帶孩子,女人不又覺着男人不中用?”
“我不會這麽認為。”
于南彬笑笑,不置可否。簡溪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了不以為意。
二人都沒說話,只是同時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個人果然不适合我。
車內恢複沉默,一路暢通無阻地行向機場。
快到機場時,于南彬又突然開口,“你們女人對混蛋的定義就這麽廣泛?昨天我那樣說了一句,就是混蛋了?”
簡溪一愣,有點想笑。這話的意思,還耿耿于懷啊。原來大男人也這麽玻璃心嗎?
“不,是我過激了,我為我的不當言辭再次向你道歉。”
見她态度誠懇,于南彬唇角勾了勾,似是很滿意,只是轉過頭,卻又說道:“不是什麽大事。”
簡溪低頭,強忍住笑意。
二人花了一個小時到了機場,簡溪的飛機票是七點三十五分,離登機還有一點時間,簡溪聯系了與她同行的王達娜,對方說還在計程車上,說是十來分鐘就到。她便打算去吃個早點。一轉頭于南彬兩手空空站在一旁,簡溪不由問:“于總,您飛哪兒?”
于南彬偏了偏頭,“我回新加坡,你去哪兒?”
“去開羅。”
“看金字塔?”
簡溪點頭,“那我們就……”
“時間還早,走吧,去吃個早餐。”
簡溪道:“我等一個朋友,您先去吃,謝謝您今天送我來。”
“朋友邊吃邊等,我有話跟你說。”
簡溪惟有應允。
機場四周都有吃的,但也全是些簡餐快餐,兩人走進肯老頭,簡溪要了一碗粥一杯豆漿,于南彬點了杯咖啡。簡溪要請客,被于南彬攔下,他說他沒有讓女士付錢的習慣。
簡溪不聽他的,在手機裏輸了密碼付了錢,“您送我來機場,我請您吃早餐,這很公平。”
于南彬搖了搖頭。
二人找了空位坐下,各自都慢悠悠地沒什麽興趣享用自己的早餐。
于南彬低頭用手機,用着用着冒出一句,“怎麽,還想着離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