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挂完電話， 獨自在寝室陽臺傻站了許久， 萬念俱灰。
還不是絕望的時候。
她漸漸回過神， 閉眼讓自己冷靜下來， 想一想。
不多時， 她再次拿起手機， 打給姜沐媽媽。
“阿姨下午好， 我是姜沐的高中同學包子，您還記得我嗎？”
“對對對～就是我哈～”
“我知道小姜哥不在家， 今天是想找您說點事兒，挺要緊的， 跟姜沐有關， 最好能當面說。”
“不用不用， 我自己乘車過去找您就好， 您今天下午忙嗎？”
“好， 那我這就過去。”
三十分鐘後，包子來到姜家一樓的客廳， 并排坐在姜太太身邊。
她從手機裏翻找出漫畫作者可愛多跟劉雯的撕逼大戰， 以及老作家蔡文齊對她“作品表現出刻薄心機”的評價。
“這個漫畫家……好像如意很喜歡的呀。”姜太太看完這些內容有些摸不着頭腦，把手機還給包子說：“怎麽啦，她人品不好？那得讓如意謹慎交友的。”
包子臉色沉郁：“只是交朋友倒是無所謂， 這個漫畫作者之前在天怡西區人事部上班，剛好我有個朋友是她同事，跟我說了一些她的事。”
“這姑娘才二十六七歲，已經離過一次婚了， 好像是不滿意丈夫家庭條件吧據說，有新目标了。”
“那太功利了，她以後要後悔的，結婚還是該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姜太太面色悠然的感嘆，但心裏倒是有些不感興趣。
畢竟現在小姑娘思想開放，怎麽想的都有，跟她也沒什麽關系。
然而，包子接下來的話，險些讓姜太太一口茶嗆在喉嚨裏。
“她別的我也不想管，今天特地來找阿姨您，就是因為她的新目标就是姜沐！”包子急切道：“小姜哥人單純，被她耍點手段就套牢了，所以我才急着來跟您說明白！”
“咳！咳！”姜太太抽了紙巾咳嗽兩聲，有些不悅地挑眼看她：“我兒子又不是傻的，哪裏就能上她的套了？你不用操這個心。”
包子皺眉望着她：“姜沐已經把她接去德國了，這周就要去巴登巴登度假。”
“既然都讓助理陪我一起來了，幹嘛還要來接我？”孟可青差點沒認出西裝革履的小男朋友。
姜沐真是個活生生的衣服架子，這寬肩、這長腿，露出的一小節白襯衫袖口都顯得貴氣逼人，讓她第一眼就能在人群裏看見他。
只是這樣成熟的裝扮，容易凸顯他面容的稚嫩，走近細看，非但沒有遠處看時的那種禁欲精英範，反而有點小朋友偷爸爸衣服穿的蠢萌感。
姜沐面無表情，彎身幫她把行李箱放上車，回頭時神色嚴肅地整了整西裝，一臉生人勿近地冷漠神色注視孟可青。
“怎麽了？”孟可青自然不會假裝看不出男票有小情緒了，于是歪着腦袋盯着他：“誰惹咱太子爺生氣了？”
姜沐垂眸疏離地冷冷看她：“助理說你要求全程自費？”
孟可青：“這有什麽不對嗎？”
姜沐：“你是來赴男朋友的約，還是自己單獨旅行？”
孟可青噗嗤一笑：“我還以為什麽事呢！我是特地來見你，自費又怎麽了？”
姜沐皺眉：“很多事情就該依賴男朋友就好。”
“能自己解決的事幹嘛非要依賴別人呢？”
“我是別人嗎？”
“你還小嘛～”孟可青撒嬌哄她：“等你以後成熟些，就更值得依賴了。”
太子爺特地穿西服見她，就是想顯得成熟些，結果被說“還小”，簡直氣成小河豚，斜着眼睛沖可愛多女士反諷：“聽你這麽安慰，我感覺好多了。”
孟可青自知說錯話，剛好瞧見停車場對面有一對外國情侶似乎在吵架，于是急忙擡手指着那裏，轉移話題：“那邊有人吵架！呀！那男的怎麽自己開車走了？！”
小太子臭着臉：“大概是被女朋友嫌棄不成熟了吧。”
孟可青：“我錯了我錯了太子爺！咱們不記仇啊乖～”
助理沒跟孟可青一起上姜沐的車，提前安排旅行行程去了。
去巴登巴登之前，孟可青見到了姜沐的奶奶。
那是個相貌優雅精幹的白人老太太，淺棕色的眼眸裏有不似她年齡的靈動氣息。
老太太從沙發上站起來打量孟可青，目光像個調皮少女。
打量完之後，她側頭對姜沐說了句孟可青聽不懂的話。
姜沐抿嘴笑了下。
孟可青一頭霧水。
姜沐解釋：“奶奶說你看起來很可愛，像只小貓咪。”
孟可青只能用英文說了句“謝謝”。
老太太立即改口，用流利的中文對孟可青說：“因為憎恨我的前夫，我已經很久不用他的語言說話了，我想你能理解我的感受，或許有機會，我可以教會你德語。”
孟可青不太明白她說的意思，只是禮貌點點頭：“謝謝您，但我恐怕是個笨學生。”
“你可以叫我雷娜。”老太太笑着打趣：“這稱呼比奶奶聽起來年輕多了。”
孟可青終于明白姜沐對奶奶“淘氣”的形容了。
這個老人實在是跟她記憶中這個年紀的婦人相差太大了，不知道是文化差異還是她本身性格特別，莫名讓她感覺很親切，絲毫沒有長輩的架子，熱情且風趣。
老太太說，孫子孫女小時候都是她帶大的，直到他們上小學，在家時間太少，她才回德國養老。
孟可青跟她聊天時，恍然明白為什麽姜沐說話有時候會帶着一股不太好形容的異國腔調，像是外語直譯過來的口吻。
本來還以為是富人家的孩子習慣這麽一板一眼的講話，現在才明白，大概是童年時候受奶奶的影響。
老太太談話中，大部分內容都在以開玩笑地方式，挖苦自己的前夫，也就是姜沐的爺爺。
他們離婚的原因，竟然不是因為感情破裂或小三插足，僅僅是因為姜沐的爺爺總是責怪她太沒有家庭觀念，喜歡四處漂泊，把朋友看得跟家人一樣重要。
兩人幾次争吵後，她堅決跟丈夫離了婚。
離婚後，姜沐的爺爺賭氣找了個中國傳統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但據說貌合神離，一直分居，至今沒有孩子。
只有雷娜給他生了個兒子，也就是姜沐的父親。
“他自己結了婚，背叛了我們的感情。”老太太一臉無所謂地抱怨：“卻總安插人手在我家周圍，擔心我跟其他男人交往。所以我每年都換男朋友，就是不結婚，活活氣死他！”
“您該找個喜歡的人結婚，何必跟那男人賭氣呢？”孟可青勸她。
“如果你有過深愛的男人，就會理解我。”老太太斜眼看向她，又看了看姜沐，委屈地聳聳肩：“很顯然，你已經找到了更愛的男人，那你怕是理解不了我了。”
孟可青驚訝：“您還愛他？”
“噓！”老太太緊張地提醒她：“可不能讓他知道這個秘密！”
姜沐在一旁無可奈何地深吸一口氣：“這不是秘密，奶奶，別演了。”
老太太立即咯咯笑起來，像剛開瓶的汽水，笑聲噴灑得到處都是，極富感染力，讓不明所以的孟可青也跟着大笑起來。
她喜歡這個老太太，原因不明。
老太太也喜歡她，卻說明了原因：“我如果變成你這樣性格的姑娘，他大概會是個好丈夫，可他娶我的時候，已經了解我的性格了，卻總是想要改變我。”
老太太真的很愛姜沐的爺爺。
看着她花白的頭發，和靈動雙眼周圍的皺紋，孟可青忽然有些心酸——
她在等他的道歉吧？
如果相愛，為什麽僅僅為了賭氣就老死不相往來呢？人生多短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