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下來了？”孟可青擔心惹出事端, 趕忙擋住姜沐, “媽讓我去買瓶醬, 明早給你做早飯呢。”
姜沐垂眸看她：“這麽晚, 怎麽不讓我陪着？”
“便利店就在小區門口……”
孟可青還沒說完，就聽見顧雲展在身後咳嗽兩聲, 陰沉的開口：“小小年紀, 這麽下作, 偷襲還挺有經驗麽，姜總。”
孟可青心裏一咯噔, 滿腦子都是“完蛋了，怕是要打架”。
姜沐聞言, 注視她的眼神瞬間肅殺, 嘴角緩緩勾起嗜戰的笑, 擡起頭，擡手撥開了她，朝顧雲展走去, 嗓音戲谑地反嘲：“我跑下樓正面踹你，也能算偷襲？就算眼瞎也該聽得見，你怕不是耳朵有問題吧大爺？助聽器沒戴？”
顧雲展被剛剛一腳踹得不輕，後腰微微佝偻，卻強硬地垂着手，狠狠盯着姜沐：“我在跟她說話, 哪兒有功夫注意你？”
“怪我？”姜沐眼神嘲諷：“你倒是挺會推卸責任。”
孟可青竟然忽然覺得好笑。
是啊，他一直都是個慣于推卸責任的人, 而且推得有理有據。
自己沒留神，挨了揍怪別人偷襲。
下班就玩游戲，是因為工作壓力大，要她體諒。
跟客戶暧昧，是為了讓她過上好日子。
犯了錯都是為家庭犧牲，怪她不懂事。
離婚後，等着她過不下去，求他的原諒。
算盤打得不能再完美。
當局者迷，事到如今，孟可青才愈發看透了這個男人。
但一切都過去了，她只求安靜地好聚好散，為什麽他非要跑來自讨沒趣？
她不希望男朋友被這無恥的男人糾纏，于是快步上前拉住姜沐：“咱們回家吧，別理他。”
顧雲展卻主動上前：“可青，我沒事，你躲開些。”
“誰管你有事沒事！”孟可青忍無可忍，轉身低斥：“夠了吧顧雲展，咱倆早就徹底結束了，你要還算個男人就大大方方地祝我幸福，非得撕破臉大家難堪嗎？”
“我從來沒打算真的跟你結束，我一直在等你消氣。”顧雲展眉頭緊皺：“咱倆9年的感情，難道就抵不上個富二代對你的一時興起嗎？”
孟可青轉身面對他：“9年的感情？不是連你一單生意都抵不過麽？”
顧雲展痛苦地皺眉看她：“你非得抓着這事兒不放麽？”
孟可青冷笑：“你瘦了，顧雲展，這些天愁得不輕吧？”
“是。”他喘息粗重地點頭：“你都看見了，要我愁到什麽地步，你才肯原諒我？”
孟可青不接這茬，自顧自開口：“看我事業有成，你挺緊張吧？怕我選擇多了，你卻自慚形穢不敢打擾我？
天道好輪回啊顧雲展，你當初跟你情人一天幾百條微信的時候，我也是這麽戰戰兢兢地旁觀着，盼着你有一天能可憐可憐我，一直盼到絕望。”
顧雲展如遭雷劈。
一瞬間，他仿佛忽然理解了妻子當初瘋瘋癫癫患得患失歇斯底裏的所有感受。
顧雲展嗓音變得低弱：“是我的錯，但我對她根本沒有任何感情。”
“這對我不重要。”孟可青退後，挽住姜沐的胳膊。
“巧了。”姜沐順勢彎起胳膊，抿嘴對顧雲展露出一個禮貌的笑：“我女朋友對你也根本沒有任何感情。”
“少說這種自欺欺人的話。”顧雲展眼神變得狠戾，盯着孟可青低啞地開口：“我們的感情，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我都很清楚。”
姜沐哼笑：“她愛的是我，你不過是在我出國期間鑽了空子，她現在已經清醒了，你也該認清現實，顧先生。”
顧雲展目光一凜，皺眉質問孟可青：“你從前認識他？”
孟可青試圖拉姜沐回家，不想多費口舌。
“什麽時候？”顧雲展滿面驚怒：“我們結婚前你就認識他？”
孟可青皺眉：“那又怎麽樣？”
顧雲展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你早就認識他……故意在他回國前跟我離婚？究竟是誰婚內出軌？”
“別把我想得跟你一樣無恥！”孟可青瞬間炸毛：“跟你離婚前，除了你，我沒愛過任何人！”
她這一聲爆喝，聽得太子爺一激靈。
姜沐滿面錯愕地轉頭看向她，小聲提醒：“你胡說什麽？氣糊塗了？”
顧雲展嗤笑：“聽見了吧？姜總，我跟你這種半路劫道的不一樣，感情基礎不一樣，她整個年少時期，心裏只有我。”@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姜沐臉色漲紅，并不搭理他的挑釁，急切的垂頭盯着孟可青，近乎可憐地向她求證：“你實習的時候，就選擇了我，不是麽？如果不是該死的留學來得太突然，我不會讓你等這麽久……”
孟可青頭忽然疼的厲害，不知如何面對姜沐地錯愕。
她實習期，并沒有對年少的姜沐有過任何逾越地想法，動心都是重逢之後開始的。
“過去的都過去了。”她小聲安慰姜沐。
“她的過去都是我的。”顧雲展上前一步挑釁地笑：“什麽實習期啊姜總？你倒是挺會一廂情願的。”
毫無預兆的。
孟可青上一秒還看見姜沐滿眼受傷地求證，下一秒，姜沐陡然散發的戾氣，仿佛點燃了空氣。
他回手就是“砰”地一拳，砸向顧雲展——
男人之間的情緒波動，多少能讓對手感應。
于是，這一拳被顧雲展準确無誤地截住。
被姜沐爆發的力度砸得後退數步，顧雲展穩住身體，掌心被砸得發麻。
“姜沐！”孟可青追上前阻攔：“不要動手……”
姜沐臉色沉郁，目光注視着顧雲展，冷冷開口：“心疼他？要不要我讓着點？”
孟可青抓住他胳膊：“他是故意挑撥，別中他圈套！”
姜沐沉默須臾，面無表情地開口：“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實習的時候。”@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孟可青小聲哄到：“回去再說，好不好？”
“都跟你說了，她心裏只有我。”顧雲展嘴角噙笑，志在必得。
孟可青忍無可忍，轉頭紅着眼看他：“顧雲展，你就這麽見不得我好？
當初嘴裏說着為了家，去跟客戶搞暧昧。
離了婚，又盼着我露宿街頭，向你搖尾乞憐。
現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心愛的男人，你又故意來嚼舌根惡意挑撥！
指望我被甩了之後回頭找你？你要打着真愛的名頭，毀了我一生才甘心？”
顧雲展忽然感覺胃裏一陣翻騰，後知後覺捂住腹部隐痛處，他咳嗽兩聲，皺眉看她：“在你心裏，我就這麽不堪？”
孟可青冷笑：“我求你回頭看看自己做的好事吧。”
他沉聲說：“人這一生，總有做錯事的時候。”
她點頭：“憑什麽你的錯一定要被原諒？”
“我怕你被人欺負。”顧雲展神色焦急：“這種性格暴戾的富二代，怎麽可能讓你幸福？”
太子爺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戴性格暴戾的帽子，氣笑了，問孟可青：“我現在打死他，你能幫我作正當防衛的證麽？”
孟可青依舊保持冷靜，目光沉沉看着顧雲展：“你如果真的了解我，就該知道，我只要跟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
顧雲展眼裏的進攻偃旗息鼓，仿佛被她擊中要害，瞬間失去了所有戰鬥欲。
她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心愛的男人，她一分一秒都裝不出幸福的模樣。
她愛這臭小子。
一陣沉默。
顧雲展死氣沉沉的目光，漸漸轉移到姜沐臉上，帶着三分不甘，七分痛楚，顫聲質問：“你真的喜歡她？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一個比你大幾歲的女人，你保證新鮮勁過了，不會傷害她？你保證？”
“我跟你保證？你憑什麽？”姜沐嘲諷：“你是她爹，還是她出軌的混蛋前夫來着？我差點忘了。”
顧雲展這次并沒有被激怒，反而自嘲般笑了。
“是……我沒資格。”他點點頭：“但如果你讓他失望，記住了，她一直都有我守着。”
孟可青沒再回應，低頭拉了拉姜沐，小聲說：“回去吧。”
顧雲展不再阻攔，也再沒了挑釁的氣勢。
姜沐雖然還在氣頭上，可敵方不配合，一個巴掌拍不響，只能乖乖跟女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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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展獨自站在樓道外的月光下，失神地注視孟可青挽着姜沐，上了樓。
恍惚間，他仿佛看見她身旁的男孩忽然消失了。
這場離別，變回高中時每晚送她回家後的道別。
他看見孟可青穿着那身寬大的校服，眯着笑眼，站在樓梯口不斷朝他揮手。
“上樓啊。”他第無數次催促。
“你先走嘛！”她甩着校服的“水袖”，固執地賴在樓梯口，想看着他轉身離開。
他拗不過他，轉身走了一段，回頭看。
她還在，咬着下唇喜滋滋偷笑。
他皺眉不耐煩地朝她揮手。
她終于乖乖上樓，風馳電掣的跑到窗口，扒着窗戶目送他離開……
孟可青的身影終究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顧雲展仰起頭，看向那個她曾經扒過的窗口，仿佛看見她青澀的笑顏，和一口整齊的小白牙。
他仰頭，對着窗口勾起笑，眼淚從眼眶湧出來。
似乎終于明白當初她絕望地心情，可一切都晚了。
對不起，可愛多，一定要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