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終生監禁

寧靜閑根本不吃倪子衿的這一套,冷着臉,用力掰開倪子衿環在她腰間的手臂,說道:“你已經嫁人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我就當沒有生過你,你傷不傷心,都不關我的事。”

寧靜閑徑直和倪子衿擦肩而過,在距離陸逸深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仍舊沒有多看陸逸深一眼,視線落在lucky的身上,說道:“lucky跟奶奶回房間,早點休息,你明天還要上學。”

小孩子對大人的情緒尤其敏感。

在察覺到寧靜閑在生氣時,lucky不敢不聽寧靜閑的話。

但她對給倪子衿當花童這事還有沒有死心,兩只手環着陸逸深的脖子,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湊到他的耳邊,輕聲對他說了一句:“答應我,一定要讓我當你們的花童哦。”

“放心,一定會的。”

瞧着lucky時,陸逸深的眼神說不出的寵溺。

擡手在lucky的頭上撫了撫,這才将lucky放下來。

一落地,lucky便聽話的朝寧靜閑走去,主動牽住了寧靜閑的手。

相比于陸逸深的母親曹華恩,顯然寧靜閑更擅長用冷暴力。

從進屋起,她真的完全沒有正眼看過陸逸深一眼。

在寧靜閑牽着lucky從陸逸深的身邊走過時,倪子衿擡步朝陸逸深走去。

無聲的嘆了一聲氣,剛想安慰陸逸深,下一秒,頭頂被男人寬厚的手掌覆上。

像剛剛撫lucky那樣,陸逸深在倪子衿的頭頂撫了撫。

心底突然就被暖了一下,倪子衿擡頭,正好和陸逸深的視線對上,兩人很有默契的笑了笑。

倪子衿将陸逸深覆在她頭上的手拿下,握在手裏,沒有松開。

餘光瞥見朝房間那邊走去的lucky的在對着他們兩人做鬼臉,倪子衿轉頭看向lucky,也回了一個鬼臉。

看到倪子衿的回應,lucky心滿意足的笑了。

倪子衿帶笑的視線一直落在lucky的身上,卻在lucky轉回頭看到lucky的側臉時,倪子衿眸光一閃,突然愣了一下。

此時,寧靜閑帶着lucky已經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察覺到倪子衿的愣怔,陸逸深低聲問道:“怎麽了?”

倪子衿擰了擰眉頭,表情有些糾結,擡頭看向陸逸深,說道:“剛剛看到lucky的側臉,我覺得lucky有點像誰,但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在來巴黎的前一天,陸逸深聽到倪子衿和她哥哥通話,提到了lucky的媽媽。

但是……

陸逸深問道:“你不知道lucky的媽媽是誰嗎?”

“不知道。”倪子衿聳了聳肩,說道:“不僅不知道lucky的媽媽是誰,連lucky的爸爸是誰也不知道,我哥一直不肯說lucky到底是怎麽來的,只說lucky不是他的孩子。lucky剛學會說話那會兒,管我哥叫爸爸,但是我哥不準她這麽叫,那時候lucky才一歲的樣子,什麽都不懂,我哥就一遍一遍的教lucky叫他的名字,後來lucky上學,上了幾天,她就堅決不肯去了,她說班上的孩子說她沒有爸爸媽媽,笑話她,我哥知道後很生氣,帶着lucky去了她的學校,跟班上的學生說lucky有爸爸,他就是lucky的爸爸。”

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倪子衿說着,表情中摻着淡淡的憂傷,“我哥前天跟我說lucky的媽媽不在了,我覺得我哥應該很愛lucky的媽媽。”

倪子衿記得倪煜宸總說這世上沒有愛情,倪子衿覺得,哥哥只是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的心鎖起來了罷了。

倪子衿不敢拿她和陸逸深給哥哥舉例,因為她和陸逸深實在不能算是什麽愛情。

但幫她設計婚紗的伯瓦努和他的妻子就是一對讓人人稱羨的夫妻。

……

翌日。

倪子衿醒來時,閉着眼睛,習慣性的去摸身旁的位置,卻發現沒有人,當即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室的昏暗。

由于她的睡眠不怎麽好,所以她房間的窗簾用的是很強的遮光材質,當窗簾全部拉上,幾乎分不清白天黑夜。

倪子衿摸索着在床櫃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已經九點多了。

想起昨天母親如此不拿正眼看陸逸深,倪子衿當即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套上拖鞋,打開房門就急匆匆的往外面走。

讓陸逸深和母親單獨相處,她有點不敢想象。

倪子衿走到下樓,卻發現一樓沒有人。

當即又往外面走去,然而,當她剛踏下別墅外面的臺階時,慌亂的腳步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別墅前面的院子,放了幾個花架,種了不少盆栽。

此時,母親拿着噴水壺在給盆栽澆水,而陸逸深也跟在一旁,手裏拿着修剪花枝的剪刀,修剪冒出頭的花枝時,倒是有模有樣。

看到這一幕,倪子衿懸起的心突然就放了下來,至少他們兩人看起來很和諧。

……

在看到一個花架上面的幾盆蘭花時,陸逸深不由得擰了擰眉頭,回頭看了一眼別墅。

從他站的地方,正對着的正好是倪子衿房間的窗戶。

陸逸深放下手裏的剪刀,走到放着蘭花的花架前,将一盆蘭花移動了一下,對寧靜閑說道:“媽,蘭花的香味會引起失眠,子衿的房間的窗戶就對着這邊,吹風時難免會把蘭花的香味吹進子衿的房間,她本來睡眠就不好,我把這幾盆蘭花搬到其他地方去,您看行嗎?”

“不必,就放這,她要是睡不着就趕緊回江城,我的花沒道理遷就她的位置。”

仍舊和昨天一樣,寧靜閑的半點眸光都沒有分給陸逸深。

但陸逸深覺得,寧靜閑會跟他說話那就表明她的态度比昨天要好一點了。

雖然說的這話并不是很中聽。

陸逸深淡淡一笑,娶了人家的女兒,自然不能人家對他冷臉他也冷臉回應。

作為一個男人該有的承諾和擔當,他還是必須有。

“媽,您不滿意我,是不是因為覺得我給不了子衿幸福?”

陸逸深問道。

寧靜閑聞言哼笑了一聲,說道:“不需要用疑問的語氣,我是确定你給不了她幸福!五年前她被推上風口浪尖,而你作為她的男朋友,卻只對她避而不見,也就只有她死心眼,還敢嫁給你這樣的男人!”

今天的陽光有點烈,陸逸深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衛衣,陽光斜照在背上,火辣辣的燙。

這股燙意從背部傳到了心口。

一提起這件事,陸逸深就會想到他前段時間看到的倪子衿參加比賽的視頻。

她一個人站在臺上,底下是不斷質疑不斷辱罵她的評委……

她的無助,她的孤立無援總會在陸逸深的腦海中閃現。

心口悶悶的,陸逸深的表情沉靜了一下,這才對寧靜閑說道:“媽,這件事情我很抱歉。”

除了道歉,也沒有什麽能辯駁的了。

他當時确實是沒有盡到作為一個男友的責任。

“那件事,我會查清楚的,如果子衿是清白的,我會幫她洗脫當時潑在她身上的髒水。”

陸逸深這樣說道。

然而,寧靜閑聽到這話卻只是涼涼的一笑,終于轉頭,将視線落在了陸逸深身上,“如果子衿是清白的?那意思是說,你還是不相信她?”

“不是這個意思,媽。”

“你不用跟我多解釋,說了我也不會對你有什麽好感。”寧靜閑收回視線,繼續給花澆水,說道:“我不喜歡你,不僅僅是因為覺得你給不了子衿幸福,你們陸家根本就是龍潭虎穴,我的妹妹嫁進陸家被害得終生沒法再懷孕,你母親不喜歡子衿,這樣的手段可以用在我妹妹身上,就有可能用在子衿身上。”

“媽,我會盡量避免讓子衿和我媽接觸的,這個您放心。”

陸逸深說道。

“要是有心想害人,避免接觸就能完全阻止麽?”寧靜閑突然放下了手裏的噴水壺,神情淩然,看着陸逸深說道:“子衿或許沒有告訴你吧,大概在四年前,子衿出了一場車禍,在住院期間,有人買通醫院的護士給子衿注射慢性的有害藥物,導致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厭食,嘔吐,整個人瘦的都沒了人形,後來她的哥哥覺得不對勁,偷偷叫醫生給子衿做了一個全身檢查才發現。”

聽到這話,陸逸深的眉心猛的一蹙,背脊發涼。

腦海中浮現的是好幾次倪子衿拒絕吃藥的畫面。

難怪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也難怪她說她自己有被害妄想症!

“怎麽會這樣?那個護士呢?”

“護士被判了終生監禁,她說自己是被人收買的才去害子衿,可就是不肯說是誰收買了她。”寧靜閑眼中一片冷漠,說道:“子衿一向與人為善,當時來法國才一年,她很少出門,根本不可能與人結怨,想要害她的人,也只能是在江城認識她的人了。”

陸逸深的薄唇緊緊的抿着。

剛剛寧靜閑說陸家是龍潭虎穴,現在說想要害子衿的是江城人。

綜合下來,其實很明顯了。

陸逸深的嗓音低了好幾個度,問道:“您的意思是說,收買護士的人是我媽?”

“我可沒有說是你媽,沒有找到到底是誰之前,誰都有可能,只是讨厭子衿的人嫌疑更多一點罷了。”

寧靜閑說道。

陸逸深不再說話了。

當時倪子衿一聲不響的從江城消失,誰也找不到。

陸逸深以為倪子衿是落荒而逃,他心裏對倪子衿的怨念極深,也對倪子衿極為失望。

他又怎麽可能會想到,倪子衿離開江城并不是因為落荒而逃,而是因為她的爸爸出事了。

他也想不到倪子衿會遭遇這些種種。

寧靜閑說的那句話“只是讨厭子衿的人嫌疑更多一點罷了”不斷的在腦海中盤旋。

陸逸深緊緊的抿着眉心,其實母親的心有多狠,他是清楚的。

寧婉閑當時懷着孕,即将臨盆,母親覺得寧婉閑大着肚子的模樣礙眼,就跟寧婉閑吵起來了。

寧婉閑因為情緒激動提前臨産,沒有下人在,只有母親在身旁。

母親就看着寧婉閑痛苦的樣子,不僅不打電話叫人,還将所有的門窗都關起來讓其他人聽不見寧婉閑的叫聲。

後來寧婉閑的孩子還在腹中就窒息而死,寧婉閑的子宮受到重創,被醫生宣布受孕的幾率幾乎為零。

這麽多年來,寧婉閑真的沒有再懷過孕。

母親的心就是有這麽狠,為了她自己,她看着一條生命在她眼前流逝。

陸逸深的手有點抖,買通護士害子衿的人,真的會是母親麽?

“你們要是來着只是為了見我,那你們趕緊離開吧,婚禮我是不可能會參加的,只是子衿好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不肯聽我的話我也不可能強逼着她跟你離婚,跟你說這些,我只是不想以後再看到她時,會是缺胳膊少腿,人心有多狠,活了這麽久,我相信你不用我多說。”

最後,寧靜閑這樣說道。

陸逸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屋。

彼時,倪子衿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陸逸深走過去,但手将倪子衿摟進懷裏,低聲說道:“我們今天就回江城吧。”

“為什麽這麽突然?”

倪子衿詫異的擡頭,在看到陸逸深有些惶然的模樣時,擰了擰眉頭,說道:“是不是我媽跟你說了什麽?”

倪子衿倒是不擔心母親會跟陸逸深提沐沐的事情。

母親其實一直覺得倪子衿生下沐沐是一種恥辱,大學還未畢業就懷孕,而且還被男朋友抛棄,在母親看來,這消息要是傳出去,絕對會被人看不起。

“沒有,公司有點急事。”

陸逸深随便找了一個借口。

倪子衿半信不信的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吃完就去收拾東西。”

“不用,我來收拾就行,你吃多點。”

陸逸深對倪子衿說着,轉身上了樓。

下午2點的飛機飛江城。

離開時,倪子衿還是有點失落的,因為母親仍舊是冷漠的态度。

但倪子衿心裏很清楚,想要母親改變态度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做到的。

或許,母親看到她的生活過得幸福時,就不會再反對她和陸逸深。

倪子衿心裏有點悵然若失,這輩子,不知道幸福會不會來敲她的門。

……

不同于來巴黎時的天氣,回江城時,天氣晴朗,飛機很平穩的飛行着。

倪子衿一直在用iPad處理工作室的事情,而說公司有急事的陸逸深,卻一直在閉目養神。

倪子衿偶爾側頭去看陸逸深,總能看到他攏起的眉心。

倪子衿這段時間已經和合作的設計師确定好了服裝的風格,現在主要的宣傳這一塊。

倪子衿注意到有一本名叫“show”的時尚雜志幾乎每一期都會推A&L的服裝。

倪子衿去查了一下“show”這本雜志,了解到這本雜志的主編是一個名叫艾瑞克自稱是走在時尚尖端的人。

有人說艾瑞克的目光犀利毒辣,凡是他推薦的服裝,絕對會受到推崇。

倪子衿浏覽着手機上對艾瑞克的介紹,不禁沉思起來。

如果能讓艾瑞克在“show”上面推薦她的品牌,這無疑能讓她的品牌名聲大漲一次。

但是……

倪子衿忽然側頭看向陸逸深,喚了一聲:“陸逸深。”

“嗯?”

閉目養神的男人掀開眼皮,應了一聲,轉眸看向倪子衿。

倪子衿把iPad關掉,放進前面的收納袋中,然後才對陸逸深說道:“show每一期都會推A&L的服裝,是你去跟show的主編艾瑞克交涉的還是童顏?”

男人聞言沉吟了幾秒,問道:“你想跟show合作。”

“嗯,當然想。”倪子衿點頭承認,“都說艾瑞克推薦的服裝會受到推崇,能跟他合作自然再好不過。”

“我這樣跟你說吧,A&L跟show合作,都是童顏自己去交涉的,畢竟她是設計師,她的服裝的理念她最清楚。”陸逸深看着倪子衿,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你想跟show合作,你得做好萬分的準備,show推薦的都是高端奢飾品,而你的品牌打造的是輕奢路線,兩種檔次,show如果推薦你的品牌,勢必要讓自己的檔次拉低,你要怎麽去說服艾瑞克?”

“你說這麽多,就是覺得艾瑞克不會我和合作呗。”

倪子衿努努嘴。

“這倒沒有,我只是先告訴你事實,但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想要和艾瑞克合作也不是什麽難事。”陸逸深說道,“艾瑞克這個人,有才是有才,但也脫不了俗。”

“嗯……砸錢的話那不是全得靠你?”倪子衿嘆氣,直說道:“其實我不想什麽都靠你,我自己去試試吧,實在不行我再來找你幫忙。”

想要開工作室的初衷就是為了有自己的朋友圈和人脈,如果什麽事都靠陸逸深的話,那就沒有折騰的必要了。

另外,童顏能做到的事,她覺得自己也可以。

十三個小時的飛行,倪子衿和陸逸深之間的交流并不多。

倪子衿忙起工作的事情來也可以做到忘我。

陸逸深時不時的将視線落在倪子衿的身上,他想,他的工作一直以來都比較忙,如果以後倪子衿的工作室步入正軌,兩人都忙,是不是就沒有什麽機會單獨相處了?

心裏竟有些後悔答應讓她開工作室。

……

飛機在江城落地時是上午九點,回到檀宮時已經十點。

倪子衿直接回了主卧倒時差,而陸逸深在倪子衿睡着之後,開車去了陸家老宅的西院。

到西院時,陸逸深被下人告知曹華恩出去了。

而這時,一道聲音從樓梯那邊傳了過來,“哥,你怎麽來了?”

陸逸深擡眸看去,就見陸逸白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從階梯上下來。

對于這個弟弟,陸逸深的愛護是誰都看得到的。

比如果陸逸白喜歡廖恺開的川菜館的,陸逸深便毫不猶豫的無償的為廖恺提供資金和專業的管理人員。

或許別人都會以為這對兄弟感情深厚,但陸逸深和陸逸白自己心裏清楚,他們之間其實挺疏遠的。

“過來看看。”

陸逸深往客廳那邊走,應到。

陸逸白吩咐下人倒茶,之後也朝客廳那邊走去。

陸逸深在沙發上坐下時,一眼便看到了茶幾上面的照片。

已經見怪不怪了,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有人将這個小男孩的照片送過來。

陸逸深随手拿起那一疊照片,翻看了幾張。

照片中小男孩幾乎都是一個表情,酷酷的樣子,沒有一點笑容。

有些照片是小男孩一個人的獨照,有些照片是小男孩和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一起照的。

不管怎麽看,都覺得這小男孩子有些不合群。

別人在玩的時候,他一個人離其他孩子遠遠的。

陸逸深将照片重新放回茶幾上,緊接着從口袋中掏出煙,抖了一根出來,擱在嘴邊。

“嗒”的一聲,火苗從打火機中竄出,點燃了煙。

陸逸深微眯着眼眸,抽了一口,噴出青白煙霧時,或許是為了和不讓氣氛再沉默下去,他對陸逸白問道:“你知道這孩子叫什麽嗎?”

陸逸白聞言,伸手拿起剛剛陸逸深放下的照片,看了看,說道:“聽媽說,叫木木,因為他不愛笑,總是冷着一張臉,福利院的孩子給他取外號叫木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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