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子衿努力壓制着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緒,怒目瞪着沈漢卿,“你喜歡舒雅,但是你沒有把她保護好,卻怪罪到陸逸深的身上,說到底,只是你無能!”
倪子衿的這話,仿佛戳中了沈漢卿的傷疤,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礙于現在傷還沒好,他并沒有太過激勵的反應。
“我是無能,舒雅喜歡陸逸深,我想看着她幸福,所以我并沒有去争取她,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一個讓我感到後悔的決定,要是我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我一定會把陸逸深從舒雅的心裏趕出去的!”
沈漢卿咬牙切齒的說道。
倪子衿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睜着杏眸看着這個病入膏盲的男人,“那我們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重重的的看了沈漢卿一眼,倪子衿轉身打算出去。
剛把手搭在門把手上,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笑聲。
這笑聲裏似乎摻雜着某種志在必得的得意,倪子衿不由得停下了步子,止住了要開門的動作,但她也沒有轉身去看沈漢卿。
過了兩三秒,低沉且悠悠的嗓音傳來:“你知道你剛剛看的那個視頻要是落到了警察的手上,陸逸深會是什麽下場嗎?”
倪子衿握着門把手的手不自覺的加大了力道,眼角眉梢間,都透着一種隐忍複雜的情緒。
他想,沈漢卿這麽多天不對警方那邊有說辭,現在又說了這麽一句話,那就說明,他可以不把這個視頻交給警方。
沈漢卿精心策劃了這麽一個局,自然不可能會平白無故的放過陸逸深。
倪子衿腦海中猛然間滑過一個什麽消息,心驀的一沉。
慌亂間,她逃避似的轉動了門把手,卻發現門并沒有關緊,她把門拉開了一個弧度。
像是密閉的空間突然劈開了一條縫,呼吸順暢了不少。
往外走了一步,她才轉頭,冷冷的看着沈漢卿,“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舒雅,她已經離開人世這麽多年了,誰也沒法把她複活。”
言外之意便是,這個視頻,他想怎麽着就怎麽着。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沈漢卿輕輕的笑了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倪子衿,“你确定?”
倪子衿緊緊的抿着唇,不說話。
她不确定!
可是她還能怎麽辦?
那邊,沈漢卿輕嘆了一聲氣,然後戲虐的說道:“看來你也不見得有多愛陸逸深嘛,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吃牢飯。”
沈漢卿的這話,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便是只要你倪子衿做點什麽,陸逸深就可以避免坐牢的遭遇。
倪子衿慌亂的移開了和沈漢卿對上的視線,回應沈漢卿的,是“砰”的一聲關門的聲音。
恍若門內有什麽洪水猛獸似的,倪子衿的急促的邁着步子往電梯那邊走去。
走廊平坦,她腳上穿的是一雙平底的長靴,卻踉跄了好幾次。
她此刻的慌亂,暴露無疑。
……
倪子衿踏進電梯的同時,沈漢卿隔壁病房的門被打開。
陸逸白一只手牽着還不是很在狀态的童顏,點頭朝裏面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們來看朋友,走錯病房了,打擾了您,實在抱歉。”
病房裏面的病床上躺的是一個頭發發白的老人家,戴着老花眼鏡,半躺着,在陸逸白和童顏突然闖入之前,他正在看報紙。
聽到陸逸白的道歉,老人家蹙了蹙眉,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們這兩人不是走錯了病房。
這鬼鬼祟祟的模樣,分明在躲誰。
老人家哼了一聲,垂眸繼續看報紙,淡聲說道:“把門給我關上。”
陸逸白帶着童顏,悻悻然的出去了。
童顏現在大腦一片空白,任由陸逸白帶着她離開醫院。
直到出了醫院的大廳,被外面的冷風一吹,她才縮了縮脖子,回過神。
童顏的臉色有點蒼白,她掙脫開陸逸白的手,眼底不知是害怕還是驚愕,“沈漢卿為了幫舒雅報仇,為了讓逸深哥痛苦,四年前對倪子衿動了殺心,這次的事情也是他的計謀?”
陸逸深将沈漢卿捅傷的事情,雖然沒有被外界知道成為頭條,但是在他們這個圈子裏,還是傳開了。
陸逸深畢竟是自己偏執着愛了這麽年的男人,雖然受了他的冷眼,但童顏還是沒法放下對他的感情。
人吶,就是這麽一種自我作賤的動物。
她今天是想來看看沈漢卿的情況如何,順便想問問沈漢卿到底想怎麽辦。
憑着她和沈漢卿的關系,可能什麽都問不到,但是她還是來了。
在家什麽都不做,等着從別人嘴裏聽一些不知道傳了多少遍的消息,她覺得很煎熬。
來到病房門前,她差點就進去了,忽然聽到倪子衿的聲音,讓她生生的頓住了腳步。
倪子衿和沈漢卿說的話,她一句不落的聽到了。
陸逸白擡起手,在童顏蒼白的面容上撫了撫,輕輕笑了一聲,道:“怎麽這個表情?這些破事和你又沒有關系。”
聽到這話,童顏突然睜大了眼睛,看向陸逸白。
他溫潤儒雅的模樣,看起來真是人們口中說的暖男。
童顏的眼睫顫了顫,臉上扯出一抹笑,“對啊,和我又沒有什麽關系,我只是……剛知道沈漢卿是個這樣的人,我覺得有點怕。”
“這有什麽好怕的,你和他的來往又不多,他算計不到你的身上。”
陸逸白說。
童顏一瞬不瞬的看着陸逸白,從他的表情中,真的看不出一絲他的算計。
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門口,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童顏垂着頭,剛剛還蒼白的小臉,漸漸蓄起了一抹嬌羞的笑意。
她伸手将陸逸白的手握在手心裏,擡頭看着陸逸白,咬了咬唇,問道:“逸白哥,你說你喜歡我,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呀?”
陸逸白聞言挑了挑眉,臉上的笑意加深,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他道:“感情這事應該是日積月累的吧,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就對你戀戀不忘了。”
童顏笑的臉上的蘋果肌尤其明顯,瞋了陸逸白一眼,像是情侶間的打情罵俏一般。
“那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陸逸白拉着童顏往露天停車場走,“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麽?”
童顏跟在陸逸白的身後,看着他翩翩貴公子一般的身影,臉上的笑意沉靜了不少。
在她的人生遭遇滑鐵盧時,突然跳出來一個男人,說喜歡她,說能為她保駕護航護她安穩,這其實是一大幸事。
然而,這世上幸運的事情少之又少。
如果在她輝煌的時候,陸逸白說喜歡她,或許她不會這麽防備。
在她聲名狼藉的時候,陸逸白突然跳出來說喜歡她,童顏擔心他是別有目的,再加上,陸逸白似乎握着她的把柄。
……
離開醫院後,倪子衿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給文茵打了一個電話。
接通後,文茵說她在醫院,馬上就出來了。
倪子衿又順着路,往醫院那邊走。
五分鐘後,兩人在醫院的露天停車場會和,文茵開了車來。
文茵素面朝天,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樣子,而且又出現在醫院,倪子衿下意識的以為她生病了。
關切的問了一句:“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文茵搖了搖頭,示意倪子衿先上車。
兩人去了一家離醫院不遠的咖啡廳。
倪子衿點了一杯卡布奇諾,而文茵只要一杯白開水。
把菜單交給侍應生,倪子衿看了看文茵,沒有化妝的臉上,白白淨淨的,她其實很少見到文茵不化妝的樣子。
倪子衿欲言又止,“你……”
文茵兩只手臂交疊着搭在桌上,瞧着倪子衿這樣,就知道她是猜到了什麽。
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撥了撥有點過長的劉海,露出了額頭上的那道傷疤,雖然不見最初的猙獰,但還是不容忽視。
文茵扯出一抹算得上是柔軟的笑,說道:“這幾天動不動的反胃想吐,覺得不對勁,來去醫院檢查了一下,妊娠六周。”
她垂眸,撫了撫肚子,表情有點無奈,眼底卻是溫柔的。
倪子衿抿了抿唇,然後問道:“打算怎麽辦?”
文茵無聲的嘆了一聲氣,一只手撐着下巴,“我也不知道,我的婚姻狀況,有了孩子,孩子以後會很遭罪,以後面臨的可能是ta的爸爸媽媽的無盡的争吵或者是冷戰,但是要我打掉,我舍不得。”
女人是感性動作,大多時候都狠不下心來。
越過桌面,文茵握住了倪子衿的手,道:“這事你先別告訴別人。”
倪子衿點了點頭,她知道輕重。
這個話題結束了,文茵問倪子衿,“你打電話約我,是有什麽事嗎?”
倪子衿擡眸看了文茵一眼,兩只手揉了揉眼窩,神色疲憊,“沈漢卿的目的并不是讓逸深坐牢。”
“那他是想幹嘛?”
文茵登時擰起了眉頭,沈漢卿的所作所為,她作為旁人都為之感到憤怒,別說陸逸深和倪子衿這兩個受害者了,“他壞事做盡,就不怕遭天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