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半夢半醒間,放在床櫃上的手機突然響起。
倪子衿條件反射的睜開眼睛,摸到床櫃上的手機,都沒來得及去看是誰打過來的電話,便接起,将手機貼在耳邊。
現在她心裏只想着一件事,沈漢卿會不會撤銷對陸逸深的控訴,讓陸逸深出來。
“喂?”嗓音急切。
“子衿。”
聽筒中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倪子衿當即辨認出這是賀敬亭的聲音。
心裏隐隐有點竊喜,她覺得如果陸逸深沒有出來他不會給自己打電話。
忙問道:“怎麽樣?他出來了嗎?”
“出來了。”賀敬亭平靜的說道:“今天早上沈漢卿對警方說是他自己不小心把刀子插進了胸口,和逸深無關。”
“那太好了。”倪子衿終于發自內心的笑了笑,不過還是沒法完全放松,畢竟沈漢卿手裏還握着視頻。
等她和沈漢卿領了證之後,沈漢卿才會将視頻銷毀,那麽,現在首先得和陸逸深把離婚手續辦好,不然她沒法和沈漢卿領證。
倪子衿對賀敬亭問道:“他在你身邊嗎?”
此時,賀敬亭和陸逸深兩人站在警局門口,聽到這句話,賀敬亭轉頭看向一旁臉色不太好在抽煙的陸逸深,跟他示意倪子衿問起了他,要不要和倪子衿通個話。
陸逸深卻置若罔聞,将臉瞥向一邊,正好江北把車開了過來,他兩步走到垃圾桶旁,撚滅了煙蒂,然後拉開車子的後車門坐進去,車門被他關的“砰”的一聲響,明顯是帶着情緒的。
賀敬亭無奈搖了搖頭,他現在插在他們兩夫妻中間,還真是有點尴尬。
看了兩眼黑漆漆的車窗,也不知道那男人在裏面幹什麽,賀敬亭低咳了一聲,沒有回答倪子衿這問題,只道:“有什麽事我幫你轉告給他。”
唇角揚起的弧度本就不大,賀敬亭沒回答她的問題,而且過了一會兒才說話,在沉默的期間,她覺得賀敬亭是在跟陸逸深交流。
現在賀敬亭說有事他會幫她轉告,那就說明,陸逸深并不想跟她說話。
倪子衿咬了咬唇,垂眸瞧着自己擱在被子上的手,突然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默了兩三秒,倪子衿才重新揚起一抹淡淡的笑,這是笑給自己看的,至少陸逸深出來了,她的付出沒有白費。
“你幫我問問他,什麽時候有時間,我想盡快跟他把婚徹底的離了,省得夜長夢多。”
倪子衿道。
和倪子衿的聲音同時傳進耳朵的,還有一道車窗下降的聲音。
賀敬亭擡眸,就見坐在車裏的陸逸深滿臉不耐的看着他,“上不上車?”
賀敬亭又是低咳一聲,擡腳往車子那邊走,拉開車門前,簡單的跟倪子衿說:“行,再聯系。”
說完,便挂了電話。
倪子衿聽着聽筒裏面傳來的“嘟嘟”的聲音,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剛剛明明聽到了陸逸深的聲音,她猜的沒錯,陸逸深根本就不想跟她說話。
患得患失的感覺充斥着她的胸腔,沒有誰會在得知自己心愛的人不願跟自己交流時能高興的起來。
倪子衿長長的深吸了一口氣,掀開被子下床。
自我安慰的想,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她以後和陸逸深不會有什麽交集了,斷得痛快一點,以後也就不會有那麽多念想了。
……
賀敬亭坐進車內,便察覺到陸逸深不善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他們夫妻兩的事,本和他沒有關系,但他總覺得自己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
挨着陸逸深的那半邊身體被他看得好像不會動了似的,賀敬亭實在受不了這樣,突然清了清嗓子,拔高了音調道:“你這什麽眼神啊?我跟你說,哥們兒我在你落難的這幾天可是為你鞍前馬後的,我知道你這會兒心裏不痛快,但是我拒絕當出氣筒!”
話落,陸逸深卻哼笑了一聲,神情不屑。
視線落向窗外,眼睛被外面的太陽光刺得半眯,少頃,狀似不經意間問起一般,“她說了什麽?”
“誰?”
賀敬亭懂裝不懂,故意膈應這別扭的男人。
陸逸深一個眼刀子飛過去,賀敬亭裝作沒看到,叫江北開車離開這。
陸逸深岑薄的唇抿了抿,最後還是說道:“倪子衿。”
語氣帶着很明顯的咬牙切齒的意味。
“怎麽?”賀敬亭淡淡笑了一聲,雙手環胸擺出一副不想回答的姿态,道:“你不是不想和她通話嗎?後悔啦?”
他這樣說,其實是不知道該如何轉達倪子衿的那句話。
他作為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陸逸深因為倪子衿要和他離婚這事心裏有氣,雖然離婚是為了他好。
陸逸深現在還沒消氣,再轉達倪子衿的話,只會是火上澆油。
“那你到底說是不說?”
陸逸深也來了脾氣。
賀敬亭這才瞥了陸逸深一眼,最終還是沒說實話,“沒啥,就是問了一下你的情況。”
聞言,陸逸深不耐的撣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靠在椅背上,冷着臉,閉着眼睛,閉目養神。
賀敬亭見着他這樣,不免好笑,心想,男人別扭起來,可一點都不輸無理取鬧的女人。
……
把手機放回床頭,倪子衿掀開被子下床。
在房間自帶的衛浴間裏面上廁所,坐在馬桶上換姨媽巾。
只見一絲血跡的姨媽巾讓她擰了下眉頭,這是生理期第二天,按照她往常的經驗,生理期第二天是量最多的一天。
這次,難道例假不正常了麽?
正想着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放在房間床櫃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現在的她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電話。
匆匆處理了一下,洗了手,急急忙忙的跑到床櫃旁邊,在看到沈漢卿三個字後,伸過去拿手機的手生生的停了下來。
沈漢卿三個字現在就是她的噩夢。
一想到要和他接觸,她渾身就充斥着一種無力感。
因為沈漢卿,她的人生變得滿目蒼夷!
沉着一張氣色不太好的臉,倪子衿最終還是将電話接通了。
她沒有先開口說話。
這樣的态度可能讓沈漢卿不滿意了,他笑了一聲,道:“陸逸深一出來你就開始對我擺譜子是吧?你忘了我手上還有他殺人未遂的證據了麽?”
“沒忘。”
拿着手機的手緊了緊,倪子衿的嗓音冷淡,沒法讓自己的熱臉去貼沈漢卿那張惡心的嘴臉。
“沒忘就好。”沒有太過糾結于此事,沈漢卿直接說自己給倪子衿打電話的目的,“我過幾天就能出院了,我希望在我出院之前,能看到你和陸逸深的離婚證。”
“我盡量。”
倪子衿機械性的回答。
“還有。”沈漢卿又說:“你作為我的準太太,現在我受傷了,你是不是應該來醫院伺候我?”
“伺候”這個詞,讓倪子衿心裏實在憋悶的厲害。
他這是把自己成帝王了嗎?
倪子衿氣結,卻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在沈漢卿徹底銷毀視頻之前,她都不能跟他起什麽沖突,以免他一個不高興,突然改變主意。
畢竟她現在沒有資本去和沈漢卿談條件。
按照沈漢卿說的,倪子衿去了醫院。
第一天還好,其實也不用她做什麽,只是沈漢卿有時候要故意為難她而已。
第二天去沈漢卿病房之前,倪子衿給自己挂了一個婦科的號,因為這次來例假實在有點不正常,根本沒什麽血下來。
她往常來例假的第二天都會痛經,這次卻沒有,只是注意力放在小腹上時,會有一種悶悶的不舒服的感覺,其他時候倒并無異常。
很巧,給她看病的人是沈念慈。
倪子衿一說自己的症狀,沈念慈當下就反問了一句:“你确定是例假?”
這話把倪子衿問得愣住了。
腦海快速的轉動,臉色越來越蒼白,手下意識的輕輕的覆在了小腹上。
沈念慈瞧着倪子衿這反應,輕嘆了一聲氣。
倪子衿和陸逸深這斷時間發生的事情,她從賀敬亭那裏聽到了一些。
也知道倪子衿要和陸逸深離婚的事。
而始作俑者,便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沈漢卿。
倪子衿這個時候要是有了孩子,會比較麻煩。
“我先給你檢查一下吧。”
沈念慈說道。
倪子衿現在的腦袋有些空白,完全按照沈念慈的說法去做。
她已經懷過一次孕了,對這些檢查到不陌生。
只是……這個孩子,真的來的不是時候。
上一個孩子是她和陸逸深分開後她才發現懷孕的,這次又是。
難道他和陸逸深就注定是孽緣了麽?
明明那位住持還說過他和陸逸深的姻緣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可是她卻完全看不到花明的希望!
坐了一系列檢查,确定懷孕,她的肚子裏又有了一個小生命。
倪子衿拿着檢查單,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懷孕了怎麽可能瞞得住?
沈漢卿怎麽可能讓她把陸逸深的孩子生下來?
沈念慈見倪子衿的情緒有些激動,只好安慰:“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現在情緒太過激動對孩子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