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察覺。但總是因為覺得過于細微便放任其行,結果,待到最後感覺到相當實在的不對勁而想要去扭轉的時候,往往已經太遲了。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腦中更多的是她歡笑的聲音,是她認真思索的模樣,是她為他擔憂的淚水,是她靠近時淡淡的花香。
…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
…
結婚後一年,已經入軍部三年的他被派去靜岡縣執行任務。
一直少有聯系的宇智波鼬雖然很巧地參與了任務,但卻在任務中消失無蹤。
尋找途中,他和鳴人的隊伍被緊緊攆來的喪屍群層層包圍。
一番血拼之後,盡管最終是完成了任務,但兩人皆遭受屍毒感染而成重傷,命懸一線。
迫于情勢,宇智波櫻只得對兩人秘密進行了再轉基因的實驗手術。
不料不僅手術相當成功,接受手術的兩人,能力更是抵達了一個難以定下結論的高度。
尤其是他。
雙眼的燒灼感雖然不再強烈,但稍微一點憤怒的情緒,雙眸也會赤紅起來。
過度的能量釋放,他發現自己會不受控制地長出帶毒的指甲,渾身也會在急速上升的滾燙體溫中變成暗灰的膚色,進而長出醜陋的巨大翅膀。
最煩人的是,暴走的情緒常常在做夢的時候也會現實化。
好像不知不覺變成了精神分裂,他有時會猛然醒來,繼而變得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他知道這是自己還不能很好掌控自身力量的原因,卻也惱在自己知道原因,卻不能很快解決問題的這一事實上。
他怕。
縱然總是那樣保持着平淡的模樣。
但他無時無刻不在擔憂害怕。
不是沒有因此誤殺過同伴。正是因為那時的麻木和不自知,他才感到焦慮。
他怕自己哪天再一次清醒過來,手中捧着就是宇智波櫻的血。
他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毀掉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與幸福。
其實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只是往往他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被她滿含淚水地喚回神來。
可是,萬一呢。
萬一他某一天發作,卻再也無法被她喚回來了呢。
…
于是。
那一段時間裏,他常常躲開宇智波櫻去提升自己的控制能力。又或者專門挑刺,讓她生氣地摔門而去,離自己遠些。甚至刻意冷淡,試圖讓她就這樣離開自己。
可是,同樣深愛着他的宇智波櫻,又怎麽會是這樣的傻瓜呢。
其實真正的白癡,是他才對吧。
她那句發誓要随他一輩子,不論喜樂悲愁的話,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那麽俗套,卻立即讓他苦笑着紅了眼眶。
他真的想逃避。
可是他又怎麽能逃呢。
『傻瓜。』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是那樣安心地朝她說出了這兩個字。
…
十年的時光輾轉而過。
有了一雙兒女,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當父親的不容易。
累是累,但他整顆心每天都會像被充滿暖氣一般,脹脹滿滿。
而這樣之後的疲憊,往往在睡着了之後都會讓他帶着淺淺的笑。
他不會說出來。
他從不信一些頗講究的事,但他卻真怕“一說就會破”的幸福。所以他将表達全部藏進細節裏。
也許是半夜醒來去隔壁看看兩個小家夥有沒有踢被子。
也許是出任務經過家門口,順帶跳到後院,透過落地窗看看裏邊的情況。
也許是入眠前習慣性地将她摟在懷裏蹭一蹭發頂。
也許是久別三人而獨自回憶時,若有所思的輕笑。
愛一個人的表達方式多種多樣,而他卻偏偏是最沉默的那一種。
更何況。
因愛生怖畏。
這十年來,雖然他已經能夠掌控自己絕大多數的力量,但他的內心深處,卻依舊存在着隐隐的不安。
而這樣的不安又帶有太多的因素。
他希望一切都能在他能夠掌控的範圍盡量去規避這個不安的結果。所以他不希望她去往任何一個戰場。不希望她有任何閃失。
他希望自己的保護能夠真正地産生效用。
而一個連自己情況都不能摸清楚,且随時都可能爆發威脅性的人,又有什麽資格去說自己可以保護呢?
所以他開始越加鑽心于每一條更新信息,他希望更詳細地掌握自己的情況。
只不過,俗話常說,一個人知道的越多,那麽他不知道的也就越多。
他想,這話怕真是一點沒錯。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關注着上頭人的動向,也了解了越來越多關于轉基因和再轉基因的事。但他卻發現這些并不能讓他最初的疑惑變得明朗一些,反而更是讓濃霧彌散。因為越是深知這其中的複雜性,他便越是意識到,自己當初蘇醒這前前後後的事越有蹊跷。
但他卻不明白。始終無法想明白。
加之那段時間,又常因一些糾纏不清的感□□跟宇智波櫻觸礁,他不由真切地感到一陣又一陣的無力感。
但,無論如何也讓他想不到的是,等他真正明白過來的那一天,卻是與宇智波鼬再見的那一天。也是他遠離七區,遠離他所一直認為的正義,和遠離她,的那一天。
…
【知道墊腳石麽?這一輪一輪的升級,就好比這個墊腳石。每一輪總是從小小的細胞開始培養,預測其成長的曲線高峰期,并取好名字。待到長成人之後,觀察其各方面的生長能力和存活期,而後在一切指标都處于高水準的時候,再取出細胞進行再生培養。培養成人的細胞,再一次進入這樣的輪回使命,就這樣周而複始,無限循環,直到墊得越來越高,高到,符合一個超人種的水準。每國由科學家組成的生化學會,會定期秘密進行探讨合作,最終約定,每國每十年,最多不超過100組,每組不超過10人進行實驗。
而我們所謂的父母,就是六十年前的第二批實驗體。生命期預測是35-39歲上下誤差不超過2歲,所以,他們只是等同于老死而已。】
【沒錯,我們就是三十多年前的□□體。】
【知道為什麽你跟我一開始都不知道這樣的事麽。因為三十多年的時期,□□技術的大部分核心內容已經被掌握了。不需要一開始就告訴我們之所以存在的原因,而是讓我們去适應生活,學會親情,友情,甚至愛情,因為我們随時都有可能被應用于實戰。成為重要的生化武器。當精神有所寄托的時候,才會擁有無所畏懼的力量。利用了這一點,所以我們一直走了今天。】
【他們教會了我們感情,教會了我們認知,教會了我們如何去适應和面對這個社會,但惟獨遺忘了怎麽教會我們去面對自己。…
升級□□體一個個覺悟,不願繼續生來就是武器的命運,或者生來就被安排好的軌跡。所以叛逃的叛逃,騷亂的進行騷亂,拉幫結派,分居城區之外,抑或遁形在城區之內。這幾乎是繼生化危機之後的又一個危機。一個失去理智,一個充滿理智。
這樣的世界,偶爾站在高處觀望起來。你問問自己,你還願意屈服于這樣肮髒的人類麽?】
【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從生化危機爆發的一瞬間就已經改變了。适者生存的道理,到底還是不會改變的。】
【你的傷口讓你躺了整整一個星期。根本不可能生還的情況下,你乍然回去,你要怎麽解釋?就算你不在乎,你讓你老婆孩子也要跟着你一起受審判?接着一家四口進入隔離區進行分個檢測,爾後告知全世界,你宇智波佐助是個怎樣的稀世珍寶,你們一家又是怎樣的不可思議?】
【….更何況,就算這些問題都不存在,在我們的生命期無法預測的情況下,你回去又何必呢?制造我們的水木博士已經被殺了,記錄資料也跟着被燒毀無蹤,類似的事情各國應該也是經常發生。國家已經對這個消息嚴密封鎖了,整個日本,乃至整個世界的市民,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存在。】
【所以,你根本沒法追蹤自己的期限。也許很久你都不會死亡,又或者沒過多久你就死了,又何必再讓某個人傷心一次?】
【有點智商的變異體都渴望将你生吞活剝了強大自己,離開她們,對你來說,也并不算一件十打十的傷心事。】
【所以跟我們一起。這裏才是真正屬于你的地方。】
…
宇智波鼬的話,直到現在他還能記得清清楚楚。
只是,當初聽到的那份震驚和心痛,到現在,已經全全然是一種麻木的感受了。
想不到期待已久的豁然開朗竟是這樣的諷刺。
這讓他常常不自覺地冷笑出聲。
超能力□□體。
再轉基因。
再轉基因的超能力□□體。
他跟她,原來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更何況,無論他回不回去,他們也正如宇智波鼬說的那樣,回不了從前了…
消失的這五年,他去了很多的地方。
倒是有常常笑。
但笑意卻從到不了眼底。
投懷送抱的人也從未少過。
帶着無所謂的心情,他也不是沒有放縱過。
但卻永遠拒絕親吻。
這樣的日子一久起來,好像離從前的一切就會越加遠起來。
只是。
偶爾白天刻意去忽視和忘記的存在,夜晚又會溜到夢裏來。
一覺醒來,卻又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對此,他偶有失神。
卻從不刻意去回憶。
他以為,這樣下去總能讓自己變得沒有任何情感。
然而,怎麽也想不到,一條拍到她成為軍部的人的新聞報道,卻瞬間擊垮了他一半的防線。
他以為她會堅守着自己的醫療崗位。
怎麽也不會想到她會這麽不安生地跑到軍部,同自己站在對立面。
捏着手中的啤酒罐。
他第一次想要放聲大笑。
卻無論如何,也只有莫名其妙的憤怒。
…………
相認的那一天遲早要來。
關于這一點,自那以後他就感覺到了。
只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更沒有想到,在這之前,還見到了自己的另外兩個孩子。
那兩個,人生的開頭沒有寫入任何與他有關的參與的孩子。
震驚。喜悅。懊悔。失落。疼痛。自責。憤恨。
所有的情緒在腦裏心裏翻江倒海。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無措的時刻。
聽着他們不厭其煩地朝他呼喊,聽着他們使了勁的哭鬧,他幾欲崩潰。
為什麽還有這種似喜似悲的折磨…
他暗暗咬緊了牙關,卻仍是選擇了背對着他們,将他們拒之門外。
爾後,佐井出現。
不用猜也能知道他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原因,這讓他之前便淤積在心裏的郁悶頓時找到了突破口。
為什麽還會有異樣的情緒呢。
如果他打的是徹底放手的念頭,又為什麽會對眼前這個男人予她的付出和執着産生類似被觸犯了一般的怒意。
那天跟佐井打完,剛扶好久美子沒一會兒。
他便知道,她來了。
于是,身體幾乎是出于本能地朝有她的方向回望了過去。
之前才在藥池裏細看過她,但隔着這麽遠的距離望過去,他仍舊覺得她清瘦了不少。
『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
他聽見了她欲哭的調子。
但臉上卻是極其別扭的嗔意,那一瞬,他只覺得心頭一哽,随即強自平靜地道,
『自然是去離日本遠的地方。』
『為什麽?』
『因為你讓我厭煩。』
這句話近乎脫口而出。
帶着刻意的涼薄,卻讓他自己都在微微發怔。
可是,就該是這樣的,不是麽。
跟她劃清界線。
讓她死心。
讓她停止對自己抱有的任何期望。
…
他已經給不了了。
與其這樣拖拖拉拉,糾纏不清,倒不如快刀斬亂麻。
『離婚吧,春野櫻。
你真的很麻煩,其實這麽多年我很想就這麽直接跟你說的,但是礙于孩子都在,所以給彼此留下一點自尊。
消失這五年,本來我以為你已經想通了,結果依舊給你造成了這麽多的誤解,實在很不好意思。現在,正好有兩個證明人在這兒,大家成熟一點,好聚好散,如何?』
『春野…櫻….?』
低喃着這幾個字,她卻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雙眼。
『這麽突然要離婚…這就是你五年來,最想對我說的話?…』
『不然呢?』
挑了挑眉,他好整以暇地垂眸望着她,指尖卻在暗暗收緊。
『還期待我擁抱着你,說想你麽?』
『難道不是麽?』
倔強地應道,她含淚跟着挑了挑眉。
『呵,還真不是。』
緊緊盯着她欲哭的模樣,明明有一種極其強烈的酸澀感,他卻只來得及嘲諷一笑,随後不緊不慢地道,
『我有必要對你這種完全讓我膩味了的女人撒這種謊麽?老實跟你說,這五年…女人的滋味我一點也沒少嘗,然後你猜我發現了什麽?』
倏然一頓,他冷着眸子輕笑了一聲,
『那就是,你,太,煩。』
『你撒謊!…你不是這樣的人…不是!』
『我究竟是怎樣的人你又怎麽知道?!…』
立即回應她的話,他的音調縱然冷着,卻倏然擡得很高。
他究竟是怎樣的人,她真的知道麽。
他是□□體。
他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宇智波佐助了。
曾經他也以為自己是。
曾經他也以為那就是自己應該一輩子走下去的生活。
可是。
都不是了。
以後的路,都會各自走下去。
沒有誰離開誰,就會活不下去…
他能看見她眼中的拒絕和傷痛。
有什麽在喉嚨間泛酸。
他只感覺身側緊握的拳頭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卧底可以藏着真性情過幾十年,間諜可以完全扮演和适應與自己截然相反的角色獲得目标人群的所有信任。
而我,只是跟你結個婚生幾個孩子,你就以為那是真正的我麽!…』
『那你告訴我,你這樣在我身邊扮演着這樣的角色又是為了什麽?!』
倔強着神色大聲質問。
她一時也不再隐藏內心充滿責難的怒火,
『你說讓我聽話回家,你說你比任何人任何時候都需要我,你還求我讓我不要再讓你擔心,你說知道,你說你都知道…那些話、那些所謂的臺詞,你又何必那麽動情的對我說?!在沒有觀衆的時刻,你告訴我,你又是要使勁地演給誰看?!…』
突然大聲地笑了出來。
笑到似乎眼淚都要滾落下來。
他本欲伸手去擦。
然而雙手卻不受控制地緩緩環胸,令他重新擺出一副涼薄戲谑的嘴臉,
『何必這麽認真。尚且有興趣的時候多玩玩而已……你這樣入戲,會讓我很難辦的。』
『你說謊!….你不是這樣的!你不是!…我不信!…我一個字也不信!!…』
看着她飛快地捂上耳朵,淚水再次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他突然就微蹙了眉頭,心裏一陣刺痛。
那樣絕望的模樣。
那樣吃痛的眼神。
那樣受傷的姿态。
…
有那麽一瞬,他真想不顧一切地沖下去将她使勁揉進懷裏。
他想她。
真的想。
那樣單薄的身形。
那樣固執地思念着他的她。
他其實比任何人任何時候都想要将她鎖在身邊。
但是,卻不可以。
他深知她呆在自己身邊的危險性。
也明白她的處境,和自己未來的未知性。
他不能這麽自私。
又或者。
他才是那個真正的『膽小鬼』。
五年以來,隐藏下來的所有眷戀差一點點就要因為她的這一哭而全部潰堤,卻被他很及時地剎住了腳。轉而擡手将身後的久美子拉到跟前,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下方的她道,
『不信?…那好,我就讓你信。』
說着,他狠狠一閉眼,便猛地吻住了久美子。
他猜想。
這大概是他做過比較殘忍的事了。
沒有一絲血跡。
沒有多餘的話。
比起他們以往的争執吵鬧,他知道,這一次對她而言是真正的疼痛。
心好像已經失去了知覺。
唇間的交戰是麻木的。
他一直拒絕着這一類的事。
而當他終于意識到這是因為他還在意着她的時候,怎麽也沒想到,他還會有用這個來傷害她的一天。
眯縫着眼,他看見她在哭。
她在顫抖。
她在怔神之後,無比難受地搖着拒絕接受的頭。
這一刻,他無比嘲弄地在心裏發出了笑聲。
手指卻在扣住久美子的後腦勺上,痛苦地蜷曲起來。
…
警報響起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這個據點會被暴露是早晚的事。
他早已有所準備。
松開久美子,他準備瞬移離開這裏,眼神卻終是忍不住再一次朝她的方向望去。
她的雙眼依舊含着淚水。
嘴唇在微微顫抖,似乎還想對他說些什麽。
他靜靜地看着她。
想聽。
卻又害怕聽到。
爾後,他使用了瞬移。
……
他想,這大概是一種毒。
從他存在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投毒。
日積月累,因而不再存有治愈的可能。
而這樣一個病入膏肓的自己,又有什麽可希冀的呢。
他曾對她說,『你不該跟着我的』。
雖然她當時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回應,但這幾年他的腦海卻在反複回憶這句話。
如果能再早一點。
再早一點讓他意識到這句話,是不是今天的痛苦就會不存在。
是不是他做起壞人來,也能更加得心應手。
只可惜沒有如果。
對于他們來說,早已沒有了退路。
所以。
他和她,注定是要分道而行的。
那就這樣吧。
還能如何呢。
☆、82
82.
『佐助,你來了。』
帶着惡意的聲音倏然入耳。
緊握的拳頭不禁一抖,便立即讓她整個人都僵直了。
好像視線立即變得模糊了起來。
就連呼吸也迅速不順暢起來。
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叫你辦個事,竟然這麽拖拖拉拉。』
平靜地沒有絲毫波瀾的音調。
這叫她不禁又是一顫。
真的是他…
可是。
為什麽…
怎麽也不會想到他竟然出現在了這裏。
之前好不容易平複的疼痛,竟齊齊又複蘇了過來。
甚至摻雜了更多她所不能描繪的酸澀。
直覺是想立即躲避的。
然而她卻仍舊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迅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後那越來越近,卻始終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中。整個人都被濃濃的不安所包圍。
『你也看見了,有外來搗亂的小貓咪,我想快也快不起來啊…』
『…… 』
似乎感覺到了這一刻他漫不經心投注過來的視線。
她登時覺得脊柱莫名發熱。
想要回頭,卻不知道為什麽,連動一動都好像要費很大的力氣般吃力到不行。
有喪屍的咆哮在這時刺了進來,腐臭的腥風當即撲面而來。
乍然反應過來自己還處于危急之中,她如同被人猛敲了一棍,忙回過神做了個狼狽的側翻躲了開,卻又在站穩之前,迅速被聚集而來的新生喪屍層層包圍了起來。
槍刃立即在她蹲坐的時刻從靴中被抽了出來。
連番的抓扯和撕咬立即齊襲而來,沉了沉眸,她迅速在起身的瞬間飛速旋身,便于眨眼間橫斬下了數只喪屍的腦袋。然而根本不等她喘息,下一波圍咬在她槍刃還未落下的時刻便又急急地撲爬了來。
不知道為什麽,即使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她的第一個反應仍舊是望向外圍處的佐助。
然而讓她心如石沉的卻是,他竟然只是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着。
太陽穴好像在這時重重地跳蹿了一下。
有什麽在胸口郁郁地堵住了她的呼吸。
使勁用嘴呼了幾口氣,她倏然咬牙反身一個肘擊撞翻了一只從身後猛撲而來喪屍,随後換手便一記狠戾地重拳砸了下去。
一時間,周圍一圈喪屍立即被這一記重拳震翻了過去。
大廳再次陷入了劇烈的晃動之中。
微微有些皺眉。
漆黑的瞳孔剛有些若有所思的神色,便見一條銀線飛速朝自己射來。
眼神不由迅速一緊。
幾乎是立刻,佐助便幾個轉手将射線換套在手間,爾後只覺手上一來力,下意識回拉,便猛地将小櫻從包圍圈中帶了出來。
不由眯了眯眼。
意識到她的意圖,佐助不禁輕聲一笑,當即斷開銀線。
瞬間感到手上的失力,小櫻神色一變,立即一個收身前滾翻,遂又半是微晃地站在了距離佐助五米左右的位置。
『有太多話,想要問你。』
無視一旁又開始搖搖晃晃走來的喪屍,小櫻只有些微喘地凝視着他,
『好多好多…。比如,這五年你都在做什麽,你和上面的那個人…』
說着,小櫻示意性地瞥了眼站在上方檢測臺的高島澤仁繼續道,
『又是怎樣的關系,為什麽這五年來音信全無。…還有,你現在究竟是怎樣的身份,究竟…是怎樣的立場,到底,想要做什麽。』
說到這裏,小櫻的聲音帶着隐忍的哽咽。
不知道是因為某些不安的預感而猜到了些什麽,還是別的原因,她倏然感到有些難受。這讓她很快皺起了眉頭。
眼睛在這時有點發澀。在連同鼻子一起發酸之前,她趕緊深吸了一口氣将這樣讓她混亂的情緒迅速平複過去,爾後一臉平靜地道,
『可是…我知道,你不會老實告訴我。』
聞言,佐助突然冷冷地笑了。
如千鳥過境的電流聲突然随着蒼藍色的電流籠罩在了兩人四周,似是将兩人完全同周圍隔離了開,藍光大盛的同時,連同圈罩範圍內的溫度也瞬時下降了好幾度。
匪夷所思地打量了周圍一圈,小櫻當即眯眼将視線轉向了佐助。
『前面的問題,我的确不會告訴你。因為沒空跟你啰嗦。但是最後一個問題,我倒是可以簡答告訴你。』
富有磁性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響了起來。
微微挑了挑眉,佐助只似笑非笑地同她對視着,
『我想要,毀了七區。』
『為什麽。』
再次皺眉,小櫻幾乎是立刻便回道。
『不為什麽。』
『…… 』
【有什麽懷疑,就要自己去驗證。有什麽不安,就要自己去調整。】
腦中倏然再次回響起綱手的話。
暗暗咬唇。
望着對面的佐助,分明是極其熟悉的,但卻突然讓她覺得有些陌生起來。
眉眼還是那樣的眉眼,聲音還是從前的聲音,但為什麽總有種隔了很遠距離的感覺。她非常不喜歡這樣的感受。
像他在使勁推遠自己,而她卻只能任由他推着。
身側的拳頭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緊握到發麻。
對着他淡漠的眸子,她突然咬了咬牙,略帶掙紮地恨聲道,
『到底、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宇智波佐助!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麽讓這一切變得如此面目全非。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你說啊!…』
聞言,佐助微微靜了片刻,爾後冷然一笑,側身便要往圈外走去。
神色不由一滞。
見他就這樣無視自己的質問準備離開,小櫻幾個難耐的呼吸間,便立即像是下了什麽決心,擡手便飛速将手中的槍刃擲釘在了對方的腳步之前。
『什麽意思。』
挑了挑眉,佐助頭也不側地平靜道。
緩緩收回投擲的動作。
小櫻就這麽直勾勾地看了他半晌,随即冷下眼神,從腰後綱手為自己準備的用具包裏拿出手套,不緊不慢地戴上。
『很簡單的意思。』
說着,小櫻緊緊了手套的腕扣。
應該是覺察到了小櫻的意圖。饒有興趣地轉正身子,佐助深潭般的雙眸,卻漸漸開始轉為妖異的紅色。
『就憑你?』
☆、83
83.
火光沖天。遍地碎屍。
漩渦鳴人赤紅着眼将整個氺寧街變成煉獄一般的存在之後,竟然反是吸引來了更多的喪屍和攻擊力量。
一時間,除了高空盤旋着的數架監測機,氺寧街上上下下都被密密麻麻聚集來的喪屍群給圍堵了起來。
仿佛已經失去了理智。
任由自己身份暴露這一事實将後臺的人砸得暈頭轉向。猙獰着面目,鳴人只如野獸般蹲伏在十字路口的中央位置,渾身散發着絕對危險的肆虐氣息。
紅綠燈猶自在頭頂運作着,周圍一時竟變得出奇安靜。那些争先恐後趕來的喪屍縱然都一副恨不得将鳴人生吞活剝的惡狠模樣,卻終究迫于他更兇惡的注視而不敢輕舉妄動。
就這麽僵持了半晌。只見鳴人倏然毫無預警地仰天怒嘯了一聲,一陣刺目的紅光便随着一股激烈的熱浪兇悍地震蕩開來,瞬間,周圍一圈稍微靠前的喪屍全部在掙紮的嘶鳴中燃燒了起來。而稍微靠後的喪屍群則被齊齊震翻,抑或被動後撤。
震驚地将這一幕收錄并轉發給後臺,監測機上的人全都不自覺地傻了眼。随後,不等他們回過神,只見之前還被迫後撤的喪屍登時如同被惹惱了一般,長短不一地跟着嘶吼出聲,旋即或前或後地朝鳴人俯沖了過去。
見狀,鳴人如妖狐一般立縮的瞳孔只是眯了眯,随即幾個撐跳和斬殺,便迅速于建築群的左右穿梭中沒了身影。而身後綿延追去的喪屍群,就像一灘疾速移動的沼澤,帶着分毫不弱的吞噬感,氣勢洶洶地攆了上去。
十幾公裏之外。
七區臨時搭建的信息部大門則傳來一陣嘈雜。
誰也趕不走。
井野一面悲憤地哭着,一面使勁推開面前擋路的人,嘴裏念念有詞,
『放開!讓我進去!我必須要親自确認!丁次那家夥怎麽可能死!怎麽可能死!!…』
然而軍事要地,又怎麽可能由着她說闖便闖進去。
眼見動靜鬧得越漸大起來,阻攔着的人擔心鬧上去又會惹得一陣訓,不禁互相遞了個眼神就準備将她強行架出去。
不料奈良鹿丸卻在這突然出現制止了所有人,
『把她放開,剩下的交給我就好。』
聞聲衆人不禁齊齊回頭。
見來人是軍事參謀,在短暫的面面相觑之後,随即應了聲『是』便迅速退散了開。
沒有了來自外力的架攘,井野有些虛晃的身子下意識地往前颠了幾步。
許是剛才奮力吶喊、抗争着要進去而費了不少力氣,蒼白疲倦的臉色讓她看起來很是憔悴。一反往日活潑俏皮的模樣,這一刻的她看起來更像是一捅就破的紙人。沒有色彩,沒有生命力。
唯一一雙尚且泛着淚光,且因帶着最後一絲希望而略顯光彩的雙眸,此刻卻死死地盯着鹿丸,只顯得堅持而又呆滞。
『鹿丸…你告訴我。』
艱澀地開了口,井野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有淚水迅速從眼角滑出。
幾滴甚至直直淌進唇間。她卻渾然未覺,
『丁次…他沒有死,對麽?…』
入耳的,是微微顫抖的音調。
并沒有回應她。
緊皺着眉,鹿丸只沉默地同她保持着對視的姿态。
安慰的話也好,欺騙的話也好,甚至委婉一點揭露真相的話…
所有的話,都在他令所有人退下的之前很快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可是現在他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
麻煩的事他一向不喜歡去觸碰。總是簡單地解決,快速地處理。可是,這一次明顯是行不通的。悲傷的情緒他也會有,重新的振作的姿态他也能理智地調整過來。可是如何将這樣的心緒轉達給另一個人,他真的是江郎才盡了。
『對不起。』
倏然将眼睛如同默認一般沉重地閉了起來,鹿丸不由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我沒能幫到他。…』
瞳孔禁不住猝然一縮。
好像前一刻還高懸着的心髒突然就沒了。
剎那間失去重心的感受令井野覺得自己仿佛跌進了巨型的漩渦之中。
冰冷,沉重,困頓,壓抑。
無法抵抗的頭重腳輕和天旋地轉幾乎讓她處于崩潰的邊沿,于是她本能地帶着抗拒将頭搖了搖。不料淚珠卻失了控般先行接受了這一事實,繼而啪嗒啪嗒地墜落了下來。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慘痛地蹙起眉頭,井野捂着耳朵緩緩滑坐在了地上,
『鹿丸,你騙我!…你騙我…他怎麽會死…他怎麽可以死呢?
孩子怎麽辦!他又要我怎麽辦?!…
不可以的…怎麽可以呢…怎麽可以呢……』
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劇痛。
如海嘯般傾軋過來的窒息感幾乎将她整個靈魂都給砸碎。緊繃的神經終是再也沒法承受更多的壓抑而崩潰殆盡。于是她就這樣放任自己坐在地上發了瘋般抓扯着頭發前後搖晃,接着毫無形象地慘聲哭嚎起來。
眉頭幾乎扭作一團。
見她變得逐漸失去理智,鹿丸立即幾個大步過來,蹲身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