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裏,客房裏很安靜。
“藍公子,樂姑娘的衣裳已經換妥了。”給樂靈玑換衣裳的是那位美豔漂亮姑娘呂複好。她單手裏拿着幾樣東西。
藍舟墨推門而入,走近床榻。贏魚就在樂靈玑枕邊呼呼大睡,他看着昏迷不醒的眼前人。
呂複好只把面紗放在枕邊,沒給她帶上。藍舟墨輕聲道:“難為呂姑娘了。”
呂複好是何等的氣惱,原本只有自己被人伺候,如何有自己去伺候人的時候,這不是因為店裏女侍臨時不在,藍舟墨又懇求與她,否則她才置之不理。
她輕緩一口氣,不明白如此俊美的藍舟墨為何會對一個面目猙獰,身體還像一顆小樹苗,弱不禁風的小丫頭關心入微。
她忍不住好奇的問道:“藍公子對樂姑娘如此關心,想問一下你們……?”
藍舟墨回頭道:“我們?”接着冷漠道:”就是半路遇上做個伴而已。”
呂複好心想做伴也挑個好的,這一不漂亮,二不高強,分明搪塞诓人。她也故意瞪着杏眼疑惑道:“藍公子就一點也不怕?”
藍舟墨也沒瞧她,拿着茶盞斟茶,“你忘了贏魚說過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呂複好一聲諷笑,指尖纏繞着自己一縷發絲,“哼!此話藍公子也信?!未免太荒唐,說出去誰信!明明那麽可怕,咦……”呂複好言語思恐,不寒而栗。
“你手上的可是她的?”藍舟墨見她嫌惡着人,冷冷問道。
“呃,嗯這,給你。”恍然間呂複好把手中之物一一遞給他,道,“有三顆夜明珠,一只破木頭的筆杆。”
藍舟墨接過,思索片刻。掏了銀兩遞給呂複好,“這是衣裳銀兩,你先收下。”
“我們不是做朋友嗎?那兩套衣裳确實是我最喜愛的,我愛折騰穿上使用劍法不靈活,本也用不上,送給她剛好物有所趨,銀兩就不必了!”呂複好豪爽地塞回去。
藍舟墨面色不改道:“你的衣裳不比尋常,既然是我從中選的,理應如此,若是你想送她什麽,以後成了朋友再說。還多虧呂姑娘出門多帶了,讓我也省心許多。”
誰想和她醜八怪做朋友,要做朋友也是和你藍舟墨做朋友,呂複好腹诽着。
她覺得藍舟墨是想和她撇清關系,見他面色清冷,心有不甘又憤憤不平,堂堂呂家大小姐,豈會把這點銀兩放在心上,再則收了也太沒面子,她蠻橫道:“那我還偏不收了,我堂堂…….”她悶了一下,險些暴露身份,“堂堂江湖兒女,俠肝義膽,淩雲壯志我還是有的,反正了,我就是不收!”她倚劍抱臂,微仰頭瞪着藍舟墨。
藍舟墨掂着手中銀兩,看了看,女人就是麻煩,“那我也确實沒辦法。”
黑着臉的人感覺自己贏了什麽似的,突然笑臉如花,“這還差不多。”
從房間裏出來,呂複好剛下樓便見到忙裏忙外的江湖少年,她沖他喊道:“少陽明,怎麽樣了?各門派的弟子都遣送回去了?那仙源門的弟子了?”
少陽明擡手擦拭額上汗珠,“哪些是仙源門的弟子,我不知道啊!”
呂複好沖他冷“哼”一聲,“少陽明少裝蒜,你的聽力蓋絕天下,我倒要問問你聽到些什麽?”
“你能不能小聲點,你沒瞧見那邊血跡都已經清理幹淨,人能走的都走了。死了幾個受傷嚴重的,我也看了确實治不了。”少陽明雙手叉腰,呼出一口大氣,“你們仙源門弟子是穿的黃色玄衣吧,有八人,死一人,重傷二人,輕傷四人,已經很慶幸了。”
“他們怎麽會到這了?我爹也在閉關,…..不可能!”呂複好疑惑不解的心中暗道。
少陽明沖她道:“你慢慢想,我去把外面的人弄回來!藍大公子已經去了好一會了。”
“那你也等等我啊!”呂複好滿臉凝惑在後面跟着步伐。
樂靈玑從昏迷中醒來,眼眸前模糊重疊的畫面漸漸清晰。
眼前人坐在旁邊手肘支腿上,手扶着側額,面色雪白如玉,劍眉尤為突出。他雙眸輕瞌,這次更加清晰的瞧見那濃密纖長的睫毛簾子,微微上翹像停靠的帆船。英挺的鼻梁下卧躺着恰到好處唇線弧度明顯的薄唇,随便哪個角度看上去這張臉都讓人念念不忘。
就是可惜了,是個風流浪蕩的壞蛋。
他今天換了一套服飾,白底藍邊,邊上繡花簡易。長發半截高束,帶着玉冠,額前劉海更顯公子氣十足。
如此貼近,樂靈玑對他美不勝收,輕聲道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醒來視覺盛宴一番,心情大好。
藍舟墨輕緩雙眸醒來,四目對視。
她正靜靜端詳的看着自己,藍舟墨怔忡。
自己還未蒙面,她不認為他會被吓到,而是覺得公子世無雙面前一切應該是與之相匹。她擡出雙手抓起被子往臉上一蓋,直到只露出一雙含情眼。
藍舟墨這才清明,對她輕聲道:“你已經睡了四天四夜,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
樂靈玑恍然如夢初醒,低聲問道:“那贏魚了?”
藍舟墨揚着下額,眼神告訴了她。順着望去,贏魚還在她枕邊角落躺着睡大覺。
“你就別管它了,現在感覺怎樣?有哪裏不舒服的?”藍舟墨寒眸清澈,語氣變得溫和。“你的面紗有咬我的牙印,不能再用了,我讓呂姑娘給你重新備了一張,就在你枕邊。”
樂靈玑看到了面紗,想到了他的手帕,又頓感自己失禮,點點頭道:“一切都好。這幾天是你…….?”
“不然了,你認為還有誰?”藍舟墨看着她說,“想吃點什麽?”
樂靈玑想了想,“嗯……”
“哐當”一聲,門被撞開了。
是少陽明、呂複好破門而入。兩人神色慌張地瞪着眼,異口同聲地喊出聲。
“藍公子!?”
藍舟墨眉頭一緊,起身問道:“出什麽情況了?”
“有人偷襲!”兩人又是異口同聲。呂複好對少陽明皺眉嘟嘴,少陽明沒理她,對藍舟墨道:“藍大公子已經追出去了!”
藍舟墨聽了,回頭看看樂靈玑,她都已經坐起身把面紗蒙好了,雙眼惺忪的眨了一下眼。他扭頭望向窗外,脫口道:“是沖靈玑來的!”
突然發現自己的衣裳被人換過,樂靈玑掀開被子起身,自己從上往下掃視了一翻,心中一緊:“我的衣裳怎麽換了?!”
三人卻都在她眼前愣了。
她三千烏黑柔順的長發及腰,如水柔滑散在胸前肩後,白底裏衣,外面罩着玉白色絲綢質地輕紗薄霧層層疊疊。裏衣袖口纏着白色絲帶,打着好看的蝴蝶結,外面罩上一層長紗袖,如同出水白蓮,一塵不染。正巧蒙着面,一雙含情眼在額前碎發下光彩奪目,吸走了三人的目光。
藍舟墨第一次為女子挑衣裳,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種天賦。
“別緊張,是呂姑娘換的。”藍舟墨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說道。
呂複好懵圈,明明醜陋不堪,可怖吓人,面紗一擋,硬是端出幾分姿色來,怪哉怪哉!
少陽明直言不諱的說道:“贏魚還真沒說謊。”
藍舟墨取下挂着的白色帶毛邊的狐裘袍子,對她道:“你的東西在我這,先吃點東西再說。”他把袍子給她披上系好,這動作在其他人眼裏太過親密,他兩反到自在沒覺得有什麽。
少陽明朝呂複好使個顏色,也不遮掩壞笑道:“那我們先下去叫吃的。你們好好的說說情——況。”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
樂靈玑似乎沒聽懂少陽明調侃言語,披上袍子暖洋洋地,大病初愈心情格外好,對藍舟墨輕喚道:“藍公子?”
只剩下他倆,他又給她理了理袍帽道:“你身子虛弱,後面好好調理。”整理好後他收回雙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嗯?”
“藍公子對靈玑百般呵護,無以為報,怎麽辦才好?”樂靈玑仍舊疏離的叫着藍公子,看着他為自己披上他的袍子長得拖地了。
“那就用一輩來還。”藍舟墨順勢浪蕩佻達道。
樂靈玑轉身把贏魚收到自己袖袍當中,回身對他笑着,輕柔道:“你把我養這麽好,還是喝血吧,一輩子太長了!”
一來二回,兩人便相互探了底,各懷心思。
晚風呼嘯,寒意砭骨。
在藍舟墨與樂靈玑定的客房裏,藍舟墨對面坐着呂複好,樂靈玑對面坐着少陽明,藍舟墨就在樂靈玑的右邊坐着。
“藍大公子過來坐啊!”少陽明向靠在門框上的逍遙招手。
藍舟墨道:“藍大公子喜歡管風,說正事。”嘴上說正事的人,眼睛卻與逍遙雙眸訴說着只有他兩才懂的事。
樂靈玑拿出早已備好的一張圖紙,攤開在桌案上。
呂複好一瞧,杏眼大睜:“地勢圖紙?”
“嗯!”樂靈玑點頭道。
“剛畫的?”呂複好又問道。
“好眼力!”樂靈玑沒有因為她事先的嫌惡而生嫌隙,看着她眼神帶笑。
“很簡單啊!嗅到筆墨味了。”呂複好也從容不迫道,“你畫的?”
樂靈玑眼神看着少陽明道:“借少陽明神力,他聽後再描繪出來畫于圖上。”少陽明沾沾自喜地露出小白牙。
樂靈玑頓頓,眼角掃了一眼藍舟墨道:“較遠的線路是藍二公子畫的,他和藍大公子游歷過。”
看着細致入微的圖紙,少陽明贊嘆着不加思索道:“靈玑你居然好圖紙,我對你越來越好奇了,這女子嘛宜家……”
呂複好轉身杏眸緊緊盯着人,沉聲打斷少陽明道:“少陽明!怎麽個好奇法啊?說來聽聽!”
都聽出話裏埋了雷池,少陽明也不羁,側身壓了手臂在桌案上,擡起一條腿支在了凳子上,吊兒郎當道:“你這麽兇,即便要說也是說給靈玑聽,你說是不是。”說着望了靈玑。
呂複好冷哼一聲,拍案而起,伸出食指指着少陽明,“好啊!少陽明!你……說我兇!你敢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