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鬼玉

緋櫻這次沒有看那五個妹妹,她思量着樂靈玑提出的這個問題,無非就是讓她說出這谷底藏的全部事來,受她那一禮,她不吃虧。

緋櫻不得不從新審視眼前的三人。

樂靈玑的一席話,一語雙關,她拿出了她的誠意,那一句“靈玑有本心,何求君子折”也傲示了她有足夠的勢力。她身邊的兩名男子一個氣宇非凡,一個神秘莫測,均非泛泛之輩,論打鬥,及時在自己地盤上,也未必能大獲全勝。

緋櫻看着地上因洞口光亮的照射,格外亮堂,唯有那覆在地上的幾條人影猶如望不見底的黑暗,難以揣測。若是要全盤拖出,那也必須得為妹妹們綁一條生路。

“你們且随我來。”

三人随着緋櫻在前面引導,走進一處鋪滿香草交替織錦的寬敞山洞,位置選擇相當适宜有陽光的照射,只是洞府嘛難免冷凊,樂靈玑在舒适中又生一股寒意。

“主人,你要不要把師尊給的披風披上?”贏魚感受到她的寒意,給她通靈道。

“不用了。”樂靈玑暗自心想,這都什麽氣候了披上豈不要讓人笑話嗎。

十八名窈窕豐滿的美豔侍女分列洞府兩旁,手持桃花扇,言笑晏晏。

緋櫻引着他們在石桌旁坐下,石桌與石凳都由香草編織鋪墊,緋櫻殷勤地為三人斟酒獻盞,魅妖就是魅妖,一片秋波脈脈,這次一直在往面色寒冷的逍遙那邊飄,越飄挑逗的味道越是露骨,逍遙直接當她是死的一條魚翻着白眼,藍舟墨心裏卻難得樂不思蜀。

魅妖一般都喜歡五官精致,膚白俊美的男子,只要看上了,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纏死纏活的也要粘着,非把人撲倒爽個夠,然後再吸了對方精元。當然,若是她們喜愛的又另當別論。

緋櫻這是還不死心啊!

果然,正事沒提半個字,緋櫻便以袖掩口,切生生的望着逍遙直接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是否也有雙休對象?”

從來沒有任何人或着妖,有問過逍遙這個問題,仿佛晴天霹靂,一時之間,他像是懷疑自己一時聽錯了,眉尖和嘴角不自覺抽了一下,目光也跟着茫然,下意識看向藍舟墨,似乎在向他求解。

藍舟墨終于有機會看到這種近乎匪夷所思的表情出現在逍遙那張臉上,從來都是他看自己笑話,如今千年冰山一遭崩裂,心裏的狂笑掀起了波濤洶湧,面上仍端得波瀾不驚,忍不住握着拳頭在唇前遮擋嘴角的笑意,藍舟墨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沒有,他沒有。”

樂靈玑在一旁看得懵懂,還以為是修行的正經事,但瞧着他倆神色又似乎都不正常。

緋櫻大為不解:“為什麽沒有了?如此絕佳風貌品行,怎麽會沒有女修傾慕?這話奴家可不信。”

這麽多年,天南海北,戀慕逍遙的人和妖多少肯定是有的,但是逍遙一身寒氣,不像藍舟墨該冷的時候比誰都冷,該浪蕩佻達的時候他比誰都風流倜傥。即使有愛慕逍遙之人估計人家也被冰寒之氣弄得開不了口。

藍舟墨斂了笑弄,贊同又道:“嗯,想必是還無人能真正打動我們家藍大公子。”說着藍舟墨奇怪的眼神抛給了逍遙。

逍遙悶悶吸了一口氣,寒意陣陣:“不說正事嗎?”

這也是樂靈玑關心的,直直的望着緋櫻。

緋櫻看似還不罷休,又迫于無奈,這才魅聲魅氣道:“好說!奴家這有位……算故人,留下的四句謎語,你們得先猜出來,奴家才能繼續說下去。”

三人對視,藍舟墨嘴角上揚,沖樂靈玑挑着嘴角,幹脆利落道:“好說!”

緋櫻看着藍舟墨,挂着魅惑笑意:“二公子為博佳人一笑,切莫出錯咯。”

藍舟墨連正眼也沒瞧她一下,不以為然道:“試試便知曉。”

緋櫻也未生嫌隙,嫣然一笑,皓腕一翻,眼前石壁上便出現四行金色字體:

馬嵬山下馬不前

竹下待人人不見

伊人何去問無門

主動一點

樂靈玑從來沒有玩過此類游戲,擋着藍舟墨孩子氣說道:“瞧着很好玩似的,一人一句?”

藍舟墨抿嘴含笑,對她溫聲道:“那你先來?”

樂靈玑莞爾,看着字體,又默默重念了一遍,贏魚在她肩上來回渡,蹭得她癢癢,“贏魚,別鬧。”

“嗯,我就主動一點,是個‘玉’字吧?”樂靈玑自嘲的挑了一個最簡單的,見大家沒吭聲,定是沒錯了。

藍舟墨與她對視一眼,轉而睨着逍遙,用手肘蹭了他一下,“玩嗎?”

逍遙還生着先前的氣,沒有暖意,擡眼望去,“馬嵬山下馬不前,是‘鬼’字。”

緋櫻秀眉嬌蹙,軟聲細語:“……..鬼玉鬼玉。”

樂靈玑接道:“‘鬼,玉’兩字有錯嗎?”

緋櫻神色媚嬌,她搖了搖頭,浸入思念的柔美:“鬼玉是一個人名。”

三人疑惑,藍舟墨看着緋櫻的神情,那一句她念得重,仿佛浸在回憶裏,無端令人嘗着苦味,藍舟墨問道:“你,認識鬼玉?而且還很熟?”

魅族的緋櫻即便氣勢浩然,都遺失不了那柔嬌魅色,竟漫出獨有的韻味,“少年青衫薄,年少總輕狂。當年是個人物都該知曉鬼玉這個名號。”

“鬼玉…….”樂靈玑脫口而未講完的話突然因為緋櫻的神色又停頓了。

緋櫻像是提及了心中傾慕已久的男子,神色中似乎變了一個人,眸中閃耀璀璨的光芒,三人的呼吸都因這光芒一滞。然而,傾刻之間,陰郁覆蓋了光芒,黯然神傷中便讓人體會到被情所傷的落寞寂寥。

魅妖一生之中不知與多少男子纏綿溫存,少有對某一個人用情專一,實屬罕見難以置信。

“傳言鬼玉是鬼中一絕,冷傲狠戾,殺伐果斷。奴家卻只識另一個截然不同的鬼玉。”

樂靈玑起初懷疑她是在胡編亂造,聽着聽着反倒感了興趣,道:“鬼玉鬼玉,鬼中連城美,此人定是不僅俊美到了極致,怕是還有其他與衆不同吧?”

藍舟墨目光定落在了樂靈玑贊嘆的神色上。

緋櫻看着四行字體,時不時飄着藍舟墨,指尖撫在心上,道:“姑娘心思細膩,鬼玉絕美是真,他眉心留有紅色暗紋罪印,紅衫似血,他的修為古怪高深,然脾性怪異,能接近他的屈指可數。”緋櫻帶着柔情遺憾,“鬼玉的去向已成謎,這謎語便是他留下的。”

“…………”

藍舟墨暗自低嘆,此妖嬌魅撩人,故事又編得如此聲情并茂,藍舟墨有些不屑,但同時不得不生出警惕防範之心。

“剩下兩句,二公子猜出來了嗎?”緋櫻幽然傾身靠來,魅音缭繞索回了藍舟墨的思緒。

片刻之間。

“這還不簡單,竹下待人人不見,是一個‘等’字。伊人何去問無門,是一個‘君’字。”藍舟墨望着樂靈玑又道:“連起來就是‘鬼玉等君’,又或者是‘君等鬼玉’。”猜字謎對藍舟墨來說就是信手拈來。

樂靈玑思忖着,“鬼玉是在等一個名字裏含有君的一個女子?”

“也說不定是一個男子了?!”贏魚在一旁冷不防的冒出一句令人汗顏的話。

樂靈玑側瞅着贏魚,笑了:“贏魚啊,你還是回衣袖裏好好休息。”

“那,那,主人……..”贏魚還想解釋解釋,樂靈玑已經将它塞進衣袖,免得鬧了笑話,這邊沖看着她的人裏抿着唇讪讪笑了笑。

可是,緋櫻卻陡轉了話鋒,“你們找赤焰毒蛇做甚?”

樂靈玑見她主動切入正題,言詞篤定道:“赤焰毒蛇在山下傷害村民,必須除之。”

緋櫻道:“奴家若是告訴了你們,你們必須得先允諾我一個條件。”

“你說!”樂靈玑道。

“必須殺了赤焰毒龍,他很強,但是以三位加起來可以試試。”緋櫻眼神含着殺機,若不是恨到了極致,這份四溢殺氣不是魅族該有的波動,“若是不成,奴家也無可奈何。”

藍舟墨當即道:“若是它毒害一方,危害百姓,即使我們除不了,也有修仙門派前來制衡,你放心,我們也不會偷懶。”他神色清冷,語氣卻有安撫之意。

緋櫻道:“有二公子一番話,奴家自然安心。”

緋櫻這才幽幽道來。

當年鬼玉從無間地獄出來後,不慎帶出一團地獄之火,思慮将來怕節外生枝,鬼玉便用泥土随意捏了一條龍,将地獄之火封印在了其中,又将泥土龍鎮在了谷底最深的洞穴裏。

緋櫻就是在鬼玉出了洞穴外的桃樹下剛成人形。見他矗立在桃樹對面,一直看向桃樹,緋櫻以為他發現了自己,吓得躲藏起來,卻仍舊感覺到了殺氣騰騰,直襲而來,連落在地上的花瓣與枝葉都濺飛四起。

剛成形的緋櫻以為自己死定了,緊閉的雙眼,顫栗的身體,恐懼得窒息。可是,過了半響,自己還好好的,正疑惑納悶了,這時耳邊卻聽到鬼玉喃喃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緋櫻頓感意外,又不敢探出頭,呆許久,發現沒有動靜,探出來才發現鬼玉早已不在,但見地上有一條死蛇,旁邊不遠處落了一張紙,上面赫然有四行字,桃花花瓣落在上面,宛如墨中生花,令人欣怡。

原來是他殺了突然襲擊自己的毒蛇!是他出手救了自己一條小命,這讓緋櫻很震驚,手裏緊握的紙張明明沒有溫度,她卻宛如握住了溫暖,鬼玉那血紅的衣衫還沒在眼裏滑幾下,便已經在心底根深蒂固,他念道的詩句更讓緋櫻初次嘗試到了青澀的波瀾。

緋櫻一眼淪陷。

從此以後緋櫻就此落腳,這邊用靈氣的溫泉誘惑修士前來,供她修行,那邊替鬼玉死守住那團地獄之火,總也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再見一次鬼玉。

最初的相安無事也只是短暫的安穩,近些年來,那團地獄之火不知為何,鬼玉的封印越漸薄弱,在谷底借身成了火龍,它擅長噴火,火中有巨毒,碰及它的身體瞬間皮膚潰爛而亡。魅妖當中沒少着它的道,所以,要想安寧,勢必要借勢除之。

這麽聽來,緋櫻先前講的鬼玉應該不會是自己胡編亂造,樂靈玑看着緋櫻,如此美麗嬌豔的魅妖與鬼玉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搭上,卻記住那一眼的觸動、和別人無意間相救的那一命,便在歲月無聲裏深化了等待守候的執念。

此等執着似乎來得愚蠢,卻出自真摯可貴。

樂靈玑竟無端的看向了藍舟墨。

藍舟墨的眸子卻早已裝了她許久。四目相撞,點燃眸中火花,纏人的溫情格外熾熱。

樂靈玑連忙挪開目光,對緋櫻道:“那火龍如今在何處?我們能否現在就去?”

藍舟墨看着緋櫻,深邃的眼神銳利提醒道:“你,是否還有遺漏?”

緋櫻怔忡,很快揮動紗袖,欲想在藍舟墨臉頰滑過。不料藍舟墨後仰躲開,她無趣的收手,一聲嗤笑:“自然有的,奴家對公子還未曾表露……”

手邊撩撥着藍舟墨,眼裏撩望的是逍遙,全然一副不正經。

逍遙率先起身,藍舟墨眼裏裝着樂靈玑說道:“我們走。”

樂靈玑與藍舟墨暗對一眼,嘴角一絲笑意,“好。”

緋櫻明白自己撩撥錯了對象,但也是情急之下為了遮掩自己的心虛,這三人走錯了方向,她急忙揚聲制止道:“錯了,方向錯了!”

半響,三人才停下腳步。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