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黑風

三人走近深林不知處,周圍古木參天陰森詭異。

白子看着心裏一陣心悸,樂靈玑走在在兩人中間,突然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別去!有詐!”

藍舟墨低沉的聲音在樂靈玑耳中響起,那是帶着警告和焦急情緒的聲音。這個聲音與上次火妖天龍出現相似的緊迫,樂靈玑停下腳步望着四周并沒有人,難到是因為心裏太想這個人,産生了幻覺?可是如此詭異安靜,自己不可能聽錯。

“你們有沒有聽到聲音,他說‘別去,有詐’?”樂靈玑詢問身旁左右兩邊的人。

“哪裏有?靈玑你不會是想勸我們別去吧?”蘇雲逸搖着折扇溫和笑說。

樂靈玑道:“九爺認真點,我真的聽見了。”

“如此安靜,如果有什麽聲音應該很容易聽見,但是确實沒聽到,”白子為了緩和一下詭異的氣氛,道:“二位,待會進了地煞谷定是兇險萬分,你們要不要來幾款保命神器?”

樂靈玑深信不是自己的幻覺,藍舟墨一定在地煞谷遇到了危險,若是他在裏面遇到危險,自己又如何能置之不理?可是如果他在裏面就應該說“別來”才對,如果在外面他又如何知道裏面有詐?這裏面就更說不清的複雜…….她思忖着,白子說保命神器也沒聽進去,卻被蘇雲逸驚醒,他阻攔道:“別聽她的,天下誰有保命神器還會主動告訴別人的?不是有詐便是此人愚蠢。”

白子恨恨地瞪了蘇雲逸一眼,“你才愚蠢,”白子轉頭對樂靈玑道:“你相信我,絕不會騙你。要不我送你一樣試試?”

樂靈玑見他如此誠懇,不忍拒絕柔聲說道:“送到不用,請公子說來聽聽?”

白子笑着道:“你叫我白公子好了,我的神器有很多種類,簡單的分為三大類,一是逃跑用的,二是抵禦攻擊,三是聯絡類的。一種類型就有好幾十種不同款式的。你要聽哪一類的?”

樂靈玑心裏正憂思着藍舟墨,這次下山是背着師尊溜出來的,自己符篆是帶了不少,可是法寶法器之類确實一樣也沒有,如果此時能有法寶聯系藍舟墨,那就再好不過了。她立馬快語接道:“聯絡類。”

白子随手從乾坤袋裏掏出一樣對小巧的白色耳墜,像白玉似的通透。

“這是……耳墜?”樂靈玑不禁懷疑問道。

白子解釋道:“這是我以高價收購的千年海螺,經過打磨煉制成這個看起來像白玉一樣的耳墜,主要是為掩人耳目。你可別小看它,千裏傳音不在話下。”白子看着樂靈玑懷疑的神色,道:“這個戴在耳廓上方便使用,只需要對上第一次設置的口訣便可。因為海螺有靈氣,一旦戴上就不容易取下,自己戴一只,另一只就是送給你最想聯絡的人。”

蘇雲逸靠近睨一眼,嘴角一牽,“修為高深之人還認為你這些都是累贅……..”

“你不都說了修為高深之人嗎?天下又有幾個修為高深之人了?扳着手指都能數得清。”白子搶話說道。

樂靈玑正拿在手裏細看,幻身成黑蝴蝶的衛安突然焦急道:“主人!前面出事了。”緊跟着原本就陰暗的天空更加暗黑起來,樂靈玑望着天空,把手中的玉墜還回白子手中,不料白子連一對全塞回她的手裏。

“這個送給你,你一定用得上……以往舊事就一禮解恩仇。”白子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似乎在說給自己聽。樂靈玑沒時間跟他說清楚,只好暫時先把一對千裏傳音耳墜放在腰間。

“變天了,似乎要起大風………”樂靈玑話還沒說完,一陣強風襲卷而來,蘇雲逸與白子率先施法穩住身形,樂靈玑只得抛出一張符篆罩着自己,結果風力太大,夾在指尖的符篆瞬間就卷進風穴裏,剛伸手想再掏一張,突然感覺腳下輕飄飄的,頭上鬥笠已然被掀翻吹跑,瞬間消失在暗黑裏。

樂靈玑驟然感覺自己要跟着飛去,連忙施法穩住,手上突然一緊,擡眸一看,白子和蘇雲逸一人拽了她一只手,她不得不放聲喊道:“你們松手,不然,一起卷進去。”可是在這樣的強風下,她使的力顯然不大,還好下面的人能聽到。

“你怎麽這麽輕?難怪會被風吹跑!”蘇雲逸沖着她大聲說道。

“九爺………真會說笑,我…….修為确是低,”樂靈玑看到後面陸續有人被卷進去,從她的頭上如同紙鳶一般飛掠而過。

“衛安……….”樂靈玑緊急之下喊道,可是太遲了。衛安還沒有幻化身形就已經被突然襲來的狂”風卷入,此時早已沒了蹤跡。

“我……..撐不住了!”白子咬着牙,使出了全部法力,更來不及掏出他随身攜帶的寶貝,看來他回去得重新考慮一下救命法寶的使用過程,最好是随叫随到,而不需要關鍵時刻還要伸手掏東西。

三人很快被狂風卷入風穴裏,風力攪得人體內翻江倒海,難受至極,裏面一片混沌,即使能勉強睜開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反而容易被攪在風裏的亂渣子割傷。

樂靈玑感覺到身體在上升,不一會又在下沉,五髒六腑都卡在了喉間,她迷迷糊糊感覺自己快速下墜,她想掙紮,四肢百骸卻一個也不聽使喚,僵硬得如同石象。就在絕望之際,自己的身體被人憑空接住了。

“月兒,你怎麽又從樹上掉下來了?別鬧了,哥哥可不能保證每一次都在。”

是鬼玉!

樂靈玑心裏大驚,擡頭一看,果然是紅發的鬼玉,他溫和的看着自己。诶,四肢可以動了,她想問鬼玉為什麽是你,卻聽到華月的聲音,“呵呵,哥哥确實每次都接住了月兒。”

樂靈玑很奇怪自己怎麽發出了華月的聲音,而且那也不是自己想要說的話啊,她拽着鬼玉赤紅的袍子,正想努力說出自己的聲音。突然急促的馬蹄聲傳到她的耳邊,她側首看到了華月在林間小道上策馬奔逃。

而鬼玉為了華月能順利逃出,自己卻甘願赴約鴻門宴,最後在敵方設下的圈套裏寡不敵衆。

場景忽而又換了,樂靈玑目睹鬼玉一劍一劍的受着,她心急如焚,跑到他面前想抓住他的雙肩,卻如透明一般穿透了鬼玉的身體,又是如此!

樂靈玑急忙轉回身,她不忍心每次看到他中毒後任人宰割的慘狀,所以明知徒勞無益,她還是每一次想着不同的辦法,企圖能改變些什麽。

“你不是天龍鬼玉嗎?他們不過是些普通修士,如何就要了你的命?你毀天滅地的本事了?華月不會丢下你的,鬼玉你振作起來!”樂靈玑從沒見過一個人挨那麽多刀劍還可以屹立不倒!

密密麻麻的箭雨帶着符篆刺進鬼玉的身體,她無助的哭了,放肆的哭了。

此時鬼玉奇跡般的微微擡眸,似乎是看着對面的樂靈玑,又似乎看向更遙遠的地方,那個有歡聲笑語的地方……..

“月,等我………”

樂靈玑已經泣不成聲。

原本鬼玉已經身死無疑,後被人用馬匹一路拖到城牆下爆屍,鬼玉即使萬箭穿心幾日後屍身依舊沒有腐爛,滿城的人都謠傳他是妖魔鬼怪,興風作浪萬死不辭,鬼玉最終落得臭名昭著身死魂散。

“不要………鬼玉……..”

樂靈玑在哭喊聲中醒來,她抽泣傷心絕望,淚水在含情眼裏打轉,直到視線漸漸清晰,一個熟悉的臉龐和紅色出現在眼前。

“鬼玉?……..”

樂靈玑突然看到他肩上滑落下來的黑色長發,恍惚間愣了片刻方才醒來,淚眼迷離:“舟墨?是你嗎?”

她躺在墊了枯草的地上,說着從地上撐起身,身體晃了兩下才穩住。她剛從大悲中醒來,難免有點悲從中來。

“舟墨………”

藍舟墨卻清冷的轉過身,以背相對,一個字也沒說,她總是念着別的人。一個子虛烏有的鬼玉都讓她在夢中捕風捉影,哭得淚水連連。

藍舟墨心口一陣抽痛,可是,邪神劍出賣了他,感應到樂靈玑便興奮得發出嗡鳴聲。對啊,最近都沒有用妖魔鬼怪喂邪神劍,比起這些它難道更喜歡貼近靈玑?

樂靈玑見到藍舟墨并沒有想像的那般熱情,還好自己沒有沖動去抱住他。這才想起與他最後一次分開,那麽決裂,那麽難過。

她心裏緩了長長一口氣,他穿着一身紅色着裝,是牽着駁在蓮花村那時的模樣,她也就輕聲道:“二郎………..是來尋人?你……是不是提醒過我不要進來?”

藍舟墨不動聲色,沉默。

“二郎……”

藍舟墨并沒有轉身回頭,他記得當時的确感覺到了她微弱的氣息,這也許是因為手上扳指的原因,實際上藍舟墨并沒有想到這是因為他體內有樂靈玑血液的相互感應,在一定範圍內就能夠輕松感知對方的氣息。

而樂靈玑能感應江進未的氣息卻不能感應到藍舟墨的氣息,那是因為藍舟墨封印體內的魔族氣息所導致。

最初藍舟墨也不能确信樂靈玑就能聽到傳出的話,所以傳得越簡單越好,聽她這麽一說看來是成了。至于扳指為何有如此神力他還需要揣摩,他像是不開心,冷然道:“可是你還是進來了。”

她外表看起來羸弱內心卻剛硬,生死攸關的事她從來都不聽他的。

“我……….”樂靈玑想說她擔心他,可是他就如當初在望川河見面一樣清冷淡漠,讓她又如何說得出口。她只能岔開話題,道:“你去找玄真道長了嗎?”

藍舟墨狠狠壓制了邪神劍的興奮,道:“他不在道法觀,以觀中弟子描述他曾來過地煞谷的堯山腳下。”

樂靈玑走近藍舟墨,還靠得很近,她是故意的,“怎麽沒看到逍遙了?”

藍舟墨被她靠近又朝前走了幾步,“被風卷散了,也沒見你的衛安。”

樂靈玑見他故意躲避,想了想溫聲說道:“嗯衛安也被風卷散了,這麽說來大家都被卷進來了,你有沒有見過一個普通百姓的年輕書生,長得白皙清秀,文弱書生那種?”

藍舟墨沉默片刻,道:“我觀察過被卷進來的人都是名聲在外的人,其他普通人不曾見過。”

樂靈玑趁藍舟墨說話間又走近他身邊,“二郎觀察細微,看來書生應該逃過一劫了。”樂靈玑看了看四周都漆黑一片,“那二郎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了?”

藍舟墨這次半掩的眼神終于看向了樂靈玑,可是只有一眼,而且清冷薄涼,“你可是忘了你說過再見面,便是敵?”

樂靈玑心道:明明是他有錯,生氣的人如何是他?不應該是自己嗎?可是,當見到他的那一瞬間,什麽氣啊、怨啊、怒的都沒了,難不成真讓他的臉占了便宜?

“現在認識的可是二郎,再說我們如今共同的敵人是這背後操縱之人,連個盟不行嗎?二郎?”樂靈玑開始無賴的說道,“二郎”也喊得軟如糯米。

藍舟墨頭也不回就邁開腿,手臂突然被樂靈玑如同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抱住,“二郎,如今衛安也不知所蹤,我法力不濟你是知道的,我的身體你也是知道的,你不會放心我一個人對嗎?”

藍舟墨用力抽了抽手,道:“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結果手抽出來了,腰上又被抱緊了。

“那是針對惡人而言,你我可以殊途同歸,我用真心換你并肩同行,可好?”樂靈玑臉也貼在他腰腹上,擡眸望着他就是不放手。

“你看,邪神劍也喜歡往我身上蹭,呵呵好癢。”

主人死撐的冷情卻被自己的劍出賣了,主人也想繳械投降,接過她的軟磨硬泡。

她的只言片語就讓藍舟墨魂不守舍,此刻更是讓藍舟墨方寸大亂,心道:若是再不脫身,每多看一次她的樣子,自己就把持不住想從了她。可是一旦想到她心裏就只有她的師尊,一正一邪根本就不可能殊途同歸。

她纏着他,只怕是在鵲山呆夠了,害怕一個人孤獨寂寞。又或許她根本就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究竟意味着什麽,單單就想有人陪,正巧最适合她選擇的便是他。

“靈玑,你說話當真圖一時快意,不論結果?殊途同歸?那你知道真心是什麽?又是我想要的嗎?還是就這樣……..纏……纏着我?”好好一段話被藍舟墨最後說結巴了,他眨了眨眼自己也心虛,怕說重了傷了她,最後幾個字都放低了聲線。

樂靈玑被他一激,果然放松了手,藍舟墨趁機脫身,站在一邊負氣的理了理被她拉跨的外衣。

樂靈玑愣在原地,望着他道:“真心是什麽……..不就是心裏想的什麽然後把它告訴給你,莫非不是?二郎…….你想要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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