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倉惶

贏魚飛在白雲朦胧中,空氣裏穿透的寒冷,很快凍僵人的身體,三人在贏魚背部只能用法力罩住身體,才勉受侵襲。

就在這時,對面一片朦胧黑影越漸壓近,贏魚與主人通靈道:“主人,來了許多人。”

“我知道了。”

待靠近後,看到秦寬着着深藍色掌門雙肩滾邊繡雲寬袍,他帶領長老以及各峰峰主攔住了去路,他睨着樂靈玑,盛氣淩人說道:“樂靈玑,你讓你的師尊犯下大錯,還劫走他,你還是束手就擒,回去受罰吧。”

樂靈玑垂眸對師尊問道:“師尊他說的可是萬年雪蓮?”

江進未閉眼依偎在她懷裏,聽到秦寬的聲音時,他的心在顫抖,他極力控制自己的一切情緒。

樂靈玑随即對秦寬道:“就是借用,用後必還,怎麽就成了大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長老王灏看到江進未與樂靈玑的親昵,更為悲痛,他甩着他的拂塵,憤慨道:“你這妖孽迷惑我南峻掌門,自打天樞仙尊在南峻山,何時有過與錯沾邊,你用你的妖魅蒙蔽了他的雙眼,讓他盜取鎮守祖師的萬年雪蓮,導致祖師遺骸化成一堆白骨,還敢說什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樂靈玑不知道借用萬年雪蓮會有如此嚴重的後果,她望着師尊,江進未手臂撐起上身,望着對面曾經無比熟悉的面孔,此刻仿佛都變成外來的惡魔意圖手刃他,雙方之間相隔只有兩丈之遙,在江進未心裏不是兩丈距離,是隔着千山萬水。

他清冷淡漠,聲音嘶啞:“此刻我如廢人,祖師在上,定知原委。縱使有錯,也是沒看清城府至深的衣冠禽獸。”他擡眸正視對面一幹人等,清冷堅定道:“與我靈兒何關?”

在秦寬身後的褚若蘭看到江進未的孱弱無力,她強烈忍住沒說話,秦寬突然溫聲道:“師弟,你還是跟我回去吧,萬年雪蓮确實被你所取,師祖遺骸也确實化為白骨,這是不争的事實。”

江進未聽到他的聲音再也壓制不住惱怒,先前還清冷淡漠的目光,緊跟着墜入渾不見底的無盡烈火深淵,連同他傲骨清譽一并焚幹淨,把他仙尊變成了一把污穢之灰。

曾經南峻山的天樞仙尊白衣勝仙,心中只為護蒼生,滅欲念,馳騁大半人生的傳奇人物,就這樣輕易的沾了泥。

“孽畜!”

秦寬邪性一笑,“師弟你又何必固執了,看在師兄弟的份上,我會對你——格外照顧。”

秦寬最後四個字說得暧昧,引起長老以及各峰峰主的注意,他面上倒是一副坦坦蕩蕩的儀容。

江進未聽得心口一沉,喉間翻滾腥氣突然湧上,“噗哧”吐了一口淤血,樂靈玑連忙扶住他,“師尊………我會替你殺了他,你不要動氣。”

樂靈玑眸子裏染起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秦寬焚燒殆盡,聽她低沉道:“衛安,師尊交給你了。”

江進未艱難地用手臂趴扶在贏魚背部,他只能一把拽住樂靈玑的袍角,囑咐道:“用歸來劍。”他轉首對衛安道:“傳法力給靈兒。”

衛安點頭應是,手已經搭去樂靈玑的手心。

長老王灏和諸多峰主是看着江進未成長起來,他們可謂相互見證,江進未的大半生都是風光無限,在南峻山乃至天下,他都是那顆耀眼的星辰,功不可沒,令人豔羨到嫉妒,難得他還不驕不躁一身傲骨自持清譽。

他一生除了才名也唯有才名,如今才名突然棄他而去,曾經有多輝煌耀眼,今後就有多凄涼落魄,他就猶如山間落葉,零落成泥,一文不值。

今日公然對抗,那今日之後就注定無法再回到南峻山。王灏和大多峰主替江進未從此走下神壇深感惋惜,他們并不知道秦寬對江進未都做了些什麽,更不知道祖師的遺骸被秦寬做成了傀儡人,他們将這一切後果都歸功在樂靈玑的身上,以她容貌姿色想要迷惑誰都輕而易舉。

王灏于心不忍勸道:“你們就別做籠中困獸之鬥,徒勞無益,還是束手就擒回南峻受罰吧。”

其他各峰峰主也點頭附和。當他們眼見樂靈玑握上歸來劍時,一陣飓風随着而來。

他們立于空中的白雲瞬間被飓風卷起,凝結形成一道堅硬如鐵的屏障,如銅牆鐵壁将大家團團圍困。

秦寬分明看到她手中的劍幻成了奇異的藍白通透,而她的雙眸也開始變化,也許這麽強大的波動突然襲來,對方還以為她是在虛張聲勢,并未引起懼怕,畢竟南峻山誰都知道她連正經的一把劍都沒有。

樂靈玑立在贏魚背部,緩緩升至虛空上,手握長劍,衣袂被卷起,她身形宛如泰山穩固,身後逐漸釋放出藍白色奇異鋒芒,越來越勢不可擋,亦如翻雲覆雨的殺伐。

衆人猝然驚慌,待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縱使合力相擊為時已晚。

然而,樂靈玑也不會給他們任何機會,她揮去歸來劍那一瞬間,仿佛一道天劫,令對方數人動作遲緩凝結,連抵禦都根本無法施展。

剎那間,他們的眼神變得驚恐萬分,誰會料到她不用劍則已,一用則一鳴驚人,連還招的權利都不給,眼巴巴等待她的長劍落下。

樂靈玑的雙眸已然幻成藍白色,桃花眼眸盡數染上憤恨與殺氣,而這些都是沖着秦寬,她冷厲道:“傷我師尊——去死!”

她的聲音此刻都猶如一把利劍,冰涼的穿透對方的心髒,王灏手中緊握的拂塵被灌來的威力險些掉落,他顫聲道:“妖孽……果真乃妖孽………”

褚若蘭與各峰峰主一般,拔到一半的劍身突然被靜止,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江進未的身上,看到心愛的人如此痛苦,自己心如刀絞,而他連正眼也沒有瞧過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多年來的堅持到底值不值得。

生死對她來說瞬間不重要,只是,心中隐隐作痛,她不甘心!

樂靈玑對秦寬以外的人都不關心,她只想手刃秦寬,為師尊洩恨。

她手中的歸來劍即将落下時,秦寬望着樂靈玑,原本鎮定自若,此刻也被強大的圍控所震懾,他連忙喝道:“你若殺了我,種在他體內的血情花就無人能解。”

江進未聽到此話,沒有一絲動容,他的心已經被他在晝夜裏撕裂,什麽情花都不重要了。他半斂的雙眸失意,依舊堅定吐出一個字:“殺!”

歸來劍在樂靈玑手中,重力揮下,秦寬大聲喊道:“師尊在天有靈,如今同門相殘——”

樂靈玑聽不進他的蠱惑,卻被江進未拼盡殘力躍起,陡然拉了她衣袍一把。

“靈兒!停下!””

歸來劍斜斬而下,盡管江進未拉的那一把讓樂靈玑減緩了速度與力量,那一劍依然輕易劈開了白雲幻成堅韌如鐵的圍困,如冰鐵簇簇落下;那一劍落空卻削掉秦寬一縷青絲,秦寬撇見如削去了他一縷魂魄,驚魂未定!

歸來劍的殺氣波動更将秦寬震得衣衫瞬間碎裂飛出,他連連後退擊倒了身後一大片,各峰峰主連忙合力接着秦寬,才發現他寬袍碎裂後,裏面赫然顯出他厚重的銀色防禦铠甲。

上次被火妖借天龍鬼玉之勢擊碎的铠甲,才剛剛修複,光承受這擦邊的威力便又裂出龜紋。

是秦寬铠甲真的太次,再一次被碎裂?當然不是!只能說明樂靈玑揮來的歸來劍劍勢如虹,勢不可擋,這讓衆人目瞪口呆,膽戰心驚!

此刻她爆發的威力無人能擋,江進未再清楚不過,但是,他心軟了,聽到師尊同門相殘時,他就心軟了。

他清晰記得師尊教誨,更記得師尊彌留之際最後附耳懇求:“倘若他日你師兄犯下大錯,未兒,看在師尊薄面,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江進未被樂靈玑的力道震懾墜落,衛安連忙上前攬住他,将他輕輕放在贏魚背部,拖着殘腿半躺。

他嘴角再度溢出鮮血,只見他面色慘白無光,神色清冷裏染着厭惡,對秦寬斷然決絕道:“不是不想殺你,是為了師尊,為了南峻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好自為之,從此你我再無瓜葛!”

他沉喝道:“走!”

秦寬沒想到師尊仙逝前最後交代的一句話,竟真能救自己于水深火熱,他明白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敗了,即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認栽,這麽多年的韬光養晦,為的就是要俘虜他的宿敵,要讓江進未嘗盡堕入泥潭之苦,他才剛剛嘗到一絲甜頭,轉瞬就被樂靈玑壓制下來。

他不确定樂靈玑是否能被江進未喝住,她的殺伐之氣絲毫未減,更不能确定再待下去,樂靈玑會不會把自己斬殺成碎片。

衆人看向秦寬都示意先逃命要緊,最後衆人灰頭土臉從歸來劍劈開的口子躍出逃離,最後秦寬與褚若蘭都把眼神留給了江進未,褚若蘭情不自禁對江進未道:“二師兄……..你保重!”

卻發現對方眼眸中只有他的靈兒,自己終究是錯付。

樂靈玑穩住了這一刻,下一瞬就虛弱的落下,江進未扶起她,擔憂道:“……..靈兒?”江進未忍着不适将樂靈玑扶在自己身前,他疼惜的扶着她的臉頰,“靈兒?”

樂靈玑努力睜開雙眼,微弱的聲音裏盡數戾氣:“師尊,我要……殺了他…….”

在昏迷之間她重複念着:“我要殺了他………”

此刻兩人都身受重創,江進未知道她頓顯的戾氣因自己而起,他緊緊抱住她,眼眶泛紅,他心裏有痛更有暖,他護住他的靈兒低喃:“靈兒……..”

衛安不知道溫文儒雅的秦寬如何變成蛇蠍心腸,他也第一次看到主人使出歸來劍,全程被震驚到。此刻看到她師徒兩人落難情深,站在一旁竟無所适從。

從來都是他憐憫天下蒼生的天樞仙尊,在白霧茫茫陰雨綿綿中,他更為凄涼落魄,“憐憫”二字真叫人痛徹心扉!

衛安心中沉重,吞聲忍淚,曾經的天樞仙尊已經一去不複返。

“主人………”

江進未抱着她,對衛安道:“衛安讓贏魚趕快離開。”

衛安當然明白,此刻若是秦寬折返帶人圍攻,他們定是再無餘力抵抗,贏魚對地煞谷靜心湖很清楚,它聽命冒着寒氣,飛速趕往。

進了地煞谷,魑魅兩人出地煞谷潇灑溜達玩兒去了,慶幸魍魉還在湖底守着。

折騰一翻後,才将兩個重傷之人安頓好。魍魉和衛安臨行前望了眼裏屋,窗戶上斑斑樹影,被風吹過仿佛妖魔鬼怪肆虐敲打在紙窗上,裏面人聲無息。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