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陰霾

魔界城牆上,衛安對南峻山的一幹人等露出睥睨之态,他朝他們喊話:“南峻長老你在南峻茕茕孑立,嘔心瀝血多少年,你們逼走天樞仙尊還給他扣一盆髒水,這髒水潑的不止是他,更是你們名聲赫赫的南峻山!難道如今你們還沒有發現你們的新掌門秦寬有問題?李清風你也醒醒吧,齊月劍還是當年的齊月劍,可是你的師尊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師尊!——你們南峻山要完蛋了!”

衛安最後一句尾音拉得長,李清風手握齊月劍,他不能讓他師尊清譽被毀,眼看衆弟子面面相觑,都有疑慮,李清風揚臂驟指衛安,喝斥道:“休要亂我弟子之心,你也只不過是個靈侍,我們乃名門大派的劍修,豈會被你挑唆?邪不勝正乃天道,你們魔界也嚣張不了幾日,今日試探已成,來日定不會手下留情!”

李清風轉身看向神色凝重的長老,道:“長老,你該不會被他蠱惑吧?”

王灏擡眸看向李清風,混沌的眸子睜大,冷哼一聲,“老夫上的戰場比你吃的鹽還多,就他那小伎倆,我還沒老到那個程度!回吧!”

南峻山一幹人等随着王灏李清風張燃離開了魔界。

逍遙看着衛安感覺他與往日不一樣,先化身成黑蝴蝶尾随身後,再驚喜出現在他眼前,逍遙薄唇動了動,又合上沒有問出口。

兩人并肩站在城牆上,從人界飄來的風冰涼的撫過臉龐,又掀起袍角,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界,空中烏雲緩緩席卷。

兩人靜默的站着,卻是彼此心照不宣,靈侍又如何,他們可以無名,無地位,也可以不做人類無所頌,但是他們猶以侍奉為榮!

衛安的手指動了動,卻始終沒有跨出那一步,他側首看着逍遙的側顏完全被黑帽遮擋,他心道:逍遙,總有一天你可以不用戴它,也能沐浴在陽光下。

兩人等回藍舟墨,修護好屏障這才往寝殿走,黑石板上的步履匆匆,藍舟墨邊走邊道:“逍遙,神像那邊來消息了嗎?整體情況何時能完工?”

逍遙如實道:“神像大大小小總共三十一座,目前有些地方全靠魔族人首修建,如果不出意外最快也要在三月底完成。”

藍舟墨一聽,驟然猝停,他摩挲着母扳指,回首道:“不行!太慢了。”

逍遙凝視他焦急的神色道:“已經很快了。是出了什麽事?”

衛安搞不懂為什麽一個魔尊急于建造神像,他忍不住插問道:“為何要修神像,難道傳聞是真的?”

逍遙愕然問他:“什麽傳聞?”

衛安反問道:“你不知道嗎?我也是聽贏魚提起,天龍鬼玉信奉一尊神像,他在的時候在各地建造同一尊的神像。”

逍遙衛安同時看向藍舟墨,他眸子漆黑,仿佛一潭湖水沒有波瀾,他沉緩道:“天龍鬼玉的原生是天煞血魔——六界之禍。”

他說得輕輕淡淡,仿佛與己無關,他這個魔族身份都已經讓他備受煎熬,明明什麽也沒有做,為何有的人生下來便是天之驕子,而他生下來便是罪惡,這把衡量尺是誰?

六界之禍還是六界之主,他都不想做,他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人,貪戀與靈玑在一起的朝夕。

衛安擔憂主人,逍遙阻止他,他也得說:“天龍鬼玉強大如斯,絕不能讓他蘇醒,我主人她…….”

藍舟墨看到衛安眼神焦慮與擔憂并存,安慰道:“你放心,眼下着重盡快把神像修建完工,我們是家人你們也得信我。”

寝殿裏,樂靈玑還睡着。

藍舟墨退掉外衣,紅衣袍落了一地,在寝殿裏宛如萎靡在黑夜的一抹火焰。

樂靈玑睡到酉時,迷迷糊糊感覺到手被人輕握着,她無力的捏了一下,翻身側躺順帶将人拉在自己身後,藍舟墨順勢摟着她過于纖細的腰肢,将她溫柔的包裹在自己身前,像是攏着自己的寶貝,感覺到她微微一顫。

藍舟墨下颌蹭着她的發絲,安撫的輕柔道:“別怕,有我在。”

靈玑昏沉賴着床,悶嗯一聲,她第一次睡這麽大的床,除了随意折騰不容易掉床底下,也沒什麽特別的,她抱着他的手臂,喃喃自語:“我該回去了。”

也難得她還記得要回去。

藍舟墨撐枕的手指擡起她的下巴,她眼眸微睜,那誘|人上挑的眼尾潮紅,此刻仿佛都在向他撒嬌。紅痕未退盡,讓江進未見了還得了?藍舟墨忍不住吻了她,“為夫已經給你請了假,不用急着回去,不過先起來吃點東西,再帶你去逛逛魔界。”

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充滿了無限溫情。

樂靈玑一聽,翻了個身,附在他身前小鳥依人般仰視他,食指在他凸起的喉結上游走,“二郎,此話當真?你何時與師尊請假了?可是魔界的東西能吃嗎?”

藍舟墨垂眸,指尖點在她鼻尖上,“誰說讓你吃魔界的東西了?我親口向你師尊請的假,他的确同意了,你就安心在這呆幾日。”

師尊居然同意了樂靈玑懵懵的,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在兩人的發間尋找,心慌問道:“打的發結了,松了嗎?”

藍舟墨慶幸自己先前把發結又打回去,連忙在兩人中間撈出來給她看,“在這了。”

樂靈玑接過纏在一起的發結,眼神靈動,“太好了,這樣我們便可以永生永世都能找到對方。”說着她已經解開發結,準備起身,突然覺得身體還有絲絲密密的疼。

藍舟墨沒發現她的變化,帶着好奇問道:“誰告訴你這些的?”

樂靈玑又試了試發現自己還能動,撐起身回道:“在書冊上看到的。”

藍舟墨這才發現她的不适,在“哦”聲中連忙扶着她,有點慚愧道:“還疼嗎?”

樂靈玑臉頰已經漲得緋紅,垂眸低聲道:“這裏方便洗澡嗎?”

藍舟墨将她溫柔的擁入懷裏,吻了她秀色可餐的唇,輕聲道:“早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以後我一定會再輕點。”

樂靈玑靠在他胸膛上,那股陽光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滿足的嗅着,他還是她的藍二,一點沒變。

她仰起下颌,蜻蜓點水般吻了他一下,眼尾還泛着紅,她煞有氣勢道:“不要小看我。”

她像只懵懂的小狐貍,雙手勾上他的脖頸,道:“我要那個肆無忌憚卻沒有害人之心的藍二,”她又湊在他耳畔說着兩人才能聽到的悄悄話:“也不想在床笫之歡上委屈了二郎。”

兩人都染上羞澀,卻同時都佯裝正經。這才是藍舟墨的小狐貍,一邊懵懂一邊魅惑,他打橫抱起她,樂靈玑慌忙問:“去哪啊?”

他目不斜視,大步跨出:“帶你去浴池。”

聽玄真道長講過,藍正來魔界的時候,這裏可是群魔熱鬧,如今昏暗下有星星點點的光亮,卻是冷冷清清。

藍舟墨穿了便服牽着樂靈玑出來散步,可是魔界真不是情人夫妻浪漫的地方,一片陰霾昏暗,樂靈玑想到了藍舟墨的父母在這樣的環境下,卻滋生了那般美好浪漫的故事,也許正因為如此,他們的兒子才沒有恨世入魔吧。

她情不自禁想到他們的将來。

她柔柔的喚着:“舟墨,你說我們以後會有孩子嗎?”

藍舟墨瞬間怔忡,他只想過要她,從未想過這個複雜的問題,在他心裏可以直接的說:他不想有孩子。

他不能理解的目光讓靈玑感到自己太唐突了,立馬興致勃勃改口道:“魔界有沒有其他好玩的地方了?總感覺這道上怪怪的。”

藍舟墨回過神,回她話:“是不是覺得魔界太過冷清,偶爾也只有弱小經過?”

樂靈玑左右望着:“對啊,是出了什麽事嗎?”

藍舟墨心裏擔憂她不喜歡黑壓壓的魔界,琢磨着如何讓她開心,回道:“許多人被派遣去準備聘禮,靈玑?”

樂靈玑歪頭看他,聲音清婉悅耳:“嗯?聘禮?什麽樣的聘禮需要這麽多人首準備?”

一連串的問號在樂靈玑腦海裏冒出來,只要有藍舟墨在身邊,沒有大事發生,她就懶得動腦子,像個柔弱得不能自理的傻姑娘,讓人見之生憐。

藍舟墨似乎看着她就會忘記煩惱,微笑道:“想要取你,一般的俗物如何配得上,我帶你去看看魔界的黑海沿岸。”

在層層山石起伏中,彎道上凹凸不平,很是難走,樂靈玑索性走兩步就叫累,藍舟墨一點即通,蹲下身體讓她爬上後背。

樂靈玑爬上後背就樂此不彼,在他後背上指着昏暗的天空,溫柔得像浸了甜蜜,道:“藍二哥哥你看天上是什麽?”

藍舟墨擡眼分明看到的是黑雲霧霾,然而,聽她第一次喚自己“藍二哥哥”心都快被她融化了,他竟樂得感慨萬千,不知說什麽才好。

樂靈玑歡快笑出聲:“那是魔族的翅膀翺翔蒼穹,魔族一直在雲端啊。”

藍舟墨心道:我的小笨蛋,這裏是幽冥山谷,不分日夜都是如此,別人看到的都是黑暗,你卻說那是雲端。

樂靈玑附耳過來,“藍二哥哥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藍舟墨偏頭,一本正經道:“小狐貍調皮?”

樂靈玑一聽沒有生氣,卻咬了他耳廓一口。

“啊——靈玑!”

靈玑在後背偷笑,連懲罰都讓藍舟墨感覺那是缱绻的溫柔,“誰叫你說小狐貍的。”

她又在他耳廓上哈了一口熱氣,附耳柔柔綿語:“那是因為有你啊。”

藍舟墨聽得心口驟然一把火焰蔓延全身。

良久,聽她在後背幽幽道來:“誰量尺規定白就是正,黑就是邪?我倒認為白裏有黑,黑裏有白;是黑是白,堵不住悠悠衆口,我們無愧自己,活得豈不是更自在,更像個人?”

藍舟墨望見遠處海水,波濤翻湧什麽也看不清,“話雖如此,做起來阻難重重,何來自在?”

樂靈玑同他一起觀望着周遭的昏暗,“我們都把自己埋在這黑霾中,是因為我們生下來就沒得選,纖塵似錦我們需要在黑霾中時刻清醒着,比起許多人,我們會做得更好,應該賀喜啦。”

海浪聲拍打在黑礁石上,偶有黑鴉橫渡暗雲。藍舟墨放下樂靈玑,她扶住他手腕,憨憨笑着:“腳有點麻了。”

藍舟墨摟着她:“對我來說有你的朝夕哪裏都是春色,你的眼眸就是色彩。”

“我的天空叫——樂靈玑。”

藍舟墨說完雙手輕輕捧着她的臉,朝她紅潤的唇色漸漸垂下,樂靈玑被他覆上時腦海裏完全聽不見海浪聲,他身上的氣息和他的溫情讓她太着迷,淪陷後被他狠親了一頓。

藍舟墨懲罰似的親吻令靈玑已經完全覆在他身上,藍舟墨垂首看着她,滿意的輕柔說道:“小懲為誡,不許咬我耳朵。”

樂靈玑緩了緩,俯首稱臣無比乖順,道:“謹遵夫訓……..”她話未說完,垂眸下看到腳下有許多五彩異物,它們形狀各異,像花朵又像是暗淡的小精靈。

樂靈玑好奇的推開藍舟墨,俯身觀看,轉口便喊道:“藍二,這是什麽?好可愛。”

藍二跟着蹲下道:“叫藍二哥哥就告訴你。”

靈玑擡眸看着他的褐紅色眸子,又捧了一個彩色花朵,發現它上面還有水珠,沖它道:“你說這位藍二是不是很小氣?我猜你啊一定是魔族的海岸小精靈吧,你們真漂亮。”

靈玑這一誇,那些不同形色的小精靈都簇擁而上,發出“咚咚咚”的水滴聲,靈玑聽着仿佛覺得是海邊特別的音律,沒有什麽比這音律更幹淨透明!

眼看越來越多的小精靈包圍了他們,都想往靈玑身上湊,藍舟墨見狀,神色微怒,将靈玑攬腰摟着躍身離去,靈玑的雙手還在空中揮舞,“藍二怎麽就走了,我還沒看夠了,藍二……….”

藍舟墨摟着她飛躍在虛空,一副清冷默不作聲之态,靈玑不知道他哪根筋又被牽扯,她那點法力也不能在他面前作勢,自知停不下來,順勢摟着他脖頸,望着他凸起的喉結,靈玑便起了壞心眼,她揚起下颌朝他耳朵咬去。

這次藍二顫了一下,忍住沒發聲,靈玑愣了愣,心想難道不夠重?她又咬了一下,只見他濃密的長睫扇了一下也沒出聲,難道太重了?估計被自己惹惱了,靈玑胡亂想着,他悶不作聲的側顏讓靈玑心軟,終是告罪似的在上面哈氣,輕嗅安撫了一遍被自己咬得發紅的耳廓,乖乖松開手縮回他的胸膛,若無其事的靠在他身前。

靈玑不知道她這些動作為自己埋下了什麽種子,直到深夜她才明白過來。

大型圓榻按靈玑要求換成紅色帷幔,白色被褥,她挑三揀四東磨西蹭,說些不着邊的話,藍二耐心配合她,到了很晚也不見她有休息的意思。最後還是被藍二強行将她抱上圓榻,靈玑說了藍二很小氣,他果真如此。

寂靜的深夜,在柔軟的白色被褥裏,樂靈玑指尖勾滑在藍舟墨濕汗淋漓的後頸,迷迷糊糊嘴裏還呢喃着:“藍二哥哥………..”

在睡夢中感覺身體上有灼熱的親撫宛如寒夜裏的春風溫暖游走,又令她猶如在柔軟的雲層轉瞬墜入他暖暖的擁抱,仿佛要把她融化在他胸膛,直至方休。

藍舟墨滿腹都是霸道強|欲懲罰着她,卻又在和靈玑十指交握時,被靈玑含在耳邊的柔嗅訓服成了溫順的羊。藍舟墨時刻貪戀與她粘在一起,遲遲不願退去,她早已經不知不覺在昏沉中墜入仙境。

魔界晝夜不分溫差較大,白日偏熱,夜晚較冷,自打藍正來了以後,便在最顯眼的山峰上以升起的白帆為白日,黑帆自為夜晚。

翌日清晨,外面也沒有什麽不同。逍遙衛安聽命按時來到藍舟墨的殿前,裏面靜得落針可聞,衛安拉着逍遙到角落,低落至極喃喃念道:“這下好了,我的神君徹底成了魔尊夫人。”

逍遙看着他輕描淡寫道:“他們在桔梗花前天地為證拜堂成親,早就是夫妻,你應該慶幸你的神君沒有守寡才對。”

衛安睜大雙眼苦笑不得地盯着他,氣息微重,想慫他一句仔細想想也是那麽回事,瞬間無心與他再争下去,壓低聲線道:“他們這是打算睡到什麽時辰,以前也沒見他們不守時,還去嗎?”

逍遙雙手環抱,睨着他問:“你不懂嗎?”

衛安詫異地看着他:“什麽?”

逍遙閉眼:“……….”

衛安越是好奇,手肘撞他手臂,挑着眉道:“說啊?”

逍遙側開手腕,“別鬧,吵醒人,你頂着?”

衛安靠近他,附耳低沉道:“我頂就我頂,你說小聲一點還不行?”

逍遙一動不動,寒眸眯起。

朦胧的紅色帷幔裏,隐隐約約看到裹挾在白色被褥裏的兩人,黑色長發散在枕上,藍舟墨眉間暗紋也随之隐沒,樂靈玑枕在藍舟墨懷裏,睡得正香,手裏還拈着他胸膛上的裏衣,像是拽住一根救命稻草。

夜裏冷,兩人擠在一起的被窩剛好合适樂靈玑,從未有過的溫暖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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