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天煞

自從上次樂靈玑打敗秦寬,衆人回到南峻山,秦寬實施許多新令,不知不覺中長老發現秦寬行色詭異,起初以為他是初任掌門便吃了自家門下敗仗,心中郁結,也沒深究。直到去了一趟魔界,有些事情連在一起就很好解釋了。

秦寬私設煉制房,私自煉制禁術,這便成了長老明知而又不敢言的事。

南峻山移主,在衆弟子心中,南峻山一草一木仿佛都不一樣了,又發現哪裏都沒有變。

變的當是人心!

南峻大殿上,秦寬霸氣側漏穩坐高臺之上,旁邊褚若蘭冰顏而立,李清風雙手呈上齊月劍。

秦寬拂袖揚手,齊月劍嗖的伴随着劍身靈動的寒光,落到秦寬手掌,他握着齊月劍,寒眸流轉在劍身,他此刻的神情變幻莫測,他俯瞰殿下九峰峰主以及長老王灏的神色,早已失去以往的溫和儒雅,此刻随便一個低沉的眼神掃過去,都讓對方心驚膽顫。

李清風颔首退到峰主後面僅次于張燃,大殿內肅靜的氣氛落針可聞,緊張強烈的壓迫氣氛逼得在場的人,大氣不敢喘一口。

最終仍是長老端着他的拂塵站出來,渾厚的聲音在大殿響徹:“如今即已試出新任魔尊便是天龍鬼玉的轉世,趁他還沒有覺醒,實力尚能制止,掌門何不一舉剿滅,為天下除去心腹大患?”

秦寬此刻修長的手指撫在齊月劍身,他半斂的神色冷峻,片刻,聽他不疾不徐道:“長老還是小看魔尊了,如今他的實力只能由天龍鬼玉來解決,我要的是天下與天并齊。”

衆人聽聞皆是神情驚愕,不明他話中何意。秦寬與長老相隔有兩丈之遙,長老卻深刻感覺到慢條斯理的秦寬眼眸中,懷揣着無比龐大的野心。

長老看了看秦寬身邊的藥尊如同冰冷的機甲人一般站立,不動聲色,他心中不禁一顫,聲音有些低沉:“掌門此話何意?”

秦寬握在手中的齊月劍,被殿外投射進來的一抹陽光奇跡般的照射,驟然星光般閃耀,那一瞬也照亮秦寬漆黑的眼眸閃着金銀光芒,光芒削在上面仿佛将要吞噬天地的海浪,他赫然起身收了齊月劍,将殿下的人驚得一陣惶恐。

他雙手負于身後,以往的溫和在衆人聽起來卻是震懾:“天問琴是何材質鍛造你們可知?——那是可以通往天界的扶桑木,這才是天問琴的真正用途,”秦寬看到殿下驚慌失措的衆人,又道:“只是我們并不能催動它,不過,有了他就很容易辦到。”

秦寬正色念道:“君等鬼玉,鬼玉等君,現身吧。”

衆人的眼神随着秦寬轉身回望大殿門外,一道紅色光芒閃現,強大的氣息震懾襲來,奇怪的是這股氣息力量似妖非妖,似魔非魔,說不清屬于什麽,邪乎至極!

剛勁之風從衆人臉龐刮過,迫使雙雙拔出一寸劍刃。待這股強大實力陡然平靜下來時,大殿門口已經赫然出現一位紅發半束,着着箭袖紅衣的男子,皮黑色腰封精致收得恰到好處,一看就是身形高挑俊美無雙的男子。

這時衆人才将拔出一寸的劍身壓回劍鞘。

黑綢飄帶随發飄逸,他的臉色卻是蒼白的幾近透明,濃密纖長的睫毛半掩,猶如鋒利的刀鋒停滞,眉心的暗紅花紋更增添他的邪性,他似乎在等候命令的傳達。

大殿下的人起初都有如臨強敵之勢,在震驚中卻又失去鬥志,這與樂靈玑在校武峰幻形出來的活靶子如出一轍,今時今日終于讓他們見到了他的面容,——就是一個換了裝的藍舟墨!

有峰主結巴道:“他、他、他是魔尊?!”

長老握着拂塵的手微微顫抖,他看到大殿上的秦寬冷靜自若,也看見褚若蘭依舊冰顏如霜!

衆人驚恐失色,秦寬在殿上極輕的笑了,而後一字一字清晰道:“他便是——天龍鬼玉。”

長老顫聲低問:“他…..他是哪來的?你這是想做什麽?”

秦寬想到這,他與褚若蘭的确費了一番心思。秦寬将南峻山的祖師太守仙尊從棺椁中帶出,便将其制作成了傀儡,也只有讓他帶着馥郁人,到地府撈出鎮壓在第九層地獄的天龍鬼玉屍身。

天龍鬼玉被困無間地獄,為了追随華月、遲觞、楚贏、寧缺………..然而,天龍鬼玉出不了無間地獄,他只能用他的護心龍鱗化成肉身,完成了他的守護,直至他受盡業火自身強悍,出了無間地獄。

而後在人界不久,他便與鬼王協談,他自願毀去修為,屍身由鬼王保管,他只為投胎一世為人。

天下掉餡餅的事鬼王自然滿心歡喜應了,替他保管好屍身一世完了,人家回來還要用,但是天龍鬼玉是天煞血魔,無奈鬼王打不過,他也不在他的管轄範圍,能有人來劫屍,正和鬼王心意。

待他魂魄回來,屍身被劫也不能完全怪鬼王,最多再讓他投胎一世,如此一來天煞血魔的命脈就被他鬼王死死掐住。

當鬼王知道太守仙尊是來奪屍,而且還是天龍鬼玉,那真是瞌睡蟲遇到枕頭——正合心意。

因此,鬼王表面佯裝抵禦太守仙尊,暗處卻指引對方如何取走屍身,這不費功夫的大事就這麽解決了。

在魔界,又過了一個時辰,逍遙衛安盼到人憔悴,終于聽到兩人嬉笑的對話,衛安逍遙互看一眼,黯淡的眸子裏有了光亮。

聽到樂靈玑那仿佛浸蜜芳香的聲音越來越近:“技術不錯,很滿意。”

逍遙衛安對視茫然。

藍舟墨牽着她的手,得意道:“必須。”

逍遙衛安對視中更加不可思議。

倆人走出寝殿,看到等候已久的逍遙衛安,藍舟墨若無其事道:“你們來啦,那走吧。”

靈玑向衛安逍遙禮貌道:“你們早。”

逍遙衛安分開讓出一條道,他倆走在前面突然不約而同就正經起來了。

衛安發現藍舟墨的發間編了一條小辮子,他給逍遙使眼色,逍遙也看到了,猜也能猜到了那是樂靈玑的大作,因為她的發間也多了一條小辮子

逍遙衛安仿佛被強行灌了濃蜜,無言以對跟了上去。

山林間,沿着青石臺階而上,是一座廟堂。

樂靈玑還是不能單獨禦劍,她被藍舟墨的披風包裹在身前,逍遙衛安分別跟随在身後,就在快要落下時,三人都看到下面一片混亂。

待落下時,才看清楚許多百姓神色慌張,步伐匆匆,都朝一個方向擁擠而上。

——廟堂!

衛安道:“神像還沒有建好,百姓們就如此焦急上香供奉?”

逍遙道:“不對,他們手中空無,神色恐慌更像是在逃難。”

樂靈玑站在藍舟墨身前,他将她的披風取出給她披上,細心的系上兩邊帶子,叮囑她:“濕寒較重,忽冷忽熱別染上風寒。”

樂靈玑嗯聲道:“有你在不會的。”

逍遙走過來,對藍舟墨道:“舟墨,看來出事了。上面修建的人都是魔族變幻的,這一群人擁擠上去,定要惹起兵刃相見,我與衛安先去廟堂叮囑他們不要對百姓出手。”

藍舟墨點頭,他倆人躍身直奔廟堂。樂靈玑正想上前拉人詢問什麽情況,遽然發現百姓身後不遠處的地面由下而上跌岩起伏,樹木也随着搖擺不定,而且這種起伏還在蔓延。

這種詭異的起伏仿佛有人在地下推動,又像水浪席卷而來,走在後面落單的一行人中,有老人婦孺,轉眼就被這土浪卷入,跌進起伏地面如同墜入沼澤,沒有來得及呼救一聲,活生生的人便被裹挾進去,消失不見。

藍舟墨與樂靈玑對視一眼,倆人立刻縱身躍起,斷在百姓身後施法阻止,藍舟墨召出邪神劍,二指合并,指尖旋繞,邪神劍帶着紫黑色流轉光芒随着劍身一起驟然殺入地面。

樂靈玑纖細的手指間中書君旋轉,随即疾筆揮舞在地面畫出圓形符篆,金色光芒驟然直射耀眼,當符篆漸漸沒入地面,那水浪似的起伏漸漸被壓制,恢複平靜的地面。

邪神劍瞬間變寬,震懾出來的威力與起伏的地面相撞,遽然擊出一陣浪潮,拔地而起足足有三丈之高,待泥草落地時,安定下的地面上屍骨、殘渣、碎片狼藉不堪。

倆人動作利落疾馳,配合無間,起伏的地面轉瞬被制止,膽大的百姓在回首間也吓得箭步如飛,拼命朝前奔跑。

倆人側首相視片刻,藍舟墨朝地面喝聲道:“何方妖物,還不快現形?”

地面微弱起伏,猶如快要停止的呼吸,就在倆人都以為制住對方時,地面突然拔起一層浪潮泥土朝倆人排山倒海壓迫而來!

藍舟墨握住邪神劍揮劍旋轉絞殺,抵上前的劍鋒散發出奪目的傘狀光芒。樂靈玑地面上的符篆被破,失去威力,她一掌抵出,揚出中書君奮筆疾篆,這幾日與藍舟墨粘在一起,懈怠得身上半張符篆也掏不出。

贏魚溜出衣袖,“主人,要我出馬嗎?”

樂靈玑細眉微蹙,片刻道:“你先去通知衛安和逍遙,讓他們千萬留心異樣。”

贏魚在她肩上停留,就知道主人愛護大地萬物,“好吧,主人小心,贏魚很快回來。”

邪神劍絞殺的威力使整個空間輕微的發出一聲震爆,震碎了大片了泥土,星星點點如鋒利的兵刃飛濺出去,狠厲的刺入樹幹于地面,甚至削掉前方無數枝葉,刷刷而落将淩亂的地面鋪了一層綠鋪蓋。

樂靈玑的符篆施出後明顯比藍舟墨柔和許多,符篆覆上鋪面而來的泥土,金光閃耀,瞬間将泥土化為齑粉飄散。

他們的對面赫然出現一個紅色身影,定眼一看,紅發紅衣,他冰冷的模樣——倆人大驚失色!

樂靈玑手指緊握中書君,神色說不清的悲憐,她凄婉的喊出:“鬼玉——”

藍舟墨眉心一跳,難以置信面前的人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若說自己是天龍鬼玉的轉世,那他又是誰?

藍舟墨道:“你究竟是誰?”

對方微微颔首眼眸半斂,冰顏冷酷,似乎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藍舟墨見他不答,又見靈玑為他已經失色亂了方寸,他召出紅綢帶,欲将對方困住。

紅綢帶在取走蜻蜓眼琉璃珠之後,便逐漸恢複靈性,變回原來的二指寬的紅緞,它的主人是離笙,然而離笙不在,它便聽命于繼承離笙血脈的藍舟墨。

按理說紅緞是鬼神無懼,乃至是上神一樣聽命照綁,可是紅緞靠近鬼玉之後,猶如膽怯的赤蛇,彎曲扭動畏懼不前。

藍舟墨見此驟然收回紅緞,它自動纏繞在他手腕上。藍舟墨一道光影閃過,現身于鬼玉跟前。他壓低了眉目看着他,低沉道:“你不是鬼玉,你是被操縱的傀儡!”

鬼玉冷厲不語,他騰空躍起一掌揮出,藍舟墨早有預料,一個側身飛躍避開,紫黑光芒閃過,邪神劍發出嗡鳴聲,已經赫然在他身前橫劈而過,緊跟着虛空上一黑一紅兩道光芒縱橫交錯,鬼玉使出他那把暗紅色四尺長的沉重寬劍,倆把神器發出震天長嘯。

樂靈玑耳膜被震得嗡鳴不斷,她雙手捂住耳朵,望着虛空上戰鬥的倆人,在一次次悲恸絕望的夢魇中,使她對鬼玉有着說不清的情愫,她滿心想挽救鬼玉,又一次次的失敗,此刻看到他,她已經走不出來,橫心不能讓倆人再打下去!

“很痛心是嗎?他們都是你愛的人,誰死了你應該都會很痛吧?”

這聲音像是從天空中飄落,冰涼又刺骨,樂靈玑尋聲望去,遠遠的走來一個淺紫色身影。

朦胧中紫色身影越來越近,樂靈玑看清了來人,“……….?怎麽是你?”

來人一身輕淺重疊的紗衣罩在身上,與怕冷披着披風的樂靈玑相比,她就只是輕紗薄裙,此刻樂靈玑仿佛見到第一次初識的褚若蘭,端莊又不失優雅美豔,令人想一卿芳澤。

褚若蘭只看了她一眼,望着在空中激烈鬥法的一黑一紅,氣定神閑道:“他們遲早有一戰,也終将有一人灰飛煙滅,你選者誰生誰死?”

樂靈玑搖着頭,道:“不!不會的!舟墨不會死!鬼玉也不會!你們是怎麽找到鬼玉的?他不是已經——”

褚若蘭高挑的身形在朦胧的紫紗中曲線優美,她緩慢走近樂靈玑,她的眼眸燃燒着殺氣,言語卻婉轉溫柔道:“我可以實話告訴你,他真的就是天龍鬼玉,你夢魇中的人就是他。”

褚若蘭說話間一步跨上,手腕上的匕首橫空擊來,深紫色光芒通透鋒利,瞬間朝樂靈玑脖頸割去,靈玑雖然思潮起伏,對她也早有防備之心,滑出的中書君橫空擋在匕首的鋒刃上,随着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響,銳利的鋒刃在中書君上劃出火花。

“褚若蘭挑了一邊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就知道你沒力。”言語間眼看鋒刃就要避至靈玑的側頸,靈玑不退反進,傾靠近她。

褚若蘭一怔,就這瞬息之間,靈玑手中中書君陡然翻轉朝她肩臂就勢劃過。倆人被瞬間震開周圍枝葉顫動方位驟換。靈玑感覺到自己後頸有一絲火辣的疼痛感,擡手指尖一抹,濕液染紅指尖,她順勢抹在召出的香殘上,香殘哧溜旋轉迎面攻擊褚若蘭。

褚若蘭穩住身形垂眸發現手臂上重重紗衣被割破,破口中心染上紫紅,她還來不及止血,倉促間揮起寒光匕首硬撞上香殘,一道閃電火花濺在褚若蘭眼前,她眯眼身形順勢陡轉,香殘落空飛出,而她的匕首已脫離手中飛速刺向樂靈玑腹部。

此刻天空上兩個重量級的打鬥讓光亮突然變得昏暗,籠罩大地,他們腳下的山峰顫抖,樹木搖晃,湖水被濺起數十丈高,又嘩然墜落。

樂靈玑見狀不能讓他們持續打下去,必須盡快脫身,她收了香殘旋轉之間躲開匕首,在力道上确實占不了先機,但是她也不會讓褚若蘭得逞。

“你握不上歸來劍,柔弱的身體就只剩下一張魅惑人的臉。”褚若蘭言語間右手翻轉靈力聚集在她掌心,眼看就要全力轟向樂靈玑。

樂靈玑望了望虛空上的人,轉回首道:“我本柔弱乃天生,比起拿着本事見死不救強。”樂靈玑手握的中書君急筆飛舞,一個圓形符篆順勢擋上褚若蘭轟來的一記,撞在一起的威力被震懾開,掀起悍然浪潮,藍舟墨今日給她編的長發小辮子高高揚起,披風鼓動如揚帆。

靈玑背脊發涼,柳眉微壓,生硬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就拿不起歸來劍?連我夢中人你都了如指掌,師姑你真讓人心生膽寒。”

褚若蘭這一記轟去,撞在樂靈玑抵擋的符篆上,震懾出去的波動讓周圍的樹木一陣搖晃。褚若蘭再度甩出寒冰匕首,這次是直奔樂靈玑的臉。

而虛空上的一黑一紅打得昏天暗地,光影交錯,時不時發出相撞的震爆聲,整個浩瀚的虛空都為之一顫,陡然讓天地變色。如此激烈強大的對決,藍舟墨還時不時分心看下面樂靈玑與褚若蘭的震動波光,鬼玉見他分心,嘴角一絲淺笑,邪性得很。

藍舟墨在轉換的招式中,讓他腦海浮現過往的鬼玉,一招一式,仿佛原本又屬于自己,莫名的很熟悉。

這倆個強大的對決幸而在虛空中,若是在地面這種強大如斯的波動不知要殃及多少池魚。

逍遙衛安與魔族變幻的人類交涉,魔族人似乎故意聽不懂,他們受人界太多惡氣,此刻正想發洩。衛安脾性沒那麽耐心,他直接已魔尊下令為由,堵塞亂哄哄的言論,加上逍遙從中安撫解釋,才算妥善安排好。

待百姓洪湧而至,見到老弱婦孺男女老少,兩人不放心免不了又安頓一番,畢竟他們與人類打交道較長,溝通起來也比較容易。

褚若蘭的寒冰匕首逐漸逼近樂靈玑粉嫩的臉頰,眼看在毫厘之差就要戳上,樂靈玑突然感覺自己後背一股

熟悉的強大暖流灌入,順着身體游走,陡然從掌心擊出,瞬間靈流猛然貫穿,将褚若蘭震出數丈開外,她躬身被撞擊在樹杆上,最後彈落趴在地上。

她那把寒冰匕首同時被震飛,在褚若蘭撞樹彈回時,匕首從她臉頰掠過。

樂靈玑收了中書君,轉身滿面笑容迎上身後的人,“師尊——”

江進未從地煞谷獨自去了竹屋,他在閱書疲憊時,抱上樂小強出來透透風,而後發現遠處異象,便趕來看看,出乎意料竟然是他的靈兒。

樂靈玑在江進未的輪椅前蹲下,看到樂小強在他身前蹲着,它赤紅的眼睛總是不會集中看她,她想握上師尊的手,還想輕嗅他身上淡淡的蘭花香,但是此刻樂靈玑莫名覺得自己不應該如此,雙手暫且放在他膝前,她仰望着師尊,輕柔道:“師尊你來了。”

江進未凝視着她,回想到她還在鵲山時,十天半月他也沒有如此迫切想看到她的容顏,聽到她輕柔婉轉的天籁,兩日而已,他便已相思成疾,他徹底明白自己中毒太深,無藥可救。

他的溫柔以往很難見到,如今都給了她,擡指給她捋着臉頰淩亂的碎發,在對視中就回了她的話,他很想她,除此之外一切安好。

嘴上卻清淡道:“對她,你不用看在為師的情分上。”

輪椅發出咯噔咯噔響動,樂靈玑起身随着江進未走到褚若蘭跟前,被彈飛至此她就受了內傷,吐了一口紫色鮮血噴灑在地上,她擦拭嘴角的血漬,緩緩撐地而起,這才發現她的寒冰匕首在她耳鬓處留下一道血痕,白玉耳墜也被撞碎,只剩下一條銀絲長線懸挂在耳垂上。

她捂着內傷望着江進未的眼神悲涼,忽而她又揚聲笑起來,笑着笑着她的淚水便浸滿眼眶,有一瞬眼眶中的水波兒閃着光亮,她凄婉說道:“二師兄,你真狠!”

樂靈玑看到她此刻的狼狽,竟有些憐憫,她放緩了聲線,“你在操縱鬼玉?讓他停下吧。”

褚若蘭卻看也不看樂靈玑,她步履維艱,走近江進未單膝蹲在他身前,樂小強被她吓壞,往江進未的懷裏緊蹭。

“二師兄,操控他的不是若蘭,我也不知道秦寬會對你如此,若蘭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一起隐居山林也好,你想回南峻都可以,只要你讓若蘭陪着你,照顧你……..”褚若蘭期盼地仰望着江進未,言詞柔聲細語情真意切,淚水蓄在眼眶像一汪清澈的湖水,她衣衫微亂面容失色,看上去煞是令人動容。

江進未垂下的眸子卻清冷淡漠,“秦寬說多年前你就是他的下屬,騙了我這麽多年,覺得江進未真是你與秦寬手裏随意拿捏的棋子?”

褚若蘭如遭一記雷劈,瞬間跌坐在地上。樂靈玑望着虛空中遙遠的戰勢,再次對褚若蘭道:“你了解師尊的脾性,你就不該與秦寬合謀作惡,眼下如何撤走鬼玉?”

褚若蘭擡首含淚瞪着樂靈玑,狠狠甩出一句話,铿锵有力:“——我不知道!”

逍遙衛安在廟堂便知道外面出事了,贏魚上來告訴倆人行事留心,安頓好了百姓趕了過來,眼前景象着實讓倆人驚疑失色。

樂靈玑指望不上褚若蘭,命贏魚變大了身體,對倆人道:“逍遙衛安你們來得正好,快去助舟墨。”

逍遙衛安對視一眼,遲疑片刻同時點頭縱躍上贏魚背部,靈玑忍不住又沖兩人道:“萬不得已下別傷了鬼玉。”

樂靈玑最後五個字說得沒底氣,她此刻不能離開師尊,她怕褚若蘭情急生惡,師尊嘴硬心軟她不放心。

褚若蘭似乎深思熟慮,撫在江進未膝前,道:“你們鬥不過他的,你們當真以為我生為一個藥尊,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病人痛苦而亡,絲毫不難過?呂宅裏馥郁人解藥我當時确實從秦寬那裏得到。”

靈玑靠攏江進未,兩人對視,樂靈玑問道:“你當時遲遲不給解藥就是想引起衆多人的大亂?可是,南峻山原本就位于巅峰,何況各界人士已經被陳幸和呂卓霖攪得支離破碎,你們此舉又有何意義了?”

褚若蘭眼眸中只有江進未白色的身影,确定他在等待回答,她才說道:“你們看得太片面,他要的不止是天下,——還有天上。”

江進未神色微變,“他練了禁術?”

褚若蘭回道:“他在十八前就開始籌備,也就是我們的師尊仙逝後,對了,師祖他——啊!”

褚若蘭正在話頭上,身後一把散着靈光的長劍刺進了褚若蘭的胸腔,“哧溜”一聲長劍抽出,對方是一襲黑袍鬥篷帽,看不清面目,長劍也極其普通,只見他朝着鬼玉的方向搖着手中一個青銅圓鈴,樂靈玑躍上前揮起中書君想挑起他的鬥篷帽沿,對方卻眨眼幻成一道黑煙霧,消失不見,只恍見白色臉頰鑲嵌一張猩紅的嘴唇。

而在天空中對戰的鬼玉,微微側耳聆聽到鈴聲,收了他手中厚重的長劍,轉瞬原地消失不見。

逍遙衛安意欲追擊,被藍舟墨揚手分別攔住。

逍遙衛安分別清楚看到藍舟墨雙鬓汗水涔涔,藍舟墨如今有多強,他們都知道,但是在三人同時對上天龍鬼玉時,才發現天外有天,天龍鬼玉強大的力量正如衛安所說——強大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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