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厲帶着沉痛的心情,打電話告知家人,小月出了事。
電話是林躍峰接的,聽了林潇厲的話,他只是“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爺爺,你沒聽清楚嗎……小月她……”
“我聽到了!既然已經死了,釋塵要帶走屍首,就随他吧。”
“不是……我也難道你不傷心?”
“傷心?我相信她能活過來?再說,作為狼女,這也是她的宿命。當年,本來生下來她就沒氣兒了,是你媽媽堅持給她做了人工呼吸,這才撿回來一條命。不知不覺,已經29年了……”
“爺爺!真的一點也不難過?”林潇厲生平第一次打斷爺爺的話。
“別問這些沒意義的了,蘇傲然怎麽樣?離他的百年劫沒多少日子了!而且我聽說,從九華山來了兩只妖物,想離開,一直逗留在A市,唯恐對蘇傲然不利啊!”
“看來釋塵大師的話是真的……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你說什麽?”
“你是故意害死小月的!”
“這怎麽能說是我故意害死她?釋塵那麽寵她,如果是釋塵打她,說明她該打,她死了就是咎由自取!”
“爺爺你……”
“好啦,不要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半妖,耽誤我的時間。這些年我都叫你在國內誰叫你姑姑的下落,結果怎樣?”
“找到了。”
“找到了?”林躍峰一陣欣喜,轉而又顧作嚴厲:“既然找到你姑姑,為什麽不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她不想見你!小月被你算計死了,姑姑很難過,說她永遠也不想見你!”
“你……”林躍峰頓了一下:“這件事,她怎麽會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這孩子,你明知道我有多思念你姑姑,為什麽不替我解釋?”
“你愛你的女兒,你卻殺死了你女兒的女兒,你覺得我解釋有用嗎?”
“……”
林潇厲聽到爺爺在電話裏喘着粗氣卻終究是沒有說什麽。
“姑姑說此生都不會再見你。”
“她在哪裏,我要去找她……”林躍峰的聲音有些顫抖,想着好像被什麽卡住了,一般,發不出聲。
“如果你真的愛她,就別去打擾她。小月出事,最難過的應該就是她了……”
“小厲!你為什麽不聽爺爺的話?難道我說的不夠清楚?我說我要去找她……”
林躍峰的話還沒有講完,林潇厲收線了。
小兔崽子!竟然也學着這麽沒規沒矩!林躍峰生氣的将電話扔到了床上。這一舉動被從路過比門口的趙紅看到了。
趙紅一向性格柔軟,見公公如此,她還禮貌地笑了笑,低着頭打算離開。
“林潇月死了。”林躍峰說得輕描淡寫,好像使者從來就與他無關。
趙紅怔了一下,将頭低了下去。肩膀在上下的聳動……她再擡起頭,已經是淚眼婆娑:“怎麽回事?好好的一個人,從古剎偷跑回去,不是說釋塵大師他們已經去找她了嗎……這怎麽就死了……?”
“……也算是屬于意外吧。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
看趙紅傷心欲絕的樣子,林躍峰好像有一點點的心軟了。
“我要去看她!”趙紅說着就要走。
“回來!有什麽好看的?兩個人形也沒有,她死了,變成了一只狼!”
“不管她變成什麽!她是我的女兒!我就要去看她!”
趙紅在公公面前第一次這樣大吼大叫。這不由得讓林躍峰也吃了一驚。
“趙紅!你沒事吧?!無緣無故的對我這麽說話!”
聽到動靜的林家楠也過來了,他卻沒有問原因,直接就問趙紅:“怎麽回事啊?你!對爸爸這麽說話!”
趙紅只好放低聲音:“我要去見小月最後一面。”
“什麽最後一面?趙紅,你胡說什麽?”
林家楠似乎懷疑自己的耳朵,不無責備地看着妻子。
“小月在國內,遇到了意外……已經死了……”
“死,死了?……”
林家楠這才充滿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親。因為他知道,小月十五歲的時候,林躍峰對她做了什麽,雖然他當時并不在家,回來後,趙紅會哭着對他說:“因為小月偷吃生肉,公公咬牙切齒的在小月身上畫了符,說是不要讓這個妖孽害人,我好害怕,他對小月做了什麽……”
當時林家楠安慰着妻子:“不要瞎想了,小月是他的親孫女……”
可是作為捉妖師,他哪裏會不清楚林躍峰到底幹了什麽。
“……你看着我幹嘛?是釋塵大師失手将她打死的,關我什麽事?”
“真的不關你的事?!”林家楠憤怒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這時候你居然還能如此理直氣壯?”
“打死那只半妖的又不是我……再說……如果她沒做錯事,釋塵大師會打她?釋塵對她那麽好……一定是她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她該死!”
一開始,林躍峰說話口氣還軟了點,說着說着就非常強硬了。末了,還帶着命令的口氣:“回去看看!小厲說已經找到了家貝,去把你妹妹接回來,她在外面飄泊受苦,難道還不夠嗎?你去把她接回來!”
林家楠一臉嚴肅地看着這個林家太上皇:“二十九年前,你強行拆散家貝和郎傑,所以她走了。現在,你又殺了她女兒,你覺得她還會回來?”
“你胡說八道什麽?!”林躍峰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突然提高的聲音。愠怒的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兒子,帶着不可侵犯的威嚴。
可林家楠轉身就走,走到門口還折回來,拿着呆在一旁的趙紅:“跟我去古剎!”
趙紅看了公公一眼,再看看自己的丈夫。林家楠朝她堅定的點頭。
握緊了丈夫的手,一向柔弱的趙紅也點了點頭。
兩人剛剛出了門。
林躍峰的話落地有聲:“我叫你們去找家貝,你們去什麽古剎?”
林家楠在門口站了一下,并沒有回頭:“我要去見我的女兒最後一面,你那麽有威嚴,自己去找你的女兒吧!”
話說完,拉着趙紅就走。趙紅還怯怯的看了林躍峰一眼,但有自己的男人做堅強的後盾,她似乎有了勇氣,咬了咬牙,堅定意志和林家楠走了。
林躍峰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
“喬伯!你死哪去了!”
一聲震天吼,響徹整個林家別墅。
“來了,主人!您有什麽吩咐?”喬伯進屋,一臉的小心翼翼,卻仍然連頭也不敢擡。
“準備一下,回國!”
“主人,你這又暈車又暈機的……回國舟車勞頓,恐怕不好吧!”
“就是要死,我也要回去!”
話說到這份上,喬伯知道他勸阻不了。只好轉身就出去準備出發了。
喬伯在樓梯口碰到了林家楠夫婦,見他們身着一身素服,一臉凝重的樣子,林家楠手裏還提了一個皮箱。
“家楠,你們這是……”
“我要去看小月,喬伯你也去嗎?”
“看小月?她終于肯回到古剎了?”
“……嗯。”
喬伯一邊說着話,一邊看他們夫妻倆,總覺得兩人的神情有些不對:“難道小月,什麽事兒嗎?”
林家楠本來想說話,趙紅止住了他。趙紅擠出一絲微笑:“小月沒什麽大事,這兩天麻煩你好好照顧爸爸。”
“他剛剛叫我去準備,要回國!”
這一回趙紅有了主張:“爸爸想回國,那你就陪他回去吧。輕裝簡從,帶上他老人家常吃的藥。”
“可是……主人身體不太好,這又坐車又坐飛機的會不會給累着?”
“他是聽小厲說,家貝回來了,現在就住在我們在骊園的老宅子。老爺子是急着回去看家貝。”
“家貝小姐回來了?!”喬伯有點喜出望外:二十九年了,連喬伯都以為她已經香消玉殒,沒想到這時候她居然回來了。
喬伯相信,家貝的出現,可以改變眼下的時局。至少,可以将郎傑和林家的恩怨,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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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郎傑來孟婆湯,來的有點晚。但當他一進門,就感覺氣氛不對。
這麽晚了,孟婆湯居然沒有開門營業。
然後,所有的彩光燈都關閉了,只有幾盞白熾燈,發出慘淡的光。
每一個小桌子上,都放着一個小花瓶,花瓶裏只有一朵白色的玫瑰。音響設備播放着一首古風的二胡曲,聲音凄婉,給人平添了幾分壓抑和哀傷
這樣的布置,以前有過,那就是在郎傑的父親或者妻兒的忌日。
平白無故的不做生意,把酒吧搞成這樣!郎傑有點生氣。看着正在吧臺邊沉默着的胡戾:“你搞什麽鬼?!這是在幹嘛?!”
“我們在哀悼大小姐!”
你當我孟婆湯是什麽地方?阿貓的狗都可以在這裏悼念?郎傑有點不耐煩了:“大小姐?哪個大小姐面子如此之大?把靈堂設在孟婆湯?”
胡戾這才認真的看着郎傑:“除了我郎家人,誰配?”
“胡戾,你要說什麽,能不能直接點?你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胡戾二話不說,先跪下:“對不起主人,我查了幾次,居然都沒能核實潇月的身份,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林潇月她是您和家貝夫人的親生女兒……”
“小月是我的女兒?!”郎傑喜出望外的打斷他的話:“這是好事啊!家貝居然給我留下了一個女兒……”
“可是主人……”胡戾聲淚俱下:“大小姐遭到了林躍峰的暗算……”
“林躍峰暗算了小月?那她怎樣了?!小月沒事吧!她那麽機靈,應該沒什麽大事!”
胡戾不敢正面回答,兩只眼睛卻認真的看着小桌子上的白玫瑰。
郎傑終于從驚喜當中清醒了過來,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快說!小月怎樣了?”
“主人……”
“我叫你快說,賣什麽關子?想找死嗎?”
“胡戾無能!沒能保護好小姐,小月,她……她已經死了……”
“死了……”
郎傑呆了半天,轉過頭問胡戾:“小月怎麽死的?”
“被林躍峰害死了!”
又是他!這個老不死的!咬着牙關,握着拳頭的手一直在發抖……
“他已經害死了我父親,家貝,現在又害死我的女兒……林躍峰,我與你勢不兩立!”
他的話音一落,胡戾雖然低着頭,那眼睛裏卻閃現一絲笑意。一絲陰謀得逞後,有點得意的笑意。
作為一個幕後操縱者,胡戾深信自己的謀略,一定能讓這棋局的每一個棋子都能物盡其用。
包括郎傑!
正在這個時候,兔崽子屁颠屁颠的跑來了:“報告老大,在林宅附近蹲坑的兄弟,剛剛偷偷打電話回來說,林躍峰已經到了!”
“他果然回來了!”胡戾看着郎傑:“他回來了,你可以肆無忌憚的,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腦子已經稍微冷靜下來的郎傑,看着胡戾的眼睛:“你知道他會回來?”
“嗯!估摸也就這幾天吧!”
奇怪,這時候他回來幹嘛?繼續看着胡戾,等他釋疑。
“主人,你不要想着萬事都知道個究竟!因為釋塵,蘇傲然,林潇厲,它們之間的聯系千絲萬縷,你如果現在問我為什麽,我也說不出一個大概!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應該是管他們那些閑事,而是報仇!既然林躍峰豐回來送死。我們就要成人之美!”
“那是當然!不弄死他,難解我心頭之恨!”
兔崽子還在那裏沒走,兩眼望着胡戾,帶着傻笑。
真tmd傻,這裏設置靈堂,他卻一臉帶笑。要是惹惱了郎傑,估計吃了他都不吐骨頭!
“還不快滾,站在這裏礙眼睛?”
“不是啊,我有句話不知道能不能說?”
烤!他當着郎傑的面這麽說,胡戾還能叫他不說嗎?
“有屁快放,放了滾蛋!”
“那些蹲坑的兄弟……”
“是蹲點!還蹲坑?看你個頭!”
“對對,是蹲點!”兔崽子傻笑着:“蹲點的兄弟,看到林家有一個奇怪的客人。”
說到這兒,郎傑有點感興趣了:“什麽奇怪的客人?”
“有個尼姑,和林潇月長得好像!他們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只不過尼姑年齡要大一些,估計,也快40了吧!”
“你說什麽?”郎傑的眼睛裏閃着異樣光彩,有疑慮,有喜悅:“真的有一個40歲的尼姑,和小月長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