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無形的傷害
說到這裏,顧生忍不住落淚。
我能體會到他內心的那種痛苦糾結和煎熬。
過了好一會,直到顧生平複了心情,才又說道:“所以,我便想和她離婚,然後追随書宜而去。可我體內蠱毒已解的事,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我一說想和她談談,她就拿出剪刀要自殺,我本想阻止,可已經來不及了。”
“是我害死了她們,是我。”顧生聲淚俱下,情緒再次變得激動起來。
“你為什麽不和警察說實話呢?這不是什麽偷蒙拐騙,是殺人啊。你又什麽都不說,會判死刑的。”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結局都一樣。更何況書宜已經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顧生說着,緩緩地閉上眼。
他死意已決,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
想到他剛才要我幫忙,忙問道:“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我想再見書宜一面,可以嗎?”顧生将臉上的淚揩掉,聲音中帶着一絲懇求。
“這得看書宜的意思,不過,話我會帶到的。”
“謝謝。”顧生起身向我道謝後就離開了。
鐘悅帆見狀,忙沖了進來,看着我問道:“他說了嗎?”
看我搖了搖頭,鐘悅帆顯得特別沮喪,不禁爆了句粗。
我不知道顧生對我說的是不是實話,更無從查證。
但我還是把他說的話轉述給了警察,我相信警方自會有考量。
當然,我省略了蠱毒和陳書宜的事情。畢竟,顧生若真要還陳書宜清白,肯定會向警方交代的。
也只有顧生親自出面澄清,當年潑在陳書宜身上的那些髒水,才能徹底洗淨。
走出警局後,鐘悅帆堅持要送我回小區,我見她似乎有話想說,便沒推遲。
上了的士以後,鐘悅帆也沒有說話,我想,或許是因為有司機在的緣故。
可當我們下了車,鐘悅帆都還沒有開口,我便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偏偏我今天又沒有戴手鏈,根本無法分辨此時在我身邊的,到底是不是鬼。
直到我聞到一股清香,忙用雙手捂住了口鼻,幾步退離鐘悅帆身邊,警惕地看着她。
就見一團黑色霧氣從鐘悅帆的體內竄出,它一離開,鐘悅帆就立即暈了過去,倒在了地上。
然後,我便聽到了墨烨的聲音。“幾日不見,你倒是聰明了不少啊。”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好幾步,驚恐地看着那一團黑色的霧氣慢慢地幻化成墨烨。
“你很怕我?”墨烨微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說道。
當然怕!
可這話,我并不會說出來。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我知道那種香味很快就會散去,于是我将手放了下來。
好在憋氣的時間不是很長,我還不至于缺氧,只是連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冷冷地掃了墨烨一眼。
我心裏清楚,自己不是墨烨的對手,他若是想動我,早就動手了,哪裏還會與我周璇,心裏對他的恐懼便因此逐漸散了去。“你一直纏着我,到底想幹什麽。”
墨烨聞言,突然擡手捂着胸口,一臉受傷地看着我。“好難過,你竟然完全不明白我的苦心?”
我沒想到墨烨這只長舌鬼會這麽無聊。
而且以他那妖孽般的長相,并不适合做這種動作,讓我看了,心裏瘆得慌。
既然墨烨不肯說實話,我也不想再與他糾纏,轉身就往小區走去。
墨烨見我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張嘴沖我喊道:“你不想給你外婆報仇了嗎?”
聽到墨烨的話,我并沒有停下步子。
報仇?
我當然想,但就憑我,怎麽可能對付得了奸詐的墨烨,更何況他還是一只心狠手辣地鬼。
就在這時,墨烨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這女人,是不是被冷炎珩迷了心智,是非不分了?”
他不提冷炎珩還好,一提起,我就想到上次,冷炎珩因為他,差點神形懼滅,心中的火氣便蹭蹭蹭地往上沖。
我驟然停下腳步,轉頭瞪向墨烨,卻沒見到他的鬼影。
我心裏的怒氣沒處撒,不由地舒了口氣,惡狠狠地說道:“算你跑得快。”
可心裏卻已經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結果,我一轉身。
卻發現墨烨站在我前面,吓得我頓時尖叫出聲,雙手更是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啊……”
墨烨擡手掏了掏耳朵,不悅地看着我。“鬼吼鬼叫什麽,耳膜都要被你震破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怒瞪着墨烨,氣沖沖地問道。
“好心來提醒你,別把仇人當恩人。”墨烨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冷冷地說道。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不甘示弱地回了句,完全沒将墨烨的話放在心上。
“既然你這麽不開竅,我就再說明白一點。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當初冷炎珩娶你的時候,你外婆要用法術把冷炎珩禁固起來。”墨烨冷哼一聲,看向我的眼神中透着明顯的嫌棄,就好像是說我是多麽的愚不可及。
“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我再傻,也能聽出墨烨話中的意思。
他無非就是想說,當初外婆之所以那樣做,是為了阻止我嫁給冷炎珩。更甚者,想說冷炎珩才是害死外婆的兇手。
可是外婆說過冷炎珩是在保護我,說那親事是她同意的。
在外婆和墨烨之間,我當然會選擇相信外婆。
“愚不可及,你就等着後悔吧。”墨烨見我這樣,似乎不想再多說,化做一團黑煙便消失不見了。
我松了口氣,心裏想着一定要相信外婆的話,冷炎珩是不會害我的。
可我心中真的有很多疑問,墨烨說的就是其中一個,還有就是當初鄰居為什麽會說我死了。
其實這些問題,我早就想過很多次了,卻一直都沒有答案。
“薇薇,這麽晚了,你不回去,在這做什麽?”冷炎珩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邊,關心地問道。
聽到冷炎珩的聲音,我心中所有的疑問一下子就散了,幾步上前抱住了他,感受着他身上的寒意,緩緩地閉上了眼。
冷炎珩順勢抱住我,低頭看了我一眼。“怎麽了?”
他的聲音那麽溫柔,裏面透着濃濃的關心和不安,他這麽在乎我,怎麽可能會害外婆,墨烨一定是在撒謊。
我就這樣不停的自我安慰,自我催眠着,完全不敢細想那些問題。
可墨烨的話卻還在我心中埋下了一粒叫做懷疑的種子。
“薇薇,你怎麽了?你怎麽哭了。”冷炎珩見我實在不太對勁,忙将我推離他的懷抱,傾身看着我。
聽到冷炎珩的話,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于是,我忙扯出一抹算不上好看的笑容,擡手胡亂地将臉上的淚拭去,想了想說道:“我剛去見了顧生,所以心情有點……”
提到顧生,我這才想起鐘悅帆,忙轉身往站臺的方向跑去。
“薇薇,你去哪?”冷炎珩忙跟上來,擔心地問道。
等我跑到先前墨烨現身的地方,找了很久都沒有發現昏厥過去的鐘悅帆。
我心裏不禁有些急了,擔心她是不是被墨烨帶走了。
“薇薇,你在找什麽?”冷炎珩見我似乎在尋找什麽,忙問道。
關于墨烨所說的那些話,我并不想讓冷炎珩知道,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麽和冷炎珩解釋,我到底在找什麽。
就在這時,鐘悅帆的聲音從我們後面傳了過來。“她沒事。”
可她話中說的是她,而不是我。我便猜到,應該是杜子岙上了鐘悅帆的身。
“發生什麽事了?”冷炎珩透過鐘悅帆的身體,直接看向裏面的杜子岙,微微皺了下眉。
我怕杜子岙會将墨烨的事情說出來,忙沖他搖了搖頭。然後轉頭看向冷炎珩,卻發現他正看着我。
我知道他發現了我對杜子岙做的小動作,也一定猜到了,我有事情瞞着他。
為了不讓冷炎珩問我,我冷冷地甩下這麽一句話,便轉身往小區走去。“不要問我,也不要問他,我不想說。”
我真的需要好好地捋一捋,不想說任何話,更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尤其不想聽到冷炎珩對我說,你懷疑我?或是你相信我,還是相信墨烨?我不想聽到這些話。
所以,我完全忽略了冷炎珩此時的心情。
等我打開門,發現冷炎珩正在餐桌旁拿碗打着飯。
桌上的菜還冒着熱氣,香味撲鼻。
見我回來,冷炎珩擡頭看了我一眼,語氣平淡地說:“過來吃飯吧。”
我愣了愣,随即将門關。
換拖鞋的時候,我都還在想,幹脆就說我不餓,不吃了。
可我才剛張開嘴,就聽見冷炎珩說:“你吃吧,我先走了。”
他一說完,不等我回答,便消失不見了。
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我已經在無形中,傷害了冷炎珩。
原本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我卻食不知味。
一連幾天,冷炎珩都沒有再出現過。
已經放假的我,如今沒地方可去,就只有窩在家裏,過着宅女的生活。
直到,鐘悅帆找上門來。
“有事嗎?”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見到鐘悅帆,我都感覺沒什麽好事。
“顧醫生真的還了書宜清白了,如今書宜的父母也将書宜的骸骨帶回了家鄉。”鐘悅帆見我沒有要讓她進門的意思,便直接說道。
我點了點頭,對此并沒有任何興趣。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有些同情顧醫生。我想,他當初真的是很愛書宜。”鐘悅帆的聲音越來越輕,好像真的有些難過。
我一向最受不了看別人難過,有些不太自然地說道:“事到如今,說這些為時已晚。”
鐘悅帆點了點頭,突然話鋒一轉。“對了,薇薇,那天,顧醫生都和你說了些什麽?”
鐘悅帆這麽一問,我這才想起,我答應顧生的事情還沒有辦到。
于是匆匆地和鐘悅帆說了句再見,便把她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