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大氣非凡。
負屃。平生好文,身似龍,雅好斯文,盤繞在石碑頭頂或兩側,往往石碑兩旁的文龍是它的遺像。碑碣的歷史久遠,內容豐富,它們有的造型古樸,碑體細滑、明亮,光可鑒人;有的刻制精致,字字有姿,筆筆生動;又有的乃名家詩文石刻,脍炙人口,千古稱絕。負屃甘願化作文龍圖案去襯托這些傳世之作,說明它一定溫文爾雅,博學多識,且心胸開闊,甘為人下。
最後,就是龍的幼子貔貅了。
貔貅能吞萬物而從不洩,故有納食四方之財的寓意。恐怕俺們老百姓最熟悉的龍子神獸就是它了。招財、趕邪、取樂,都愛它。
好吧,這時候被徹底吓傻的怒春十嘴巴都合不攏!
看看蘇煥一口酒進去,眉心驟然一顆多麽深刻的金色聖點,接着,溢滿全身,漸漸,如同夢境裏的金色童話,他的身體在金光閃閃中慢慢虛化,蕩漾,消失,而後,又重現,漸漸實體,漂浮空中,拳頭大小,俨然一尊至金至貴的貔貅小神獸!
春十要瘋了!莫非她在做夢?
☆、062
“你吓老子,長成這樣?”貔貅第一句話就是這。
嗯,估計神獸的“審美觀”都有點不同款,人形再美在他們眼裏也是最不入眼的“醜”。怪不得春十,她就算長成天仙,此時在他眼裏也是“醜八怪”。
這玩意兒模樣精貴可愛至極,怎麽一開口這個味兒?又傲又痞,流氓樣兒倒跟蘇煥有幾分相似。不過,春十打心裏眼裏覺得莫名親近,嗯,相當親近,就跟貼身穿的小棉襖,哦不,小內內一樣貼心可人。
說實話,春十“好心理素質”啊,她按兵不動。那玩意兒也按兵不動。他上下打量,好似硬要找點“失去的美好”。春十呢,她也看他,心想,這一坨小金子,要賣了,幾值錢喏……
貔貅突然使勁兒搖動尾巴向她撞來!春十完全沒防備,這貨就扒在她xiong脯上痛哭流涕起來,變臉之快,真有她“遺風”!“翠翠,我好想你!!”春十何止人被他撞了下,心都被他撞軟了!……是呀,就像溜到嘴邊兒上的話,“我也好想你……”打住!春十覺得自己此時一定在夢中,要不腦子這麽不靠譜?她竟然一點都“不怕”,也“不慌”,甚至看見他掉金豆豆,還貪心再起!春十眼睛往下飄,看吶,他掉的金豆豆都黏在她衣裳上鳥,金光閃閃,別掉了,最好都滾進我荷包裏……
“翠翠,就算你現在長成這個醜樣兒,我還是最愛你,最愛最愛你,效忠你,保護你,只聽你的話……佛祖叫我第一個覺醒,說明我果然是你最愛最愛的小弄臣是不是……”zhe得完全沒名堂,又蹭又抓癞皮狗一樣,嗯,這點跟發qing的蘇煥也很像。
春十忍不住了,終于開口說人話,“我沒做夢?”
這東西仰頭,“你抱抱我撒,抱抱就知道了。”
哪裏是抱,春十抓起他就捏了捏,好軟!
他跟蘇煥“什麽都任着她”也一樣,捏重捏輕都不做聲,活活受着。春十較遲鈍的反應開始跟上進度,“你,你,蘇煥……”
這東西盈盈大眼,“我就是蘇煥。”深情,專一。
春十脫口而出,“蘇煥哪有這德行。”
這東西還醒醒鼻子,無限委屈,“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蘇煥傲嬌、深沉、高貴、霸道、溫柔,而我……”它低下了頭,“那是我‘做人’的時候下意識裝的,他們每個我都學了點,我知道你喜歡睚眦的霸道無理、嘲風的高貴雍容、狻猊的傲嬌做作、狴犴的大氣深沉、負屃的溫柔溫文……我什麽都沒有,可是,”小神獸一下擡頭,超級忠心!“翠翠,你還是最喜歡我,因為我最聽你話!”
春十安撫自己,來,我們一件一件搞清,
“誰是翠翠?”
“你。”
“我是誰?”
“你是……不能說。”
“什麽睚眦、嘲風……”
“也不能說。”
“你能說什麽?”
“我是你的最愛!”
好吧,我們暫且把怒春十的感受踢一邊去,反正她現在處于“被驚吓”與“以為做夢”雙重擠壓下的“狗大膽”不清白狀态下,無法與她正常交流。
還是隆重介紹一下這位“蘇煥小貔貅”,龍幼子大人。
要說他所處的位置,是翠翠……嗯,他們弟兄幾個都這麽喊她,翠白母螳螂咩。是翠翠“上翅右翼”。此貨如他自己所說,倒真是翠翠母螳螂最愛最寵的弄臣一枚。
這小貔貅啊,你以為他生來就沒p眼?nono,他那是觸犯天條被玉帝狠狠處以極刑造成滴。玉帝封了他後門,只讓他以四面八方之財為食,吞萬物而不瀉,只進不出,憋死他,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個“貪心”,哪知,這貨容量驚人,貪得無厭吶……
這人世、神世、佛世道理倒都相通,最沒用的,往往最得寵。
小貔貅除了“只進不出”“大容量”特點,再就一樣,zhe死人吶。其實,這貨才壞,極其小人。翠翠為何最寵他?一來他最會讨她歡心,再,他确實也是最早确立在她身邊的“翅獸”。那又何以他能最早确立地位?咳,九龍奪位,争得那個慘烈,卻,“鹬蚌相争漁翁得利”,一個他們最瞧不起的幼弟,不做聲不做氣就會使壞水,到頭來誰也沒算計贏他,叫他占了先機。可想,他弟兄夥的有多恨他,因為這貨沒少在翠翠跟前出馊主意……
偏偏,剛說了,他讨翠翠愛,也讨佛祖愛,這次“翠翠人世修行”又被他撈着先機……
說起翠翠此次“人世修行”,可是個浩瀚工程。佛祖親自“策劃”,抽去翠翠所有“天憶神功”,但憑她在人世浮浮沉沉,定要她嘗盡紅塵七情六欲,不如此,翠翠永遠達不到“修行”滴一定高度。
于是她的翅獸們全要“陪太子讀書”,挨個兒跟她“過招兒”,覺醒一個就意味着“完成任務”一個,必須消失人世,但要為下一個出場做出“很好”的鋪墊……好吧,這将又是一番“殘酷”滴“暗鬥”呢。相當考驗心機!
因為,此番下界,他們全然不識彼此了,就算像貔貅此時“已經覺醒”,也摸不着到底誰是誰,但,他能猜。對,他可以憑借感覺猜測下一個會是誰,然後,再“布局”……這就相當“好玩刺激”了!就像打斯洛克,你得準确判斷,你還得會“做籠子”。按他們弟兄這從來都是仇家的狀态,肯定一個下手比一個狠,得得輕饒“下家”?非卯足勁兒埋爛攤子給下家,或者,更超絕的,連上家都能清算清算……呵呵,大部分時間他們還是在“不知情”的狀态下完全憑借“本能”鬥,這就更高難度了吧。
所以,這就是為啥說貔貅“第一個覺醒”成了大幸,一來他沒上家,躲過鳥多少“暗坑”,你看蘇煥跟怒春十相處的有多順!再,他該有“多好的基礎”來“設計”下家呀……好吧,翠翠的修行之旅,事實,伴随着多少男神的“心機靈智”,嫉妒心、占有欲、糾結、狠毒、權謀、物欲、深情、作啊……曲折是曲折點,混亂是混亂點,可絕對不失為一場精彩絕倫的大好戲!
起始,就從“蘇煥小貔貅”這“只進不出”的“弄臣”開始鳥……
☆、063
曉得淵源了,就大致可以理解了怒春十的性情咋就這花裏胡哨,有容乃大,她要不這麽“雜牌兒”,腌臜紅塵非吞吃了這“致勝潔物”不可!
回到通過“強大的自我撫慰能力”慢慢落地清醒的怒春十頭上,多少開始接受眼前一幕。回想至今懸而未決的“透S眼”問題,出現這一遭,好似也變得“順理成章”起來。怒春十看一眼廟,又看一眼還落在她xiong脯上乖巧的貔貅,突然一股子挺驕盛的嘎驢脾氣漫溢上來:爹娘死得早,叔兒總也不過老死在大獄裏,好啊,反正我一身輕,就看你怎麽折騰我!這個“你”,怒春十暫時把帳挂在通行的“老天爺”身上鳥。
“春十。”本來賴在她xiong脯上還在“扮演懷舊”的小弄臣,估摸着感受到鳥她心境上的變化,立即又行使他主子翠翠“變色龍”的遺風,正經的聲音以及稱呼,俨然蘇煥。
春十低頭睨他,頗有女王氣,實乃沖暈頭的嘎犟壯膽。日後您們會發現,這貨但凡“鬼神之事”反倒顫都不顫一下,她更怕“人”,怕人事,怕人心……咳,充分應了那句老話,“鬼不可怕,人心裏的鬼才可怕。”
“問你你又什麽不說,好吧,也算了,我且經歷着,也為你守着這個奇事秘密,你是個……貔貅?”
“我行九,你總喊我九兒子。”又zhe一下,不過馬上又恢複到“蘇煥狀态”,
“春十,我在人世跟你短暫重逢這一遭,很放心。對,就這麽沒心沒肺快快活活地過下去,什麽滋味都嘗一下,淺嘗則止,享樂為大,不迷不躁,日後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這是自然。”怒春十回一句,真的很大氣哦,迷得九兒子一下又回到“弄臣狀态”,扒在她軟軟的丘壑上直扭屁股,尾巴晃啊晃的,“翠翠,你也不用為我守着這個秘密,因為我要回去了,也就是,‘蘇煥’得死……”
春十心一緊,是個人聽見“死”都不會好受。貔貅是神物,蘇煥卻是實實在在的人;貔貅的“回去”能一了百了,蘇煥,又有多少人心百感牽在他身上……看看,這就是怒春十身上的“翠翠本性”了,至純佛氣裏什麽最盛?還是“善”吶,第一感想到的,還是無辜牽扯的凡人何從……
春十的“善”此時源源不斷地湧暖出來,九兒子清清楚楚被福澤到,本趴着的小神獸慢慢立了起來,跪在她肩頭,“放心,我的翠主兒,凡有牽扯之人定有屬于他們的往來命數,您的大慈悲會福澤到他們每個人身上。”磕了一個多敬重的頭,那小尾巴挺得可直。
春十蹙眉,“生前死後那都是看不着的福氣,我是指當下。你父母怎麽辦?”問得相當實際。
九兒子也很嚴肅,直截了當,“我一走,梅琴立即懷孕。”
這個厲害!
瞧春十那嘴喔的,“這,這也行?!”
九兒子似笑非笑,那模樣就是蘇煥咩,“你應該問,首長‘行不行’,告訴你,他就算不行,梅琴和他也會有第二個兒子,定當圓滿地為他們養老送終。”
好吧,春十确實多慮了,翅獸們為她下凡這一遭,心眼用盡,怎會這“前三後三”的不想好?
這才真正是“佛法無涯”,春十無話可說。最後,她比較關心,“你,你打算怎麽‘回去’?”“死”到底說不出口。不得不說,“蘇煥小貔貅”的一系列貼心zhe舉着實大大沖淡了這個本沉重的話題,第一個出場的弄臣确實起到很好的“開幕式作用”,定好了此番“紅塵大旅程”的基調,莫叫“生死挨個接班”毀了翠翠的“體驗興致”!
嗯,打算這麽死?
春十不知,這個“如何死”在翅獸們的計劃裏可是相當關鍵的一環哩!“死得好”能起到非常巧妙的“承上啓下”作用。當“死亡”成了“道具”……它變得格外富有“個人style”起來呢。
九兒子一笑,搖晃着尾巴挨近春十的唇峰,人間最後一吻,“翠翠,我的死定當‘死得其所’。”
春十暈暈沉沉,迷霧裏香香睡去……
在迷霧裏香香睡去的,還有另一人。
蓮甫寺,
窗外不是西府海棠,卻也足以美得怡人。
趙小渎好似小半輩子來從沒睡過如此香甜,你看這淺穩的呼吸,顯示着主人在夢裏多麽安順平樂……
主持老尼今日着實有那麽一瞬開了天眼,見到了怒春十眉心險些洩露出的天機。她預見小怒此夜會遇見“大吉利”,可不,貔貅覺醒。但,更聖秘的境像,她就無緣探知了。就算如此“妖谲”的大事就發生在她眼皮底下……
今夜的月頭是妖亮得眩人,當生與死交替而行時,它們碰撞出的翠白亮光當然灼人輝煌!
小渎的房門外,窩着那只波斯貓,當它幻變成一個蜷縮着的女人時……這種“生”該是多少畜生的極致夢想!有些人“為人”不惜命,你可知,你腳下跑過的狗兒,你懷抱裏撫摸過的貓兒,你一擡腳險些踩到的“小強”,你大喝一聲吓跑的偷吃你家花草的鳥兒,它們可能渴望“為人”,人心或許不妙,人事卻有趣,體驗一遭,幸事幸事。
也許春十剛一踏進院門兒就撲她對她谄媚的這只貓,那一刻也同主持老尼一樣開了下天眼,知道此貴人駕到會給她帶來“為人”的機會……是滴,蓮甫寺至此悄無聲息“無中生有”多了個小尼姑!卻沒任何人怪異感奇,反倒都認得她,好像她早就在此……還是“佛法無邊”,障凡人耳目的小伎倆。
與此同時,
岡山L軍某J團軍坦克 團營地突發大火!
官兵奮力冒死救火,就聽見,
“裏面還有人嗎!”
“還有人在樓上!已經有人沖上去救……”
“砰!”一聲轟隆爆炸聲,徹底炸懵了岡山的天與地!
次日,兩條并不協調的消息怒襲人心,
一條小範圍內知曉,不可思議吧,
趙小渎竟然執意要娶一個小尼姑?
另一條,更是叫人不可置信!
蘇煥,在前夜“營地重大火災事故”中,為救一位堅守崗位的通訊兵,壯烈犧牲!
☆、064
“來,下碗面。”怒春十丢了四塊錢在老板那錢箱子裏,都熟了咩,天天在這兒過早。
“春十!”一瞄過去,唐莉帶着她兒子也在這兒過早。春十朝小朋友抓抓手,“嘟嘟,”接着又往錢箱子裏丢了三塊錢,“再煮個甜雞蛋。”唐莉忙擺手,“哎呀,他不吃,這水餃都吃不完。”春十走過來,彈了下嘟嘟的小肥臉蛋,“可是我們肥仔愛吃甜雞蛋是不是。”嘟嘟咯咯笑。
坐下,唐莉邊喂兒子邊忙跟春十嘀咕,硬像天都塌下來一樣,“春十,出大事鳥!”怒春十心一緊,走了麽……果然,“小蘇出事鳥!昨天晚上木山基地那邊失火……”嘟嘟手裏玩着變形金剛,這時候頭扭一邊怎麽也不吃下一口,唐莉注意力又到兒子這頭,是沒注意春十手指頭摩挲了摩挲,頭稍扭一邊,着實難受了一下。正好這時候甜雞蛋煮好了,老板端來,“您兒的面馬上就好。”春十擡頭,“哦。”絕對心不在焉。
唐莉低頭給兒子擦好嘴,春十把甜雞蛋挪到她跟前,唐莉舀了點甜米酒水再喂,嘟嘟喝了,燙,小家夥眼睛鼻子一皺,唐莉笑,“煩死人,他爸爸今天一大清早就去了木山,只有我把他帶着……”唐莉的老公是後勤處的,消息會比較準。春十兩手肘擱桌邊,不發一言,這會兒她不說,唐莉也會把只要是她知道的都告訴她,又是那種震驚的語氣,“這哪個想得到,為了救人,犧牲的竟然是小蘇!現在木山曉得去了多少人……”
昨夜一場甜夢醒來,怒春十安然躺在自己那迦廟的小床上。洗漱出來上班,腦子格外清爽,不過對于昨晚的一切,春十是還有點将信将疑,別真只不過一場夢……現在聽唐莉這麽提起……真實,昨晚的一切,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翠翠,我的死定當‘死得其所’。”
他還真“踐行”了自己的話,死 得 其
所……春十确實想弄清楚細節,可唐莉又能知道多少?咳,滋味到底不好受,你就算再撐着說“這不過神佛的一場游戲”,但落在人間,終究是“生離死別”,再怎麽坦蕩也做不到無動于衷是不。
過完早,唐莉抱着兒子兩人慢慢向單位走,唐莉一路還是在“強調”這事兒有多“驚天駭地”,如何如何要亂套,再多細節她也确實不知了,春十除了“嗯”“是麽”搭兩句也沒再多話。走到門口對面馬路,春十突然下意識一擡眼……
安旗站在崗哨後那棵樹下,見春十看到自己,安旗深深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春十扭頭對唐莉說,“想起來了,我得去總部把那**表格領回來。”唐莉一擡下巴,“去吧,你看今天總部肯定也亂了套。”
唐莉抱兒子過馬路進單位裏去了,春十站了會兒,看見那邊安旗停了步回頭看她,春十也沒過馬路,就沿着這邊跟在他後邊走……
拐了兩道彎,安旗停步,路口停着兩輛黑色小轎。
春十也停步,就站在十字路口紅綠燈的下面……安旗此時小跑着過來,春十突然眼眶中湧出點淚意。依舊很難是不是,身為“人”誰能真在“生離死別”上做到“沒心沒肺”?……春十知道,自己的難過不為蘇煥,為的是,這些對蘇煥有着深深牽挂的、還活着的人們吶……
安旗見她這樣,知道她可能已經接到消息了……剛那一眼,春十孑然立在紅綠燈下,眼中的哀恸……安旗的心狠狠揪了下!“十兒,蘇煥他……”春十的淚落了下來。
安旗紅着眼一手摟着她一手扶着她的胳膊把她帶上了前邊一輛車,
車後座本坐着的方才德趕緊擡雙手相迎,春十一坐進來,方才德側着身子恨不能半跪了,一手扶着她膝頭,一手握着她的胳膊,“十兒別哭,這會兒全靠你撐着了……”
好吧,小怒這會兒反倒哭厲害了,但是,故意。
剛安旗那會兒全然是有感而發,那“落淚”才真有情有義,
這會兒,這“大哭”可就存心叫方才德着急呢。
作為梅琴秘書,這種時候他親自來接“版權寵物”不奇怪,不說過麽,老方那才是“勢利眼”的祖宗,這會兒小怒就是故意急死他呢。當然,老方這會兒肯定得“奴才十足”,安旗他們都不知道的事兒,老方知道!……蘇煥實際已經和怒春十大婚了……這事兒,昨兒才爆出來,這會兒世上知道的,恐怕只有昨兒來訪的趙家父子,再就是,首長和夫人的這幾個高級秘書了。
當然說點規矩話,老方這時候“奴才十足”對她,也不完全“勢利眼”,人心肉長,昨天才宣布婚訊,今天人就“生離死別”……還不是心疼她,這麽年輕就成了寡婦,咳。
春十哭得車上幾個大男人全紅了眼,安旗一條腿站在車外另一腿幹脆單腿跪在了車座前,不住給她抹淚,“好了好了……”老方更是只輕拍她的膝頭,“十兒啊,夫人就是這麽哭暈過去的,你要再……”說着說着恨不得也抽噎起來,
安旗瞪他一眼,“老方,你跟着哭個什麽,你越這樣她越難受。”安旗背景也硬,這裏也就他敢這麽斥老方了。老方醒醒鼻子,心裏記恨他,可面上還是維諾,忙點頭,“是的是的,趕緊走吧,夫人那兒還等着呢……”
安旗根本不搭理他,後邊車坐着的戈元和章讓也下了車過來,見小怒這樣,哪個心裏好過?臉沉沉的,都不做聲。
安旗回頭,“山上冷,她只穿這麽點兒,”
戈元說,“帶了軍大衣。”
安旗點點頭,又低頭輕聲跟小怒說,“十兒,再難過,你也得把身體保住是不是,該吃還是得吃,我們把‘順正’的黃師傅也接到山上去了,你想吃什麽就說……”
老方心想,我道後邊車上坐着個不認得的是誰呢,原來是堂堂“順正”的大師傅啊,也就他們這些個纨绔主兒最會燒錢圖精致享受了……
好吧,“有一樣”倒漸漸朝這個趨勢“行進”了:
蘇煥是走了,
他的嫡系們倒全留下來慢慢給怒春十“接手收編”鳥……
☆、065
自是哭得不可開交,梅琴抱着她的“版權寵物”聲嘶力竭,好似,這位貴婦生命裏只剩下她了……
怒春十自己“各種哭各種作”都行,她卻極受不了其他女人這麽哭,但是,畢竟喪子之痛啊,春十苦澀地抱着她輕輕拍,眼神略顯空洞,事實,這貨有點走神,人們極致的悲傷太過感同身受,會叫人身心略顯麻木……卻,在走進來的趙豈歲看來,小的這種“麻木感”比老的這種“直抒胸臆”的哭法更哀恸人心,叫人心生極大的憐惜感……
“咳,節哀吧。”趙州長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這位貴婦,他此次出訪岡山的時機說來也太背,怎麽就碰上這樣的“極致事件”?更焦心,最近這岡山是不是太妖雲籠罩不走順水了,他那不得了的兒子一來,也像鬼迷了心竅!……不說了不說了,趙州長也是一頭包,人家這是喪了愛子痛不欲生,他呢,說不好聽點,有時候真想一抹脖子兒老子都了事,這才都安生了撒!
老的不好安慰,只有把該說的話對小的說了,“春十呀,多勸勸你媽媽,日子還得往下過,你也保重……”春十點點頭,還算懂事,“謝謝您,”那眼裏含着的無助與郁結在一處的懵戚,真叫老趙心疼了,咳,前兒梅琴當他面“顯擺”的那些也沒錯兒,他一兒一女都不省心,真還比不得人家一個兒媳婦溫順貼心……
正要離開,哭得不住氣的梅琴突然劇烈幹嘔起來!
因着考慮到夫人的悲傷過度,安排在這樣一間小休息室裏,外面是守着不少人,裏頭,只春十陪着她。別的訪客都能拒絕探訪,趙豈歲不行呀,人畢竟一州之長。恰他來時,首長去事發現場慰問其他官兵……咳,喪子是極痛,但他畢竟也是一州首腦,此次重大事故中還有傷重的官兵……此一時,确實是蘇啓仁最艱難的時刻了。
于是,這時屋內就四人,見夫人突發狀況春十一時又“六神無主”……好吧,怒春十當然不是“六神無主”,不過,突然這麽個狀況來了叫她猛然意識到……神奇不是,真懷上了?!……春十的驚奇因染着還沒散開的哀恸就蠻像“六神無主”,嗯,反正趙州長是誤會鳥,趕緊叫唯一跟着他進來的秘書彭程徐,“你快看看!”
好吧,不是昨兒見着老趙來訪相當低調麽,只一兒一秘一官員陪同。說起這秘書彭程徐,他着實喜歡上哪兒都帶着,咳,老趙重養生,你看他也算“駐顏有術”,五十來歲的年紀硬是看上去只三十七八,斯文秀智本就不顯老,所以那會兒初見,怒春十才覺着這“土豪氣”的名字跟他不搭嘎撒。彭程徐才學過人,最重要人還是同渡醫科大的“辍學”碩士,之所以辍學是後來迷上“政治學”,而最終老趙賞識他喜歡把他帶在身邊卻恰恰因為其醫學才能,咳,也算歪打正着投了首長所好,因此受重用。
按說這會兒該趕緊出去叫人,避嫌嘛,可着實事發緊急,梅琴幹嘔得特別厲害,她又一直哭着,就顯得嘔得十分難受,呼吸都像不順暢,臉通紅!身邊就有個懂醫的,當然當務之急是先看人如何。
彭程徐倒鎮定,他熟練按住夫人頸後xue位,輕聲對春十說,“去倒點熱水來。”春十忙輕放開夫人,夫人因難受合着眼,一手捂着胸口。春十才走向飲水機那裏,見老趙已經在接水。老趙一看就是很細心的人,倒了半杯熱水兌了點涼的。遞給春十,春十忙雙手接住,“謝謝趙叔叔。”老趙擺擺手,“快去。”春十趕緊把水遞給彭程徐,老趙手背身後立在一兩步外看着。
果然經過彭程徐的有序處理,夫人緩和了些,春十又把夫人摟了過來叫她靠在自己肩頭,低聲問,“媽,好了些麽,”輕輕還在撫順她的背。夫人合着眼眉頭蹙得緊,無力地點點頭。
春十擡頭剛想謝謝彭程徐,卻見彭程徐臉上有些尴尬地望着夫人……春十心一噔兒!這人到底是懂醫的,莫非剛才就這麽一按二搡就知道什麽了?對了,剛才是瞥見他拿起夫人的手腕號過脈……春十看彭程徐的神情,估計八九不離十了,但是她又考慮到,這號出的喜脈固然是好事,但是,這種時刻!莫說她一子才離世,這立即就有孕甚是奇異不說,單說梅琴畢竟這大個歲數了,又當着趙豈歲的面兒……小怒體貼,趕緊地就想還是先支走這二位算了,哪知,偏偏這時候站那邊的趙州長問起,“情況如何?”
估計彭程徐一時也被這“奇事”有點懵住了,學醫之人吶,就算今後混世學得再圓滑,有一點變不了:十分堅信自己的醫術。他肯定覺得自己這脈沒號錯,時間再倉促,喜脈錯不了,不過符合小怒的想法,太奇巧了不是,她這大個歲數了,兒子又剛走……也就彭程徐這稍一沒掩飾好的猶豫,叫趙州長有點覺着面子上挂不住,我問你“情況如何”你搞得支支吾吾,好像我搞了個外行來瞎對付……
彭程徐馬上恢複精明,看出首長的不悅,立即正色,穩重開口,“夫人可能有孕在身,我覺得還是去醫院确認一下比較好。”
好嘛,他這出口春十阻都阻不住,再說,她也不好阻啊,搞得好像她早就知道怎麽能行。
看看這句話的威力吧,
本還無力靠在春十肩頭痛心不可的夫人一下睜開了眼!更是不可置信,下意識一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夫人慢慢起身,盯着彭程徐,“你說什麽!”
彭程徐很鎮定,這會兒不給他主子丢臉,十分專業,“如果夫人不介意,我再幫您號號脈,确認一下……”夫人把手遞了過去,
見狀,春十倒放下心來,看樣子,梅琴總體上能接受這樁奇異事,咳,确實多大個慰藉啊……
“确實是喜脈,兩個來月吧。”彭程徐說,
“我的小煥啊……”夫人再次哭倒在春十懷裏,春十歪頭挨着她的頭,眼神裏,是嬌哀,隐隐的,也有大氣慈悲的欣慰……老趙更覺,這孩子多貼心懂事啊……
☆、066
大悲大喜心潮起伏後人再冷靜下來才曉得羞臊,梅琴就是這樣,這大個年歲懷了孕,還是老趙的人診出來的……不過梅琴到底大家出身,接下來就應對得很有分寸了,此時悲也好喜也好,事關臉面肯定都得藏着,不過“喜”還是占多數吧,起碼她能走出“房間”面對各方哀悼了,淚當然沒少流,但是情緒肯定穩了許多。“版權寵物”現在真正成了她最大的精神支柱,梅琴叫小怒代表蘇家親自送老趙,一來禮節,再,也是感激。
趙州長的車駛向岡山雲彎軍 用機場,那裏,他的專用直升機正在等候。
帝旗轎車的後座,小怒坐在老趙一側,恭順舒雅,很盡“版權寵物”的職責哩,
“趙叔叔,謝謝您剛才關照媽媽,她如果現在真有了身孕,對她來說也是最大的一個慰藉了。只不過,這件事還沒有确定下來,媽媽的意思,還是不想宣揚出去……”看看,多懂事的小棉襖,媽媽的“面子裏子”全看顧到了。
老趙點頭,“知道,現在是你爸爸媽媽最艱難的時刻,我定當體諒。”
诶,這麽一看,春十對老趙的好感又添了一分,你說是對頭吧,從剛才他看顧梅琴、出來後也淡淡然然,人也算通情達理,沒說趁人之危……這才是真的大将之風,鬥也趁“你好好兒”的時候鬥,不落井下石。
正說着,坐在副駕的随行官員黃廷煜接到一個電話,“嗯”了幾聲後,放下電話,側身回頭小心地向州長彙報,臉上的艱澀一目了然,
“小渎不跟我們一起回茨田了……”
“他要幹什麽!他非得活活把我氣死不可是吧!”趙豈歲一下吼了起來,這麽斯文的人吶,發起火來卻威嚴十足,到底長居高位啊……
“你問他,他要幹嘛!他要敢娶那個小尼姑,一輩子甭想給我回茨田!”
黃廷煜戰戰兢兢,在茨田,最怕就是夾在這對兒父子中間,得罪誰都沒好路走。今兒他算背時到家了,卡在這對兒天王爺倆兒中間這大一件事上……
沒法兒,只有再撥電話,“喂……”沒想那頭是小渎親接電話,淡淡的笑意,“黃主任,受驚了,叫我父親接電話吧。”好像知道他老子這頭盛怒炸鍋一樣。趕緊地,黃廷煜把電話遞給趙州長,
你就看老趙那臉色啊,陰了又陰,沉了又沉,
好半天,“你這是執意一頭走到黑,非她不娶了?”
不知他兒子那頭說了什麽,老趙沉怒地一閉眼,合了電話,手放下來,“畜生。”輕說了一句。
誰也不敢吭聲,包括怒春十。僅這聽到的只字片語夠她懵驚半天啦。趙小渎要娶一個小尼姑?速度啊,他昨兒才住進尼姑廟,今兒就“緣定情尼”了?小怒心裏也覺着好笑,這位爺真當“性情中人”裏的翹楚咯,那小尼姑該多“天仙不赦”啊,把位爺迷得這樣“高效”,直接埋首婚姻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