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榮光29
“他一個人對四個人是不是很危險?”安麗妍擔心道。
“你們認識嗎?”安娜的聲音。
“哦,你應該是找到了。”楊明珠的聲音。
三個人的說話顯然不在一個頻道上。
這時,酒店裏又走出一個人來,我認識那是劉烨。他沖我們一行點了點頭,眼光略過了我,向姜浩走去。
“我的朋友說你們在騷擾她,可有這回事?”姜浩的聲音。
中年男子說:“什麽騷擾,莫名其妙,我們就是來吃飯的。”
“哦,那你們今天恐怕吃不成了。”姜浩說。
“什麽意思?”
姜浩一伸手,一巴掌就拍在男人的臉上,啪的一聲又砰的一聲,男人就像豆腐一樣倒了下去。
姜浩冷厲的氣質強悍的作風一時把那三人也震住了,這時又看到高大的劉烨走了過去,有一點露怯,忙扶起地上的男子,征詢他的意思。
那男人給姜浩的一巴掌打得有一點懵,吶吶地說:“你們誤會了,算了,今天我們先走吧。”
“劉烨,你把他們的車牌號記下來。”
劉烨于是拿着手機拍下了他們車子的車牌號。
姜浩一揮手說:“走吧。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們。”
四人也不再多說話,上了車就走了。
姜浩走回我們的身邊說:“今天熱鬧,正好聚個餐,走吧。”
劉烨說:“姜總,我就不去了,我還有事,你們好生聚聚吧。”
姜浩說:“随意。”
劉烨走到我身邊,終于還是停住了腳步,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說:“好久不見。”滄海桑田,鬥轉星移,當初那麽執着的年輕人,心性在激烈的掙紮過後,終于也步向平穩清淡的中年了,他的意思已是主動和我講和的意思。
我報還一個感激的語調說:“好久不見。”
他點點頭,就離開了。
姜浩帶我們進了一個大包間,裏面較豪華。一行人坐下,我的左手邊是安娜,右手邊是戴墨鏡的女人,此時,她已經取下了墨鏡,低着頭不說話。安麗妍坐在楊明珠與姜浩的中間。
“是這樣的。”姜浩首先對我說:“方清墨其實回來有好幾天了,她的意思是暫時不告訴你她提前回來了,未曾想今天你們主動到了,也算是……”他轉頭問方清墨:“也算是什麽,我水平低,表達不出來。”
“最後的晚餐吧。”方清墨擡起了頭,第一次開口。
安娜拉着我換了一個位置,坐到方清墨的身邊,盯着她說:“你這人真的好有氣質,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又好像沒見過你……哦,我知道了,因為你身上有王致遠的一些氣息,所以,你是他的前女友,對不對。”這種尴尬的問題,在安娜尚有天真的音色中,顯得自然而然。
方清墨執起安娜的一只手,誠墾地說:“你真的很美,正确應該是講他是我的前男友。”
安娜笑道:“也對,他的前女友應該很多,你一個,我是半個,不過,我也有一個孩子,他家裏還有老婆孩子,還有的我就不知道了,你剛才說最後的晚餐,等于是向他徹底的告別嗎?”
方清墨說:“說着玩的,一時想不起別的名詞,就用了這個,你是安娜對吧,人世有太多的變故反轉,話說滿了也不好,不說別的,我就想不到你們會重逢……哦,你剛才說你也有了孩子?”她很敏銳,她沒見過安娜,但一下子就判斷準了安娜的身份。
安娜說:“是呀,不小心就生下來了,我其實不想要,但我爺爺奶奶很喜歡,我也沒怎麽撫養他,王致遠也不知道。”
楊明珠說:“他知道了,他身上的傷就是見孩子時我前男友給打的,你媽媽也打了他,如果不是你爸爸拉,他就給打死了。如果你爺爺在,他會死得更快。”
安麗妍張大了嘴,她親耳聽見了這狗血事件,起先以為是大家說假話,卻想不到一切都是真的。
安娜摸了一下我的臉說:“一群不開化的人,為這點小事就打人,非要為我的事操閑心,王先生,你受苦了。”
方清墨問:“那你們現在怎麽辦呢?他有了老婆孩子,你也有了孩子。”也許她更應該問的是“我們怎麽辦?”,但此時此刻,只能換了稱謂。
安娜說:“我無所謂,在世上活得自由快樂就行,不在意那些目光,那些話語,你呢?看樣子,是和這位姜先生不一般喽。”
姜浩擺擺手說:“我把話說明,我是和方清墨訂了婚,但沒有法律效應,她喜歡和誰在一起,完全是自由的,我不會幹涉,還有一點,訖今為止,我連方清墨的手都沒碰過。”
“呵呵。”方清墨笑了聲,問我:“王先生,你怎麽想?”她見我一時沒有做聲,接着說:“我幫你分析一下你目前的形勢:一,你家裏有一個老婆孩子,但是因為出了那件事,對,那件事我聽說了,不論真假,總之,你現在是不好回家。二,你與安娜雖然交往的時候較短,但有了孩子,而安娜又是如此美麗如此冰清玉潔的一個女孩子。三,我,方清墨雖然最早與你訂了婚,但是是我主動提出退婚的,這點上,是我負了你,我們雖然認識的時間最長,但并沒有孩子,所以總體講來,我是你以後人生旅程中最無關緊要的一個,由于交往是相互的,這個過程,我們也算打平,當然,我們在一起時,有一些承諾,因為時間,因為不可預知的事件,你背了諾,我也背了諾,雙方都背了諾,這點上算打平。總體講來,由于我的主動退婚,是我負了你。所以,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些補償要求。”
我說:“你不要說了,你說多了,我頭就痛。”
方清墨看着我,眼裏還是閃過了一絲關切,問:“你的病又犯了嗎?”
“他真的有病呀,我還以為他是裝出來的呢,剛才在車上就犯了一次。”楊明珠說。“我實在想不通,這種人,如果說當時蓉蓉年少無知受他蠱惑,還有理由,像方女士你這樣優秀有智慧有魄力的女人,怎麽也受他的惑了。”
方清墨搖搖頭說:“我以前是一個醜小鴨,今天的變化,正是拜他所賜,無論如何,我都是要感激他的。他的那個病是偶發性的,所以不能讓他一個人上街。”
我說:“狗屁不通,我怎麽就不能一個人上街了,沒有你的日子,我不照樣活下來了?我是一個病人,我又不是一個死人。不是死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還有,我說過,你以前不是醜,是沒自信,不會打扮,氣質沒出來,現在你樣子,是你自己修煉成功,羽化飛升,不必再瞧我這樣的凡人入眼,你說是最後的晚餐那就是最後了,你結你的婚,以後不要煩我就是。”我的唇抖動着,也不曉得我怎麽就飛出了這樣的話語。
方清墨鎮靜的臉上飛起了潮紅,她飲下一杯酒說:“結婚就結婚,姜先生,你如果不嫌棄我,我們馬上就結婚,當然,聽說結婚要選一個好日子,你現在就選,越快越好。”
姜浩說:“不用置氣,這件事,等你心情緩下來再說,你提前回來,也說明了你的放不下,我的意思,是你們可以單獨私下裏長談一次,君子不奪人之美,我姜某不是好人,但平生最不想做逼迫人的事,好了,今天,我們不談這些陣年舊事,楊女士,安女士,說說今天是怎麽一回事?”
安麗妍說:“今天給你添麻煩了,不過,也有幸目睹了姜總的王霸之氣……”當下把事情經過簡單向他說了一遍。
姜浩點點頭,看向安娜問:“你真的很會唱歌嗎?要不來一嗓子,調節一下氣氛?”
安娜笑道:“來就來。”當下秀了一段花腔女高音,而後有一些得意地問:“怎麽樣?”
姜浩拍掌說:“很好,我不太懂音樂藝術,但我知道你唱得很不俗,酒吧那吵鬧環境确實不符合你的唱法,我知道,一個人活在世上的最大樂趣,就是讓理想得能釋放,我有一個提議:我的酒店裏,正好有一個演藝臺,環境相對安靜,需要一個素質相對好的歌手駐唱,以你的相貌與演唱功力,我想是夠了,你有興趣嗎?在我這裏,可以保證絕對的安全。”
安娜拍掌說:“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會給我工資嗎?”
姜浩笑道:“當然,看你表現了,底薪……”他把頭伸向方清墨問:“你認為怎麽樣?”
方清墨說:“很好的,安娜這樣的人入駐,我們求之不得,底薪一萬吧,其實這個收入主要來源,還是客人的小費,保不準一個月拿十萬也是可以的。”
姜浩點點頭,證明方清墨所說的是屬實的。補充道:“我這個演藝廳裏,進去的都是素質與社會地位相對較高的人,環境還是不錯的。”
安娜臉上飛起了紅暈,這是激動的意思,她掰指頭算了一下說:“一個月十萬,一年一百二十萬,不對,要休息兩個月,就是一百萬。那這不錯,這樣,我就可以獨立了,并且可以讓我身邊的人很好地活下去,對不對,王致遠,我也可以讓你很好地活下去,小姑,我也可以,還有麗妍姐,我也可以,四個人,一個人一年25萬,應該可以了吧,應該可以,那就一言為定。”
方清墨臉上閃過一絲落寞,馬上又隐去,舉起杯說:“一言為定,幹杯。”
“幹杯。”姜浩的聲音。
方清墨伸手拿過了我的杯子,對安娜解釋道:“他不能喝酒。”
于是他們都幹了杯,獨我孤零零地坐着。
而後他們又讨論了相關細節,楊明珠說:“今年就不要了,你總得在家呆一段時間吧,亘古萬世,你害怕親情的羁絆,但不能逃避親情。年邊上,我也會回去過。”
安娜想了想說:“也對,那我開年來可以嗎?”
姜浩說:“來去自由,我這裏沒有強制合同,有時請的就是一些臨時駐唱。”
而後散席,姜浩說:“我先送你們幾位女士回去,王先生你是不是留下來和方清墨單獨談一下?”
方清墨眼睛朦朦的看着我。我心想:“她已找到了她的幸福吧,再讓我拖着就是我的自私,是我的無趣。”于是硬着心腸說:“不用談了,祝你們幸福,我也回去了。”
方清墨想說什麽,沒說出來,揮揮手說:“我知道了,你注意身體吧,平時不要亂動,有事可以打電話過來,直接過來也行……哦,年底我會回家一趟,明年可能就要把家人接過來了。”
我點點頭說:“那你好好的,我走了。”平淡語聲中,我一個踉跄,方清墨伸手想扶,但離我較遠,安娜先伸手扶住了我。
在車上,大家都有一點蕭瑟感,沒有什麽語聲。姜浩一直将我們送到小區門口,而後告別回去了。
回到房中,才意識天今休息的問題。
楊明珠說:“我睡沙發,安安你和蓉蓉睡。”
“三人也可以的。”安麗妍說。
“三人不好睡。”楊明珠說:“好歹也只有今天一晚了,明天我就帶蓉蓉回家,怎麽湊合都行。”
“明天真的回家嗎?”安娜說:“你們睡你們的,我要和姓王的說一些話,沒事的,我們都有小孩了,還在意這些嗎。”就拉着我的手,進了房,一邊大聲說一聲:“晚安。”
“你這個人……要麽你給我說說你這些年的事情吧,完了我考量一下該如何處置眼前的關系。”
她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用同一條被子裹着,我把這些年的往事一一說給她聽,甚至說出了與楊佳文的見面經過,一直說到下半夜。
黑暗中安娜的眸子閃亮,說:“啊,你的故事真精彩,我都羨慕不來,我就活成一條直線似的。那個方清墨以前說要養你一輩子,現在你們的關系好像不能了,你又不能回家,要不,這個工作我來做吧,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給我一個女權的機會,人生或許也會多一點樂趣,但這不是捆綁,我們都是自由的,并提當然是我能在很輕松的狀态下,養得起你,你相信我嗎?”
我閉上眼睛說:“你是我最後一縷光了,以前的你是一個柔嫩的花骨朵,現在你是盛放的鮮花,我活在你的陰影下,是我的榮幸。”
“呵呵,我沒有陰影,我只有白色的羽毛。你要相信我,那人女人能做到的事,我肯定能做到。”她環住我的頸,唇湊到我的唇邊說:“來,做了很多年的禁欲主義者,今天還是想嘗試一下,就當明天是世界盡頭好了。”
我們起來的時候,已經近十點了,楊明珠一聲不響地坐在廳中,行李就放在旁邊。她看着安娜臉上的紅暈說:“你快去洗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