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況律和何雨琴的眼裏是如出一轍的哀傷與悲痛。
陳子墨天生陰陽眼,從小能看到旁人所看不見的東西,但他說話晚,一直到兩歲都不肯說話,也因此陳況律和何雨琴沒有即時發現他的不同,夫妻倆又有一個公司要管理,每天忙上忙下,經常不在家,只能請保姆去照顧陳子墨。
誰知道保姆看出了端倪,她倒不覺得陳子墨能看見鬼,而是覺得陳子墨不像正常的小孩,懷疑他腦子有問題,又看他不會說話,總把生活的不如意往陳子墨身上撒,只要不高興了就掐陳子墨。
這種情況一直到他三歲肯說話了,第一句話就是“疼”,夫妻倆這才知道保姆一直在虐待他們的孩子,一舉把她告上法庭。
但陳子墨的生活并沒有好轉,三歲正好是上幼兒園,開始集體生活的年級,可他卻無法将幽靈和人區分開來。
幼兒園老師對他和空氣對話的行為感到古怪害怕,其他小孩受到老師的影響也不喜歡他,從不和他說話,排斥他,甚至有一兩個小孩還會在午睡的時候,拽他的頭發。
這時候,陳子墨才知道自己能看到幽靈是一件格格不入的事情,他區分不出人和幽靈,又想融入集體,選擇不說話、少說話,小小年紀的他以為這樣就能被同伴接納,可當欺負他的人發現他根本不會告狀時,變本加厲地帶頭和其他小孩一起欺負他。
這時候,何雨琴和陳況律才知道陳子墨有陰陽眼,他們辛苦工作就是為了給陳子墨提供更好的生活,反而讓陳子墨一直處于被欺淩的境地,他們果斷從幼兒園退學,搬家,請家庭教師到家裏來上課,又在發現陳子墨心理狀況不對,定期帶他去看心理醫生。
可陳子墨的生活環境裏只有父母、醫生和家庭老師是不利于他身心健康的,所以何雨琴和陳況律才會帶陳子墨拜訪鄰居,一是為了幫陳子墨辨別,哪一些是人,分辨出哪一些是人之後,剩下的自然就是幽靈,二是想借此幫陳子墨找找有沒有同齡的玩伴。
但雅園離市中心遠,好的小學基本上都在市中心,有工作的年輕人和有孩子的中年人基本不會考慮住在這,陳子墨也一直沒找到玩伴,一直到今年,他七歲,本來去年就要讀一年級了,但因為他極度抗拒,醫生也說不要勉強他,夫妻倆只好申請晚入學一年,這樣一來,他身邊更沒有同齡人了。
好在總算有了小圓圓的出現。
希望周清的女兒會喜歡子墨吧,何雨琴看着窩在陳況律懷裏的陳子墨,心想。
“汪汪!”
早晨八點,露露吃完早餐,聰明地爬上樓梯,豎起身體,拿爪子打開陳子墨的房門。
露露是陳子墨家養的一條巨型貴賓,是在搬來這邊的時候養的,養到現在露露已經三歲了,從小小只的小狗長成了一條毛茸茸的、站起來都比陳子墨高的大狗。
露露打開陳子墨的房門,就看到換好衣服正在穿襪子的陳子墨,它撲在陳子墨身上,短短的尾巴歡快搖搖搖,都要搖成了螺旋槳。
露露這麽興奮是因為每天早上這個時間,陳子墨都會帶它到小區去玩。小區裏有一個圍起來的很大的草坪,是別墅區專門設立的狗狗交往區,露露在那裏交了很多好朋友。
露露這大個頭往陳子墨身上撲,都要把他撲倒在床上了,陳子墨開心地“被迫”接受着露露的舔舐說:“露露,你等一等。”
有種療法叫寵物療法,顧名思義就是通過寵物的陪伴,來舒緩患者的心理情緒,陳況律見陳子墨身邊沒有玩伴,決定通過養寵物的方式,讓陳子墨能多一個朋友。
小孩子天生對動物充滿好奇,陳子墨很快的就接受了家裏的新成員,甚至睡覺都要和露露睡在一張床上,直到露露從小狗變成了大狗,才改成睡在床邊陳子墨精心準備的窩上。
陳子墨趕緊穿好襪子,利索地拎上出門常帶的小背包,往小背包裏放進紙巾水壺智能手表還有露露的肉幹,又給露露帶上項圈,跟何雨琴打聲招呼就走了。
自從陳子墨出事之後,何雨琴和陳況律就決定輪流到公司,他們公司發展到一定階段已經初步穩定,不需要像剛開始一樣這麽忙碌了。
露露是一條很聽話的小公狗,明明才來到這個世界三年,卻把陳子墨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看待,只要是陳子墨牽繩,它就會乖乖不亂跑,順着陳子墨走路的快慢來調整自己行走的節奏,還老怕自己走太快弄丢陳子墨,經常五步一回頭。
前往狗狗互動草坪的路上正好要經過小圓圓的家,今天小圓圓沒有睡懶覺,睡醒就去給她的硬幣和糖果澆水,雙手合十拜托土地爺爺讓她的硬幣和糖果長多一點之後,就翹着腳躺在林振東特意搬到院子裏的小榻上曬太陽。
陳子墨經過時,圓圓正半閉着眼舒舒服服地曬着早晨溫暖卻不刺眼的太陽,像只小貓一樣懶洋洋的,仿佛還能看到尾巴一搖一搖,享受地不得了,手裏還拿着周清做的餅幹,細嚼慢咽享受着。
忽然,小圓圓聽到門外的有狗狗叫的聲音,腿使勁一蹬,整個人坐起來往鐵門的方向看,只見她的眼睛睜得溜兒圓,看向出現在門口的毛茸茸的露露,非常震驚地說:“公仔會動了!”
露露的身上滿是蓬松的淺棕色小卷毛,四條腿的毛發卻是對稱的白色,像戴了兩對白手套一樣,看起來特別可愛,小圓圓從沒見過這麽大又有着卷毛的狗,也難怪她覺得這是公仔了。
小圓圓沖到鐵門邊,激動地原地蹦跳了幾下,吓得陳子墨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
小圓圓記得這個哥哥,是前幾天來家裏打招呼的哥哥,而且這個哥哥好像還能看見自己,她也很喜歡這個哥哥!
那天陳子墨一家人走後,小圓圓就跑去問了周清,周清說這個哥哥叫陳子墨。
小圓圓聲音清脆響亮地喊了聲:“子墨哥哥!”
她接着又隔着鐵門指着露露說:“哥哥,這是魔法嗎!”
聽到小圓圓的問話,他垂着眼假裝沒聽到,不過往前走的腳步倒是停下來了,整個人像一根柱子被釘死在地上,僵硬地一動都不動,露露關心地回頭舔舔他的手,疑惑他為什麽不繼續走了。
也不需要他解釋這是狗,小圓圓就開心地拍拍手掌說:“小圓圓看出來了,這是一只大狗狗!”
“它的毛毛好多哦!還是卷卷的!太可愛了!”小圓圓激動。
露露見陳子墨停了下來,也停下腳步,他們正好就停在了小圓圓家的鐵門外,露露與小圓圓對視着,還友好地“汪汪”叫了一聲,狗嘴張開,像是在微笑一樣。
小圓圓吃驚地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狗狗也能看到自己诶!這下她更開心了,她期待地問陳子墨,“哥哥,我能摸摸它嗎?”
陳子墨看着露露亂甩的尾巴,本來不想回答的,但還是點頭了,露露好像很開心……
他點頭的幅度很輕很輕,不仔細看都不知道他點頭了。
好在小圓圓有用心留意,知道陳子墨同意之後,她笑得眼睛都要彎成小月牙了。小圓圓緊張又期待地把手伸出鐵門,輕輕地在露露身上摸了摸,和想象中的觸感不一樣,露露的毛有點硬硬的,和家裏柔軟的娃娃一點也不一樣,不過這并不妨礙她很喜歡眼前的“公仔”狗狗。
小圓圓怕自己用力摸露露會把露露弄疼,力道放得很小很小,輕輕地摸一下,就收回了手,開心的雙眼和露露對視着,她小小聲說:“你太可愛啦!”
露露一點也沒感受到小圓圓在摸自己,不過它知道眼前的女孩也很喜歡它,尾巴搖得更開心了。
小圓圓看了眼陳子墨,見他遠遠站在一邊,大着膽子又摸了摸,這次稍微用了一點點力,這才感受到露露的皮膚,露露溫暖的體溫傳到小圓圓的手上,小圓圓笑出了聲。
“哥哥,狗狗叫什麽名字呀?”小圓圓又問。
陳子墨牽着露露往後退兩步,還是沒有說話,見小圓圓好奇的眼一直看着他,咽了咽口水,滲出汗的手在衣服上搓了又搓,搓了又搓,沒有回答小圓圓的問話,直接拉着露露走了。
小圓圓看着陳子墨不說話突然拉着露露走的背影,也不覺得奇怪和生氣,反而很開心自己又交到了新朋友,還是兩個呢!
小圓圓抱着期待再次見到陳子墨和露露的心情,到了晚上睡覺時,特意讓周外婆周外公第二天早點叫她起床,她明天也要見子墨哥哥和大狗狗!
周外公說:“你是要早起去澆水嗎?”
天知道小圓圓多麽相信她種下去的硬幣和糖會慢慢發芽,最後變成更多的硬幣和糖這件事,一天要跑到挖出的那一小塊地裏看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