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突變

突變

“小顧月,沒道基,此生此世不能築基…….”

恐怖童謠最駭人的地方在于,演唱者都是些純真孩童,用最懵懂的面孔、最天真的嗓音,唱出最紮你心窩子的話。

顧月有些疲憊,她從“吱呀”作響的床鋪上坐起身,看着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臂。

“我怎麽在這兒?”

她聽見自己的嗓音明顯有些沙啞,一說話的時候,就如同一把破鑼,滋滋啦啦地仿佛要在嗓子眼敲出火星。

“滴答,滴答……”

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的屋子,漏雨滴水的聲音,以及手臂上青紫的勒痕,都讓顧月有一絲恍惚。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她逃出了顧家,成了一名修士,後來拜入紫霄,還有了關心自己的師父和師兄。

“真是個美夢。”顧月苦笑,那夢境過于真實,若不是其中人物的名字和樣貌都有些虛幻,實在是會讓人誤以為是真的。

“我好像拜了個厲害的師父,叫,叫什麽來着……”

在她仍舊迷迷糊糊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砰”地一聲踹開。

“顧月,你拜他娘的師父,都日上三竿了,怎麽還不上工?”

房門處進來的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乃是顧家的車夫,正眯縫着一雙眼睛,看向顧月卧榻之處。

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皺着鼻子,“他媽的,什麽怪味兒,比老子睡覺的地方都難聞。”

顧月趕在漢子走過來之前先下了床鋪,卻只覺得腳底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切,不是劍道天才嗎?怎麽落得今天這副模樣?”

那漢子眼睛裏閃爍着貪婪與報複的快感,“就你娘那個婊|子還敢打我,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玩意罷了,說不定就是在外面染了什麽花病才突然暴斃,真他娘的活該!”

“都他媽的把你個小賤蹄子生下來了,還擱那兒立貞節牌坊,是覺得大爺我滿足不了她嗎?”

顧月聽着面前人的污言穢語,死死握着雙拳才讓自己不至于沖上去跟他拼命。

小小的人兒早已把剛剛的“夢境”忘得一幹二淨,只是如受驚小獸一般繃起脊背,将所有的心思都用來壓制心中的怒氣。

她不能沖動,她得活下去。

對面的車夫似乎是被往事勾起了怒火,然而那怒氣的對象卻早已不在人世,于是車夫順理成章地将滿腔怒意與猥瑣的念頭都撒在了顧月身上。

他将目光轉向半蹲在地上的顧月,臉上的笑容有些淫|蕩,“哼,今日倒是湊巧,你那婊子母親都沒享受到的好事兒,就便宜你了吧!”

顧月瞳孔驟縮,看着車夫沾滿油漬的衣袖胃口一陣翻滾。

她想站起身,怎奈何兩條腿綿軟無力,竟是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車夫越走越近。

“嘿嘿嘿……”那車夫的眼神上下在顧月的全身掃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竟是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顧四,你要幹什麽?她好歹是我們顧家的表小姐。”

顧月本來死死地咬着下唇,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把指長的小匕首,打算和面前這個猥瑣的男人同歸于盡,聽到這聲音,身子倒是松了松。

“七……七小姐?”車夫本來吓了一跳,轉頭看到同樣是一個女孩,面色有些不虞,“七小姐還是顧好自己的事兒吧。”

顧家七小姐,母親只是個不受寵的妾室,地位比起顧月來說好不到哪兒去,只不過多少也在顧家算個主子。

“你滾,我就當沒看見過今天這事兒,否則你就等着父親的處置吧!”

此刻她的面色隐藏在陰影裏,讓車夫的動作頓了一頓。

“那我把你也殺了就是!”

車夫陰恻恻的聲音響起,讓顧月猛地攥住了手中的匕首,眼前的顧四竟敢如此膽大!

顧月心中湧上一絲絲慌亂,猛地撲上去攬住了車夫的手臂,卻被車夫一個甩手丢在了旁邊。

她看見車夫伸出大手将顧七小姐也撈進了屋子,用桌椅倚住了破敗的木門,将她們兩個一起扔到了床鋪上。

“不要……”顧七小姐本就有些色厲內荏,現在更是全身都在顫抖,不自覺地将目光投向了顧月。

顧月不知哪來的力氣,在車夫甩掉自己的衣物撲上來的時候,奮力将掌心的小匕首從指縫露出,沿着車夫的咽喉滑過。

“噗!”

刀刃劃過喉管,灑下了滾燙的熱血,劈頭蓋臉地澆在了她和顧七小姐的臉上。

腥甜的氣息籠罩在鼻尖,理應帶來生理性惡心,可是不知怎的,顧月卻覺得自己有些享受。

“七小姐…….”她想轉頭看看自己這個唯一的朋友,卻驚恐地發現顧七小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喉嚨,另一只手指着顧月,嘴巴一張一合,冒出來的卻不是什麽話語,而是汩汩的鮮血。

“我…我?”顧月手中的匕首“噗通”一聲落下,發現自己面前被抹了喉的,竟然是顧七小姐。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顧月沒辦法直視顧七小姐的眼睛,将眼神落到了地上,卻發現哪裏還有什麽茅草小屋,她正站在盛京城的最中央,人身上留下來的鮮血已經和着雨水,彙成了涓涓溪流。

這也就是為什麽,匕首落下的聲音是“噗通”而不是“啪嗒”。

“是你殺了我……是你殺了我……”

周圍一張張面孔,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部圍到了她的身邊,高低起伏地念着同一句話。

“是你殺了我……”

“不是,不是……”顧月單手胡亂劃着,似乎這樣就能趕走那些前來向她索命的無常。

她的另一只手竟然不受控制的擡起又落下,每次起落,都會帶走一個人的生命。

然而更讓她驚恐的是,面前的這一切,不僅沒有絲毫不适感,反倒是讓她全身舒爽,就連體內靈氣的運轉都通暢了許多。

“嘻嘻嘻,你喜歡殺人……”

“你喜歡生命在人身體中流逝的感覺……”

“因為這樣,死的人就不會是你了……”

蠱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有着十足的誘惑力。

顧家家主的身子突然出現在顧月的眼前,一雙大手襲向她的要害。

顧月條件反射般地将匕首往前刺出,挑斷了顧家家主的手筋,這才發現自己的靈氣竟然已經達到了練氣巅峰的水準。

“怎麽樣,練氣巅峰的實力是不是很舒爽?就是眼前這個人,眼前這個人奪了你的道基,否則你早就是築基修士了,何來那些苦難?”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你就可以突破築基,成為真正的修仙者……”

顧月面色發狠,手腕一轉就要将匕首捅進顧家主脆弱的喉嚨。

“顧月,醒來!”一聲厲喝在顧月腦海乍響,讓她整個人木然的眼神驟然清明了一瞬,只不過手中的匕首依舊狠狠地紮進了對面地喉嚨。

“桀桀桀,看到了吧,顧月,這才是你,我們魔物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鮮血再次噴濺,顧月卻不閃不避,只是轉了個身,沖着那聲音遠去之處寒聲道,“他該死!”

“桀桀,是他該死,還是你渴望力量,不惜生命呢?整個盛京城都因你而死,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和我們才是同道,哈哈哈哈哈哈……”

顧月眼前的盛京城緩緩塌陷,連帶着顧家家主的身形也緩緩化作了飛煙,不過他總覺得,顧家家主化作飛煙之前,似乎朝她微微勾了勾嘴角。

“醒來!”

顧月驀地睜眼,正對上了言遠安嚴肅的面孔。

“怎麽回事?”

顧月這才發現自己的小院已經燈火通明,往外看去,影影綽綽的都是人。

“師父……我…好像遇上了心魔?”顧月有些不确定,心魔乃是金丹境界修士才會遇見的天道考驗,她一個練氣境修士就遇上了心魔,簡直是聞所未聞。

好在言遠安之前已經見識過,這小家夥将別人心魔按在地上摩擦的場景,索性将顧月身上特異的情況歸結成了“天道的特殊考驗”,倒是很輕松地接受了這個解釋。

“嗯,你的心魔可能與其他人不大一樣,之後修煉的時候可以點一柱醒神香,便可以有所警戒,不至于直接淪陷至心魔幻境。”

言遠安按了按太陽穴,顯然是魔物突襲後,全宗的擔子都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心神俱疲。

“你自己好生注意便是,宗內查探到有魔物氣息在你這附近,醫部包括你師兄,已經大半趕往北境,你這段時間還是搬去新晉弟子那邊,也好有個照應。”

言遠安說完便帶着小院外的弟子匆匆離開,而顧月則迅速地收好了東西——畢竟只要把整個睡眠艙收起來就能走。

她的眼中有一絲猶豫,她剛剛沒有告訴言遠安,這心魔和她在幻影石中遇見的大不相同,那只心魔布下的幻境,她只是一眼便直接看透,而這一次……

她甩了甩頭,暫時将疑惑壓進了心底。

但願,但願那只是普通的心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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