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新屋子

第26章 新屋子

秘境中沒有日月更疊,當留雲借風真君放他出來時,嘉石簡直喜極而泣。

秘境外是仙家洞府,此時正有一人等待嘉石。

正是塵之魔神,歸終大人。

她笑盈盈地說道:“嘉石,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嗎?我名為歸終,是歸離集的守護者之一。”

得知眼前之人是一位魔神,嘉石非常慎重,只是點點頭,并不說話。

“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我知道你擅長元素法陣,想請你一起參與治水工事的修築。”

嘉石聞言,更加沉默。上一次為魔神效力,卻遇上了夢之魔神,如果不是金鵬,不敢想象自己已經變成了什麽鬼樣子。雖然歸離集與夢澤鄉不同,可是他一個小小人類,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實在無法承受魔神的争鬥。

“洪水,一直是歸離集的心頭之患。從區位上講,上游在北,輕策有大螭盤踞,其水不可控制,下游在南,海中有漩渦魔神,一向虎視眈眈。而歸離集本就以農業為生,地勢低窪平坦,一旦洪水泛濫,農人将受滅頂之災。”

嘉石思索片刻,低聲說道:“我知道歸離集有兩位魔神,還有許多仙人,各自能力不凡。而我只是一屆凡人,沒有特殊才能,不敢當此重任。魔神大人所說的‘元素法陣’,我願意獻上其中奧秘,為大人排憂解難。……還望您,高擡貴手,放我回家。”

嘉石會這樣說,在歸終意料之內,畢竟夢之魔神的行事風格,她亦是有所了解,也不怪他格外警惕。

歸終解釋道:“先前所言‘滅頂之災’并非誇張,而修築工事确實是第一要務。你的技術,是我們所需要的,能幫助很多的人。但是,我不會為難你,也不會強迫你。歸離集和夢澤鄉是不同的,而我與夢之魔神也并不一樣。選擇權……在你手裏。”

嘉石點點頭,不太相信這一面之詞。

歸終見狀,安慰地笑了:“家、國、天下,本是一體。對于你來說,或許有些難以理解。歸離集是個好地方,閑來無事,不妨多去走走,親眼去見,親耳去聽,親身去感受。或許你會有不同的選擇。至于你說的‘回家’……他在演武場那邊,我把你帶過去吧。想必你也很想見到他。”

他。

嘉石的眼睛亮起來了。

“他一直在等你。”

歸終拉起了嘉石,他只感覺一陣眼花,下一秒,他獨自一人出現在田野上。

這是一片很美的田野,種滿了綠油油的水稻,微風吹過,葉子晃動,柔軟得像是貓咪的毛。

不遠處,大樹下,有幾個農人正在乘涼,此時都好奇地盯着他看。

嘉石之前游歷過歸離集。父母死後,他流浪過很多地方。可惜,彼時的他滿心滿眼都是擁有強大的力量,對于這種寧靜、平和,并沒有過多的欣賞。

和金鵬歸隐清湖村後,方才知道歸離集的珍貴。

……可是,我只是個人類,只需要顧好自己和金鵬就夠了吧。何必管那麽多閑事?

嘉石走到農人處,詢問道:“大爺,你好,請問演武場應該向哪個方向走?”

農人盯着他瞧,指着一個方向:“往南邊走一截就是了。”

嘉石道謝:“好的,麻煩大爺了。”

他往南邊而去,一路見到了不少小屋子。屋子前有樹,屋子後有井,小小院落裏養着家禽,甚至有幾戶人家養了兔子。

……可惜,他和金鵬的小木屋搬不到這邊來。

演武場離得不遠,嘉石很快就找到了,可是卻被千岩軍攔在門外。

“演武重地,閑人勿擾。”

嘉石只好在門口等着,金鵬要是出來了,第一眼就能看見他。

這個演武場,是岩王帝君主張修建,是用于訓練千岩軍的地方。嘉石不明白金鵬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他還是被自己牽連,不得不效力岩之魔神嗎?那自己豈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烏膏契約了。

一想到這裏,嘉石有些失落。

……先見到他再說吧。

演武場內,不知為何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喧嘩聲,引得嘉石注意起來。他自從換了個身體後,五感都得到了大幅增強,現在悄悄豎起耳朵,竟然隐隐約約能聽見裏面的聲音。

一個男人的聲音,非常激憤地說:“這種人,就該死!該死!該死!”

好多人高聲附和“該死!該死!該死!”,聲音像浪潮一般鋪天蓋地而來。

另一個人平靜地說道:“振宣,帝君已赦他死罪。”

這是那天來過蔓瑛家的、名為浮舍的仙人的聲音,嘉石認出來了。

名為“振宣”的千岩軍不依不饒:“浮舍元帥!帝君一定是被這個魔頭蒙蔽了!他殺過多少人,您難道不知道嗎?我哥哥死了,憑什麽殺人魔還可以心安理得地活着!”

浮舍依舊四平八穩:“帝君向來是最為公正。此前殺人,并非他的本意,戰場之上,也曾以命相抵。如今活下來,實屬僥幸。我們和螭,終有一戰。他的力量,在戰場上可以救很多人。”

振宣咬牙切齒:“那我的哥哥就白死了嗎?……不僅是我!多少人的兄弟呀,多少人的兒子呀,就死在他的槍下!”

浮舍不再說話了,振宣的聲音從憤怒,漸漸轉為悲戚。

“我哥做錯了什麽……我又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命運如此不公?”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振宣也不是土生土長的歸離集人,從小就在戰火中失去父母,和哥哥相依為命。之前,他被調去駐守輕策,而哥哥依舊留在夢澤鄉。

都想着,夢澤鄉邊境上,有岩王帝君的防線,不至于出大問題。哪成想,戰場瞬息萬變。當他聽說“赤色炸彈打開第一道防線”這個消息時,與之一起來的,還有一方小小的盒子。

一方小小的盒子,裝着他的親人。

好不容易咽下悲痛,卻在演武場內遇見兇手,這讓他如何不激憤。

浮舍元帥沒有袒護金鵬的意思,他只是陳述事實,可是振宣就是忍耐不了那種痛苦。

金鵬站在一邊,臉色蒼白,神情平靜。

振宣悄悄拔出劍,卻又被浮舍嚴肅地按了回去。

不能拔劍殺人,只好另尋方法,振宣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狠狠向金鵬砸去。

金鵬沒有躲。

石頭被嘉石攔下。

方才他聽出了門道,再也不管阻攔,沖了進來,正見到有人要砸金鵬。

金鵬瞳孔一縮,認出了他。

……等了這麽久,他終于醒來了。

金鵬的心又是難堪,又是欣喜。他一直希望嘉石醒來,第一眼能看到的是“驚喜”,而不是這種場面。

嘉石把那塊石頭扔掉,握起金鵬的手,與他站在一起。

振宣眉頭一皺,正欲撿第二塊石頭,連着新出現的怪人一起砸,卻不想聽見金鵬開口。

“你說的不錯,我身負殺人之罪。”

金鵬一直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還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無論是什麽借口,我的罪孽無法洗刷。”

振宣譏笑道:“你還知道呀?”

金鵬沒有理會這些冷嘲熱諷,而是認認真真地說道:“可是我并不是心安理得地活着,我是要背負痛苦而活。”

振宣依舊不屑一顧,殺人魔的話也能信?

對此,金鵬毫不在意,只是承諾道:“為此,我簽下了守護的契約。我會保護你們。”

人群中有人起哄:“說啥呢!笑掉大牙啦!”

金鵬轉頭對浮舍說道:“帝君與螭,終有一戰。我願為前鋒。”

說罷,拉起嘉石,轉身離開。

甩開衆人後,兩人漫步在田野上,此時已經是傍晚,不少屋子開始出現袅袅的炊煙。

金鵬:“你醒了。”

嘉石:“嗯。”

不知道是時間的變化,還是環境的變化,亦或者是心境的變化。兩人之前不複之前的融洽與甜蜜,而是隐隐有些陌生。

嘉石問出了那個讓他很在意的問題:“你為什麽要為岩王帝君做前鋒,那很危險。”

金鵬不以為意:“我是戰士,理當如此。”

嘉石低落:“你是不是為了我,才不得不去?”

金鵬搖頭:“并非如此……嘉石,我很抱歉,我沒有保護好你。”

嘉石也搖頭,說道:“怎麽會呢?你這個人,就是太溫柔了……那以後,我們就要留在歸離集了嗎?”

金鵬頓了頓:“我和岩王帝君簽下了契約。”

“為什麽?”

嘉石很不理解,金鵬好不容易恢複自由,為什麽又要被一紙契約束縛。

夕陽映在金鵬臉上,為他鍍了一絲溫暖的餘晖。

“在你死後,我認識到了自己的弱小。”

嘉石心中,金鵬一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強者。

“在魔神戰争中,我想要守護平靜的生活,卻連你也失去了。”

劇毒的刀刃捅入那顆屬于他的人類的心髒中。

原來他連一盞燈燭的光都無法保護。

“岩王帝君答應我,會創造一個河清海晏的世界。”

在來到歸離集不久、嘉石還在生死未蔔的日子裏,一個滿月的夜晚,岩王帝君來到他的身邊,問他未來的想法。

他想要嘉石過上寧靜的生活,想要這世界回到最初美好的模樣。為此——

“我願意為他掃平四方。”

嘉石默默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他明白為什麽他和金鵬之間略顯陌生了。

清湖村的日子,是他們二人的世界,而清湖終究被卷入戰火。

生與死,仙與凡,過去與未來,戰争與和平……都是他們必須面對的問題。

……金鵬已經背負起了自己的職責。

嘉石沉浸在心事中,卻突然聽見金鵬說:“到了。”

他擡頭一看,頓時震驚地睜大雙眼——

眼前赫然是一座小木屋,與在清湖村的屋子一模一樣。

“這…這是……”

嘉石結結巴巴地問。

金鵬解釋道:“清湖的房屋倒塌了,這是我仿制的。原本想早點接你回來,可是那位仙人不讓……嘉石,你做什麽?唔!”

嘉石難以克制,把金鵬按在門上,低頭親吻。

他頭暈目眩,只覺得此時此刻,要是不親吻這個人,必将留下終生遺憾。

金鵬不理解他的情難自禁,也沒有陷入親吻,只是覺得岩石的身軀可真是堅硬。

……不過,這下等閑之物無法傷害到他,一百年的限制也不複存在。

……太好了。

金鵬把嘉石緊緊抱住。

能堅守千年的契約,絕不僅僅是感激、贖罪,其中必然有愛與理想。魈一定愛着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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