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欺騙,鏡子,漫宿
他們兩個人, 一個喜歡暗殺前給目标送一朵黃玫瑰,一個喜歡跟目标交朋友,兩個人都不是走在尋常路上的刺客, 但他們的危險也如同他們習得的刃之知識一樣與日俱增, 他們磨砺自己的刀刃, 一如磨砺自己的狡猾。
刃兄妹的話題很快結束, 畢竟兩人遠在俄羅斯也沒什麽好說的, 裏奧總不能跟赫曼聊起他們兩個人的情史吧。那裏奧也不會願意的——他之前願意聊艾克塞是因為艾克塞不會加入輝光之鏡, 蘿絲和維克多可不一樣,他們兩兄妹黏黏糊糊的不說,要是有人願意加入他們,那對兄妹也不會介意這一點。
于是見裏奧再沒有開口的意思了, 赫曼便問起裏奧紐約的事情。
“你離開的時候, 神盾局那邊有沒有說什麽。”
“沒有,我辭職辭得蠻爽快的,神盾局和史塔克那邊以為我是外派去別的地方還有任務,美國隊長還祝我一路順風。至于九頭蛇的人, 他們也知道我只是一個打零工的, 他們讓白鴿之塔這麽一折騰, 也沒功夫管我們了。”裏奧露出了笑容, 用着好像在說大學作業終于完成了,其實偷了點懶但是老師沒發現還給了不錯的分數的口吻這樣說道。
“好, 哥譚那邊情況你留意一下,貓頭鷹法庭, 沒有人認領的案件和死者之類的消息, 哥譚那邊應該是有一件含有蛾準則的遺物。”
“蛾的影響嗎, 我知道了, 我會注意的。”裏奧很快應下,“老師,其實我早就想問你了,之前你留在哥譚不就是為了那個遺物嗎,如果是考慮到當地的勢力的話,我們完全可以雇傭清算人。結果拖了這麽長時間,我覺得不太像你的風格。”
“蝙蝠俠确實敏銳,而且對哥譚的掌控度很深,但是以前也不是沒有成功在哥譚達成目标的人,要麽足夠快速隐蔽,要麽雇傭阿卡姆瘋人院裏面的瘋子去給蝙蝠俠找事。刺客聯盟以前不就是這麽做的嗎,他們了解蝙蝠俠但是不想為了他而耗費時間,不想讓他阻礙他們的事業,就雇傭小醜,或者誰都行,只要能把蝙蝠俠拖住就算成功。”
“我們也可以這樣做,老師,然後我們再把整個哥譚翻一遍,只要找到遺物,無論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何況我們現在沒有總部,只要轉移得夠快,防剿局的狗也咬不到我們。”
裏奧說這話的時候依舊是柔和輕快的語氣,沒有什麽變化。
來自意大利的青年日常生活中很是浪漫,桌面上擺着透明精致的玻璃細瓶,裏面放着幾朵鮮嫩欲滴的紅玫瑰。沙發上多了幾個符合沙發風格的靠墊,廚房門口挂了風鈴,有人走過或者風一吹,就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薩沙有時候還會特意去擺弄一會風鈴,叮叮當當地好似什麽無名曲調。
這裏被裏奧布置得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原先只是為了确保每個密教內部人員來某個城市之後有住的地方所以購買的臨時住處。
他在生活中有多浪漫,對任務之外的事情就有多冷酷。誰也無法改變裏奧已經下定的決心,正如他千裏迢迢從意大利去往倫敦時那樣。
“我有其他的計劃。”赫曼這樣對他說,但是什麽都沒解釋。因為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裏奧提出來的都是他們從前一貫的做法,本來不應該因為哥譚而有什麽不同的。
不過這句沒什麽用的話對于裏奧來說就足夠了,他微笑着點頭,接受了這個蒼白的解釋。
【你在欺騙裏奧……是這樣嗎?
你只是拿不出來說服他的東西,這是少有罕見發生的事情。但是幸好與你交談的人是裏奧,他總能輕易地被你說服,哪怕不需要什麽道理證據,只要你的微笑,亦或是你的一句話,裏奧就會安靜下來。他總是最聽話的那個。
還好不是卡特·卡羅。這樣的想法在你的心中一閃而逝。那個跟你一同步入燈之道路的女人在正事以外的事情上都很棘手。
不過你确實應該抽空整理一下你的思緒了,你似乎為一種躁動的向往所俘。你似乎産生了某種……企圖。究竟是何企圖?你現在不知道,不過你得去弄清楚這個,并且處理好它才行。否則再這樣下去,你很難不去面對諸多躁動的迷茫和無用繁雜、會幹擾你的思想,亦或這些無用的事情會阻礙你探索和得到原料遺物的行動,暫緩你完成使命的腳步。
蛾在黑暗中尋見光,你亦如是。
若不為此,何去何從?
你當然知道,這只是短暫的迷茫,短暫的停留——你還會走許多彎路,還會為許多“已實現”感到失望。但一切終将實現它們的意義。
那裏,矛盾對立寂滅之處,即是涅槃。摯愛的渴望之星,依然向你灼灼燃燒。】
事件卡牌咔嚓咔嚓地響動,出來一張新的描述等待赫曼去點開。
【很久未做之事】
【別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消磨時光了……或許你在清理自己的思緒之時,還可以抽空去好好睡一覺,前往漫宿,前往夢的邊境,去拿到一些你在現世中所很難得到的東西。關于這一點,你知道得很清楚,有些記憶是描繪夢境的草圖,它們只是描繪,除了感性上的見解之外似乎并無他用。但有些記憶穿過了夢的邊境,抵達了林地和其上的居屋。你能通過這個前往表皮之下,抵達世界的真實。】
雖然晚上的時候傑森朝赫曼比了下中指——誰都知道那個國際通用手勢是什麽意思,但是第二天早上他還是帶着薩沙離開了,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爽快。他清楚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做的,需要做的事情。
裏奧做了早飯,他坐到赫曼對面,就跟昨晚上提出過異議的人不是他一樣。在吃早飯的時候,赫曼簡單提了這件事情。
“我很久沒有去漫宿了,今晚我需要前往孔雀之門,之前交給你的鏡子你找其他人修理好了嗎?”
“修好了,”裏奧的回答很快,這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古銀幣或者古鐵幣以及付出一些時間的事,畢竟又不是他動手修鏡子,“其實我之前到哥譚去找您的時候正想說這件事情,不過當時我看您很忙,所以就暫時沒有提起。”
青年一邊說着,一邊小心取出一面鏡子,那鏡子看上去似乎只是普通的梳妝鏡一般,但是如果有人真的一直盯着它看——那完全是不知死活的魯莽舉動。裏奧将它遞過來的時候鏡面是背對着赫曼的,但是不論是赫曼還是裏奧,他們的瞳孔中都能清晰地看到鏡子細碎的反照。
然而他們沒人在意這異常之處,亦或是由于他們已經習慣了這鏡子的奇異。
事實上,裏奧在聽到赫曼提到孔雀之門的時候就已經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回想起那處于漫宿之中的神秘。
他進過漫宿,但是他不曾去過那凡人在漫宿中能進到的最高點——孔雀之門,裏奧曾經在玻璃花園遠遠駐足過,在化為齑粉的霜花的破碎之中,他遙望過那驕傲閃亮的紫水晶,紫水晶的光彩為玻璃花園渲染上顏色,看起來好似童話故事裏提到過的夢幻的仙境。
在輝光之鏡中,據他所知,只有赫曼和西爾維娅進入過孔雀之門。他對此好奇,但是從不主動提起。裏奧只會安靜地守衛在夜晚入夢的某人旁邊,一如既往。
……
咔嚓咔嚓,灰綠色頭發的青年手持鏡子,閉眼入睡,與此同時,墨綠色桌面上發出的聲響不曾停歇。在這樣規律的聲音下,黑底藍字的描述悄然顯現,無聲無息,但靜靜記錄着某人進入漫宿後發生的一切。
【入夢】
【在夢中,你知曉穿過玻璃花園到達孔雀之門的道路,那是衆門中最受景仰之門,光亮如鏡之門。
進入孔雀之門需要一些資源,你已準備好,并将其在睡前留在身邊,孔雀之門感知到了這一切。它映照着鏡子,鏡子也映照着孔雀之門,一切一如尋常。它的表面劃過一輪快感帶來的波動。它期盼着碎裂,當它得到滿足時,當它真的破碎時,你便可以進入。】
【昨夜,你開啓了孔雀之門,你走入這門。門後是光亮的,明亮的,縱然你看不到這光源于何處,你依舊是謹慎的,在漫宿中謹慎地前進。這裏是世界的表皮之下,你我皆是凡人,我們都在漫宿中顯得無比的渺小,如同你在宇宙中看地球,如同你在高空中看飛蛾。
所有事物都顯得毫無意義,無論是激情,理智,還是愛與恨,瘋癫與安逸。漫宿平等地接受所有事物的存在。一切事物皆有其所在之處,一如它們存在于此。
你繼續前進着,走在小路上,這路很平整,也許在你之前有很多人都已經踩上這片土地,亦或是這只是你在漫宿中、在大腦中為自己設置的合理的幻象,用來解釋這種種的不合理,用來理解這如同迷霧一般的神秘。
你來到赤紅教堂。你或可能需要這其中的什麽來用于你在現世。赤紅教堂的每一塊彩繪玻璃窗都致力于展現了一種獨特的胃口,而它們所展示的場景都來自真實生活。
于是你開始在這些玻璃窗上尋找你能用到的事物。
你看到了被深紫色所掩蓋的某金發姑娘,或許在這時她的代號是攪局者,這位你熟悉的女孩在哥譚的夜空飛舞,矯健的身姿給每一個被她暴揍的凡人留下的深刻的印象。混混打手們的罵罵咧咧蓋不住少女輕快驕傲的笑聲,她就像一只飛翔在哥譚的百靈鳥。
不過你只是在這塊玻璃前停留片刻便離開了。因為這不是你此行的目的。
終于,在其中一塊格外醜陋的玻璃上,你看到了某公衆人物在私下滿足欲望。你知道他不會想看到此事公諸于衆。也許他會給你些封口費,又或許他能幫你處理些麻煩事——別管這事情可能有多麻煩,他總會答應的。
雖然他可能會在深夜裏猛地冒起冷汗去思考你是怎麽知道這些龌龊事的。
噓。別告訴他,盡管讓那在官名利場上摸爬滾打滿足欲望的凡人好奇去吧!畢竟這不正是無形之術引人愈發深入的奧秘之一嗎,你總能通過無形之術得到你想要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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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物皆有其所在之處,如此物位于此處。
赤紅教堂的每一塊彩繪玻璃窗都致力于展現了一種獨特的胃口,而它們所展示的場景都來自真實生活。昨晚,在其中一塊格外醜陋的玻璃上,我看到了某公衆人物在私下滿足欲望。我知道他不會想看到此事公諸于衆。也許他會給我些封口費。
它的表面劃過一輪快感帶來的波動。它期盼着碎裂,當它得到滿足時,我便可以進入。
我還會走許多彎路,還會為許多“已實現”感到失望。但一切終将實現它們的意義。
那兒,矛盾對立寂滅之處,即是涅槃。摯愛的渴望之星,依然向我灼灼燃燒。
——黑塞《克林索爾的最後夏天》
在夢中,我知曉穿過玻璃花園到達孔雀之門的道路:衆門中最受景仰之門,光亮如鏡之門。
有些記憶是描繪夢境的草圖。但有些記憶穿過了夢的邊境,抵達了林地和其上的居屋
我為一種躁動的向往所俘。我似乎産生了某種……企圖。究竟是何企圖?
蛾在黑暗中尋見光,我亦如是。
若不為此,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