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尊藥尊的徒兒都去比試過了,為師也只有你一個徒兒,你若是不想去就由為師代你去降了那書靈。”江進未面色雖然清冷淡漠,言語卻是溫和。
樂靈玑心道:等等,師尊确定沒說錯,以師尊言語之意,自己不僅要去比試,還要降服書靈,師尊啊,靈兒,靈兒好難。
樂靈玑對師尊看了又看,師尊道:“靈兒,詩,看起來是自然平和的,其內在的感情是熱的,鮮活的,猶如脈搏跳動那樣有規律,有節奏,而詩的韻律也相應地揚抑回旋。”
樂靈玑聽着師尊的教導,想着哪有讓師尊代替徒兒去的道理,更加明白自己已經無路可退,回頭看着碩大的書籍,樂靈玑端得是寧靜致遠,其實是不知所錯的拖延時間,她神游似的說出:“…….師尊,若是,降了書靈……靈兒有獎賞嗎?”
江進未随着她的眼神望去,言簡意核道:“有!”
樂靈玑沒想到師尊回答得如此快速肯定,心道:看來是不得不去了,就當為了師尊的獎賞豁出去了。
“好。”
樂靈玑視死如歸的掠至書籍正前方。
南峻弟子都未曾見過樂靈玑,加上她又着一襲白紗衣裙,仙仙而落。一群男男女女送出了各種異樣眼光看着她,就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是哪個峰上的弟子?服飾都沒換,新來的吧?”一個嬌美豔麗的女弟子輕視的說道。
“就是,連武尊殿的李師兄和藥尊殿木師姐他們都沒勝出,新來的還敢上去比試?!”另一個清秀的女弟子似乎在攀附前面的女子,也跟着揚聲擠眉弄眼說道。
“嘻嘻,怕是自己仗着幾分姿色,想引起各峰的注意,輸了自是也不覺得丢臉。”嬌美豔麗的女弟子譏笑嘲諷道,而後跟着一群異樣的嬉笑聲。
“你們不覺得她,很特別嗎?”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弟子看得仔細,認真的說道。他身邊高出他一大截的師兄拍着他的腦門說道:“平時沒見你這麽膽大,這還要你說嗎?”他收手揉了揉下颌又沉聲道“這般柔弱的師妹是哪個峰上的,真沒見過,哎可惜了。”
“王師弟,你在可惜什麽?又不是你們禦食峰上的!輸了也不丢你們禦食峰的臉!”另一個男弟子笑諷道。
“她就算是我們禦食峰的又怎樣?就算輸了又怎樣?也能稱得上是九峰第一美人!”高個弟子心想反正禦食峰在南峻山就是排名靠後,索性不如豪氣的認了栽,編排一個美人名出來。
先前那個被拍腦門的小師弟壓低聲音又撞膽道:“說不定她會贏了。”接着話一出又被高個師兄拍腦門,“你是不是被餓暈了,受不了了就趕緊回禦食峰去!”小師弟垂首摸着被敲的腦門,嘟着嘴不敢再發話。
站在一旁不作聲的李清風與木婉璃,他們可清晰的看到這個太過紮眼的白衣女子,先前就立與天樞仙尊身側,自然不會是下面的人說得那般龌龊丢人。兩人未能降服書靈,在師尊面前丢人,心中正窩火,冷着臉也懶得說出來。
戒律峰一個體魄健壯的男弟子雙手環抱胸前,冷厲說道:“你們是瞎眼還是蒙了心?!她從哪裏下來的都沒看見?再嚼舌根,你們當戒律峰不存在?”
嬌美豔麗的女弟子不屑的将劍抱于手腕當中,扭頭冷“哼”一聲。
其餘弟子由漸漸壓低了議論,慢慢地改成殷切地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
樂靈玑此時無心也懶得聽衆多弟子各種雜亂的議論,對着翻動的書頁禮貌說道:“書靈,你看看好像我是最後一個願與你比試的人,背詩也該輪到我開頭了吧?”
書靈好像疲倦了,他翻動的書頁聲響,樂靈玑聽出來他是同意了,同時感應到他鬥累了又不死心硬撐着,樂靈玑很奇怪自己居然能感應到他的想法。
樂靈玑心想這下就好辦了,但是她沒有劍,也弄丢了木木筆,看到衆人都殷切地期望着她,樂靈玑正遲疑不決,耳中突然接收到贏魚的話:“主人,你的筆在我這。”
真是雪中送炭,贏魚你最好啦。
衛安撲閃了一下翅膀,想為自己辯解。
其他弟子都是手握利刃,揮灑英姿。樂靈玑只能在這衆目窺窺之下使用木木筆,委實讓臺階上和臺階下的觀望者大失所望。
“哎!………”衆人倒戈的嘆息聲在弟子當中久久萦繞。
然而木木筆在樂靈玑手中落筆如雲煙,看似随意散漫,卻有着一股閑遠而果決的意蘊,運筆中行雲如流水,讓在場喜與不喜的人怎麽都想多看幾眼,半空中落下:
“滿著十分牛乳粥,客思吃盡鬼神猜。”
書靈一聽來了勁,也快速抛出字體:
“東門彘肉更奇葩,肥美不減胡羊酥。”
樂靈玑随即回:
“鮮鲫銀絲脍,香芹碧澗羹。”
書靈回:
“蒸雞最知名,美不數魚蟹。”
樂靈玑是想勾起大家的食欲啊,衆人是聽着看着口水直流。
“看花吃酒唱歌去,如此風流有幾人。”
書靈被樂靈玑帶起勁,此人和他比過的人與衆不同,有些意思。
“我得宛丘平易發,只将食粥致神仙。”
樂靈玑沉思着自己在鵲山時常懶于學習,心中的詩句怎能如同師尊相提并論,如何又鬥得了書靈,得另尋他法,美味誘惑不了就來點強悍的:
“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
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
曉戰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願将腰下劍,直為斬樓蘭。”
書靈贊嘆道:“不錯,可敵萬千。”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書靈似有所思,又抛出: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樂靈玑借此時機給贏魚通靈道:“贏魚你應該可以與書靈說話,就是必須其他人都聽不到。”
“主人,我是千年贏魚,他是千年書靈都屬靈物,主人要我帶什麽話?”
“你轉告他讓我進書籍,否則天會下雨。”樂靈玑嘴角牽起一絲笑意。
“嗯嗯是主人。”
果不其然話一帶到,樂靈玑還未回應詩句就被吸進書籍。外面衆多人翹首以待,絕大部分心裏還是等着看熱鬧。
臺階上秦寬笑問江進未,“師弟,你說你徒兒能降服書靈嗎?要是也如當年你一樣穿着囍服出來将那書靈降得服服帖帖的,豈不美哉?”
江進未不冷不淡的回道:“靈兒不論敗與成,大師兄都能樂。”
秦寬攏着衣袖道:“師弟話不能這麽說,畢竟我徒兒也敗下陣來。”
兩人均是一致靜默。
褚若蘭似乎看到書靈心情便不豫,一直神色陰郁。長老與其他九峰峰主都是要不成了家的人,要不就是經歷過情史的人,他們雙手攏着衣袖,陽光打撒在他們身上更顯昏沉,但是自己峰裏多少有弟子在下面,所以也不能擅自離開,只得事不關己的閑看着。
書籍裏面別有洞天,樂靈玑睜開雙眼,一片白茫茫的,什麽也看不見,她試探的往前走着,半響過後,漸漸白霧開始淡去,出現由書架建成的屋子一間挨着一間,樂靈玑走近輕輕推門,門“吱嘎”一聲打開了。
原本以為是什麽金山銀山,又或者美人美酒美食,結果這些屋子裏面什麽都沒看到,奇怪的是屋子裏種着青竹,青竹腳下白兔嚼着草葉,赤紅的眸子睨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樂靈玑愣了一下,又繼續打開另一所房門,結果裏面種着桃樹,桃花朵朵開,紛香四溢,桃樹下跑着大公雞,見到樂靈玑就“喔喔喔”打鳴。
陸續打開其他好幾道房門,都是要不種着桃樹要不種着青竹,地上跑的不是兔子就是白鵝,要不然就是大公雞。
這些景象更像是沉睡在樂靈玑腦海裏的畫面,在鵲山兒時的她、如今的她最深刻的記憶。
這哪裏像武尊說的酒色財氣,分明就是窮山竹舍。樂靈玑雙眸中深藏警惕,腦海中絲毫不敢懈怠,唯恐自己一個小錯過,就讓對方抓住了要害。
走着走着,前面出現了紅燭高照,喜帳低垂。往前去,但見一張紅檀木大床,鋪着厚被,撒落花生紅棗,毯褥帳幔衾绹一應俱全。
床榻中央端坐着一個人,上衣玄色繡赤紅龍紋,下裳醺色繡鳳羽,足踩赤舃,落着蓋頭,瞧不清臉。
樂靈玑心想終于如同武尊說的一樣了,她很好奇自己揭開了會看到什麽,思忖着,身旁突然砰的地一聲煙霧騰起,浮現出一根煞是特別的紅色玉如意,玉如意游到樂靈玑手邊上下動了動,示意樂靈玑握上它揭落蓋頭。
樂靈玑心中猶豫,握在手中的玉如意又催促的動了動,樂靈玑輕聲道:“別啊,等等。”聽着這話更像她似乎在害怕什麽。
玉如意起,紅絲綢落。
樂靈玑微微睜大眼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