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
顧月不由得背脊發涼，恨不得現在就把霍星凡識海中的阿绫揪出來商量。
雖然面具覆蓋掉了大部分的表情，但神識中的波動卻難以掩飾，更別說此時的幾人正将神識相互交融，墨玦幾乎在同時便将目光移了過來，“紫月小友，你有什麽想法？”
“墨大人，這原始空間紫月也曾聽說過，六大宗門把這些原始空間叫做秘境，秘境中靈氣充足，機遇無數，空間極其穩定，外人很難進入。”
顧月當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在想些什麽，只是找了個借口搪塞，“紫月只是在想，真神大人真是無所不能，不僅可以将我們每個人的氣息都完美隐藏，還能讓我們直接取代那些原始空間內土著的身份，實在讓人佩服。”
“那是自然，”墨玦笑道，“原始空間是從修真界衍生的，經過數萬年的獨立發展，才能孕育生命，其空間穩固程度，就連化神強者都沒有辦法破碎虛空，真神大人也是耗費了大氣力才能将我等送入其中，這不僅是一次考核，更是我等的機緣！”
“原始空間內靈氣充足，天材地寶随處可見，”墨玦的雙眼冒出精光，“但其中的人類卻是少得可憐，被洪荒之中的天地異獸當作飽腹的食物，實力最高也不過是化神境界，秘法秘術更是少得可憐。”
“此次進入原始空間，必定會有秘寶出世，只要我們幾人合力，就算是那些化神土著，又怎麽能搶過我們！”墨玦雙手攥拳，“若是能借着此次機會踏入半步化神，我自然會出手斬殺陽如虹，解決大家的心頭之患！”
“墨大哥說得極是。”霍星凡語氣熟稔，似乎與墨玦是舊識一般，引得其他人也不住地附和，生怕墨玦眼中只剩霍星凡一人。
顧月也跟衆人附和着，心下卻忍不住發沉，這墨玦如此信誓旦旦，看來早已得到了消息，此次進入原始空間之內，定然有足以讓人踏入半步化神秘寶，而且他敢将這個消息抛出來，就說明他确定在座的人裏，不可能有人從他手中搶下這份秘寶。
墨玦憑什麽有這樣的信心？
他又将眼前的七位金丹巅峰當作什麽？
是幫他擋住陽如虹的打手，還是随時用來墊後的棋子，抑或是……更容易獲取的積分？
顧月暗暗掃視過其他的人臉色，不約而同地有着幾分無奈與陰狠。
能在修真界隐藏好自己魔伥身份的金丹巅峰，果然沒有一個直腸子，就連那看起來魯莽的“老程”，恐怕也品出了這其中的危機。
只不過，衆人已經将神識氣息交融，便是已經上了墨玦的賊船，若是非如此，恐怕早就一哄而散，寧願在神将考核中收斂氣息，死死地躲着陽如虹，也不會願意湊到墨玦眼前當白白送上門的肥肉了。
墨玦對衆人的反應十分滿意，留下幾句客套話之後便帶着墨斌施施然離開，剩下屋內一群陰着臉的魔伥。
“霍星凡？”先開口的是“老程”，一雙銅鈴大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霍星凡，“怎麽，鴻章書院是連一個金丹境都容不下了嗎？”
霍星凡搖着扇子沒答話，徑直離開了議事廳。
“你！”老程說着便一掌拍向霍星凡。
“程兄息怒，”顧月從身後扯住了要動手的“老程”，纖細的手掌卻如同有着萬鈞之力，“我也看這家夥不順眼，不過這是在墨兄府上，我等還是以和為貴的好。”
“老程”只覺得一股巨力從肩膀處傳來，讓他動彈不了分毫，只好順着顧月的話停下了腳步。
顧月又和幾人寒暄幾句，方才回到自己的屋子，将房門掩上，盤膝坐下。
“出來吧，你瞞不過我。”
顧月冷着臉看向識海中搖着折扇的霍星凡。
“你竟然敢到我的識海中，不怕我直接殺了你嗎？”
就在大家收回神識的時候，顧月便發現一道屬于霍星凡的神識瞬間隐沒進了自己的識海，這道神識散發着柔和的善意，所以她也只是用神識構建了一道壁壘。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霍星凡的這道神識居然是帶着神魂的主神識！
金丹強者依靠□□凝結出的金丹，為自身提供源源不斷的力量，同時散亂的神識将會凝結出一道神魂，當這些神識全部凝結在神魂之上時，修士便可以将神魂化為實體，神魂出竅，直搗對方識海。
而在修士修煉到化神境界之前，神魂都很脆弱，稍有不慎便是魂飛魄散的結局。
不僅如此，化身強者可以同時控制神魂和□□進行戰鬥，但是金丹境界修士的神魂一旦離開識海，剩下的肉身便只能完成簡單的動作，完全失去了自保能力。
所以，除非迫不得已，化神境界以下的修士是不會神魂出竅的，就連顧月這種身負龐大雜亂神識的金丹，也只是有着化神境界的神識強度，在完全将這些神識融合到神魂上之前，也不敢随意出竅。
“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在顧月感嘆于霍星凡的膽大之時，霍星凡狹長的眸子中卻并沒有絲毫畏懼，“墨玦府上處處都有陣法，單是你這間屋子，便有着兩處殺陣和四處監聽陣法，這些陣法一旦發動，你連一聲慘叫都別想傳出去。”
“兩處殺陣？”顧月心中一驚，“南五六，西四八，有一處雷音斷血陣……”
“南五三，西四二，隐藏在雷音斷血陣和一處監聽陣法之中，黑虎噬魂陣。”霍星凡快速說道。
顧月将神識探過去，果然從兩道陣法勾結的陣符之間，找到了另一處殺陣。
“不愧是鴻章書院的真傳弟子，”這句誇獎算得上真心實意，“說說你的來意。”
“從墨玦手底下逃出來，我們合作。”霍星凡沒有廢話，“妮可神使大人說，提她的名字，你會放心的。”
“妮可？”顧月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大抵是阿菱對霍思凡說的名字。
霍思凡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很強，但是在原始空間之中，能随時保護自身安全的只有陣修，而作為劍修，你是除了暗影門之外最适合刺殺的人選，我們合作，一定能拿到神将名額。”
他擡起頭，凝視着顧月的眼睛，“墨玦府上一定有陣法造詣遠超過你的陣修大師，如果不和我合作，你一定會死在墨玦手上，成為他踏向神将的積分，你不會願意。”
“我有一點不明白，你明明可以待在鴻章書院，以你的資質，遲早會被扶持成神将，為什麽如此着急？”顧月直視着霍星凡的眼睛，她通過阿绫得知了霍星凡的一切生平，卻并不能從記憶中窺探面前青年的內心。
顧月很清楚，霍星凡并不是什麽虛懷若谷的聖人，他能在總角之年用一場大火從百名少年中脫穎而出，就不可能輕易放下成見和自己這個害他吃了大虧的人合作。
“為什麽？”霍星凡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我有我必須要做的事，必須成為化神之後才能做的事。”
“告訴我。”
顧月的識海中，兩人毫不相讓地對視，最終還是霍星凡先松了口。
“你知道爐鼎嗎？”霍星凡斂下眸子問道。
顧月挑了挑眉，“培養純貞少男少女，采用陰陽雙修之法，吞噬其生命和靈氣，來換取修為增長的法子，不過會這種功法的人早已在六大宗門的聯合追剿下剪除殆盡，爐鼎之術也成了成為修真禁術。怎麽，你被哪個老家夥做成了爐鼎，只有成為化神才能逃脫？”
霍星凡沒出聲，似是默認了顧月的話。
“你不怕我把你采補了？”顧月咧嘴一笑，在心裏對霍星凡又信任了幾分。
霍星凡當然沒被做成爐鼎，不過結合着霍星凡的記憶，卻是讓顧月窺探到了幾分霍星凡藏在心底的秘密。
鴻章書院早已被魔伥腐蝕，又怎會将六大宗門的禁令放在眼中，私下裏早就培養了貌美的爐鼎以供諸位大人物們享用，霍星凡也曾接過幾次運送爐鼎的任務。
修士的記憶力往往都很好，顧月只是快速回憶了一下幾次任務時霍星凡的行為，便發現在半年前的一次任務中，他對隊伍中的一名少女似乎有着額外的關注。
雖然霍星凡已經極力掩飾，但是相比于以往目不斜視的他來說，僅僅是多分過去的三五眼，也足夠讓顧月發現少女的不同之處。
少女生得清秀，在精挑細選的爐鼎中也算得上出衆，雙手被鐐铐束縛着，盤膝坐在囚車中，抿着雙唇，似乎早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只是那雙與霍星凡如出一轍的眼睛中，仍然閃爍着對活下去的渴望。
“霍璋，魔物破城時，你母親已有身孕，你是想救那個有可能是你妹妹的爐鼎吧？”
“你調查過我？”霍星凡面對顧月的調笑無動于衷，此時卻是周身湧動出一股殺意，頗有一番要魚死網破的架勢，“你究竟是誰？”
“就憑你，也想打擾奧古斯汀大人？”顧月的聲音響徹識海，她一揮手，一道看不見的神識屏障便在二人周圍升起。
眼看着霍星凡就要出手，顧月趕忙開口道，“你不想脫離心魔的掌控嗎？”
霍星凡暴動的神識驟然一滞，“神使大人代表了真神的意志，你不要妄語！”
“放心，奧古斯汀不會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我敢把那些家夥叫做心魔，自然不會輕易露出馬腳。”顧月擡手，幾道神識飛快地纏繞在霍星凡的神魂之上，将其牢牢地捆住，“我想殺你，易如反掌，你大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不過你的神魂，就不要回去了。”
“你究竟是誰。”霍星凡陰着臉，他早已感受到束縛住他的乃是化神境界的神識，就算他用了藺修賢留下的底牌，也不見得能逃出顧月識海。
“紫霄顧月，”說到紫霄兩個字，顧月的嘴角不由得彎了彎，“師兄，我們見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