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起
顧月依舊被那老者引着回到墨府，這才驀然發現已是夜半時分。
“怎麽會過了這麽久？”顧月在心中嘀咕着，躬身目送老者的身形隐沒在空間裂縫中。
“心魔一族雖有探查記憶的手段，卻也頗為耗費時間，沒什麽可奇怪的，”
奧古斯汀出現在顧月身邊，甩了甩本就不存在褶皺的袖子，語氣卻難得溫和。
“你那些魔氣給我看看。”
顧月一愣，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便聽奧古斯汀罵道，
“蠢貨，墨陽城主的魔氣豈是那麽好拿的，其中必定有禁制，你若是直接吸收，那還能算得上是本神使麾下的人嗎？”
“大人英明，”顧月忙不疊跟上一句馬屁，将那十道精純的魔氣匹煉取出，“那大人說怎麽辦？”
“怎麽辦？”
奧古斯汀聽到此話不鹹不淡地哼了一聲，旋即一揮手将魔氣直接在手中團成了一個氣團。
銀色的睫毛遮住眼睑，掩飾住了其中一閃而過的冷冽和貪婪。
奧古斯汀的指甲突兀地伸長，就如同溫順的家貓突然間露出了利爪，狠狠地刺入那團魔氣之中。
“你應該後悔，沒有在能控制住本神使的時候下殺手，有了這幾團魔氣，就算你有化神境神識又能如何？”
他的神色舒展開，勝券在握。
“本神使照樣能将你拿捏在股掌之中。”
“情況不妙啊。”顧月心想，兩道細眉不自覺地交錯在了一起，
奧古斯汀用指尖從那團魔氣中挑出幾道縱橫交錯的銀絲，這才擡眼瞥向顧月。
“我倒是忘了，你為了瞞過那兩個家夥已經自毀神識，現在和本神使一樣多了兩年的糊塗賬。”
他站起身走到顧月面前，尖銳的指甲劃過顧月側臉，銀色碎發落在兩人之間。
“重新介紹一下，本神使名為奧古斯汀，是神的後裔。”
“與那些普通神使不同，本神使的身上流淌着神的血液，是由上代族人的精血與天地法則共同孕育而出的高貴血脈，有着獨一無二的天賦。”
“而本神使的天賦恰好是——破禁。”
奧古斯汀邊說邊用指尖将那些極細的銀絲碾碎，嘴角的笑容愈發猖狂，“墨陽城主的禁制在本神使眼中，就和一張薄紙一樣脆弱，更遑論是你和那個叫阿绫的家夥。”
顧月的臉色愈發地蒼白，識海處尖銳地刺痛
那些錯誤的、被拼湊在一起的記憶碎片，在一次次進行新的排列組合，試圖複原真實的記憶。
“阿绫……”顧月喃喃地念着這個名字，用僅存的右掌掐住額頭兩側的太陽穴，想要緩解那要命的痛感，卻只是徒勞無功。
“神魂的損傷豈是這麽好修複的，”奧古斯汀冷笑，五指成爪抓向顧月的顱頂。
“真正成為我的仆人吧！這将是你畢生的榮耀！”
顧月只覺得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量從百會穴湧入，喃喃道，“竟然連心魔的手段都不用了嗎？”
也是，她先在空間裂縫中自毀神識，又緊繃着神經接受墨陽城主和赫萊門斯的試探，那片識海本就殘破不堪，有什麽資格讓驕傲的神之後裔用出心魔的手段呢？
腦海中的記憶依舊混亂，但奧古斯汀的話反而讓她确信，那些消失的記憶定是與現在的截然相反。
“狗屁的仆人。”
顧月強壓下口中腥氣，漆黑的瞳仁中閃動着瘋狂的火焰，緊随着奧古斯汀進入到識海中。
識海中，魔氣早已鋪天蓋地。
少女手持長劍，置身于如有實質的魔氣中，劍尖直指懸浮于半空的奧古斯汀。
劍意從她的身上迸發，随着長劍一起猛地沖天而起。
奧古斯汀眼底清明，作為伴生的心魔，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少女的底牌。
這說起來不過是練氣期的小小劍修，卻是擁有着獨屬于自己的劍意。
他看到了少女眼中的火焰，卻并不覺得對方能翻盤。
全盛對重傷，他占盡天時。
贏定了！
“心铠！”奧古斯汀雙手結印，一件古樸的戰甲從他體表浮現，在劍光到來之前護住了全身。
神識構建的長劍劈開洶湧的魔氣，落在奧古斯汀的戰甲之上，卻詭異得沒有一絲聲響。
戰甲凹陷，如同沼澤一般緊緊地包裹住神識長劍，阻擋長劍下落的勢頭。
而四周被劈開的魔氣也再次彙聚，如同附骨之蛆般纏蝕着顧月的神識。
陰暗貪婪的氣息幾乎在瞬間便将顧月籠罩，她只覺得四周有無數奧古斯汀的影子，争先恐後地探到耳邊——
“放棄吧，你神識受損，身陷魔族腹地，就算不臣服于我，也總歸要臣服于別人……”
“顧月，你道基破碎，本就不可能修仙，這麽多年依舊在練氣境，還認不清現實嗎？”
“顧月，你已經修習了神族功法，就算回去，也會被當做魔伥殺掉，你不是最想活着嗎？”
“顧月，你臣服于我，就是成為魔劍又何妨？只要實力夠強，你那瞎眼師叔不也是紫霄的座上賓？”
“顧月，臣服我，你才能活下去！”
…….
萬千道聲音在顧月耳邊交錯，單手持劍的少女卻在此刻松開了持劍的手。
神識從她身上片片剝落，變成了空中飛舞的長劍。
顧月的神識變得虛幻，剝落下來的長劍卻僅用了半個呼吸就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旋風。
長劍旋風呼嘯着調轉了方向，打着轉向奧古斯汀疾馳而去，活像一個巨大的鑽山錐。
“去你的臣服！”
顧月單手一揮，一柄長劍再次成型，她腳尖輕點，順着旋風甬道攻向奧古斯汀。
奧古斯汀眼見“鑽山錐”絞進了自己的戰甲，那原本如同沼澤一般吸附住長劍的戰甲，卻是被細而密的長劍旋風輕松破開了一個口子，急言令色。
“這是什麽劍法？”
“紫霄劍法！”少女的聲音從旋風處傳來，神識長劍帶着破空聲狠狠刺入奧古斯汀的身體，有些虛幻的神識上猛然卷起了熊熊火焰。
“萬劍歸宗！”
奧古斯汀幾乎在瞬間就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些隐匿于巨大旋風下星星點點的火焰，透過劍鋒，悉數沒入他的身體。
“神魂之火？你不要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