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鲲魚九折北冥中

鲲魚九折北冥中

除了顧月以外,整個修真界的大乘境界修士全部參加了這次行動,禦魔關顯得比往日裏蕭瑟得多。

顧月飛身落向禦魔關,臉上也再沒有了猶豫與不舍,作為修真界最後一位大乘境界修士,她理應擔起無數人的未來。

禦魔關議事廳內,已經有不少金丹化神境界的年輕一代弟子集結在這裏。

而沒有跟着牧元白等人一同上路的化神境們,則是靜靜地守在議事廳的四周,将修真界的未來交給了年輕一輩。

同時站進來的,還有洪荒大陸各族的大祭司與長老,兩批人馬分列兩端,但空氣中卻并不存在敵意。

修真界的修士們看得清楚,這些突然加入到戰場之中的生力軍,一個個都有着變成龍蛇虎豹的本領,其戰鬥能力一點都不弱于修真修士。

而洪荒大陸的戰士們也見識到了修真界精妙的符文功法,同在魔族的威脅之下,還有什麽比同仇敵忾能更快使人們熟絡在一起的嗎?

顧月看到議事廳中的情況,眉頭舒緩了幾分,在墨陽城主的誘惑之下,依舊有着大半修士選擇與修真界共存亡,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預計。

更別說修真界的修士與洪荒大陸的部落能夠和諧共處,更是讓她省了一分口舌。

議事廳內,金丹化神們翹首以盼,顯然是在等待顧月這唯一一個大乘境界開口。

顧月也沒推辭,只是略微沉吟一下,便開口道。

“諸位,距離墨陽城主給出的期限還有半個月,各派掌門已經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們這些小輩總該做些什麽。”

“合該如此。”項禹作為紫霄當代大師兄,染着血的長劍拖在身後,沉聲說道。

他雙目猩紅,眼角有着不易察覺的濕潤,一雙後槽牙緊緊地咬合在一起,周圍耳力好些的修士甚至都能聽見“咯咯”的響聲。

“大師兄,靜心。”風玉澤白發飄揚,伸手搭在了項禹的肩上,傳音已經進了顧月的耳朵。

“小師妹,想來你還未曾見過項師兄,師兄他自幼被項首座撿回紫霄養大,說是師徒,實則更像是父子,他性格沖動,你可千萬不要讓他做了傻事。”

顧月将目光落在項禹身上,一道柔和的神識拂過項禹的眉心,瞬間讓後者如同被清泉滌蕩心靈般,平複了粗厚的喘息。

“項師兄,掌門和我師父都在,就算是你跟着去了,也不會改變任何結果。”

“但你可以有另一個選擇,想必比現在沖進極北之地要更讓項首座滿意。”

“什麽選擇?”項禹的聲音依舊有些低沉。

顧月繼續說道。

“你是紫霄大師兄,在修真界中極具威望,眼下修真界四處戰火紛飛,這正是墨陽城主想要看到的結果。”

“你必須将禦魔關的情況展現給更多的人,讓他們相信最後勝利的一定會是我們修真界。”

“讓我去傳話?”項禹的手緊緊捏住了血河劍的劍柄,他擡起頭,露出猩紅的眼睛。

“只有你可以。”

顧月對上了那雙猩紅的眼睛,“在敵我不清之時,只有你才能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将人族的信心再度拔升。”

“項師兄,若是他們成功歸來,恐怕項首座他并不想看到一個支離破碎的修真界。”

“好。”項禹鎖着眉沉思片刻,僵硬地應下,“只是不知具體要怎麽做?”

“将禦魔關魔族節節敗退的景象用神識投影到各個城市的上方便是。”顧月早有打算,此時回答得還算輕松。

“只要将禦魔關勝利的消息放出去,那些為了活命便要投靠魔族的家夥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至于那些本就與魔族勾結,狼子野心的東西,自然是,殺無赦。”

“明白了,我這就出發。”

就在項禹揮劍斬開空間通道之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驟然響起。

“且慢!”

顧月擡起頭,對上了一張爬滿了溝壑得面龐。

“師祖!”

來人赫然是紫霄前任掌門,蘇浩氣。

蘇浩氣拄着一個拐棍,腰身佝偻着,看起來比之前要更加蒼老,臉上卻依舊笑着,“你這小丫頭,不是說好了要叫我師兄的嗎?”

沒等顧月回應這句玩笑話,蘇浩氣便再次開口,“小禹啊,別急着上路,老夫有個更好的辦法。”

衆人的目光都轉向這個行就将木的老人,只見老人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拐杖丢掉,身子浮上了半空,原本佝偻的身體漸漸舒展,似乎有着爆炸性的力量在其中醞釀。

“師祖,不要!”顧月在老人升空之時,便明白了老人的用意,猛地從原地蹿出,伸手點向蘇浩氣的穴位。

“小家夥,來不及了。”蘇浩氣微笑看着顧月的手指從自己身體中劃過,只帶走了幾點靈力。

他将目光轉向項禹,眼神複雜,“小禹,我本體為一只玄龜,背甲共十三塊,你将其中十二塊背甲放于修真界各處,另一塊留在自己身上,便足以讓整個修真界看到禦魔關的景象。”

“至于最後一塊,你便留在身上,當作是一塊對我的念想罷。”

“師叔祖!”項禹目眦欲裂。

在項禹拜入紫宵劍宗之時,蘇浩氣早就将一身靈氣灌給了牧元白,自己則是每日在紫霄山間閑逛,最喜歡的便是逗弄這個咿呀學語的小家夥。

如果說項天歌對他亦師亦父,那麽眼前的老人對他來說,就如同自己的爺爺一般。

“小禹,小澤,還有你這個小家夥,但願師弟他們能成功吧……”

蘇浩氣的身影逐漸變淡,最終化為十三枚金色的甲片,落進項禹的手中。

“師祖/師叔祖……”在場的紫霄弟子們紛紛沉默着單膝跪地,将長劍置于自己胸口前方,對着紫霄劍宗輩分最長的前輩,送上自己最後的敬意。

不論是生離還是死別,他們這三年已經經歷過太多次,他們都清楚,魔族不滅,這樣的場景,将永遠不會消失。

随着蘇浩氣的出現,項天歌的任務被快速地敲定下來,而其它的修士也被顧月一個個安排了去處。

一部分去照顧之前戰鬥中受了傷的修士,另一部分則順着項天歌前進的順序前往修真界各處,一來可以安撫難民,二來也可以保護蘇浩氣留下的玄龜背甲。

至于顧月自己,則和洪荒大陸的戰士們一起留守在禦魔關。

畢竟,這群人雖然實力強橫,但是對修真界的認識幾乎是一片白紙,派他們去修真界之內,恐怕只會徒增事端。

更重要的是,顧月作為唯一留守的大乘境界修士,她的目标只有一個——那就是突破大乘巅峰境界,進入到全新的領域。

而就在剛才,顧月化身為神龍之時,覺得自己有幾個瞬間似乎力量遠超以往,只是當時匆忙沒有來得及細細感受。

眼下,顧月自然是要緊緊握住這乍現的靈光,“不知諸位在我與那鲲鳥戰鬥之時,是否感覺到了異常?”

“異常?”洪荒大陸衆祭司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除了覺得空中的戰鬥異常兇險,似乎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異常?”子夫沉吟片刻,回答道。

“那你們那時在做些什麽?”顧月不死心地追問道。

“當時我們士氣正盛,壓着那些魔物打得暢快淋漓,要說做些什麽……”子夫苦笑了一下。

“祈禱你能打贏算嗎?”

“是呀,除了和魔族對戰,以及祈禱大祭司您和牧掌門能夠勝利之外,我們還能幹什麽呢?”

“大祭司,我們可沒想過要投靠那老勞什子魔物!您可千萬別誤會!”

餘下的洪荒部落戰士也紛紛開口,想不明白顧月為什麽要追問他們那時的動向,生怕被顧月誤會成了魔伥。

“沒有的事,”顧月擺了擺手,“罷了,可能是我的錯覺,你們先下去吧,注意禦魔關警備,不要讓任何一個魔物通過禦魔關。”

待洪荒部落退出議事廳後,顧月将議事廳周圍的陣法加固了一番,在啓用陣法之後,才安心地坐在了大廳中央。

她将那層下了封印的木桶取出,只見其中拇指大小魚幾乎将額頭的肉全部撞開,也依舊沒有停下沖破封印的身軀。

“鲲,你也聽到了墨陽城主的話,到了現在,你還依然覺得,是我要殺你的兄弟嗎?”

顧月單手畫了道符,木桶中的小魚立刻被定住了身形。

“風裏希,就算墨陽城主不是什麽好東西,那你又能稱得上好人嗎?”那小魚人性化地翻了個白眼。

“你無非想讓我幫你對抗墨陽城主罷了,只不過……”

“你們,我誰也不信。”

“我……”顧月一時語塞,雖然這一世的她手中沒有無辜者的性命,但是前世作為風裏希,汲汲于突破桎梏,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多少也曾被附上了無辜的血債。

眼前這條犟魚,認準了自己就是風裏希,恐怕她怎麽解釋都沒用了。

“我的劍,從前只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不過往後,我顧月手中之劍,只為守護人族,讓這世間少些流離失所。”

顧月的聲音很輕,與其說是在與鲲保證,不如說是在澄澈自己的道心。

随着她話語吐出,碧血劍自動從她丹田處飛出,繞着她周身飛舞。

她伸手握住劍柄,從劍面上看到了一雙漆黑的眸子,眸中似有萬道劍光。

“你倒是好運氣,”鲲冷哼一聲,“這樣都能練出一顆劍心。”

“不過我現在倒是相信你不是風裏希了。”

“那人的劍心,可從來都不是這個。”

顧月擡起頭對上了鲲魚空洞的魚眼,“我的确不是她……”

“她生于鼎盛之家,為家中獨女,天資橫溢,剛一成年便突破到大乘境界,癡迷仙道,一生所求不過是為了突破大乘颠峰,觸碰到那層所謂仙人的境界。”

“但她從未想過用這等喪心病狂的手段來突破巅峰。”

“鲲魚,墨陽城主本是風裏希一抹邪念,你受其蠱惑,幫助魔族圍困人族,但事到如今,你還沒有看出來嗎?”

顧月平靜地與鲲魚對視,“無論是人是魔,在她手下不過都是突破巅峰的養料,就像那戰場之上瞬間泯滅的低階魔物,你猜他們身上的力量最終流向了何處?”

鲲魚不說話,只是避開了顧月的目光。

“她憑借大乘颠峰的實力,便能将金丹以下魔物一息湮滅,那麽倘若她真的控制了整個修真界,以萬千生靈的性命做燃料,去突破那層桎梏,到時,真的有人能幸免于難嗎?”見鲲魚不答話,顧月繼續說道。

“顧月。”鲲魚化成人型,竟是成了一雙頰遍生魚鱗的女子。

女子額頭處依然染着血紅,下肢一會兒化為魚尾一會兒化為雙足,顯然是魔力不濟的模樣。

她慘然一笑,伸出了缭繞着魔氣的雙手,“已經晚了。”

女人說着,突然面色發狠,五指化作銳爪狠狠地插進心間。

她緊咬着牙關從胸口扯出一顆強勁跳動的心髒,那顆充斥着濃郁魔氣的心髒中心,竟依舊有着一方小小的淨土。

隐約之間,有着長龍虛影在其中盤旋。

“我早已與魔氣融為一體,若想拔除魔氣,恐怕是連我這周身修為也剩不了分毫。”化成人形的鲲魚手中捏着自己蓬勃跳動的心跳,笑道。

“還不如便宜了你。”

鲲北冥單掌猛地用力,将自己的心髒捏碎,只留下正中央的長龍虛影依舊在那片淨土盤旋。

女人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渾身魔氣不斷逸散,轉瞬間便沖開了顧月設下的封印。

千萬年來被儲蓄在鲲魚原身之內最本源的魔氣猛地從顧月的四肢百骸中灌注進身體,讓顧月腦後的長發都詭異地從腰間生長到了腳跟。

“鲲魚九折北冥中,今已化為鵬,去以六月羊角風,重霄一奮沖![1]”

“可惜,可惜!”

顧月周身被蠻橫湧入的魔氣禁锢住身子,只能艱難地睜開眼睛。

只見原先那囚困鲲魚的小木桶已然炸開,重新化為鵬鳥的鲲北冥展開雙翅,轉瞬間便掙脫了議事廳重重陣法的束縛。

一道旋風不知何處起,轉瞬間承托在鲲北冥的雙翅之下。

鲲北冥扶搖直上,笑聲逐漸消散在天地之間,“顧月,我送你一場造化,但那殘魂你可千萬要收好,若有一天……若有一天你能突破到你所說的那層境界,希望你能将他複活。”

“你告訴他,當年的約定,終究是我忘記了初心。”

“顧月,我不是敗給了你……”

“我只是找回了自己的初心……”

鲲北冥的聲音逐漸遠去,乘風而上的鵬鳥也在天穹的盡頭消散了身影,而那沖天而起的魔氣則是被顧月盡數吸收。

聽到響動的洪荒部落族人很快趕到議事廳,卻被顧月設下的結界攔在了外面。

“大祭司,您沒事吧?”當值的是鸱鸮部落的戰士,要說那個部落對這個空降的大祭司最為忠心,那自然便是鸱鸮部落。

畢竟,正是因為顧月的緣故,他們鸱鸮部落才得以從一個中游部落一躍成為近期洪荒部落中最矚目的存在,甚至隐隐有取代貘鐵部落,成為新晉的五大部落的意思。

“無妨,你們退下,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得打擾我閉關。”

聲音從議事廳內傳出,那趕來的鸱鸮戰士單臂捶胸,大聲應道,“是,大祭司!”

——

時間轉眼過了半個月有餘,除了北方時不時傳來的震動意外,禦魔關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

項禹已經将蘇浩氣留下的玄龜背甲安放在修真界各處,宣揚着魔族已經被暫時擊退的消息,讓四處躁動的反叛者還沒等建功,便已經被憤怒的民衆撕成了碎片。

随着項禹的一路前行,修真界的很快重新穩定了下來,而蘇浩氣的玄龜背甲則留在了修真界,晝夜不息地展示着鎮魔關的平靜。

再加上半月之期已過,墨陽城主別說大軍壓境,就連一個魔族的影子都沒有出現在禦魔關的境內,修真界的普通百姓以及低階散修更是堅定了魔族必敗的信心。

不過,只有矗立在禦魔關城牆之上的年輕一輩修士,才知道這半月之期究竟有多難熬。

項禹與風玉澤站在鎮魔關城頭并肩而立,他們瞭望着極北之地已經逐漸萎縮的魔氣,眼中難免焦急。

在他們身後,亦是時不時的有宗門弟子走上城頭,向着北方極目遠眺。

只有洪荒大陸的戰士們絲毫不關心北方的情況,但卻也一個勁地埋着頭配合着修士加固鎮魔關的城牆。

他們有的剛剛将人高的石塊搬到城牆缺口處,有的則是用鋒銳的利爪将巨石削成規整的形狀……在交接工作的間隙,不忘将胸口處畫着親眷的皮紙拿出來看上幾眼,而後更加賣力地投入到城牆的修補之中。

“還是沒有消息嗎?”項禹看着遠方天際,沉默良久,終于開了口。

風玉澤手中十餘枚紫霄玉牌不斷變換,組成了繁複的陣法,卻沒有任何一枚玉牌散發出收到訊息的光芒。

“唉,走吧。”不用風玉澤多說,項禹已經知道了答案,他嘆息着搖頭,回首走下城牆,“半月之期已過,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就當項禹邁開步子的時候,他身後風玉澤的眼前一亮,渾身飄逸的長發猛地被鼓動的靈氣吹起。

磅礴的靈氣湧向其中一個玉牌,那玉牌之上有着淡淡的紫氣缭繞,經過靈氣的加持瞬間變得更加濃郁。

“有消息了!”

不等風玉澤開口,項禹已經轉過頭,眯着眼睛看向了那塊玉牌。

只見玉牌之上,驟然浮現四個大字——

“墨陽已死”

“墨陽城主死了!”項禹激動地抓過玉牌,身子已經跨上了血河劍。

“走,去接師父他們。”

風玉澤的臉上卻不見笑意,他咬緊牙關,艱難開口道,“大師兄,切莫激動,你難道不記得,掌門當時曾說,此次出發的所有修士,距離大限都只有半個月嗎?”

項禹如同從頭到腳被潑了一桶涼水,他抿着嘴唇,腳下的血河劍微微顫抖,“萬一,萬一他們殺了墨陽城主後得了什麽寶物……”

“總之,我們按兵不動便是,”風玉澤拍了拍項禹的肩膀,“若是掌門和師父師叔他們得勝歸來,自然是不會怪罪你失禮的,但若這是魔族的陷阱……”

風玉澤的話說到一半,天邊突然出現十幾道黑影,在二人眼中急劇放大。

項禹看着那天邊影子,臉上的笑容再也掩蓋不住,“你看看,我就說師父他們保準沒事,師弟你心思重,這次可是真的多慮了!”

天邊的身影急速放大,為首的正是項天歌和言遠安。

依舊是一個白衣飄飄恍若仙人,另一個黑衣肅殺卻容貌俊美。

“師父!”二人幾乎同時喊了一聲,聲音中洋溢着喜意。

就連風玉澤也不由得露出了真心實意地笑容,難道師父他們真的有奇遇,不僅斬殺了墨陽城主,還突破了半月的壽元之限,活着回到了禦魔關?

這場持續三年、不,或者說是持續了千萬年的抗魔之戰,終究是在此刻勝利了?

項禹本就踏在血河劍上,此刻更是難掩心中激動,靈氣灌入劍身,長劍已是帶着項禹迎上了那歸來的“英雄”!

風玉澤本想緊随而上,但是他卻看見了那玉牌陣法中,又有一道玉牌删除瑩瑩紫光。

而這道紫光卻比之前的那一道還要更加微弱些。

不知怎得,風玉澤突然間心頭一跳,福至心靈地打開了玉牌,只見這次的玉牌之上只有兩個明晃晃的大字,卻是一片血紅,如同是被鮮血浸染而成。

那上面寫的是——

“小心”

“師兄,快回來!”

風玉澤驟然發出一道怒吼,卻難以攔住已經沖出去的紫霄大師兄,只能眼睜睜看那血河劍帶着項禹落在了黑衣劍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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